【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弃妇的小日子 作者:彤华馨兰 第1章 黄府门外台沿边,一个女人无声地跪坐。一纸休书在她眼前缓慢飘落,停靠在脚边不带声音。 她这一跪,还存着这样的希冀:院门打开,有丫鬟如快马一般出来,告诉她,家婆怒气已销,让她回去。 希望在脑海中转动,抬眼,门正关上。缝隙里小厮讽刺的笑容刺痛眼眸,打碎她仅存的一丝幻想。 天色尚早,周围寂静如夜,房梁上的灯笼还亮着,大门上的红漆耀眼灼目,这一切,都那么鲜亮地昭示过往记忆:这些装饰,用的是她自己的银钱,也是她亲自找人修饰的。 门前街道冷落,偶尔有几个人扛着东西打着哈欠匆忙走过。晨曦的雾气没有完全散去,以致没有人看到她的存在。 孤孤单单一个人,她就那么执着地跪着,跪着。 她多么希望,现在的处境,是家婆跟她开的玩笑。梦醒后,过往都抵消了,她还是黄家的少奶奶。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冷寂的府门,漠然地关着。一切已成定局。 昨天,女儿满月。一大早,家婆携带丫鬟涌进院落,闯进她的房里。 她掀开被子下床迎接。请安的话还没说出口,迎面而来的是家婆咄咄逼人的怒气。指责她所做的一切太过刻薄,乡下人养的女人农味沾满衣裳,灵魂少了书香的清醇,丢了大户人家的面子! 一通责骂。说的话很难听。 她还不知缘由,想要问个明白。嘴巴张开,声音还在喉咙里往外游走。家婆已然命人拿了桌布做包袱,打开她的柜子收她的衣裳(可怜那几件衣裳,不分春夏秋冬)她跑到柜子边,痛骂她们不知礼数,却被她们连推带搡,赶出门。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让她们停住动作。 女人推开婆子,冲进房抱起女儿,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嘴角的笑意让她忘记刚才短暂的激烈。 孩子的哭声,没能换回和气。家婆怒焰更深,怒骂她生个添碗筷、散钱的丫头,命人把她连带女儿推出府门去。 一声哀求又一声哭泣,没能换来家婆的怜悯。 农人的女儿,终究没能逃过大户人家的唾弃! 久跪,不见人来宽慰,在府中,尽心尽力地为家里操劳,每一次拍板、决定,都异常仔细。生怕出差错。为了他们,她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过往在脑海中闪过。满宅院的淡漠,有情还是无情? 今天的结局,哪里出错导致的?一天一夜没睡,加上刚生完孩子,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低声哭泣,胭脂面,泪痕湿,沾满一地湿迹!独留一份凄楚! 襁褓中的女儿还在嘤嘤哭泣,怎么舍得放弃?所以昨夜,她不曾辩驳,不顾身体虚弱,跪在家婆院落前。哀求、哭诉孩儿小,丈夫在外。无果。她又说,一切过错,她都愿意改变,希望家婆原谅她!真情的哭诉换来婆子的两下巴掌。那份疼痛,那般真切,生生把她打醒:家婆蓄谋已久,隐藏许久的心思终于爆发。 嫁进黄家一年多,进门不久就掌管着库房跟各院子的供给。院子里,没人信服她。顶着所有人的漠视,为了让丈夫在外安心做生意,她咬牙接受嫌弃。 家婆的娘家兄弟,多是好吃懒做的货色,向来喜欢伸手向黄家要钱。她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削减他们在府外铺子里的银子供给,想让他们自食其力。 他们怨声载道,到处诉说她的不堪。家婆怨恨她多管闲事,早就想把她轰出门。因她怀有身孕,他们怕被人嘲笑大户人家容不得一个有身子的人,才没有动手。他们隐忍很久,这不,月子刚过,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赶出家门。 是欺负她的男人在外边么?可曾想过,府里的一切开支,都是她的男人辛苦挣得的。就不怕她的男人回来了兴师问罪? 丈夫常年在外,嫁进黄府一年多,真正见他的次数两个手掌都能数过来,还不知道在他心中,是不是藏着别人。 不是他心爱的女子,怎么能奢望他做主?女人苦涩一笑。枉费自己心心念念,等着他回来。 苦笑又苦笑,泪眼婆娑,抬头看苍穹,模糊得看不清太阳。天色似乎亮了很多。膝盖又麻又痛,细细想起来,也跪了好些个时辰,没有废掉,已经算不错。 她抱着小女儿在家婆院门外跪了一天一夜,任凭怎么哭喊,都留下空寂。这么做,为的是让女儿在黄家有一席之地。 今天天亮,被赶出府门留下“休书”,说来还真是可笑,家婆居然用她丈夫的章印盖在休书上,按理,没有丈夫的字迹,他们无法脱离关系。可是,既然要休她,自然会有所对策。何况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门不当,户不对,寄身豪门,怎么做,都是一身罪过,一年的光阴,寸步难行,如若不是想着家中父母辛劳,强撑着度过每一天,恐怕早已身入黄泉,灵魂化成云飘散开去!想到那些苦楚,女人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扩散开,吸引了一干人的注意。 “那跪坐在黄府门外的妇女是谁?”哭泣声凄凄楚楚,让人不忍细听,耳尖的百姓循声,看到那跪着痛苦的女人,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咦,那不是黄家敲锣打鼓酒席摆了六天六夜娶来的方若晨吗?”总是有人目光如炬,认出了她的身份。 “方若晨?是那个店铺里坐庄的黄家少奶奶吗?”有人细细瞧她的模样,满面泪渍花了桃花妆,看不真切她的容颜。 有人细瞧她的背影,笃定就是她! “她怎么跪在门外?”有人看黄府大门,晨露还没散去,他们怎么能让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跪在这里? “没看到她脚边的休书吗?”有人提醒。 “休书”二字,赫然地展露在百姓眼前,不识字的也认识那两个字。没有人在意页脚的章印无法作数。 蜂拥而至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热烈的谈论。 种种猜测,种种肯定,最终皆以骂名结束。不少人临走的时候,还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离开! 不明白事情的缘由,只会指责,愚昧无知的世人,怎么就看不清真相? 苦等无果。 试问,梦断了,红尘碎了,笑芳菲吗?多少奢望,转瞬消失!罢了,就此离去吧! 拾起纸片,已然沉重,缓缓站起,身形晃动,每走一步,咫尺天涯皆不是归宿! 街上行人注目,一步,一步,满眼都是苍茫中带着悔恨! 第2章 门外人一走,门里,各个院落守候的小厮即刻往回跑,进入门帘把消息传递给内院管事,由管事指派跑腿的丫头把消息传达给主子(每个院子在门前都备着一位专门打探消息的小厮,门里门外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说起这黄家,先祖们经商有道,赚四方财,导致家财万贯。人一有钱,穷乡僻壤的亲戚都来投靠。有来有往,结出了不少姻缘。延传下来,家族兴旺,算得上大户人家。 黄太爷生有三个儿子,六个女儿。死了当家大老爷,四老爷跟六老爷健在。嫁出去的女儿多半在家里做个安分的奶奶。七姑娘特别,死了丈夫。其夫家旁系剥夺了她家财产。黄老爷念及她辛劳,为了让她免受家族的嫌弃,叫她带表少爷回娘家住。不论结果如何,说起来,宅门院里的主子,都不省心,成年累月想着的都是如何算计家里的那点银钱。 “库门里的钥匙在谁的手中?”听完丫鬟的传达,四老爷、六老爷在不同院落却说出同一句话,钥匙在谁手中都不成问题,却也不能落在七妹妹的手中,她一个外嫁女儿要是把权了,等于把黄家的未来交到了外人的手中,怎么想着怎么不安全。 “在夫人手中!”丫鬟明白他们的心思,平静地说道。这两个老爷,脾气差劲,稍微不留神就责罚下人,吃了大亏不算,丢了差事就不划算。经验所致,丫鬟们学精了。 “那就好!”两人松了一口气,想到以后要多少钱,有个合理的要求,定然能从大嫂那里得到,心里就舒畅。这心情一好,连带着脾气也变好,都吩咐婆子分给院子里每个人一块糕点。算起来,还是头一次得到赏赐,满院子丫头喜得找不着北。暗叹,大少奶奶,休得好啊! “什么?方若晨被大嫂借用竹轩的章印休弃出门?”七姑奶奶七姑奶奶听完丫头的汇报,即刻起身,拂袖一扬,擦过桌边,上面的茶盏掀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侯在旁边的小丫头见状,上前福身,跪在地上,右手捡起的碎屑放在摊开的左手上。 “七姑奶奶没有听错,黄府变天了,前门院落都传开了!黄家少奶奶要换人了!”传递消息的小丫头机灵地回答,昨天,方若晨跪在夫人院门外,府门里里外外都在猜测,哪知结果让人震惊。 “苏婆婆,看赏!”七姑奶奶挥手,旁边候着的陪嫁婆子苏婆婆走到小丫头面前,从袖口拿出几个铜板递给她,小丫头盈盈跪拜,接过银两,笑嘻嘻地出门去了。 趁着当权人在外,柳诗婷(方若晨的家婆)动用儿子的章印休弃他的妻子,依照竹轩冷淡却热心的性子,定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到时候,母子反目……哼,柳诗婷手中的财权恐怕要易主了!亏她扫除障碍,最终还是得不到好。想到她不情愿地交出财权,全身就像被温泉浸泡了一次,那个通畅,心里那个舒服。七姑奶奶心情大好,连带着走路也轻盈了不少。 要想拿到财权,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竹轩眼里留个好印象,这好印象嘛,就要借用方若晨了!打定主意,七姑奶奶抬起手,看到袖口腕上寒酸的一圈金色花边,莞尔一笑。到时候,手中握有银钱,还怕没有机会绣几圈?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好处等着自己。哼,四哥六哥,你们两个没脑子的,败光家产去吧! 脑中闪现长远计划,七姑奶奶展颜一笑。也不打算出去会贵夫人,引着众婆子丫鬟急匆匆往柳诗婷的院落走去。 出了自个院落,巴不得别人听到她的话,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大声嚷嚷,“我这才病几天,刚歇上没多久,府里就出大事,天生劳碌命,歇不得……哎呀,苍天呀,若晨刚过完月子,身体虚弱,出了府门,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怎么活?这算是个什么事呀?”绣帕一甩,飞出去又回来,假意擦抹眼角泪珠,回头推着苏婆婆,“苏婆婆,快去,快,派个人出去找若晨,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不能让她寻了短见了!” “奴婢这就去!”懂主子心思的苏婆婆做样子地焦急离开。 “大嫂……”远远的,七姑***声音盖过了管事们交代事情的声音。 “七姑奶奶风风火火地进来所为何事呀?”柳诗婷眼眸垂下,低转几番,这个女人,死了丈夫,不在夫家安分守己,厚脸皮带个儿子来黄家住下,打算分家产来!哼,仗着是黄家的姑奶奶,倒没少给自己难堪。如今钱财在手,看你如何翻得了天,还不得对我恭恭敬敬!哼! 柳诗婷心里想到自己以后翻身做主母,眉宇闪现喜悦的神情,抬头已经恢复常态。黄家祖训称:不得让庶出的女人把持家财。主要怕庶出的女儿卑微没担当,间接败坏家产。柳诗婷并不是嫡出的女儿,碍于祖训,她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总惦记财政在手,依照往常例子,把持财政的人被默认为是主母。这主母的荣耀,何其风光?出门多几倍的丫鬟簇拥,面子多好。 她的心思,七姑奶奶怎么会不知道,心中不以为意:我生在黄家,为何没有资格拥有我父母留下的部分财产?倒是你一个外来的,没点担当就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瞧不起人也就算了,还不让我得该得的那份?哼,真是可恶! “大嫂,你怎么不跟家里人商量就把若晨休了呢?”七姑奶奶脸上流露可惜,“你看呀,若晨怀有身子还天天查看账本,管理家财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能那样对她,传出去,多大的笑话呀?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家呢!丢了面子,偌大府门,谁承得起?” “七姑奶奶这是责怪我擅自作主张了!”柳诗婷不悦地看着她。府中哪个人不知道柳诗婷对方若晨恨之入骨?她嫁入黄家四十多载,都没有资格拥有财权。方若晨一个农人的女儿,凭什么能支配?这也就算了,方若晨有什么资格管理一切?凭什么不让她娘家人拿银钱去做生意?说他们没个能力,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股怨气,早就要想发泄,如果不是看在方若晨会生儿子光宗耀祖的份上,早撵人。何至于到今天,方若晨居然生个没用的丫头,白受那么多气。火气更加大,不赶方若晨走,她憋气,日子过不下去。 “哪能呀?我这是说理来着,可没说什么呀,大嫂莫要冤枉我的一片好心!”七姑奶奶假装心里委屈,知道争论不能做什么,何况她不过是走个样子,是时候离开,“大嫂,不管怎么样,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出去,恐怕做不得什么,这万一要是闹出个什么好歹,咱们府中名声可不好,我这便去瞧瞧!”脚步急切地往门外走去。 “哼,就你会做好人!死了才好呢,死了一了百了!”柳诗婷冷哼,继续喝燕窝,似乎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木匙,“来人,准备准备,我要回娘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第3章 护城河边,大片梨花印入眼帘,梨花树上结白花,点缀了星光!方若晨望着迷离的丛林,步履沉重,往河岸走去!站立在河岸边眺望苍穹,这一世的消融,谁主沉浮?这一生的眷恋,谁曾在意? 身份啊,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绣花鞋脏了,裙裾湿了,浑然不觉! 梨花铺面,片片清幽!随风飘落,洒落了一地纤尘。 梨花叶,随水流,渐行渐远!犹如人生漫步的轨迹! 人,为什么要后知后觉?若当初不接受丈夫跟族人的安排,在府门里做个呆傻的人,今天,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帮助丈夫打理家财,也有错吗? 晨曦尚早,河里雾气上涌,云雾遮住脸颊,浸透肌肤,胭脂失色,落了几层迷糊,看不清人样! 若是爹娘知道了自己被休弃?该有多伤心?邻里街坊会怎么看待?承受不住的压力,还不如死了。 “哇!”婴儿的啼哭,响彻在风中,飘散的神魂回归,眼眸闪现挣扎的身体晃动脑袋的小家伙,哭得好伤心! 跨出的左脚停在草尖处,自己要死,怎么能强迫她离开这个人世?缩回脚退后几步,在梨花飘洒的时候,快步往回跑,人,不可以妥协,不可以懦弱!这一生,为了女儿,不管日子多么艰难,也要走下去。 “什么?护城河?”七姑奶奶听门外小厮汇报,也不回院落,往门外跑去。方若晨死去,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实行?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就此失去,顾不得以往的形象,坐上马车大喊着叫车夫赶车。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她却不知道,这一举动,百姓高度赞扬她仁慈、厚道。一个小小的举动,赢得了别人的赞同,值了。 梨花继续开着,鲜艳夺目,让人心花怒放,忍不住心情放松。可是,护城河边,哪里有她的影子? 难道跳下去了?七姑奶奶焦急往河里跑去。 “七姑奶奶,她跑开了!”跟踪而来的小厮走了出来,指着远处梨花盛开的地方,那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梨花全年开放,听说有神灵保佑。那也是方若晨的娘家。 少奶奶那么好的人,落个悲惨的下场,没能逃过命运给她开的玩笑。好人受罪,这世道怎么了? 小厮心中不由自主替方若晨伤怀起来,看到七姑奶奶不断蹙眉,以为她也替方若晨不值,忙劝慰起来,“七姑奶奶莫要着急,依照少奶奶性子,她不会想不开的,小的认为她回娘家了!” 幸好!七姑奶奶松了一口气,吩咐小厮全程跟去,定不能让她死去。 接下来,该怎么做,要好好谋划! 方若晨出了城门,有心尾随的小厮们松一口气,掉转身,快速跑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主子讨赏去。 得到她离得远远的消息。四老爷、六老爷喜形于色,由以黄六爷急躁,说了声,“好,我这就到东城坊下注去,爷今儿有钱了!看他们怎么嘲笑我是穷酸汉!哼!”想着怎么也要把注下大点,争取把过往输的都赢回来。穿了好衣裳,背手开怀一笑,出门风光去。 手中的账本掉在地上,打开页面安静地躺在脚边。 头疼,心烦,焦躁,一整天都心神不宁。黄竹轩轻轻敲自己的额头,心中疑惑,今天到底怎么了? 在外一年多,步伐稳定地做生意,辛劳没有白费,各大城市皆有店铺。做完这次王爷的茶庄生意后,到时,只需把任务交给管事,一切都步上正轨。家里,再也不用担心家财散去的那一天。自己也可以休息一阵子。 俯身捡起账本,书里掉下一张纸,不说,他也知道那是妻子方若晨写给他的,每个月一封,主要叙述家里的开支情况,末尾惯常写上,“夫君出门在外,贱妾不在,望顾惜自个身体!” 简单的一句话,笔尖透露的关心,成了他反复翻看(书信)的习惯。 捡起纸张,端坐桌前,查看一番。才发现,这封信是姑姑写的,上面言辞恳切,先诉说家里情况,委婉地提出花钱如流水,不懂经商只懂玩闹的两个叔叔,又极度赞扬了理家有方的方若晨。 通篇三处“得此妻,三生有幸,失之,定然悔恨!”按照姑姑的性格,不会向自己暗示什么?黄竹轩警钟敲响—难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做错了什么? 犹记得新婚夜,屋外星辰灿烂,屋里红烛灼目。端坐的女子,身姿妙曼,那么美好。 曾一度,他卑微地以为一身铜臭味,亵渎了她的美好。 掀开盖头,那双璀璨的眼睛摄入心魂,坚定的笑容嵌入脑海。就是那般静谧的心安,是他想要的。那一刻,他嘴角是掀起的。 本以为平静的人生会引来喜悦,找不到根的他,会想念家的。可是,仅仅是他一厢情愿地想法。 短暂的相处,她连简单的礼仪都不懂,无法融入到大家庭中,他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奢望。 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儿,再怎么雕饰,也不能改变以身俱来的俗气! 三夜的缠绵,没有一点新意,他宁可宿在书房,也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低俗的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家族那么大,如果不能帮着打理,后院不过是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家,还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地波澜起伏。外出经商,一次挣个够本的宏伟目标,再次缠绕在心头。唯一值得期待的感情,也变得那么平常,为此,他无所期待。男儿应该志在四方,寻求一方净土安浮躁的心。 不见她,却会在远处树丛里遥望,偶尔看到她安静地在院子里的藤蔓前缝补,想到她生长的环境,能有这份淡然,算是不错的。新婚时期,如此冷落地对待她,的确过分了。 本着内疚,他召集族人做个见证,把家里的财权交给她,由七姑奶奶帮着打理。为了让她能帮忙打理家务,他主动教她怎么看账本,她很聪明,一点就通。 最后一次出门,为了让她地位牢固,跟她有肌肤之亲。他觉得,起码为身为丈夫这一点,他做得完美无缺。出门后三个月,便传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说不上忧喜,仅仅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为子嗣的事情烦恼,娶她,不就是族人担忧他断后吗? 想到这里,他匆忙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一迭信件。一一翻看,她的文笔从最初的稚嫩变为成熟,字里行间,不再粗俗,可见她花费了多少时间在读书上! 细想起来,今天,是她出月子的日子,她,过得怎么样了?再次看那些信件,按理,今天应该送来信件。 传来贴身小厮细问近期家里可有送来信件,得到否定后,屏退小厮,担忧盈满心弦! 从来不把她放在心里的他,第一次感觉到踱着的步子带着烦闷,肩膀上似乎有股力量,想要迸发一双翅膀,扑打身躯,飞回家,仅仅一眼就好,看她是否安然。 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不关心她,谁会关心她?作为一个丈夫,想要给妻子一份安宁的心情,就如信件上她字里行间透露的关切。 人,为什么总是后知后觉?总是在失去后,才有一丝的“心有灵犀” 第4章 “少爷,墨公子来了!”门外小厮轻敲房门,声音轻巧,就怕打扰主子的沉思。除开查看铺子、跟商家谈判,主子喜欢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静静地坐上几个时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做奴才的,没什么本事,除了阻止别人打扰少爷外,什么也做不了。 “让他进来吧!”黄竹轩把信件放在抽屉里,随手取了一本杂记,翻到中间低头假装看书。 墨公子,原名杜墨,一身的本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古玩器械玩耍得熟悉,各行各业颇有涉猎)宁愿行走江湖,做个游荡的文人雅士,也不愿意帮家里打理生意。在坊间行走,总爱跟姑娘们搭讪,一副俊俏的模样引得她们争相吃醋,常常听闻有女人打斗,究其原因是墨公子看多了某人一眼,引起旁人的嫉恨。江郡一带流传的“潇洒公子”指的就是他。 “竹轩,心绪不宁,在为郡主的事烦忧吗?”墨公子一进房门,随手扔过去一面丝巾(他可以把丝巾化作武器伤人)第一句便道出黄竹轩烦闷的事情。一看桌上翻到中间的书页,就知道他根本没在用功看书。好朋友彼此了解对方秉性。 说起来江陵郡主,黄竹轩个人觉得还真是够倒霉的。一年前行商路上,无意中救下从京城逃婚出来不慎落水的刁蛮郡主。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救上岸后,她就认定了他是她的男人。一直跟随他,纠缠他,不厌其烦。直到前几个月,王爷回到领地,碰到从江中回来的郡主,怒气冲冲把她领回家去,这才停歇。 听说,王爷封锁一切消息,连夜带她回京。过了不久,传来她出嫁的消息,听说是绑着推上了轿子嫁出去的。 本不欲纠缠,间接地伤害她的感情。这段短暂的相遇,黄竹轩很无奈。 “墨兄,你就甭取笑我!”黄竹轩接住丝巾放在桌上,顺势合上杂记,平静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晓,我有家室!(尽管不喜欢,却不能否决)” “有家室,有家室好啊,怎么也好过我这孤家寡人。这辈子,不知道能否有幸遇到她!”墨公子轻轻一笑,家室,这是一份怎么样的责任,说起来,很是沉重。“那个女子,该是多么美好,才入得了你的眼!”想起自己过了弱冠,还是一个人,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好女子,为什么就那么难呢?老爷子早就催他成亲了,总是提起他人的儿子,在他那个年纪,已经是多少个孩子的爹了。 在他的心中,别人的幸福都是很简单的,他的幸福却难以寻觅。 “但愿她足够美好!“黄竹轩心中百感交集,用银子买回来的妻子,也只能那样!还能奢望她成为自己的红颜知己? “既然娶了,只要她不曾做过出奇的事,就由着她吧,一个女人,总是需要男人的疼惜!”杜墨听出他话里的惆怅,同时佩服他为了延续宗族后代,娶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要花费心思保护她。既然娶了,就一辈子过下去吧。惋惜之余莞尔一笑,走过来捡起桌上的丝巾,晃动在手成圆弧漂浮在空中,哈哈一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 跟一个女人成亲,不管多厌恶,都要负起丈夫的责任。自己一定不会随便跟一个女人成亲,那个人,就算不太美丽,起码要懂自己。晃动丝帕,无意中看到门外的梨花,笑容更甚。 折腾了一会手帕,收起,不知道哪里摇出了一把折扇,“唰”地打开,再次落座,此次轻晃扇子,晶亮的眼睛透着笑意,“竹轩,我听闻你家乡‘江南西道\’管辖的辰州有个小郡县,近临河水,生有常年不败的梨花。闲着也是闲着,有空,我想去见识一番!在外许久,你也该回家了。依我看,王爷回京后,依照郡主的性子,他也不放心离开。估计这会儿正求皇上留他老人家一阵子呢。短时间是不会回领地。你也别忙着,收拾收拾回家去吧,替我当个向导也好!” 杜墨一方面是去看梨花,另外一方面是承了自家老爷子的恳切要求,到那边查看商机。按照杜老爷子的心思,是让杜墨找媳妇:听闻那边的女子高洁典雅,没准,心高气傲的杜墨,能遇到一生的眷属。 谁人曾想,这杜墨也是极有性子的,出了江陵府,到南方游荡去,压根不曾把老爷子的嘱咐放在心上!他一直以为,要追寻的那个女子,一定是秉承了江南女子该有的恬静美好。 “如今生意难做,族人庞大,我该做的便是仔细把生意做好,家里才不会担忧!墨兄恐怕要独自前行了!”黄竹轩沉思,他说得不无道理,朝中无依傍,跟皇家做生意,并不是那么简单,打理得好,是荣耀,打理不好,是祸患,孰轻孰重,他还是懂的。 不能跟王爷做生意,却可以跟其他人做生意,过段日子,若家中安好,该好好想想去哪里寻找商机好! 没有亲眼瞧见家中情况,怎么知道家里人没有欺骗他?过了不久,便寄来了一封信,上面说到:家里一切安好,安心在外做生意! 他一直找上面的句子,只找到“生有一女”再无其他。他想着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家里没什么事,心就安定。 男儿志在四方,不是吗? “竹轩,这个你大可放心,长这么大,出的门不计其数,难不倒我!”杜墨信心满满地笑道。 今天来,仅仅是来道个别,说上一声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看看天色尚早,出去溜达一阵还能碰上几个姑娘追捧,那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慢走,不送!”黄竹轩淡笑,看着他潇洒地离开这里,心中羡慕不已,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杜墨一走,黄竹轩站起来靠近窗边看向遥远的天边,那里,是家的方向。什么时候,才能抛开一切,让心安在那里。 身为家族兴旺的传递者,生下来的使命便是让家族强大。身不由己,哪里有条件轻松? 他坐在明净的窗台前,轻提水壶,停在半空,眼前杯子空荡荡的。忙着做生意,忙着思考步骤,没有时间休息,多久没喝过茶了? 召唤小厮换上热水,倒一小勺茶叶在杯盏中,倒入热水盖上盖子。每当烦躁,他都会像现在这样泡上一壶茶,闻着茶香静静地享受那份静谧。 端起杯盏喝茶,心口一阵疼痛,手一晃,杯盏落地,洒落了一地的碎屑,恍惚中听到方若晨呢喃,“夫君,你好狠的心,一走就是一年多!” 声音是那样地惆怅,仿佛失去方向的风筝,找不到依靠。 他环顾四周,除了冷寂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声响过于强烈,引门外的得小厮外推门冲了进来,看到场景,即刻上前询问是否有事,得到否认后,才松懈下来。 一整天的晃神,少爷,这是怎么了?三人眼神碰撞,都不知道缘由,在主子的摆手下悄然离开。 方若晨,这是你的心声?黄竹轩蹲在地上,皱眉看着满地的狼藉。我并不是想要忽视你,而是生意需要打理,没办法跟你处感情,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人,为什么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因此引来悔恨? “少爷,眼看要下雨,咱们还要去见杜老爷吗?”门外小厮再次进来细细询问。 “不用了,墨公子来过了,就不去了!”黄竹轩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账本。 第5章 天上漂浮淡淡云朵,风吹散了痕迹;前方雾霭弥漫,看不清家的方向;脚下青草疏,每走一步便有草丝没入裙裾,情伤,总是难免惆怅。 回娘家的次数不多也不少,一年短短的五次。每次都经过这条路,从容中泛着喜悦。她喜欢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的草木,那么地郁葱,那么地精神。 咫尺可见,都是往日熟悉的影子,为何步履如此沉重? 方若晨抬头看着远处迷糊的“梨花坊”。那个家,因她的回归,会发生怎么样的欢乐哀伤?爹娘是否会接纳一个身份遭到践踏的尘微女儿?记忆中的爹,寡言少语,却疼她到骨子里去,不让她干重活。记忆中的娘,明事理,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 世事变迁,她不再是光耀门楣的好女儿,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疼惜她吗? 回去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女人,没有经历过,多少也会了解其中的严重性。 方若晨还小的时候,出嫁三年无子的“啊梨”被夫君休弃。回到村子,乡亲们的唾沫星子满天飞,风言风语环绕在身旁。最终,受不了亲人的背叛、村民的讥笑。身材瘦削的啊梨,生生被逼得跳了河。从那个时候起,她发誓,长大出嫁后,一定不能被夫君休弃回家。不管日子多么煎熬,都要走下去。那时的她,暗下决心找个实在点的男人过一辈子,可以省去好多繁杂事务。 人算不如天算,五十两银子,她嫁给了黄竹轩,一切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认命的她,隐忍了黄府对她的一切责难,哪知道,还是步上了“啊梨”的路子。 停下脚步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女儿,如果不回家,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这身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有个意外,可怎么承受得起失去? 爹娘在身边,起码没那么痛苦,就算唾沫星子浇在头上,也必须咬紧牙关走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坚定地往家里走去。 往常这个时候,家里的炊烟该升起来,为何没有一丝的雾气往上萦绕呢?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晃动脑袋,抬起头,那一缕炊烟升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迟了点!听到河流水,想着要整理一下脸面,省得父母担忧,匆忙走过去,说来也怪,靠近河边,那睡着的婴儿仿佛通灵一般,开始啼哭,那哭声太过悲呛,仿佛生命就在瞬间消失。 女儿,娘没想过要让你离开人世,叹了一口气,方若晨一步一步地退回去。再次抬起步子往前走,每走一步,心中便悲凉一分。 梨花坊,以前叫梨花村,听闻有位文人游逛此地,写下一首诗:坊间皆称梨花好,层层林木白又白,亲见梨花满树枝,香气扑鼻曾又曾。 乡土淳朴,“方”姓人家占了半数。乡亲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简单生活。邻里之间的相处,一如梨花的淡然,淡淡地不比邻村热闹。 他们,偶尔也会为一些小事争闹不休,私下调解不通,村长便会出来主持公道,争吵往往会消失。小打小闹过后,见面又是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一副其乐融融的外相。 这些都介于事件足够小的情况下,如果事情足够严重,他们的本性还是会流露出来的。谁家有出息了,就恨不得谁家就此死去,族里分银钱还能分到一点,揣在怀里睡觉定能做个好梦。 “哎呀,天色不早了,你们还不回家?” “就回,就回,手上一锄头的事情,趁着天黑定能弄完。” 田埂上,早回家的乡亲们向还在劳作的农人打招呼,简单的问候,浓浓地乡情。 每到春耕秋收,每家每户都在认真地忙碌,赶在老天爷发怒之前做好一切。傍晚回家,先回的村民逢人就喊“他叔,她婶,犁子过半了,归家吧!一辈子守候的田,耕不完的哩。天晚了,山里的野物出山了。”回答的话也千篇一律,“好咧,歇下锄头就挑担了!” 天气还是往常那样明朗,春雨过后,稻谷移植妥当,长势喜人。乡亲们舒了一口气。远远望去,都是绿油油地稻田。一阵清风吹过,拂动在禾苗上,如波浪般层层散去,银色的光带出现在眼前。 乡亲们已经全部回家。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留下背影。 方若晨站在路边,看下边的田,她早该到这里的,只是害怕他们询问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慢慢地走,绣花鞋湿软,脚下早已磨破了。生疼得让人好想哭。眼前,长形阶梯,倾斜地往山下延伸。怎么看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教人心旷神怡。看着那阵势,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吧。 说到丰收,她脑海中闪现一幕幕辛劳下的辉煌。黄家铺子账目清晰,收入丰盈,今年初,依照黄竹轩的意思,休整两间玉器铺子。请族长批上牌匾,叫“和玉坊”与“玉缘楼”从各地进项的玉器,精致又高贵,吸引了很多有钱人光临。钱财也上去了。 这些,本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前天晚上,她半夜起来替一个紫玉钗做个蝴蝶吊坠。月光下照射的紫色光芒,衬托在手上,浅浅地留下影子,细长好看。她多么开心,想着等他回来,厚着脸皮向他讨要一个。如今,一切,都是奢望了。 要做农妇了吗?长时间未下过地的她,想不起最初插秧的片段。这让她很溃败:难道真的是退化了农人的本质?那怎么能行?白吃饭,只会让爹娘嫌弃。 想来想去整理不出思绪,抬起步子往前走。刚走几步,又害怕农人突然返回,看到她,落下尴尬。脚步停滞,想着该不该回家?转身要离开。想到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很难生存下去,又回身。 再往前走就是村长的家了!二伯娘与村长挨得近,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就她那大嘴巴,一定会闹得全部人都知道。 方若晨躲在大树后急躁地等待夜幕的完全降临。 第6章 天色还早,农人们回到自个家里,放下手中的东西,提上水桶,到祠堂的井里挑水,用在第二天的洗漱上。这里,濒临河流,近流水的村民,用竹管把河水接到家里,源源不断地流水足以供应日常的用度。到祠堂取水,除了井水特别甜。再者,就是想跟人聊聊天,了解别人的难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然,妇女居多数,都是聊八卦的。 “咱们这里呀,姑娘都是美貌的,大了好烧香,省事多了!” “可不是,都养成光鲜亮丽的主,等着城里的公子哥来挑呢!” “谁叫咱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呢!” 嘻嘻哈哈地笑声传来,人的心情也相对应变得好一点。她们也就这点愉悦点子了。打好了水,几个人也不着急回家,坐在井口边,闲聊起来,说的都是重复的简单。 “咦,那不是方家二媳妇与四媳妇?站在榕树下睁大眼睛斗鸡眼呢!” 眼尖的一位婶子,看到前边气势汹汹互相看彼此的两个女人。众人一听,纷纷站起来,水也不管了,走向那边,瞧热闹要紧。 方若晨的父亲有三个兄弟。梨花坊有四个兄弟的人很少,所以他们是典范,大家喜欢以“方家XX”命名他们。 方若晨的父亲,名叫方禾,在家中排行老三,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认几个字,偶尔替村人写信,人缘不算太差。 大伯方田,人还可以,兄弟们发生什么事情,说是他去调解,其实不过是摆个老大的身份出现,什么作用也没有。其妻孙稻,性子木讷,生了四个女儿。大女儿方如珠跟二女儿方如燕已经出嫁。三女儿方如月四女儿方如叶尚小。在家中帮忙,没有生下儿子是方孙氏一生的痛。 二伯方土跟其妻李春芳,成天想着钱财,总想霸占兄弟们的财产,趁他们不留意,从兄弟家拿走了一些东西藏在家里。整天想钱想疯了,连两个儿子取名都带财:大儿子叫方有财,小儿子名方有钱。取的名字应景,两个儿子却不爱钱,完全没有秉承他们的心思,这也是他们纳闷的地方。 小叔方苗最实在,过自己的日子,不跟人攀比,他的妻子高香,人好,却喜欢争取一点利益。生有一个女儿方盼儿,如今,他们就等着送子娘娘某天显灵赐下一个麒麟儿。 “二嫂,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当年族长一说分家产,你一个箭步就把家里最好的田给抢了去。老头子还在那会,你明里暗里巴结,想多得一点田地。这些过去了也就算罢。老头子死去那会儿,你是上前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趴在自家墙垣上像个遇到猫的老鼠,葬礼钱你不出一毫,分家倒分到最好,现在还要抢占我家上游的三步远的田,你安得什么心?你缺德不缺德?” 往城里方向的村路上,方家四媳妇方高氏扯着嗓子对对边把锄头放在脚边的二媳妇方李氏嚷嚷。 方李氏锄头一扔,捋捋袖子指着四媳妇的脑袋就往前推,嘴里骂骂咧咧。“安得什么心?哼?我天大的委屈!我说老四家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霸占了你家的三步远的地?村里村外谁不知道你老四家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我不过是,下个锄头试试,你远远看着就说我要占个便宜?谁家买了个新锄头,不试试锋芒尖不尖、利不利?我冤不冤?冤不冤?我家那三亩九分旮旯山里的田,种不出个种喂不了猪,拔不出萝卜摘不了果子,饿了上顿饥了下顿,两儿子身体那么弱,哪像你家一个女儿家生得壮实?按理说,最得意的是你老四家的,仗着最小占了最大的便宜。” “呸,藏着好东西可怜兮兮,全村人谁不知道你总是花枝招展地展露穷相,吃好的穿好的,骗谁个人?”方高氏一听,很是恼火,怎么就忘了跟她吵架,总是说不过她。 “就你老四家的会说话。”方李氏撇舌,劳作一天,累了,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们的争吵,引得除了打水的妇女外,还有刚从屋里走出来的乡亲们,他们听到声响,一时好奇,快速地上来围观。 方家二媳妇跟四媳妇,向来不合,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妯娌之间吵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兄弟间可都是连着根的树木,吵吵就过去了。村民并不认为这是有伤文雅的事情。 “睁眼说瞎话,当咱是水捏的?”四媳妇还想说些什么,手被方苗抓住,扯到他身后朝着她怒吼,“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方苗,是个木匠,农闲的时候,就到城里木匠铺做工。 “你朝我吼有什么用?有本事就保护好咱们家的田地,免得那些没脸的人夺了去!”高香指着他生气,自家男人不争气,自己怎么争取都没有用。 方苗一瞪,她顿时没有了眼色,乖乖地站着不屑地看着满眼挑衅神情的二嫂。没生下儿子,同样是她一生的痛。 “老四,没凭没据就冤枉我要霸占你家三步远的地。你媳妇眼睛长在脑壳外,穿过头发看大树,哪有准的?你也不想想,那丁点的地能做什么?你给我,我还不要呢!带回去管教一番,省得外人以为我们妯娌不和呢!”李春芳嘴巴一张,听着的人就想笑。 “你!”高香听着怒火中烧,眼珠子瞪得老大,恨不得把李春芳就此扒了皮。 乡亲们越来越多,都往这里凑热闹,劝架吧,记起之前挨打,又站在一边,不劝吧,都是乡里,说不过去,正左右为难。 “你跟我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 方苗扯着媳妇的手回家去了,他最讨厌别人瞧自个的热闹,宁愿躲避也不要跟不讲道理的二嫂正面冲突。短暂的围观散开,乡里人带自家的劳作工具回家去了。 傍晚,乡亲们都回家去了,村外大树后藏着的方若晨移步出来,左右巡视一番,步伐沉重地往村里较为僻静靠近山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村长家门外,一声狗吠吓得她胆战心惊地往前跑。老一辈曾说过,狗吠的方向,就有脏东西跟随,谁不幸沾染上,就要倒霉一辈子,躲都躲不掉。容易遇上那些东西的,是身份不详或没有担当的废物。她如今也是个不详之人,能不怕吗? 正赶上村民们正在院子里吃饭,她每看到一家开着院门的人家,小心谨慎地躲在一边左右巡视,找准时机,快速跑过去。 “咦,那个人是?” 一晃而过的身影,吸引不少村民的留意。他们走出来看,黑夜的影子笼罩大地,前边模糊不清,看不清走过的人是谁。没有人想多,都开心地吃饭。 第7章 “老头子,我这右眼跳得厉害,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邱和月放下手中的柴杆,走到外边正在戳绳子做农具的方禾面前,揉揉眼睛。嘴里还念叨“这跳动得厉害,该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小山村,到底有什么事呢?” 外人都说有个有钱的女婿,还在操劳田里的事情,忙碌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他们闲不下来,金银财宝,总有用完的一天,把持好手艺才是关键。 想到城里的女儿,做月子都没去看她,心中愧疚不已。作为农妇,最怕踏入大户人家,手脚无措,丢了女儿的面子遭人嫌弃就不好了! “这小乡村,太阳常年东升西落的,能有什么事发生!”放下手中的活,方禾站起来靠近她,擦擦手,轻轻地捏起她的眼皮翻看,一点东西都没有,轻轻吹了吹,在她眼泪留下来后,才放开,继续蹲坐在树下继续刚才的动作。 女儿嫁给有钱人,他们高兴过,她那么漂亮,就应该得到别人羡慕的姻缘。高兴后,留下的也只有感慨,那么好的一个女儿,嫁给大户人家,什么礼俗都要守,相当于卖了! “老头子,若晨做月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照顾她?眼看着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如何!”方邱氏弯腰轻轻锤打膝盖,年轻的时候,经常不注意身体,导致小病痛经常出现,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今天,从早上开始,她都在想女儿跟外孙女,身体萎顿,一点精神都没有。 “大户人家,规矩甚多,你一个乡下婆子,不懂俗世,人情不练达,平白给若晨添麻烦!去做甚么?”方禾没有抬头,他也想见女儿,可那家人不屑的眼神让人心里不舒服。 嫁个女儿,人在内阁,见不到脸面,等于失去了。好在女儿常派人送上一些银子帮扶家里,不然,真以为女儿卖掉了。 “能添什么麻烦?”方邱氏小声说,回去厨房忙碌去。女儿嫁给了大户人家,那也是自己辛苦生下来养大的,怎么就不能见了?当初若不是情不得已,也不至于嫁给黄家。黄家有什么好,家族大,家婆又苛刻,哪里有自家轻松?不知道女儿过得好不好?真想长一双翅膀飞去看看。 当初若不是我这病,我家闺女就能嫁给心仪人。她的男人出门不在家,家婆嫌弃,内宅复杂,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明天,进城看她吧。想清楚后,方禾停下手中的活,打定主意后,坚定地看着绳子,手中加快了速度,赶在明早编织好,跟先前的篮子一起卖了。若晨送来的那些钱,自己一点都没用,藏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还给她。内宅要打点的人太多,需要收买人心才能站稳脚步,若晨用得也多了,下次她回来,可不能再接受她送来的钱。 夫妻两心中转过千万种思绪,怎么都觉得是自己亏待了女儿。 家就在眼前,还是以前一样平淡,她一直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只是,他们习惯了以往的生活,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方若晨的脚步,多次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经过刚才的惶恐,她已经耗尽了力气,最害怕的是见到父母。他们责备的神情,那会深深映入心房,无法呼吸。 千回百转,种种猜测在脑中闪过一遍,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被赶出家门,到别的地方生存。可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晚儿醒了,没有哭,晃动脑袋,使劲睁着眼睛,想看周围。 为了让她不至于漂泊在外,必须安顿在这里,才能度过一个完整的童年,愉快地长大。这里,方若晨度过一个愉快的童年。因为这点,她相信女儿也能快乐地成长。 “爹!娘!”方若晨还是抬起脚步出现在门里,扑通跪倒在地,想到名声毁了,连累父母,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起打击,悲戚过重,晕了过去,婴儿啼哭声惊扰了邻居。 “若晨,你怎么了!”看到她跌倒大惊失色,方禾扔下手中的活计,快速冲过去。里边听到声音的方邱氏赶紧走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儿,惊诧地冲过去,从丈夫手中接过她,仔细地拍打女儿的脸,想让她清醒过来,她怀里的婴孩暂时安全,也没精力去理会。 风吹衣袖,飘动下,带出了那张纸张,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地上,仔细一看,还有揉过的印痕,那是方若晨在路上,多次想要扔掉的见证。 “休……书……”醒目的字,刚劲的笔法,刺痛眼眸,方禾颤抖地捡起它。嘴里念念叨叨的,天都塌下来了! 黄家有新妇方若晨,目中无人把财管,无德无才不贤良……休弃原因简单。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明确地说明她有过错。不管冤枉不冤枉,她都必须接受。 “休书?”方邱氏把女儿移向方禾,待她稳定,抢过纸张,细瞧,全身颤抖。 说休弃就休弃,怎么会有这样蛮横的家婆?真当农家的女儿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拳头不自觉握紧,想去黄家讨个公道,站起来往外走。方禾怒斥、婴儿啼哭下,她停下脚步,回转过来,一切缘由都不知晓就去闹事,恐怕不妥。 刚把方若晨带到房里盖上被子。门外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老三,是若晨回来了么?怎么把门关严实了?” 李春芳大嗓门地朝里边喊,一听到村里人说看到方若晨回来,想着有银钱可拿,饭也不吃了,吩咐方土准备好罐子等着藏银子,风风火火出门,碰到了尚不知情的高香,冷哼一声扭着身体来了。路上遇到很多乡亲们往这边走,生怕被分了钱财,加快了步子,赶在他们面前进了院子,进来就关上了院门。 门外的声音让方邱氏顿时乱了阵脚。 乡亲们迟早要知道,纸包不住火,传开后,女儿名声毁了,带个女儿,怎么存活?可恶黄家,平白无故为何要这样对若晨? 第8章 “若晨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伙儿过来看看她,她又不会少了什么……”院门里,李春芳的声音很大,几里外都可以听到。她如此焦急地来,是想趁没人的时候挑最好的东西,拿多点。 门外百姓吵嚷,没人赞同她的做法。 他们之所以那么快速知道方若晨回来,无非是听到这边婴儿的啼哭,想到今天是她的女儿满月,回娘家看望爹娘也是合情合理的。加上朦胧的背影,断然不会错的。 距离上次,整整五个月,她都没有回娘家,村里人左等右盼的,就是为了今天。 敲门声继续响亮,趁着空挡,村民们互相瞧瞧左右的人:不是带斗笠就是带簸箕,更有甚者,连家里的水桶都带来了。 都是来拿东西的,大家心知肚明。 方若晨每次回来,除了给他们银子外,还会给城里带来的吃食,满满当当的两个箱子,都是给乡亲们带的吃的,前几次,他们没有带东西盛,只能用衣服袖子盛点,看着别人那么多,心里不好受。这一次,怎么也要捞个够本。 一次两次会觉得不好意思,三次四次就觉得理所当然。人就是这样贪心。 屋子里,听到声响的夫妻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安静地躺着的方若晨,好端端地,怎么会被休弃呢?难道真的是信上说的那样可恶吗?忤逆婆婆,那可是最大的罪过,理应放在猪笼里扔进河里漂走。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放她回家,整件事,怎么想都破绽百出。 夫妻也不是懵懂的人,知道这可能是女儿的冤案,可是,农人怎么斗得过家财万贯的黄家呢?事情摆在眼前,只能打落牙齿拌着苦水往肚子里咽。 本以为嫁到城里的女儿可以顺风顺水过上安稳的生活,哪知道她的命可真苦,一个孤苦的女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夫妻没点能力,除了替她落泪外,一点忙都帮不上。 伤心归伤心,还是要跟乡亲们打声招呼。 “二嫂,你怎么来了?”打开房门,邱和月走了出来,推着想进门探个究竟的李春芳往外走。 这个二嫂,大嗓门、贪小便宜,总想着能从兄弟们那里捞点东西添补家用。她家也不穷呀,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掉在钱眼里出不来了。 “三弟妹,若晨回来,我得进去看看。”扯开邱和月,李春芳绣帕一甩,温和的伯母形象显现,轻悠悠地往门里跑去,小声嘀咕,“断的藕连着丝,不知会一声,算是什么亲戚?” 谁想跟你成亲戚?听完她的话,邱和月心中愤恨,一个不稳,身体前倾,差点摔倒。回过神,她已经要推门,赶紧冲过来拦在门上。 “二嫂,若晨刚回来,累了,正歇着呢,你就莫要去烦扰她!” 李春芳推开房门,刚想进去,迎面而来的是方禾的脸孔,他的目光锐利,冷冷地扫视李春芳。他老实却不傻,这二嫂,有名的大嘴巴,可以把一切东西传的神乎其神。 趁着乡亲们还不知道女儿的事情,得赶紧想办法挽救。 “李春芳,拿了东西,你就得离开,可千万别多拿了,我们对你不客气。” “开门!” 门外村民拍门的频率增大,力气也增大。门居然纹丝不动,一点晃动的迹象都没有。 这扇门,是黄竹轩命人休整的。按理来说,村民的家门都是用栅栏代替的,哪有那么风光。说起来,还得归功于黄竹轩。黄家财大气粗,他对待妻子的娘家人还是不错的,每每在信件告诉她,回娘家的时候,从账上划过二百两银子添置东西运回去。那次回门的时候,他看到院子里的栅栏,怎么看怎么寒酸,第二天就休整院子,把周围的篱笆全部换成砖块,安上一扇大门。整个村子,就这家人有一所城里人的院子,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恨不得女婿是自己的。 他的做法,方若晨反对,被他沉默的眼神反驳了去。正因为有他的首肯,她才会带那么多东西回家,黄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起初,她觉得拿着黄家人的东西馈赠娘家人,心里过意不去。但每个人都热情地迎接她,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心里一度欣喜自己嫁了个好丈夫。 门外的声音没能撼动李春芳的内疚,她瞧了瞧大门,心中暗想,你们就好好地等着吧,等我拿走最珍贵的东西,再让你们哄抢。 “若晨累了就该歇息,许久不见她,怪想念,我在这里等她醒来!”李春芳推开邱和月,冷哼一声到旁边的井台边,抬脚放在旁边的洗衣板上,绣花鞋上的泥土沾染在洁净的木板上。 无视夫妻怒气的眼神,她弯腰拍拍裤管上的尘土,双手顺势扯褶皱的布料,装穷装可怜,假哭乱说话,每次都能博得方若晨的同情,这次,想必也不意外。 “天不下雨,地不增泥,风不吹,树不长,没有干枯的枝干捡不到柴火烧不了饭。竹笋吃完没竹砍,藤萝又不多,做不了箩筐。县城路长,没有骡子跟马,粮食一年比一年难养,日子一天比一天困苦。唉,青天白日都艰难,还不定哪天有天灾,那可真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讨饭了。穷乡僻壤,光靠三亩九分的旮旯地,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睁眼说瞎话,还不是一般地混话。谁不知道她家的田接近河流,取水方便,阳光充足,每年都比其他人多收一两担稻谷。 门外贴着门的庄稼汉,听到她这么说,狠狠地呸了一声,跟这样没皮的人同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李春芳,你赶紧出门来,放我们进去。” 李春芳走到方若晨房门外,不间断地擦擦眼角不曾留下的泪水,多次大声诉说悲惨的生活。一想到方若晨醒来,听到这段话,同情心一重,银钱加重,多好的事。她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说着说着,她居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两个儿子到现在还没娶媳妇,还不是家里穷,人家姑娘看不上。希望方若晨照拂堂兄弟。 第9章 李春芳的说词,很不厚道。门外传来嗤笑声。她儿子的婚事,还不是她一手把持害的。 你爱唱歌自个唱去。邱和月摇头向门走去。 李春芳瞧见她走的方向,顿时明白她要去开门,暗想外边的人进来了,还能多捞点吗?心道糟糕,快速冲上前阻止她开门。 “二嫂,你这是干什么?”邱和月把她推到一边,瞪了瞪她,伸手要去拿关门的木棍。 被推的李春芳心中不痛快,却没表现出来,冲过来再次拦住她,没理也说出一些道理。“门外人多,进门声大,若晨听到就会醒来,好不容易歇下,被吵醒心情该多糟糕!”说起来,就是不想让别人多得一些东西。 她一直以为,这次方若晨回来,也会像以前一样带好多的东西,悔恨自己太早回家,早知道她会回来,就该在村口停一会儿,也好帮着打个下手帮着推东西,趁机拿几件轻便的藏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哪需要这样耗费精力。 坐在凳子上,方禾继续刚才的箩筐编制。手中的速度不减,脑袋也在运转:女儿被休,多半是自己害的,一边编制一边想要怎么安慰她。 不管结果多么糟糕,迟早要面对现实。邱和月手快地把李春芳搬到一边,在她缓过来之前打开了大门。 这一开,外边的人蜂拥而至,谄媚地向邱和月问好。 “方三嫂子好!” “方家三媳妇好!” 乡亲们进来瞧热闹,顺带一颗“得到一点稀罕物”的心的举动,让邱和月很是反感。看到他们手中的装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热情地迎接他们进院子。 “乡亲们,若晨累了,歇下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明儿再来!”说这话是李春芳,她张开双手拦住大家的去处,甩着手帕,驱赶村民出去,巴不得大家回去,这才趁了她的心。 “方土媳妇,推推搡搡,你想干什么呀?我们来看若晨,你瞎着急什么呢?难道你想独吞我们那份?” 都是来得好处的,谁想落后?妇女姑娘们反推李春芳,直接把她推到墙角边去才把罢休。 “全村人都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以往你就多次从若晨给我们的礼物中抽取一些小物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这次,怎么也不会让你得逞了!” 她们说得并没有错,方若晨送给每家的礼物都是成双的。她们拿回家后,发现总是有一两件东西是落单的。琢磨着,总是想不明白。无意中看到方土家有那东西,妇女们雨天围着祠堂闲聊说事,便把看到李春芳的小动作说了出来,一对撞,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 李春芳在村人的眼里,名声算是臭的。乡亲们明里不说,暗地里可恨死他们一家了。 “怎么说话的你们?我,我哪里得了什么好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有。可千万别死鱼眼瞪说瞎话。冤枉了我,我,我告到村长那去,让他替我做主。”李春芳死要面子,怎么也不承认她们说得是实情。 乡亲们嗤笑,死鱼眼瞪,怎么翻腾都是老样子。说的不正是她自己。再次感慨跟这样的人在一个坊里生活,真是倒霉透顶。 乡亲们说的话太过直白了当,邱和月看向方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大家都不要吵闹了。乡里乡亲的,别伤了和气!”无奈归无奈,邱和月还是走过去劝解。他们的心思,邱和月怎么会不懂?如今只等着女儿醒来,其他的,根本就想不了。 看在邱和月的面上,大家重新回到院落里,对着房门瞧个起劲,真想看出里边摆了多少个箱子。 上次方若晨回来,带回的可是满满当当三个大箱子,都是给乡亲们的礼物。这次,最少也跟上次一样。 这大户人家,真是阔绰,随便出手,就够自己一年的开支。她要是多回几次,日子也就跟着上去了。到时候,也到城里见识一番。最好买套小院子,雇佣几个丫头小厮,圈养一大笼子的小猪仔,年末换银子……美好的愿望在乡亲们的脑海中巡回又演出。多少个夜晚,每对夫妻在被笼里做着同样的梦? 邱和月走到方禾的面前,蹲下帮他戳绳子,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呢? 等了很久,房门还是安静地关着,一只蚊子都没有飞出来。按照以往,乡亲们这样等,等上一小会儿,会有丫头走出来分发礼物。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生什么事了?目光最终集中在那边安静做事的夫妻身上,想要问个明白,又怕多问了一句害自己得少了利益。他们早听说大户人家的性子奇特,你越是急切,越得不到他们的赏赐。 看他们沉默,乡亲们多次欲言又止,也不敢上前询问,瞧着里屋的眼睛越发晶亮,时间往后推,意味着方若晨醒来的时辰越来越接近,自己得到银钱也越来越快速。方若晨一向警醒,大家都知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明天还要干活,休息不好,怨气就会有。邱和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以后,乡亲们嘴碎,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东西。 “老头子,赶快想个办法!”手上的活没有停,邱和月小声地提醒方禾,“眼看着若晨就要醒过来,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悲伤难过了,什么也不说,只会流泪。他们得不到礼物,一时半会是回去了。可进城的人多了去,黄家是大户人家,休妻这种事情,能瞒多久?城里回来传扬,咱们若晨的名声还能保持?她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名声迟早要坏。都这样了,叫他们回去又能怎么样?一切等若晨醒过来再说。”他一个乡野农夫,什么智慧都没有,怎么能想到计策?因自己的无能,方禾闷闷地抬眼扫视一下她们,都是一群等着捞好处的人。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或许他们良心发现,不会说些什么呢? 当年,“啊梨”的教训还不够惨痛?这个大胆的猜测,很快就消失在脑海。 她的兄弟邱丰耀接那对儿女去了,过两天才回来。方家兄弟大的总是在自己家里不出门,第二的又心思诡异,小的在城里做木匠,哪个都靠不住。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是烦恼。邱和月叹了一口气。 第10章 “二嫂,你要干嘛去?”高香拦住了往屋里走的李春芳。 她来得晚,进门,就看到一大群人在院子里,气氛诡异,也不敢多嘴,悄悄走到人群中,小声地询问旁边的人。知道大家都在等着方若晨分发礼物,心里激动,安静地等着。站着眼尖地看到李春芳要推门进去,白天被她打压的委屈变成怒气,冲上去拦住了她。 “四弟妹,我去看看若晨,你着急什么呀!”李春芳眼神一转,退了回来。眼神看了周围的人,那都是什么眼神?不就进去看一下嘛,至于像仇敌一样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要是进去了,好东西绝对被她拿光。看到她回到原位,乡亲们才松了一口气。 梦里的场景,仍然在黄家跟七姑奶奶一起整顿家事,每天晚上都在窗前观看漆黑的夜,无数次憧憬睁开眼睛后,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轻轻地说一声,“娘子”尽管是她的奢望,她还是经常闭上眼睛,想象着睁开眼睛的惊喜。 “我要走了!” “夫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写信,妾身一定会做到的。” 离别的时候,他亲自到房间里平淡地跟她说了一句,她却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多少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亲自送他到门外,跟在他背后,看着他走上马车,伸出的手,多想抓住他的,可他连回头都没有留给她,匆忙地离开了。 一年多的守活寡,她怨恨过的,想到她是他用银子买的,配不上他,心里好受多了,安分守己地坐好自己的本分。 她一直不明白,生意就那么重要吗?连家都不想回了。 “夫君……。” 梦中,又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不能在他回来的时候迎上去,心里就很疼,很疼,仿佛有把刀子刺入心房,痛得只留下血液。 两行清泪,顺流而下,本就脏乱的脸庞,形成了一条干涸的水迹。 怎么会这么悲惨?连心中的爱都没有说出来;怎么会这么心痛,连想要好好照顾他的机会都没有。 猛然地,她从梦中惊醒,茫然的眼睛,寻找着归宿。当看到旁边安睡的女儿,她眼里才有一点活的迹象,爬起来,轻轻地抱起她,脸颊贴上她的。 “三弟妹,你就让我进去看看若晨怎么样了!”李春芳刚想走进去,就被那边的邱和月快速地挡住去路。 门外怎么那么吵?方若晨捂着疼痛的额头,把睡着的女儿抱到自己的右边,替她盖好被子,身形不稳地走出来。 “吱呀!”门一开,一束光芒照射进来,夜已经黑透了,外边的乡亲们拿起了火把。 “若晨出来了……”她的出现,无疑让乡亲们喜形于色。 好几个妇女,走上前去,亲切地嘘寒问暖。 看着她们谄媚的神态,往常乡亲们并没有表现多急切,想到黄府中发生过的事情,方若晨一时之间觉得很闹心。方禾跟方邱氏担忧地看着她。 李春芳首先冲进屋子里,巡视一周,除了空空荡荡的房子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赶紧跑出来,想要问清楚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扶着方若晨的手有点颤抖,心中暗想,这次不会什么也没有带吧,这样怎么行?怎么也要弄点银子才回家去。 很多人都看到了屋里的情况,心中疙瘩一下。 方禾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人群散开一条道路。他从李春芳的手中扶过方若晨,威严地说道。“乡亲们,天晚了,明天还要早起,都回去吧!” “这?”今天是没什么礼物可拿了,失望之余,乡亲们也没什么怨言。一时半会忘记了带礼,也是正常的,总不能贪别人的钱财。 “你肯定不想大家知道若晨发生什么事了!” 一声高扬的男声传来,正要出门的乡亲们抬头一看,村里常去城里走生意的货郎林三郎放下货担走了进来。 林三郎是个虚荣的人,总喜欢在大家面前谈论城里的事情,以此博得“有见识”这个好名声。回来的时候,在茶馆里坐上一小会儿,就听到百姓谈论说黄家休了方若晨。细细打听,他们说得不明不白。挑起货担,到城门边接放牛车的地方取了牛车,快速回来了。回来后,听到路边走的男人谈论方若晨在家,自家婆娘去方家的事情。连家都没来得急回,就往这边来了,刚来就听到她们要离开,一时激动,想把这等大事告诉大家。 “林三郎,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方邱氏的手一抖,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方三婶子,恐怕你还不知道若晨被休的消息吧!”林三郎并没有想那么多,一心想把此等大事告诉大家,“城里都闹翻了,我听说若晨跪在黄府外好长时间了,黄府一个人都没有出来看她……。不信,明天有人进城了,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我说得那样。”加油添醋把听到的说出来。 她被休了!这意味着以后每年会少不少银子收入。多大的一棵摇钱树就这样没了!李春芳心中闷恨。瞧着方若晨,责备她怎么不做好自己的本分?干嘛要被休?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被休?肯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方若晨,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做事也大胆,做出什么坏事,也不是不可能。乡亲们看方若晨的眼神都不一样。凑前的身体像见了瘟疫般快速跳开,离她远远的。 “我们‘梨花坊\’的好名声都被你败坏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不知道是谁,声音响亮地打断小声议论的人群。 有了开头,就有后续,她们纷纷说她的坏话。“真想不到啊,咱们‘梨花坊\’又多了一个弃妇,祖宗要是听到了,那该多生气?” “大家说说看,该如何对待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浸猪笼!” “绑进山里喂野狼!” “卖到窑子里去!” “叫她像啊梨一样跳河谢罪!” 一时之间,种种狠话语飘荡在耳边,诚如当年对待啊梨。那声音犹如削尖的竹枝,拉开弓弦射向她,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有人还抓起地上的泥沙,扔向她。 声音很难听,响彻在云层,掀起了梨花叶落。 第11章 “乡亲们,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邱和月把方若晨放在自己的背后,声音凄切地恳求大家。 “方禾,你们夫妻教出的好女儿,真是好女儿呀!” “不能纵容这样失脸面的女人,走,把她拉到祠堂公审!” 接着,便有几个粗壮的妇女上前来抓方若晨。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高香拦住他们的去向,恼怒地说道,“你们这是要逼死若晨吗?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没准若晨是被冤枉的呢?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样对她,正当吗?” “方四媳妇,你莫要包庇她。乡亲们,把她抓起来再说。” “不要推我娘!”向来懦弱的方盼儿在高香被人推一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把那个妇女推开。 一个一个手指漫天晃动,恨不得把她推入河里淹了以此掩埋坏名声。惯常的和颜悦色转瞬间变成了满嘴恶语,犹如冬日的飞雪覆盖了心间,每说一句,便增高了一寸积雪,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 高香、方禾夫妻挡着冲上来的妇女,不让她们靠近方若晨。你推我搡,骂骂咧咧,抓衣裳拽头发,场面异常激动,势必要发生一场争斗。 “你们,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林三郎的初衷并不是要害死方若晨,此时他,因为个子小,被人推在外边,除了在人群外大喊大叫,一点忙都帮不上。 方若晨从小大大,在大家眼中都是有主见、善良又纯粹的好孩子。想不到,犯了不算错的事,他们会这样怒焰的火苗嚯嚯地烧着,炽热得就要把人变成火炭。 一直夸奖自己的众人,一下子瞧不起自己。一股心痛,又一股心伤,犹如瀑布倾泻而下,倾注在方若晨的心里。涌动的泉流撞击着心膛,窒息的茫然。她呆立在婶母跟父母的背后,任由那些女人上前抓她胳膊、推她。 “娘,我怕!”人群中,偶有小孩子躲在母亲背后,想看又不敢看前面。 “乖,别怕,再看一会娘就带你回家!”做母亲的总会把孩子抱住,蒙上他们的眼睛。 咒骂声仍然继续。把他们家祖宗八代都交代了一遍。 “二嫂,人家骂咱们的祖先,你怎么还愣在那里不说话呀,老爷子在的时候,可是最疼你们家呀!”高香看到角落边坐着的李春芳,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地的吗?遇到兄弟被欺压,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春芳一直都不想管闲事,这会儿被高香点了名,想到刚才她们说的话,真的有点气愤,又看到一直不出声的方若晨,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看在她曾照顾自己的份上,她走上来,从背后扯开那几个胆大的妇女,往后推。她有个特点,就是力气特别大。 “你们祖宗脚跌地,今晚出现在你们家。你们的稻田没水,禾苗干枯死去;你们种啥缺啥,生啥变傻,出门撞墙,进门跌倒……。” “方李氏,你的嘴巴怎么那么毒?” “我嘴巴毒?我嘴巴哪里毒了?我说的话应验了?” “你……。” 李春芳的一阵呛语,把那些妇女推到原来的位置上,鉴于她的嘴巴厉害,没人敢上前了。站在原地指指点点。 方若晨想起在黄家的日子,每一天都接受家婆的责备跟厌恶,如若不是怀有身孕,恐怕再也被找个借口赶出黄家!过往,犹如刀刺,涌动在心头。抬起头,那是天边吗?为什么眼睛会晦涩不明,看不出天空的样子? 夫君,你为何要把我置放在不安全的位置上?想起成亲第一晚,他掀开盖头看向自己眼中的惊艳,而自己,看到他刚毅的脸,心中不知道多雀跃。 那一眼的悸动,心中便有了“相随一世”的想法。为了让他安心出外经商。无数个夜晚,认真地看他留下的账本笔记,从中学习商道。每当家婆兄弟或四老爷、六老爷想要拿银钱,小心谨慎查证,得罪了家婆惹恼了两位老爷。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让他安心? 他在外边,可知道自己在府中受罪? 满院子的责备声,嘈杂中残留方禾夫妻的劝解,空气中带着的回忆,一点一滴地销蚀灵魂,让人生不如死。方若晨被压得喘不过气。 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过错,为何要把错误放在自己身上?爱一个人,为他做一切,有错吗? 造成今天这被指指点点的局面,说起来也是之前种下的因得的果。以往回娘家,每次都会分发礼物给各个家庭,“人心不足蛇吞象” 次数多了,大家觉得她带礼物回来理所当然,没有带就是失责。又碰上被休弃这种大事,得不到好处因此中伤她缓解心中的不满,落井也算是情理之中。 “乡亲们,我女儿嫁给黄家做新妇,完全是因为我家老头子的病啊!为了那五十两银子,她一点嫁妆都没有就嫁过去了,如今她被嫌弃给休了回来,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求你们行行好,不要对她指指点点,言语会把她逼死的!会把她逼死的呀!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口出怒言,看在她出嫁之前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份上,不要指责她,不要嘲笑她。被休弃的是她,她比大家更加难过(你们没有得到银子,一时难过,她是一辈子难过)不要伤害她那颗已经破碎的心。求你们答应!”最终,方邱氏扶着摇摇欲坠的方若晨,把她轻轻放在门边,跪倒在地上,拼命地对着围观指责的人磕头! 她这一跪,便让大家想起方禾替他们写书信的情景。 乡亲们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跪下求大家原谅。 方若晨出嫁,大家都知道。什么也没带,一身红衣袍,一顶红盖头,坐上黄家的轿子就离开了。当时邱和月哭得一塌糊涂。 怎么能让她一无所有地去面对水深火热的黄家呢?为此,邱丰耀责备了方禾两夫妻很长时间。 “当初若不是我的病,她就不会去掀那告示,也就不会嫁给黄竹轩。”方禾在妻子跪下的时候已经痛哭流涕了,“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那无欲无求的性子,怎么能在大户人家完好生活下去?求你们,回去吧,不要像对待‘啊梨\’那样把她逼死。我就一个女儿,就一个女儿呀,求你们看在我们两个孤苦无依的老头老婆子的份上,让我们晚年还有人送终。” “求求你们了!”夫妻两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第12章 说起方若晨的婚事,谱写了一段传奇,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 黄家是大户人家,眼看着黄少爷年龄增长,婚事一个一个谈不拢。原因很简单,他经常不在家,女方嫁过去,等于守活寡。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去受罪?就连普通百姓也嫌弃。想来只能到民间挑选一个农家女子娶了。黄家族长无奈之下在告示栏上贴了一个告示,谁愿意嫁给他,就赏赐那个家庭五十两银子,什么彩礼都不需要,只要一个能替黄家传宗接代的女人进门。许诺的是:进门就当少奶奶,姨娘什么的,照着黄竹轩忙碌的状况,恐怕也不会有时间搭上。条件非常好,很多人都心动。有女儿的欢呼雀跃。有儿子的恨不得儿子变成女儿。可喜悦仅仅维持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化为平静,大家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五十两银子,虽是大数目,但城里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愿意眼睁睁把亲闺女往火坑里送。当少奶奶有什么用?谁不知道黄四爷、黄六爷虎视眈眈府里的银钱,嫁过去哪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丢了女儿又丢了名声,可划不来。 一个月过去,没有人掀告示上门,衙门也催他们扯下告示好长时间了,银子吊着的告示,看着不好受。黄竹轩赶着要去外边做生意,劝说族里别在张罗他的婚事。不会有姑娘看上他的,他有自知之明。族里也无可奈何,谁叫族里偌大的生意掌控在他的手里呢? 上天总是爱折腾人。在撤销告示的最后一个时辰,事情发生了逆转。 十天前,方禾得了一场重病,大夫说没有五十两银子支出,一定治不好。一个农民,五十两可能是一辈子都不能挣得的大数目,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就算去三城外的邱丰耀家借,也要花上好几天。为了不拖重病情,听到林三郎的小道消息后,方若晨背着家人,偷偷地跟着林三郎到城里布告栏前。徘徊踱步了将近一个时辰,担忧父亲的病的心情终于战胜了害怕,抬手就去撕纸张,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手抖得多厉害,从此,要做一个嫁过去相当于守活寡的男人。 紧接着第三天,就出嫁。 出嫁那会,乡亲们可敬佩她的勇气,又羡慕她家从此辉煌腾达。把她当成“梨花坊”最有出息的女人。 大户人家,那是农人待的地方吗?被休是迟早的。 听他们夫妻一说,众人才醒悟过来,有好些人良心发现,因此原谅了方若晨。 就在大家沉思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呵斥传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村长走了进来。 他也刚从城里回来,听说这事后,暗想坏了,赶过来,远远的就听到妇女们说些难听的话,加快了脚步。 “村长来了,快走,快走,咱们快些回去,省得被挨骂了!”惧怕村长的威严,同时因为内疚,乡亲们很快就离开了。 李春芳突然觉得自己吃亏了,刚才就不应该出来咒骂那些人,以后见面了,肯定尴尬,恼怒地瞪了一眼拍打方盼儿后背的高香,都是方高氏拾掇的,不小心就中了她的道,真是够倒霉的。冷哼一声,出门去了。 院落里迅速沉寂下来,方若晨因悲伤过度,昏迷过去,躺倒在地上。 “若晨……”方禾夫妻冲过去扶着她的身体悲痛地喊。 “你们先让若晨休息吧,这件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待会儿我去找里正跟乡长,看有什么好法子。你们也不要担心,我们会替若晨在讨回公道的。”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扶着她进去,转身离开,想法子去了。 “四弟妹,盼儿身子不好,你带她先回去吧!”邱和月回头轻声地对高香说道,刚才的阵势,已经把大家弄得身心疲惫,该回去休息了。 高香点头,带着女儿不安地回家去了。刚回到家,正巧看到从捆扎柴禾的方苗。他一回家就到后山去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爹,表姐好惨呀,她……”方盼儿冲过去,哭哭啼啼就是说不到点上。 方苗认真听女儿说,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询问发生什么事?她折腾了一阵子,说不出话,他耐心也消磨了。 “你娘呢?” “她到菜园摘菜去了。” “这时候还摘什么菜?” 方苗本想亲自去方禾家问个明白,刚走两步,就遇到回来的高香。她问他要去哪里,他如实回答。她叫他回家。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 听完妻子的话,方苗的怒气往上涌,恨不得拿把斧头往黄家赶。想了想,决定去村长家里去,商量怎么讨公道的事情。 “这些日子,让若晨静静,咱们得从长计议,若是有说闲话的妇人,你就好好堵她们的嘴。” 方苗这个小叔,还是很称职的。 相比他的称职,作为大伯的方田,就不出声了,听到风声也不说什么。 方若晨醒了,流泪,睡着,流泪。饭不吃,水不喝。女儿哭了,她没有知觉,任由方邱氏拍打着她的小身板哄。直到邱和月说小孩子饿了,她才把女儿抱过来喂她。 为了让她醒悟,方禾夫妻算是操碎了心,什么好话都说了,都不能把她的神智拉回来。 邱和月扶着恍惚的方若晨出门见见阳光,免得憋出病来。隔壁墙沿上趴着的小孩子随即跳下墙去,跑着喊着传开消息。“快看啊,快来看,被休弃的方若晨出来了!” 忽视孩子们的话,邱和月带着她走出院子,在坊间走动,本想着让她回忆起往常一些愉快事,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乡亲们看到她们母女两,像个见着怪物一般,躲闪着到一边去了。 她们出去散散心,就引得大家的关注。心情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晨,你倒是说话啊,你再这样一声不吭像个木头人,爹娘可怎么活呀!”方邱氏紧紧地捏着方若晨的胳膊,想把她的魂魄扯回来。 “呀,三弟妹,劝说着呢!”经过方土家门口,刚巧遇上了出来倒水的李春芳,听到了刚才她的话,把木盆放在胳肢窝里甩甩手帕,扮贵妇,“黄家真是杀千刀的,怎么能这样对待若晨呢?” 真没劲,丢了棵摇钱树。 “她呀,这会儿是阎王殿门前看热闹的小鬼,魂魄都进去了,还能回神?三弟妹,不要说二嫂的话狠,实在点的,就把她带去乱葬岗,那么一扔,尸体旁边沾染了污虫,早点死去,解脱了干净!”三句好话没说完,讽刺的话倒说上瘾了,“省得累了父母累祖宗,同根同系,搭上这样的祸害,真是倒霉。”最好拿些银子来犒劳我,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二嫂,平常你拿我家东西我不说了,今天,你必须向若晨道歉,否则,我邱和月上屋掀瓦,把你家端了!扛锄头下地,把你家地掀平了!” 气愤异常的邱和月眼睛瞪得铜锣大,恨不得把方李氏千刀万剐。 “你敢!”说到家里银钱的安危,李春芳都紧张得不得了,何况用银子建造的屋子,生银子的田地。 “你看我敢不敢!”邱和月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扔在二媳妇后边的屋顶上,哐当一声。 “你还真敢!”李春芳扔下木盆,在木盆倒地又心疼地捡起来放好,站起来叉腰怒骂,“我家屋顶上的瓦片,费劲工夫才盖好的,你就一个石头把它毁了,我要你赔一栋房子。” “我呸!”一向温和待人的邱和月怒气滚滚,“你家那房子盖的,有几片不是我家若晨给你的银子?三十两银子,全部奉还。”牵着混沌的方若晨冲进去。 “走,你们给我走,滚得远远的。我家也是丢脸面的人能进的吗?”李春芳赶紧拦住她们的去向,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竹竿晃晃,“我告诉你们,吃下去的蛤蟆吐不出青蛙,给了我的银子,还不了铜板,侄女孝顺伯娘,天经地义,告到衙门也不会有结果。” 最怕的就是吃下去的要吐出来。自知理亏,李春芳却表现得理直气壮。 “你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 邱和月狠狠瞪了一下她,顺带扫视围观不出声的百姓,别以为没有听到她们刚才小声说方若晨的坏话。“我说过了,若晨是被逼无奈才嫁过去的,你们要是再对她指指点点,我邱和月就算花上一辈子时间,也要把你们家一个一个地闹个鸡犬不宁。”犀利的眼神让围观的百姓离开了去。 拿人手短,谁叫他们当初从方若晨的手中得到不少好处呢? “若晨,不要怕,娘亲会站在你面前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邱和月作为一个母亲,头一次,为了女儿,决定要好好跟那些没眼的人斗争下去。 “呀!这不是……”刚巧有人经过,正想说些什么话,旁边一个人狠狠地推了她一下,看到众人的眼神,她明白过来,顿时没了下文。 有所惧怕于邱和月的神情,一时之间,乡亲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评判方若晨的不是,只是,她们走开,嘲讽又开始了。 第13章 祁连府上,七姑奶奶跟一群妇女正在水亭中央听祁连大小姐祁连珠的琴声。祁连夫人一脸笑意地看向众人,偶尔轻声吩咐丫鬟去准备果盘,偶尔跟旁边的妇女小聊一番,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 祁连珠:年方十五,芙蓉面,清泉眼,端庄秀丽。模样倒是无可挑剔,只是那忧伤的神情,倒像一个怨妇,让人倒胃口。 “叮!” 杯盏落地的声音,祁连珠马上停下弹奏,惊慌失措地看向声源地,她最怕有人否认她的琴声,这意味着,晚上,祁连夫人会严厉地责罚她。 一个不小心的贵妇把桌子边上的银杯盏给弄到地上,此时正尴尬地看向众人,歉意地向祁连夫人说明过几天赔她一套新的。 “冯夫人,区区一个杯盏,我祁连府还是买得起的,赔偿倒不必了。”祁连夫人傲慢地看向冯夫人,直把她看得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钻到地洞里藏着。 “珠儿,怎么停下来了?今儿趁着众位姐妹在此,你得好好地弹,可莫要再分心了!” 祁连夫人眼神犀利地看向祁连珠,心里恨得不行,不是告诉她,就算周围杀人了,也要淡定地弹吗?一点小动静就吸引大家的注意,真是没出息。 “娘,珠儿,珠儿不想弹了!”祁连珠放在膝盖上的手直哆嗦,不敢抬头看母亲。 祁连夫人冷哼一声,祁连珠害怕得脚也跟着抖起来。看得周围的妇人一阵心疼。大家都知道祁连夫人对自己的儿女要求严格,希望他们能替祁连家争口气。 祁连珠手脚一直在抖,有好心的妇人替她求情,“祁连夫人,刚才祁连小姐弹了许久,这会儿也累了,让她回去休息吧!” 众人好说歹说,祁连夫人才缓和面容,站起来,走到祁连珠的旁边,坐下,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拍打,让她心安。 “珠儿呀,不是为娘的心狠,为难你学。只是,这世道呀,女人,就得琴棋书画样样兼备。你不学雅致的东西,跟个乡下女子有何区别?娘也告诉过你,黄家的少奶奶,就是乡下来的,她就是粗鄙,这不,前不久,她就被休弃了回娘家过苦日子呢!” “祁连夫人,你这是什么话?”一旁的七姑奶奶一听,这不是讽刺方若晨是个乡下女人没见识吗?作为捍卫外甥感情的亲姑姑,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什么叫乡下的女子粗鄙?祁连夫人是见过世面的,定然听过不少才女悲惨的命运。我家若晨,你也知道,整年店铺打交道,没点本事,是没办法做生意的。论起德才,比祁连小姐不知高多少。她被休,可是葬送在才德上呀。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儿你要祁连小姐做个才德的女子,是要她步我若晨的后尘吗?这天下怎么会有您这么狠心的母亲?要把闺女生生往火坑里推呢?” 七姑奶奶淡淡地说道,已经让祁连夫人一阵子气结。她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一下。 众人一听,加上刚才祁连珠的害怕,大家一致认为祁连夫人是想把女儿送到火坑上,表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远离她了。 这些日子,七姑奶奶一直在她们面前诉说方若晨是无辜的,是柳诗婷听信娘家人的话。一把泪一把鼻涕,见到面就有意无意地拐弯说道点子上,说得肝肠寸断,别人很难不相信。 “祁连夫人,我家小子年岁尚小,我得先回去照看!”冯夫人站起来告退。接着很多人纷纷提出离开。 七姑奶奶静静地坐在那里,坦然地接受祁连夫人凶狠的眼神。 “黄七姑奶奶,天色不早了,黄家该要焦急了!” “祁连夫人这是下逐客令吗?”七姑奶奶说得很直接。 “……”祁连夫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回答,今天的相聚,可是她邀请众人的。祁连夫人赶宾客,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子。 “天色的确晚了,我的确该回家去了!祁连夫人,以后有空,到黄家坐坐呀!”七姑奶奶神情气爽地站起来,吩咐苏婆婆一声,远处站立的苏婆婆赶紧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一群人离开了。 祁连夫人一直盯着祁连珠看,暗想,像女儿这么木讷的人,要是接近黄竹轩的话,肯定是失败的。把女儿嫁给黄竹轩。这样一来,两家的生意合并,财源可是滚滚而来。那时候,在姐妹们面前,更加有面子。 祁连珠双手拽着衣角,咬着牙齿,准备听母亲的训斥。她知道母亲是想把她嫁给有钱人。可她不想跟母亲一样讨好父亲,明明生气,还要假装大度地接纳姨娘。她只想过个平稳的生活。可是,这简单的梦想,都是奢望。 “珠儿,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府中的宴会吗?”祁连夫人决定把女儿的心思摆上台面,这样她才会有动力学习。 “三年前?”祁连珠轻轻地呢喃,思绪飘得很远。 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十二岁的她,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祁连老爷举办一场宴会,宴请青年才俊,一则是让儿子结识朋友,一则是为女儿挑选夫婿。 祁连珠不知道宴会的初衷,在远处观看他们的时候,祁连夫人问她喜欢哪个男子,她羞涩地指向亭中央那个跟祁连老爷谈论得正欢的黄竹轩,被他神采飞扬的神情感染了,心随着舞动。 祁连夫人心里了然,上茶点的时候,吩咐小丫头让祁连老爷打听一下黄竹轩的喜好。得知他喜欢雅致的东西后,便开始训练祁连珠。 “那个青色衣裳的男子,便是黄竹轩,三年前,爹娘就有意把你许配给他,哪知道咱们家要到京城一趟,你的亲事,这才耽搁下来。世事难料,谁知道他娶了一个乡下女人!这下好了,你又有机会了,等他回来,你爹就会托人向他说明,依照咱们家的家世,娘觉得他会满意的。” 祁连夫人的话,让祁连珠陷入深深地沉思。爹娘居然存有这样的心思,当年的事情,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想到方若晨的结局,心里就打怵。 她认识方若晨,每次到黄家丝绸铺,很常见到忙里忙外的方若晨,感觉她是个厉害的人,自己是比不上的。连她都被休,自己如何能逃过那种悲伤的命运。 “娘,你不怕女儿嫁过去守活寡吗?全城的人都知道嫁给他,就相当于守活寡!”祁连珠泪眼汪汪地询问。 “怎么会呢?他还会回来的。嫁过去,你就是黄家少奶奶,掌管着府里的银钱跟铺子的权力,多少人羡慕不来!”祁连夫人没想那么多,只想到只要女儿把权,想要移到自家名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女儿出功劳了,她也跟着沾光,老爷一高兴,什么都依了她,到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铲除那些不安分的小妾。 祁连珠猛地站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娘,女儿说什么也不会嫁过去守活寡的!”往自己院子跑去。 祁连夫人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股怨气往外涌,谁家的女儿不是体贴地替母亲担忧,就自己的女儿是个自私的。你想不嫁就不嫁吗? 当天晚上,祁连珠就被她叫到亭子里,亲自监督她弹琴。她不听,就用小竹鞭打她的手掌。 第14章 七姑奶奶一回到院子,便看到堂前摆满好多东西,询问丫鬟,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别人指名送给她的。 看着册子上注明的送礼人,她冷笑一番,都是想通过她这一层关系,把自家女儿往黄家送的人。 屏退众丫鬟,留下苏婆婆,七姑奶奶把册子递给她,让她看看其中的奥妙。 “七姑奶奶,既然如此,何不舍远求近,在她们中间挑选一个女子,根据少爷的性子,暗中培养呢?”苏婆婆很聪明,马上便猜到上面字迹的意思。 “苏婆婆,你怎么糊涂了?”七姑奶奶摇头,“若是他们真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为什么不在一年前行动呢?偏偏要等到若晨被休才做打算呢?” 这其中的心思可复杂了。一年前,黄竹轩没有妻子,常年在外经商,所有人以为女儿嫁过去,就是“守活寡”。没人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他娶了方若晨后,把家里的财政交到她手上,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诱惑。他们都想把黄家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自己的名下。方若晨离开,他们心中的想法,便蠢蠢欲动。 黄竹轩是个极有性子的人,想要过他那一关,比登天还难。那就得另想办法。黄家能说上话的,除了七姑奶奶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为此,他们就卯足力气巴结她。 不然,七姑奶奶不会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要应约各种宴会。 “奴婢想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苏婆婆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七姑奶奶叹了一口气,把他们的想法告诉她。 “奴婢真是糊涂了!”苏婆婆一点就通,她慢慢地踱步,小声地说,“若真是那样,到时候,他们的闺女掌管财政,他们想要拿黄家的钱,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您就算有一千只眼睛,也无法时刻盯住他们。” 七姑奶奶非常明白,培养一个黄竹轩的新妻子,对她大大地不利。所以她才要牢牢地把没有背景的方若晨抓在手里。这样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黄竹轩不休弃方若晨,他回来后,把方若晨带回家,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黄竹轩的感激。第二种是,黄竹轩默认了,但最终还是会感激她维护他们的感情。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是坐收渔翁之利。 为了得到黄竹轩的感激,这些日子,她真的做了很多事情,每天宣传方若晨的好,又认真地思考未来的方向。期间,她做了一件非常大的事。 十天前,方村长带着里长等人会见黄族长,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亲切地跟方村长闲聊一阵子,多次说黄家不对,亏欠了方家。说得方村长心里一阵子舒服。 他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到了黄族长的家里。 屏退下人之后,前厅留下黄族长跟七姑奶奶。“七姑娘,你有什么事呀!” “黄伯伯,素冰是个直性子,若是说得话不妥当,可请你谅解。”凭借熟悉,开口先让人家谅解,这点本事,也只有她这个在家族里乖巧懂事的七姑娘有。 七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黄族长也是一清二楚的,便笑哈哈地说会原谅她。 “族长,前几天,我看到大嫂托娘家人拿些银钱到衙门登记竹轩休妻的事情。” “是有这么一回事。素冰,休弃的女人,要到衙门登记,否则不算数的!我也找过柳诗婷,叫她不要那么冥顽不顾做傻事,可是,家族的财权如今掌握在她手上,我们也要向她支取银子。” 族长的意思很明显,他也想阻止这场荒唐的事,他还要向人拿银子,无能为力。 “伯伯,素冰并没有要你明着跟大嫂斗,而是要你暗中帮忙做一件事!” “暗中?做什么?” “据我所知,衙门一直刁难他们,说他们用竹轩的章印盖下的休书,根本不能作数,一定要竹轩亲笔签名。衙门里的人,无非是想多拿点银子。他们也在暗中挪银子。”七姑奶奶说到这里,略微停歇一会,让族长吸收,等他眉宇松动的时候,继续说道,“听闻县令昨天到临镇看望老朋友去了,这些天,会见方村长,你也累了,何不到临镇的桃花林坐坐?”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族长跟县令见上一面,做个假象给柳诗婷与其娘家人看。虽然掌管婚姻的官是“媒官”,理论上不受县令管制,但县令跟他关系较好,说得上话。 “你的意思我算是懂了一点,我跟县令熟识,见上一面不会有问题。可是,他可不是吃素的,想要叫他帮忙,可得费上些银子。”族长眼神看向她,最担心的就是银子问题。 七姑奶奶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让她出银子呢?贿赂县令的钱,她有,只是,她不想一个人出,怎么也要拉上族长一起。 “哎,又是银子挡道,这出门都要用钱,咱们哪有那么多钱。伯伯,柳家人还天天拿咱们家的银子,真要这样下去,银钱都要被他们捞空了,咱们都等着去喝西北方吧!伯伯,昨儿发送月银,我那个院子,足足少了十两。” 七姑奶奶哭诉完自己的苦楚之后,又把其中利害说了一遍。 “伯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夫妻被分散。若晨是个多难得的孩子呀,自己省吃俭用,不舍得花上一分钱,全部都给咱们了。如今她遇到这样的事,我们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凄苦呢?今儿方村长来了,从他口中得知,若晨不吃不喝的,还要遭受别人的唾骂。她还有个女儿呀,孩子那么小,没有母乳怎么行?她可是咱们黄家的子嗣呀,难道您忍心看着她们孤苦伶仃吗?竹轩若是回来了,知道他的妻女被休弃,咱们又不帮着,那得多怨恨咱们?” 提到黄竹轩,族长心中就转过各种思绪,黄家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自己的日子也没那么舒畅。若是他不认可方若晨,也不会答应娶她。若是他不重视她,也不会把财政交到她手上,种种迹象表明,黄竹轩是在意方若晨的,虽然没有说,却那么明显。如果自己不帮他做点什么,或许会被他责备,那自己的儿子想要通过他出人头地,恐怕就难了。 种种权衡后,族长心疼地说自己只有一千两银子,估计换个假登记很难。 有了他的开口,七姑奶奶大大方方地说她在宫家的时候,丈夫有给过一些首饰,拿到当铺上换银子,也好。 她的真情实意,感动了族长,他决定第二天就去临镇。 七姑奶奶当天晚上就托人送了一些首饰到族长那,让他到临镇再找个当铺当了,免得被柳诗婷发觉。 时隔多日,她总算从族长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县令吩咐下属制作一本假记录薄,上面的官衙章印不完全。所以,柳诗婷用两千两银子换来的衙门印记,是假的。 七姑奶奶花了大价钱挽救黄竹轩的婚姻,这点,她是松了一口气,只需按照自己一个步骤又一个步骤地进行,那么,她失去的银钱,会回来的。 第15章 “方若晨是个贱女人!” “方若晨不要脸!” 脑海中不断地闪现村民们明里暗里地讽刺。此刻坐在房间里的方若晨,神情恍惚。 被人嫌弃,被人咒骂,被人怨恨。这种滋味,不好受,可必须去承受。她的精神将近奔溃,到底谁才能出手帮助她走出困境? 一连一个月,谣言的可怕逼着方若晨躲在家里。可就算呆在房门里,也会听到院落传来小孩子的嘲笑声,听他们的语气,多半是父母教的。邱和月、方禾多次驱赶他们,总是赶不走。 乡里乡亲的,说话为何要这样狠心?这些也就算了,林三郎从城里回来,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方若晨不守妇道,仗着少***位置,怒打婆婆。谣言真是可怕。 不管别人怎么传,方禾夫妻都不会相信方若晨会干出那样的事情,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善良,人就算怎么变,也不会变了本性。 那些恶毒的话,方若晨一字不漏地听进脑袋里。 是啊,自己多么不堪,连累父母连累乡亲们。伤了父母的心。眼泪不断地流,哭红了眼睛,什么时候,她才能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她想醒过来,可是,没有了依托,该怎么清醒?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若晨一直坐在那里哭,哭累了,就睡。晚儿还小,如今只能提前吃糊糊,真是苦了她,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呀!” 邱和月抱着晚儿,一边对不断编织箩筐的丈夫说话。 “总会过去的,过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就行了!”方禾闷闷不乐地说道。女儿那样子,他由最初的心疼到现在的无奈。她那样娇气,就算想明白了,也不能做什么呀。 “过些日子是什么时候?你没看到她消瘦了不少吗?”邱和月语气不好,“每天都那样子,叫也不应,喊也不答,魂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最怕,她受不了打击,做了什么事。”她哽咽起来。 “不是有你看着吗?”方禾不悦地说道,他白天要下田,晚上要编织箩筐,已经很累了,妻子还在他面前嘀咕女儿会寻死,心情能好才怪。 为何两人不至于吵架,邱和月沉默,擦擦眼角的泪水,看一下房间,房门冷寂地关着,没听到声响,说明女儿还安全。虽然她时刻看着方若晨,但是,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怕那一档子时间发生了事情。 晚儿安静地睡着了,邱和月轻轻地走到方若晨的房门外,轻轻地敲门,没有动静,心惊地推开房门,走进去,当看到安静睡觉的方若晨,松了一口气。把晚儿放在她旁边,希望晚儿能让她变正常。 若晨呀,事情都发生了,再伤心也没有用了,你快点好起来好吗? 邱和月擦擦梦中还在流泪的方若晨,哀叹一声,走了出来。 “你怎么能把晚儿放在她房间里呢?”方禾责怪地说道,“她神情恍惚,摔着晚儿怎么办?或者把怒气发在晚儿身上怎么办?” “她敢?虎毒还不食子呢!”邱和月积压许久的怨气爆发出来,语气也不好。 “三哥三嫂,你们这是干什么?”门外的高香听到吵架声,赶紧走进来,还是邱和月首先停止说话。 邱和月的精神也绷得紧紧的,若不是有高香时常过来劝说,她还真担心挺不过去。 “若晨还年轻,承受不住是正常的,你们若是吵架的话,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爹娘也不要她了,那时候,可能真是她寻死的时候!” 他们夫妻从来没有红过脸,的确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四弟妹,我们不会再吵了!”邱和月小声地说,进厨房去了。 外边的吵闹声,方若晨迷迷糊糊听到了,是因为她,爹娘才吵架的,她心中更是疼痛不已,感觉自己只会带给大家麻烦,就要虚脱了。 梦中,她看到了六岁的自己,蹦蹦跳跳地往后山跑去,爬上梨花树后,被眼前一朵红艳的花朵吸引了。梨花怎么会红?她猜想着,轻轻地挪动身体,奇怪地看着它。也就这个时候,心中有了一丝宁静。 一阵风吹过,花朵落地。出于怜惜,她不想它变成尘土的一份子,跟着花朵坠落身体,趴在地上,才发现,双手贴在地板上,手掌中有一朵红艳的花朵,喜形于色,刚要细细查看,转瞬,花朵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为此她曾伤心一阵子。 很快,场景变了,长大的她,站在一株梨花树下,那里长着一朵红艳的花,诚如当年的颜色。 为什么会经常看到那样的梨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风吹过,那朵花煽动着花瓣,摇摇欲坠。她本能地伸开手,要去承接它的降临。风迷离了眼睛,闭眼一瞬间,芳香扑鼻。睁开眼睛,对边站着一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纯白色衣裳的女人,笑着看她。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相像的人?“你是谁?”本能的询问,方若晨静静地看着她,低声沉思并呢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你,也是我!”她慢慢地向方若晨走过来,伸出手,透亮得几乎看不到手的存在。 方若晨握住她的手,一股冰凉沁入心扉。讶异之余,她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以前,我从来不信鬼神说,现在,我信了!方若晨,我是另外一个你!”放开方若晨的手,她慢慢地转身,随手捏起一片梨花瓣,轻轻地放在鼻子间,闭上眼睛,仔细地嗅着,转而睁开眼睛,回头看方若晨,笑容绽放。 一千年前,一位商贾千金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没能用梨花研制成最精致的糕点。长时间兜转在锅灶前,耗费了生命,在灯油枯竭时,抬头,看到窗外梨花树上飞来一群蜜蜂,猛然想到以往忽略的步骤。兴奋过度,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倒在柴木旁。因为不甘心就此离去,死后的眼睛停驻在梨花树上,恰巧碰上一朵梨花开放,自然的力量,让她独留一丝魂魄得以留下来。 第16章 “想来,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久,到底有多久?我已经不知道,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唐朝,而现在,似乎是宋朝。或许你会疑惑,我为什么可以活得那么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魂魄为什么可以活那么久。后来我知道,魂魄是不能存活太久的,至于原因,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神仙告诉我,我一个人,看惯了这里的一切苦难跟幸福,也淡然了。十几年前,我的灵力开始涣散,再也不能依靠在梨花树上做一只花魂。还记得那红梨花吗?那就是我的化身,恰巧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幸而依傍在你身上,吸了一丝灵气,我才活到今天。你这个人,爱他爱得太过纯粹,没办法改变。如今你身心疲惫,灵气消失,即将离开人世。你也看到了,我通身透亮,这意味着,心力交瘁的你早一天离开人世,我也会跟着消失。我魂魄无依,只有散形的份,我不甘心就此白活一场,我也知道只有你能替我完成夙愿。我只能把最后一丝魂魄的力量托着你,这样,你才能存活。” “你要变成我?”方若晨听懂了,可不明白的是,自己有什么好,她为什么要变成自己?其实,有时候,死,就能解脱痛苦,会更加自在。何苦存活在这个世间。伤心又难过,好不容易爱了一个人,居然是个错误。 “不,你还是你,我只是增加你的魂魄力量。曾经,我尝试过侵占你的身躯,最终因为你强大的心性抗击我,我没办法改变你一丝一毫,该继续生活的,是你自己,我不会去打扰你。”她笑了笑,梨花洒在她的脸上,轻悠悠地欢动跳跃在她的手中,“只一眼,你就爱上了他?我不明白你的感情,希望我的灵魂残留的记忆,会让你看懂世间一点沧桑,让你变得豁达。”说完,她化作艳丽的色彩消失在天际。 她的话,方若晨听着疑惑,她残留的记忆能让自己变得豁达?感情面前,谁又能做到豁达?谁又能无动于衷? “太悲戚,所以太委屈,你活累了!所以想死。这个世界,有三个人可以帮你走完下半生的路,一个是我,一个是黄竹轩,最后那个是你自己。黄竹轩远在江陵,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他心中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至于你,悲伤过甚,药石无用!你善良却软弱,最终,只能依靠我残留的力量存活。” “当你不是你时,便是我花魂短暂的出现。” “记住,你我浑然一体,你是方若晨,也是千年前商贾的女儿冬烟。我的魂魄将支撑你的灵魂坚定地走下去,所以,你还是你!” 脑海中不断闪现这些句话,你是我,我是你?方若晨眉头皱了皱,冷汗淋淋。我到底是谁? “啊!”一声响亮而又绝望的声音传出来,邱和月扔下手中的东西,冲了进来,看到睡得不安稳的方若晨,跳动的心平复下来。她多么害怕进来就跟女儿天人相隔。门外的方禾,看到里边没事,便退了出去。 “哇!”晚儿醒了,或许是被母亲的喊声吓醒。 “晚儿,乖乖,别哭!”邱和月把晚儿抱起来哄。晚儿很乖巧,一会儿就不哭了。 她一手抱着外孙女,一手替方若晨擦汗。 村道上,一个中年人絮絮叨叨地责备左右两边拿剑玩耍的儿女。 “你们两个兔崽子,成天不好好练武,给我惹事生非,弄得爹在你们的师父面前,忒没面子!” “爹,师父都说了,我们没天分,学不了盖世武功!”左边的女儿不服气地反驳。 “所以你们的师父叫我把你们拎回来,你们知不知道,当我拿到那封信时,就快要气得吐血了!你们好歹给我争气点,弄个三等功力也好呀。花拳绣腿,我老脸都被你们丢光了。那白花花的银子,送去了,可就要不回来了。” “爹,这一路上,你已经说了不下千百遍了,我听都听腻了!” “这就听腻了,以后,我还念叨,让你们不好好给我练武,丢人现眼!” “爹,我们真的没天分嘛!” “爹,姐,你们别吵了,前边井台上有人呢!” “有人,得,我们得去听听,爹,走!”女子拖中年男子。 “不去!” “走啦!” 眉头皱的那么紧!若晨想起了什么悲痛的事?上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她何其无辜?邱和月心疼地看着方若晨,真想她受的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放眼众人,哪家被休弃回家的女儿不是身心交瘁,最后死于非命?言语比刀子还锋利,直接插进人的心里,没有人受得了。 她最怕的是女儿哪一天无法承受,最后离开,那才是最痛的。 邱和月眼角的泪水流在脸颊上,顺流而下,滴在外孙女的脸上,苦涩的泪水灼痛了她娇嫩的脸庞,细小的疼痛让她大哭。为了不吵到女儿休息,她匆忙放下毛巾,走出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提着包袱,恼怒的邱丰耀跟他的双胞胎儿女邱若雅、邱明山。 算着日子,邱丰耀早就该回来。他那对儿女,太贪玩,一路上走走停停,竟然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回来就听到村人谈论方若晨的事情,这一听,火气上涌,当场把那些嚼舌根的妇女们狠狠批斗一番,步子飞快地冲到这边。 “你们……。”手中不忘轻拍小孙女,邱和月诧异地走上前,看了看眼睛红肿的方禾,知道他已经向他们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不免悲从心来,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 “姐姐,别哭,别哭。都怪我,怪我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个时候去,若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都没能及时帮上忙。” 邱丰耀内疚地从邱和月手中包过小女孩,这黄家真够可恶的,怎么能趁着自己外出从而欺负自己的外甥女呢?要是自己早一点回来,定要上黄家闹个鸡犬不宁。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亲家舅舅,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黄家不近人情。你就不要自责了!”方禾摇摇头,他们就算在,也不能对黄家做出点什么。有钱有势的人,惹不起。 大人们说话,旁边两个十五岁的姐弟眼睛骨碌碌直打转,停到一边不动了,翻白眼才是他们的招牌举动,一股狡黠,一股精明,两个小鬼,心里打定了主意相视一笑。 第17章 “三叔三婶,若晨姐姐怎么样了?”大伯方田出于大哥对弟弟的关心,派了两个女儿带着几个鸡蛋来慰劳一番。大人不来,无非是怕乡亲们说闲话。最近他们被人说得不算少,逢人一见面,就说,“哎,方田,你家若晨究竟犯了什么错被休回来?”那种滋味,嵌入骨子里的讽刺,实在难受。谁人背后不说人?当事人不在场,可见说得多难听。 “如月,如叶,你们来了!真有心!若晨已经好多了!”邱和月高兴地过来笑着说,“爹娘都还好吧!”临近夜晚才送过来,方田他那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非常明白。能来看侄女,这样也算是尽心。这些天,方田不管走到哪里,遇到的人都会含沙射影说上一番,还有人说,“你们从黄家拿了不少银钱吧,若晨被休,以后也不会过穷日子。”那番羡慕,恨不得自己的女儿也这样。 “爹娘歇下了!”方如月小声地说道,“三婶,爹说了,几个鸡蛋让姐姐补补身体。我们,要回去了。”把鸡蛋放在石桌上,扯着妹妹的手就往外走。留下大家叹气。 是非门前少亲戚,看来是对的。 这些日子,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着姐姐门庭冷落,邱丰耀心中顿时一清二楚,是不是该向他们提出搬走的建议呢?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香烛,想必方禾要去拜祭祖宗祈求保佑。他那落叶归根的观念根深蒂固。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不可能离开祖辈生长的地方。念头闪过,接下来可不能让那些无知村民继续造谣生事,得好好管管。 “三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好久不见的方苗冲进来,气喘吁吁地对方禾说,看到邱丰耀,愣了一下,“亲家舅舅也在,一道吧。” “发生什么事了?”方禾心颤动,前几天遇到村长,他说方苗已经住在城里想办法。当时也没当回事,这会儿看他焦急程度,事情应该很严重。 “到村长家再说!”方苗瞄了瞄邱和月,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去吧!”邱和月从邱丰耀手中抱走婴儿,眼神恍惚,到底什么事让一向冷静的四叔焦急?直觉女儿被休的真相就要出现。忐忑不安。 “姑姑,这个小孩就是表姐的孩子吗?让我抱抱!”邱若雅好奇地看着沉睡的晚儿。 “好!先托着她的脖颈,小孩子身子软!” 到了村长家,方禾看到桌上的银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心情颇为沉重的村长跟里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个月,村长跟里长都跟黄家的族长会面,本来想让他们收回“休书”哪个女儿嫁出去还回娘家住的?面子过不去不说,遭人唾弃才是最可怕的。 方苗带着几个本来想进黄家讨个公道,又怕村长影响到村长那边的交谈,一直在外边忍住,暗中跟踪黄四爷跟黄六爷,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点什么消息。哪知道他们出行都靠排场,护院团团围住,想要上前,很难。 黄家族长对于柳诗婷借用黄竹轩的印章写下的“休书”深感歉意,可是,柳诗婷先一步在衙门上了公文,早就剔除了方若晨为黄家儿媳的名分,木已成舟,想要挽回,不可能的事了。 一个月,什么也没谈拢,村长等人拿着黄族长私人送上的五十两银子和七姑奶奶一封信外,再也没有附和物。 方禾跟邱丰耀一进来,村长跟里长一直道歉,说没能做什么。 这样的结果,方禾已经跟邱和月谈过。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村长,我是个外乡人,不该多说点什么,可涉及到我的外甥女,我不得不管。”邱丰耀说道,“这黄家,当权人都不在,怎么去折腾也没用,依我看,要讨公道就等黄竹轩回来再说。(他要是回来,不到他面前闹个天翻地覆,对不起若晨受的罪)不过,村民们如此中伤我家若晨,我可看不惯。要是我做了什么,村长你可别拦着。” “我回来也听说了,我整顿过一次,风言风语,以后不会再有。亲家舅舅,你就别担心,若晨一定不会受到委屈。”村长内疚地说道。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管得住? “我替若晨谢谢村长。”邱丰耀点点头,这个村长还算不错,明理是非,分辨能力强。总比以前遇到的村长好多了。 “亲家舅舅客气了!”村长不好意思地说道。之所以那么客气,主要是邱丰耀在城里做生意,总是会捎带些村人们的物品出售,卖的钱一分不拿。省了他们不少力气。这等好事在前,村人们对他是毕恭毕敬。 “村长,如今,一切都要等若晨恢复,咱们再做打算。”方苗建议。 “哎,村里的人,怎么能跟城里的人斗呢?咱们只能当哑巴亏,等黄竹轩回来再说。”村长点头,该争取的争取不到,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 那边正进行激烈的言论,不远的地方,却冷静异常。 “爹,我们已经把鸡蛋送过去了!”进了自家院落,方如月小声地说道。 “嗯!”方田点头,再也没说什么话。 兄弟四人,就数方田最没出息,成天过着穷困的日子,嫁出去的女儿自己生活都艰难,不用娘家倒贴就算好的了。 在兄弟面前,他永远都是矮人一截,所以他常常呆在家里,不去会见众人,就是怕他们嘲笑。 “她爹,天晚了,进房吧!”他的妻子孙稻,从房间里走出来。 “嗯!”方田点头,放下手中的干枯菜苗,拍拍尘土,进屋去了。 邱丰耀留下方禾、方苗在村长家商量一些事情,自己先回姐姐家,把村长做的事向她一一说明,看到她脸上的悲伤,不忍心她受罪,可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解说自己虽说是个有点地位的商贾,比起黄家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没办法跟他们撼动。估计黄竹轩接到消息不久也会回来的,到时候看他怎么说?一个男人,让自己的母亲休了自己的妻子,这样没担当的男人,若晨嫁给他,也算是瞎眼。现如今,除了好好劝解,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外,其他的,放在一边再说。 邱若雅瞧见爹爹跟姑姑脸上的难为情,小心地看了房门里,表姐可是好人,黄家人怎么敢那样对她?眼神扫视了一下同样看着自己的邱明山,手指响了个响指,一切尽在不言中。邱丰耀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下他们姐弟,眼神扫视,最好不要给我弄出点什么事来,本人没空理会你们。 第18章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众人大惊失色,赶紧冲到房门里,方若晨穿着中衣,蹲在地上,手上拿着破碎的茶杯,大家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 “若晨,你这是要干什么?”邱和月冲过去,抢过她手中的碎茶杯,扔在一边,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使劲摇晃她的身体,“若晨,你醒醒,醒醒啊,你要是去了,爹娘可怎么活呀?” 他们就一个女儿,如果没有了,老两口没有依托,活不下去再平常不过。 “娘!”方若晨跟着邱和月站了起来,看向她的脸,转而一笑,这个人,就是疼爱自己的母亲,许久不见亲人,都不知道怎么跟亲人相处,是该好好活下去才是。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疑惑地问,“我是谁?” “什么?” 方若晨不问还好,一问,在场所有人心提到嗓门上,她又没疯又没傻,睡了一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赶紧冲过来围着她,你一句我一言地向她说明一些事情,恨不得把她小时候的事情都说完了。 “若晨,我是娘!” “表姐,我是若雅,看看我的脸,小时候你曾经带过我的,想起来了吗?” “还有我,我的脸,跟姐姐是一样的,不过我的男的,表姐,想起来了吗?” “我是舅舅,特别疼你的舅舅!” 一下子说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完全接受?只见她疑惑地看向每个人,有一阵子的恍然,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下,摇头。一盆水直接浇在他们的头上。让人忍不住伤心难过。 “咱们别太过奢求了,人清醒过来就好!” 邱丰耀曾听闻,京城有个官员的女儿,一夜之间不记得自己是谁,官员想方设法都没能让她想起来。听人分析,她那是悲伤过度引起的遗忘。 被休弃这件大事,在先前朝代,是要被送到专门的寺庙终老。好在现在朝廷开明,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她伤心到绝望,阎王殿里走了一圈,估计是喝一碗“孟婆汤”。喝过后,忘了前尘往事,何尝不是好事? 想清楚事情的根由,邱丰耀眼神示意大家,希望不要再说些什么,以免引起方若晨骨子里的痛苦。 “我想起来了!我是方若晨,您是娘,您是舅舅,你们是若雅跟明山。” 就在大家觉得忘记了会更好时,方若晨灵光一闪,眉宇一笑,脸上的忧愁消失,换上了认命的笑容。一年前的方若晨,回来了。 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强颜欢笑?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众人不明所以地互相看了看,摇摇头。 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梦中的那个花魂,到底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醒过来,心中的痛苦也消散不少,一夜之间,眼前明亮,未来充满希望,似乎一切都没那么可怕。她的作用,应该很大吧。 既然活过来,又何必去在意一切?不让他们担心才是该考虑的事情。 方若晨抱起刚才邱和月放在她床铺上的女儿,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流露出母爱的气息,这种改变,在场的人又疑惑了,她怎么能做得如此自然? “娘,爹呢?” 方若晨若是再不说点什么,他们不知道要看她看到什么时候,坐着盯着她看,也有半个时辰了。 “哦,你爹,他,他和你四叔,在村长那里!”邱和月回过神来,站起来讪笑,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不懂,都不重要。闺女没事了就好。 想必爹爹是跟村长讨论黄家的事情!方若晨沉思,这黄家这样对待自己,就不怕夫君回来后生气吗?都被休弃了,还想着他做什么?他肯定是默认了这件事,他的章印,柳诗婷才敢用。从此以后,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等到自己有一定能力之后,再报仇吧。 想清楚后,方若晨也不说什么,出门去了。 “爹,爹,你说表姐她,她会不会趁着咱们不注意,做出点什么事情?”邱若雅小声地问,她觉得一个人不可能瞬间变得豁达,如果是换成自己,非得把黄家闹得昏天暗地才罢休。 “你以为是你呀!你表姐向来懂事,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宁愿把苦往肚子里咽。”邱丰耀敲了一下女儿的脑袋,把她的问题深入到脑海中,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马上就好了,有问题,很有问题,还是要找个人跟着她,免得她做出点什么事来。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这两个小孩成天没事干,又有点武功基础,让他们照看若晨,再好不过的事情。 姐弟两顿时领悟他的意思,互相看了对方一下,心想,我们是要去做大事的,怎么能耽搁了时间呢?互相点点头,看向邱丰耀后,纷纷摇头。 “你们……哼,白疼了!”邱丰耀生气地出门去了。 “姐,姐,咱们……。”邱明山趁着邱和月不注意,把邱若雅带到一边。 “别说话,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叫我!”邱若雅小声点说。 方禾往家里走的时候,遇到好多村民,他们看见他,上前搭讪,说些让人恼火的事情。 “方禾呀,我看你家若晨也就那样子了,要不,托媒婆查看谁家需要续弦的,赶紧地定下!” 续弦!村里需要续弦的人,都是半截身如黄土的,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真守寡了,就算是嫁给大户人家做小妾,也强多了。亏他们说得出口。一路生闷气地回来。 走到门口,停顿一会儿,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那么恐怖,就算和蔼,板着脸的他,终究没办法让别人感到亲切。 “爹,您回来了!”方若晨热络地向刚进门的他说话,他也没多想,点头进来了,走到房门前才发觉不寻常,回头看到恢复往常模样的女儿,看了看跟出来的邱丰耀,在他摇头的情形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方若晨的面前,把袖子里的信递给她,“这是黄家七姑奶奶给你的信!”至于问题,一个字也不问。 信!方若晨接过来,在拆开信件之前,想到府中幸好有她帮忙,不然很多事情都理不清。当然,一个外嫁的姑娘回到娘家久住,似乎不那么简单,这时候送信,到底是何意思? 记忆寻转,每次跟她商量事情,她都能提出好建议,做人的确是不简单。 把孩子递给邱和月,拆开信件一看,上面写着黄家现在的境况:柳诗婷想把娘家的侄女嫁进黄家,让她借用方若晨的名义向黄竹轩写信。也就是说,黄竹轩根本就不知道妻子已经被休弃。信中多次强调要忍耐,一切等黄竹轩回来再做定论。 休书都写了一个多月,哪能不在衙门登录做个备案?就算黄竹轩没有要休弃她的意思,也不可能为了她而伤害了生他养他的母亲的心。这段感情,恐怕不了了之。既然如此,何必找罪受,干脆点,以后不爱。 第19章 一改往日忧心的情形,方若晨的心平静无常,一点波澜都没有。 “若晨,别太伤心,是他黄竹轩没福气,咱们就在家里好好的,以后,若是有好人家,咱照样能得到幸福。”邱丰耀轻声安慰,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笃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以往的所见所闻,只要被休弃的,有哪个是得到幸福的? “舅舅,您放心,若晨想通了!” 一句想通了,道出了多少辛酸?心里多酸楚,说明有多放不下。她不忍心看到父母伤心,只能埋藏自己的心思。邱丰耀自我感觉她就是这样想的。 父母互视,欣慰一笑,就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舍不得父母操心。 “表姐,你真的放下了?”邱若雅怎么也不相信,确认的语气还带着猜疑。听很多人说,被休弃的女人,一辈子都没办法开心。 “放下了,若雅无需担心!”方若晨朝她点点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放下?大户人家的门坎,当初是怎么进去的?如果换成今天,还能鼓起勇气拿幸福做赌注吗?恐怕连走到告示栏的勇气都不会有。 “你怎么回事?若晨好了,你看不惯了?诚心想看她伤心?”邱丰耀把女儿扯到一边,小声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把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省得连累了若晨。知道了吗?” “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出什么事让表姐为难的。”邱若雅笃定地说道,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看见她的心,怎么会知道?眼睛有意无意看向邱明山。那股心思继续弥漫。 “谅你也不敢!” 邱丰耀还是了解女儿的心思,好打抱不平,却没能力,最终还要他撇下老脸去哀求。前世欠她的。 听完父女两的对话,方若晨笑了笑,邱若雅姐弟自小身体就不好,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根绝他们的病源。为了让他们好起来,邱丰耀只能狠心让他们到山上学武,每年中秋节回来一次。今年山上的师父实在受不了他们爱玩的性格,写信让邱丰耀带回去。 人家学武还能做个侠士,他们姐弟,学了那么多年,能打几个人外,什么都做不了,还能继续做有钱人的儿女。这要是换成是平常百姓,如此不成器,早就轰他们出门了。一切都是邱丰耀疼惜他们早早就没有娘亲,宠爱过度引起的。 夜晚临近,女儿睡着了。挨着窗边的方若晨眼泪再次哗啦流了下来。强颜欢笑,以前不会,以后恐怕也做不好。回想在黄府,还在想着,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一进门,家婆就找自己的错处呢?为什么悲惨呢? “老头子,今天若晨醒过来,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那孩子会不会掩埋情绪压抑自个呢?”邱和月一直想不明白,一个很伤心的人,转瞬间就恢复过来了,就算是神仙,也需要时间缓和。 “我琢磨着这事吧,若晨怕是看开了。”听完,叹了一口气,他坐起来,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她比以前坚强不少,眼睛亮丽了很多,如果不是一直看着,我还以为换了一个人。”读过书的方禾看人的水平相对高。 回想起她刚才的反应,跟她以前的做派一点都不像,不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吗? “你是说,若晨是鬼上身?”邱和月马上想到了这种可能。 “别胡说八道,咱们好好的女儿,怎么可能是鬼上身?”他打断了她的话,心中却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看她是大彻大悟后的冷然!她醒过来了,咱们就要好好考虑她的将来。总不能跟咱们一辈子,光是唾液都能把她淹了,今天好了,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夫妻两对女儿的未来,非常担心,一夜都没有睡。 “姐,就是这里了!” 邱明山低头看手中的地图,抬头看眼前的“黄府”余光窥探了周围的景色,想起之前跟邱丰耀来的场景,确定这里就是抛弃表姐的罪源地。 这家人真是可恶,居然敢休了表姐,真真是活着不耐烦了,邱若雅手中的剑已经飞了出去,在门把旁边固定住,她愤恨的眼神恨不得那把剑把大门砍成两半。 “姐,一点动静都没有。”邱明山指了指安静的门,大户人家的门,向来比较结实,加上邱若雅的功力实在太小,杀伤力不大,根本就撼动不了。 你这是怀疑我的本事。邱若雅瞪了弟弟一眼,大步上前,拔了剑,放在剑鞘里,使劲地拍门。“开门,开门!”声音响亮。 邱明山扔了地图,抱着剑把倚靠在大门前的柱子上,像个大侠一样眼神迷离地巡视周围。偶尔眼神看向气愤拍门的姐姐,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他寻思着,等会儿,进去打人的活,自己是主力,这会儿还是保存点精力吧。 门里边的小厮揉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看天色,时辰还早,各院子的主子还在睡梦中,一大早,谁在那里敲门敲得这么欢? 看门的两个小厮互相看了看对方。这次或许不是乞丐呢?最近,外城来的乞丐太多了,饿了几天,忍不住,敲大户人家的门乞讨了。双方摇下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抱怨看门小厮就是命苦,一大早要去开门,认命地走到大门前,左右各一人,拿着门上的栓子往上推。 门开了一个小缝隙,邱若雅猛地推开,把小厮们撞击得飞出去几步远,躺在地上顿时清醒了。慌忙站起来扶着疼痛的位置,往里边跑。叫嚷嚷地说“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呀!”引得府门里待命的护院哗啦冲了出来,看到侧肩靠着互相抱剑把的两姐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抓他们。姐弟两见状,迅速分开,拔出剑把,跟他们打斗起来。 方若晨一离开,黄家把财政的大门打开了。黄四爷、黄六爷连带着七姑奶奶,借用各种借口,从柳诗婷手中捞了不少银两。谁叫她拿了很多钱给娘家人呢?为了掩饰内心的担忧,她必须给黄家人银子。 这些人的生活质量上升,品位也提升,出门什么的除了大排场外,还多次炫耀,赌钱的赌钱,藏人的藏人,以往不敢做的事,一下子全做了。 一个多月的奢靡生活,身体累得够呛。今天,他们打算不出门,就呆在家里享受光阴。 第20章 “四爷,今儿不出去了?”蹲在地上替黄四爷锤打腿的小丫头抬起头来谄媚地问。看着黄四爷闭着眼睛惬意地躺在躺椅上,羡慕不已,只要自己足够用心,一定能得到他的赏识,到时候,也央求着他让自己也在上面躺上一躺。 “今儿不出去了,你这些小丫头啊,成天想着四爷我出去,想累死四爷我吗?”黄四爷心情还算不错,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含羞的小丫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脚跟,“昨儿不小心崴了,你给揉揉。” “是是是!”小丫头赶紧低头,她知道,黄四爷秉性难明,想发火就发火,还是不要追问他的行踪。 哼,你们这些人,就惦记着爷我手上的那点钱。黄四爷轻轻冷哼,继续躺在椅子上拿着扇子遮挡阳光。 “不好了,不好了,前院打起来了!”黄四爷刚躺下,那边跑来了平常传递消息的丫头。冲到他面前大喊着。 “打起来好啊,爷我最喜欢热闹了。”黄四爷随口一说,全然不在意,他以为前院打起来的是小厮们。丫鬟众多,小厮们为了其中一个貌美的丫鬟打起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待会儿停歇了,让管家打了出去,什么事都没有。何须大惊小怪,眼神瞟了一下那气喘的丫头,没规矩。 “不是前院的那些人,而是外边来的两个男女,长得一模一样,声称要把黄府铲平了以泄心头之恨。”那丫头低声说道。被黄四爷误解,银钱差点就降低了标准,她心里别提有多委屈。好在她机灵淡定,说话没有起伏。黄四爷腾地站起来,挥挥手,带着众小厮出院子打架去了。是哪个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来挑衅黄府。 “什么?铲平黄府?”黄六爷在房间里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害怕了,难道是债主上门?赶紧穿好衣服,出门去瞧个明白。出门后,又觉得还是躲在家里安全点,指使小厮去黄四爷院子里提个醒,让他做好准备。自己又躲回房里去。 邱若雅姐弟两人本来就是二吊子水平,整顿人、吓唬没出息的人还行,真要跟黄府训练有素的护院打斗,简直是自找罪受。没一会儿,两人颇为吃力地跟着他们周旋,又不肯就此离开。就那么死撑着。 表少爷宫常顺刚从府门外走进来,看到打斗的众人,一时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不动。 邱明山明白,再这样下去,受罪的是自己。没替表姐报仇倒把自己搭上去了,不划算,看到呆愣站着的宫常顺,眼珠子一转,拍了一下邱若雅的肩膀。“姐,跟我来!”扯着她的肩膀往前跑,在宫常顺前边站住,剑把架在他的脖子上,扫视了众人,“你们别过来。”邱若雅明白弟弟的意思,有样学样,把剑把架在他左边脖子上。 “你们要干什么?”宫常顺虽是文人,却也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状态,男人的面子展现出来,他表现得异常镇定。 “你们放开表少爷!”护院们不敢上前,他们焦急了,表少爷不会武功,这可怎么办呀! “哦,表少爷!”邱若雅拍拍宫常顺的脸,在他躲闪的情形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打了几下。表少爷又如何,只要跟黄家有点亲戚关系,就不是好人。因为黄家没有一个好人,近朱者赤,人进来都会变坏的。 “你……”宫常顺被拍打得胳膊都要断了,当看到那露出一点锋利剑锋的剑把,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伤害了自己,生生把怒气往肚子里压下。 “常顺……”看到儿子被人挟持着,七姑***嗓门眼都提到脑后去。 “娘,我没事!”宫常顺还淡然地安慰她。 “你们往后退,否则我让你们的表少爷马上见阎王!”邱明山指使他们的行动。为今之计,只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抓是小事,传到老爹那里,他非得剥了姐弟一层皮不可。昨天他可是千叮万嘱付,不可以做出什么动作让他操心,这才一天,就让他奔波,不被他责备就奇怪了。 七姑奶奶担心儿子会遭到不测,急切让众人往里走。姐弟架着宫常顺往外边走。 黄四爷急匆匆地赶出来,便看到后退的护院们,刚要发怒,便看到前边的场景,马上明白过来,假意好心劝慰七姑奶奶,手背在后边,站在那里不动,心里揣摩,要是七妹妹没有了个儿子,估计要伤心难过了,趁她没心情打理府中的事,没有了竞争对手,提早把银子转过来也方便些。 “你们放手吧,黄家的护院不是吃素的,他们会伤了你们。”宫常顺小心地提醒,看他们的年纪跟他自己差不多,心中想肯定是有缘由的,他们跟黄家过不去,怎么也有个理由吧? “少在这里装好人!”邱若雅狠狠敲击一下他的脑袋,“你们黄家没一个好人,要不是你们黄家做得那么绝情,我表姐至于伤心难过吗?” “你表姐是谁?”宫常顺自然地问道。他从来不理会黄府的家事,每天都在外边度过,众学子一起探讨学问,哪里知道府中发生的事情。再说,回来也就一会儿,根本就没人告诉他这些。 “你会不知道?少给我装蒜!”邱明山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那边七姑奶奶心眼都提到嗓门上了,他们不会心狠,杀了常顺吧? 不行,一定要冷静,看他们两人,似乎是来寻仇的,黄家人能惹事的除了六哥,没有其他人。 护院们瞧见了她的伤心面容,想到七姑奶奶平常对下人都很好,可不能让表少爷受到伤害。趁他们看宫常顺的当间,小心地往前移动步子。 邱若雅说了很多,最终把方若晨的事情提了一下,宫常顺诧异地问道,“表嫂被休了?”眼睛看向那边焦急的七姑奶奶,“娘亲没有跟我提过。” 他不说还好,一说姐弟心里就不舒服了,什么叫你不知道,在黄府生活怎么会不知道,没留意护院的动静,两人劈里啪啦对着他痛打一番。 “放开我,放开我!” 护院们及时把姐弟抓住了。期间邱若雅脚还往前踢,恨不得把宫常顺这个不知情的人打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常顺,你没事吧?”七姑奶奶冲过来,扶起被姐弟两打得抱头蹲在地上躲避的宫常顺,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淤痕,他们够狠的,打得这么惨烈。回头瞪了姐弟一眼,“把他们给我送官。” “不可以!”说话的是宫常顺,他忍着疼痛走过来,“娘,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替表嫂讨公道的。” “那好,关进柴房!”七姑奶奶挥动手帕,护院即刻把他们往里押。关于方若晨的一切事情,她都不能冲动。 好戏没看成,黄四爷颇为遗憾地往回走。 第21章 “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表嫂被休弃的事情?”院子里,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表少爷质问七姑奶奶。“表嫂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被休弃呢?表哥回来,他知道事情的缘由,该有多伤心?”他不知道黄竹轩到底什么心思。他不允许方若晨带着女儿离开黄家。一个女人,在外边除了接受百姓们的唾液外,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去看表嫂过得好不好。也想写封信告诉黄竹轩所有真相。 知道儿子的秉性,这个儿子,就是太实诚了,根本就不知道大户人家为了那点银子,可以做出很多肮脏事。又不忍心他知道真相。想来想去,把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略微提了一下,假意坦诚什么都不知道,把责任通通扔给柳诗婷。为此,宫常顺的心里感觉颇为舒畅。 母子两心中的隔阂消失了,想到柴房里关着的姐弟,一时敬佩他们替表嫂出头的勇气,宫常顺主动帮他们求情。 “常顺,不要忘了我们是身份。我们是寄居在黄家的外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也知道,黄家是大户人家,规矩甚严,破不得。关着他们,让他们长点教训也好。”话虽是这样说,心中却不这么想。她早在进门之前已经眼神示意苏婆婆到外边让人把消息传递给方若晨。让她来府中一趟,向她表述一下自己的关心,顺便卖她一个面子,以后办起事来,也轻便不少。之前还担心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要找个什么借口见方若晨。想不到她的表弟妹送上门来。 七姑奶奶每时每刻都在算计呀。 寄人篱下,永远是个痛,宫常顺的记忆中,童年是不幸的。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死去了,家里的伯父叔父们总想分了他家的财产。好在黄老爷怜惜妹妹无依无靠,带他们到这里住下。不然,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自然,家里的财产也被他们瓜分了。在这里,吃好穿好,就算是这样,他多次想要摆脱“表少爷”这个身份,谁愿意时刻被人暗示自己是个外人?只不过,暂时还没有能力离开。他非常明白,外人眼中,他们母子不在自己的家里住,跑来这里跟黄家人争家产是多么地不知羞耻。天地良心,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钱,只想着等自己长大一点,考取个功名,带着娘亲到别地生活。 “常顺,娘亲也知道若晨是个苦命的孩子。黄家欠她太多了!”察言观色,瞧见儿子脸上的内疚,加一把劲,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过两天,你歇学的时候,顺便去‘梨花坊\’看望若晨,看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宫常顺心里刚好有这样的想法,转头虔诚地对七姑奶奶点了下头。表嫂的未来,怎么也要关系一下,言辞中提到把自己积累多时的那点银钱送给她。他的做法,得到母亲的赞同,让他心里好受了一点,当看到太阳逐渐高升,再次提到柴房中关着的姐弟。母亲的意思,不关上一两天,邱家姐弟就不会害怕。以后还不定会不会再次做出一些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四爷,七姑奶奶那样做,惩罚轻了!”黄四爷再次坐在躺椅上,此时,旁边伺候的是贴身的小厮兼参谋黄半松。此人最擅长出些小主意。深得黄四爷的宠爱。 “七妹那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试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寄居在家里,做起事来总是有所顾忌。毕竟那方若晨也是竹轩的妻子,倘若得罪了,万一竹轩不同意休妻,那方若晨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得罪她的人,还能有好果子吃?”黄四爷惬意地喝一口丫鬟倒好的茶水。热闹看完了,也该好好歇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远处黄六爷的院子方向,“刚才精彩的戏,老六缺席了!”猜测各种可能,他该不会是以为债主上门,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了吧?那真是有趣多了。掀起嘴角,心中不知道多高兴。 “缺得好,这样一来,咱们对六爷的性格更加明了,真要争取来,他怎么会是四爷您的对手呢?”好话要当场夸。黄半松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引得黄四爷胡须上翘,心里像灌了蜜糖一样甜。前儿某位姑娘的伺候也不是那么一回事。钱,总是让人爱慕。 黄四爷不愧是黄六爷的哥哥,了解得非常透彻。他说得没错,此时黄六爷还在房间里指使门外的丫鬟离得远远的,莫要烦自个。他多次瞧了瞧床底下,眼角的余光留意房门,只要房门一被推开,他就钻进床底下躲避去。这等出息,也不怕丢了黄家的面子。 黄府发生打斗的事情,柳诗婷一点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娘家会见兄弟姐妹,把带来的几个大箱子的东西让他们分了。 她以前在家,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人,若不是机缘巧合,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给黄老爷。 本以为嫁给黄老爷会提升地位,哪知道嫁过去,空有夫人名分,没有实权,娘家人看她没出息,更加瞧不起她。 好不容易等到黄老爷离去,娘家人逮住了机会,不断叫她到黄竹轩面前诉说给她实权的事情。 多次诉说无果后,她也就认命了。 方若晨的到来,彻底把她心中的野心激发出来,一想到一个农家女的权力大过她,怎么会舒服?又想在娘家人面前拾起面子,只好铤而走险,趁机休弃方若晨。 计划精密有效,实权在手,她不断地给娘家人送来东西,得到他们的尊重跟看好,面子上去了,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人一旦有了野心,就会有雄心,她打算把黄家的人慢慢地换成柳家的人,光是儿媳妇这个名额,她就打算给大哥的嫡亲女儿柳三小姐。 “姑姑,近些日子我一直在学习您说的东西,一直没上门看望你,真是过意不去。”柳三小姐开心地走出来,走到她面前。 “三儿,学习东西要紧,我看你表哥也没那么快回来,为了让别人看不出端倪,你也别总是到黄府去,免得姑姑为难,好吗?” “姑姑放心,三儿知道怎么做的!”柳三小姐点头,只要能嫁给表哥,就算不去黄家又如何?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去黄家,她害怕见到七姑奶奶。 “妹妹,家里备了午餐,留下来吃饭吧!”柳老大谄媚地说道。 “有劳大哥了!”柳诗婷很是享受娘家人的青睐,她就要留下来吃饭,让他们想办法讨好自己,之前受过的委屈全部要回来。 就算如此,她也有一个习惯,就是吃完饭就要回黄家,她无法忍受家人虚假的奉承。 第22章 “姐,你能否停歇一会儿?”柴房里,邱明山斜靠在柴木上,嘴里叼着一根从稻草里拔出来的草丝,不时地嚼动。邱若雅来回走动,使得他神情不耐烦。进都进来了,瞎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还不如好好地坐下来,保存一点体力,等到月上柳梢头,再做打算。 邱若雅瞪了他一眼,走到小窗子边看向天空。一股惆怅蔓延开去。都怪自己看不清形式瞎碰撞,结果,撞在枪口上了,这时候,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就在两姐弟沉默的时候,宫常顺在小窗户外站好,递进来一包吃的东西。 “滚,我们不要你的东西!”邱若雅拍了他的手一下,纸包掉在地上,蹬了一脚挨着邱明山站好。这里的人都是像他那样假惺惺的吗?黄家的人真是够虚伪的,一方面关着自己,一方面拿好吃的伺候,这算怎么回事?表姐是怎么在这个火坑里住了一年多的? 宫常顺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可以猜测他们心里不舒服的原因。这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好说歹说,一阵子都没得到响应,只能颓然回去了。 “明山,这下子该怎么办呀?昨天爹已经明确要求咱们不可以做任何事了,我都有点不想看到他的样子。”邱若雅颓然地坐在柴木上,一想到再次见到邱丰耀,看到他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心里就很内疚。 “爹会支持咱们的!”邱明山倒无所谓,他非常清楚邱丰耀会生气的原因是他们姐弟没什么本事还要逞能。 姐弟叹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担心家人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几天才来,到时候估计得饿死了。 “务必把信件交到少奶奶手中!她越早知道越好!” 门外,苏婆婆把一封信件递给自家院子专门备用的小厮,让他快速把信件交到方若晨的手上。 “是!”小厮点点头,快速地消失在外边,到马厩找快马车去了。 一大早就进城来查看账本的邱丰耀,还不知道一对儿女已经在黄家的柴房里关着。这会儿正高兴地跟路过店铺的三个老朋友打招呼,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铺子里,到待客的专属房间坐下。吩咐下人奉上最好的茶,捧上新鲜的糕点,送上香甜的瓜果。说着以往走商道的趣事。每说一个共同的经历,哈哈大笑。 “好茶,真是好茶,我们几个,常年在外,很难得喝到如此清醇的好茶。哎呀,丰耀兄,你现在的日子,可真是美满。我听闻你的一对儿女都快要成亲了。算起来,咱们几个,就数你最有福气,真是羡煞旁人啊。”身形瘦削、长胡子、浓眉毛、宽鼻子,绰号“万里行”(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走生意,从南到北,没有哪个地方没有去过)的中年人放下茶杯,先赞美茶香,再感叹羡慕的缘由。 “哪里、哪里?他们还是小毛孩,等着父母的疼爱。”邱丰耀客气一番,心里却美滋滋的。同行同年龄的人当中,有多少个人有儿有女的?要么都是儿子,要么都是女儿,要么没有子嗣。他现在,也算是满足了。 “丰耀兄就别谦虚,你可是咱们这老头子们的典范呀。”矮胖个子的钟廉一听,这等羡慕人的事,也只有邱丰耀能谦虚成这个样子。要是自个,早就高兴得胡子绕天梯了。 “就是、就是,丰耀兄,有空,你得告诉我怎么让我家娘子替我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我就了无憾事了。”年龄最小略懂武功的魁梧汉子宋武倒了茶水,取下挂在腰间的酒壶,狠狠地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呷一口气,“嗯,好酒!”平生他最喜欢的就是浓烈而有粘稠的酒,后劲大,全身热乎,力气才大。像他经常走访山野,跟猎户购买野味的人,没点胆量是不行的。全靠酒支撑着那个胆子。 询问身旁的三个哥哥是否需要喝点自家婆娘酿造的烈酒时,他们纷纷摇头。大家向他解说酒虽好,喝多了却伤身的道理。告诉他,若是想要孩子,最好还是莫要再把酒当水喝了。 当头一棒,宋武提酒壶的手抖了又抖。还有这一档子事?难怪自己总是未能如愿做父亲,原来是自个给害的。想到家里冷清苦等自己的妻子,心中愧疚。 “这次无意中碰到了三位哥哥,若是我家婆娘能生个孩子,老宋我,上刀山下火海,随叫随到。保准算话。”狠狠拍拍自己的心口,宋武就差没跪下谢恩了,也不说什么了,扔了酒壶,站起来,宣誓要戒酒。“往后,我宋武滴酒不沾,若是做不到,天打雷劈。”豪气冲天,爽朗的性子表露无遗。 “快别这么说,咱们在外行走的商人,常年遇到天灾,可要注意话语,千万别惹火上身了!”万里行有心劝解宋武。有道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商人最怕的就是话语的应验。 “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我甘愿罚酒三杯!”宋武刚拿起酒壶,便觉察到六只眼睛盯着他,赶紧悻然地盖上盖子,“瞧我老宋的记性,真是该打。” “你呀,可要注意了!”笑过的钟廉用手指着他摇头。 “是,老宋我,再也不带酒!” 四人又畅谈一番,茶水添了又添,笑声一阵又一阵传出窗外。 “丰耀兄,前些日子,我在江郡泸州遇到了黄竹轩,他好似是你外甥女的夫婿,生意做得挺大,似乎与‘潇洒公子\’成了朋友,还有,王爷那边的茶坊,他也想涉猎……”钟廉,提及在外做生意的黄竹轩,一时感慨于他的能力,从而忽略了前几天听到的传闻。有些事,总是能从遥远的地方谈及,从而引起别人的伤心事。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邱丰耀一听,叹了一口气。生意做得那么大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妻女都保不住。黄家休妻的真相,他托着江湖上的朋友连夜查清楚了,原来是柳诗婷跟她的娘家一手操持的。有时候,不得不替黄竹轩感到悲哀,他在外辛苦地经商,无非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哪知道自己的母亲都那样算计他。 钟廉一听他的话,看他的表情,何其的聪明,马上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不断地道歉。期间还贬低了黄竹轩不懂得珍惜方若晨,那个好女人。之前,他们见过方若晨。 “呵呵,不说那些虚无的了,丰耀兄,这一次,我们几个能相逢,真是莫大的缘分,咱们痛饮一顿如何?”万里行赶紧给众人台阶下,缓解尴尬的情形。 “好,不醉不归!” 最郁闷的莫过于宋武,赶上痛饮的时候,就是他戒酒的时候。 第23章 小厮赶到梨花坊,把手中的信件亲自交给在洗衣服的方若晨,告诉她,是七姑奶奶叫他送来的。抬头瞧见漫山的梨树,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轻轻地呼气,吸气,一阵子神清气爽。乡村的气息果然浓郁。 七姑奶奶给的信件?她怎么总是写信给自己呢?方若晨一阵子沉思,接过信件。 “若晨,是谁来了?”邱和月走出来,看到一旁站着的小厮,心中很是疑惑。 “娘,是七姑奶奶托人送来的信件!我正要看呢!”方若晨如实告诉她,顺便把手中的信件递给她。 “既然是七姑奶奶给你的,你就好好看吧!”邱和月心里一喜,七姑奶奶,她是知道的,挺好的一个姑奶奶,真希望她是送来好消息的。也不打扰女儿看信,巴巴地回屋照看外孙女,恨不得小小的晚儿就此能听懂大人的话,好分享这等好事。 信上说,邱家姐弟闯入黄家意图谋害表少爷,看在亲人的份上,把他们关进柴房里,需要方若晨去一趟,才能放他们。 方若晨看完,心中的焦急多过顾虑,走到房门边,向母亲说一下,“娘,我要回黄家一趟,晚儿就交给你照看了!”就跟着小厮往门前,坐上马车往城里赶去。 “太好了,七姑奶奶来信了,要带若晨回去了。”看到晚儿还在睡觉,邱和月亲切地摸摸她的头,“晚儿,肯定是你爹回来了,你又是黄家的小小姐,你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眼中是殷殷切切,真想插上一双翅膀,飞到祠堂,把女儿回黄家的消息告诉乡亲们,让他们看看,到底是黄家的媳妇,他们不敢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叫了回去?谁敢小瞧? 送走了三位,邱丰耀颓然地站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来往的路人。想到刚才他们总是有意无意提到黄竹轩,一方面替方若晨不值,她那么好,怎么会落个被抛弃的下场。另一方面又替她可惜,黄竹轩生意做得够大,荣华富贵即将滚滚而来,而她却没有福分消受。真是造化弄人啊。感叹之余,想到她昨天醒悟过来,今早,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忙碌,幸好她没有想不开,心中又是一阵子的安慰。正要往店里走时,远远看到往这边走来的方若晨,愣了一下。 方若晨一看到他,喜形于色,急切地走过来。“舅舅,我有话跟您说!”说了一句,走进铺子里。 邱丰耀以为她想知道黄家的一些事情,认为她放不下,想做点什么事情。心里表示无条件支持后,跟了进去。 信件在手,邱丰耀瞧了瞧方若晨的脸色,平静如常,似乎不太正常。正想着会发生什么事,在她示意下,翻看了信件。 看完信件,邱丰耀狠狠地把信件扔在桌子上,脸上怒容毕现,“这两个兔崽子!我就知道不省心。” 右手扶腰,俯身敲了敲桌上的信件,恨不得把它撕了。担忧的眼神出现,坐在椅子上想对策,换左手扶腰。 缓过来的方若晨冷静多了,分析着目前的情形。“舅舅,按理,他们闯进黄府,是要送官的。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若晨猜想,他们恐怕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 邱丰耀同意她的观点。黄家财大气粗、府中两位老爷胆小怕事,送官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们却没这么做,恐怕除了息事宁人外,还想从中捞点什么。 黄家要什么没有?从自己小本生意上,能拿点什么呢?转念一想,邱丰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够精密。以什么借口进黄家的门?这才是头疼的地方。担心子女的情形下,他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连带着思绪一团混乱。 方若晨细细观察他的神情,最后提出由她出面,向暗中寄信言明的七姑奶奶讨个人情。 “若晨,你……”邱丰耀像见怪物一样站起来左右瞧她的神情,怎么也想不到她可以变得那么淡定。毕竟那里是她的伤心地。 “舅舅,我很好!”方若晨不想对此解释太多,用一种轻松的笑容诠释无所谓。也可以说,这时候的方若晨,根本就不是她本身,而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扶持她变得理智。 七姑奶奶为什么多次帮助若晨?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邱丰耀再次拿起那封信,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至于七姑奶奶为什么要提供帮忙,方若晨并没有深入思考。只是告诉他,自己虽然被休弃了,怎么说也付出过,看在过往的份上,府中的人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要见着了七姑奶奶,相信她会放了邱若雅姐弟。看他犹豫,浅笑地指着屋顶,说明天色不早。“舅舅,我收到信件已经是午饭时分,随着林三郎的马车赶过来,又花去了一个半时辰。若雅跟和山,估计早饿了。我再不去带他们出来,饿坏了,心疼的恐怕是您了!” “可是……”邱丰耀担心子女没错,可也不能让她去承受被人嘲笑的痛苦。 “舅舅,您若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吧!”方若晨说道。她心里也是害怕的。谁能坦然地面对别人的讥讽?她都可以想象得到黄家的人见到她,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连自己的二伯娘都可以那样讽刺自己,何况是外人? 邱丰耀点点头,吩咐掌柜看好铺子,心细地带上几个年轻的伙计前行,一行人目标明确地往黄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总有几个人眼尖地认出方若晨,顿时,风言风语又开始展开了。有点人说她打了婆婆,还敢出现,没有羞耻心。有的人说她估计是来城里看是否有好人家,改嫁来的。 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当大家看到她往黄府的方向走,议论声加大。怀疑中带着好奇,跟着他们的背影过去瞧个热闹。邱丰耀的眼睛若是能杀人的话,他们已经死了千百回了。当事人方若晨,一点都不受影响,慢慢地前行。 柳诗婷的马车,被快速赶来的小厮拦住了,他即刻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一听,狠狠一拍大腿,“什么?有人闯进黄家,想行凶?”顿时吩咐马夫赶紧回去,想不到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发生了那样的大事。 很快,她就到了黄家,听完黄六爷叙述完邱家姐弟的做法,以为他们定然是方若晨怀恨在心,报复黄家才吩咐他们做的。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人跑到黄家通风报信,方若晨朝黄府来了。 倒要看看方若晨有什么能耐。 第24章 等他们到的时候,接到消息的黄四爷、黄六爷跟柳诗婷已经在大厅里候着,想看看她能有什么资格带走两人。 门庭小厮通报一声,柳诗婷默许的情形下,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前厅。 两队人眼睛对视,电石火花顿时激起。柳诗婷恨不得眼前的方若晨,矮一截,最好匍匐在自己面前求爷爷告奶奶请求原谅。 黄四爷本着看戏的神情,淡淡地扫视了他们。 黄六爷胡子翘了翘,冷哼着、瞪着怒气滚滚就要发作的邱丰耀,示意丫头停止捶背的动作,总是觉得他们回来除了带走人外,还要捞点银子什么挽回点损失。 双方都不开口。场面一片祥和。只有站着的小厮丫头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逼迫感从两边蔓延开去。 方若晨的眼睛透视一股强劲的力量,似乎要看穿人的内心。因为没理,柳诗婷看得心惊肉跳。多次移开视线,却因方若晨的眼睛有一股吸力,让她没办法移动。 “爹!大伯娘!”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诡异的场面。众人循声望去,黄四爷的儿子黄贺边轻佻地晃着手中的扇把悠闲地进来了。 他是来拿钱的。方若晨一眼就看出了他看着柳诗婷晶亮的眼睛代表的意义。以往,他要钱,就是这样看她。 “大嫂也在啊。”黄贺边亲切地说道。先前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没人说话的时候,才留意到周围,嘴角一掀,走到方若晨的面前转个圈,瞧了瞧她的样子,假装诧异,“哎,你不是被休弃了吗?怎么还回来呀?是不是日子艰辛,过不下去,回来讨口饭吃?”瞧着她的样子,本来就漂亮,现在多了一股脱俗味道,心痒难耐,扬起欠扁的额头,嬉笑出声,“呵呵,大哥不要你,干脆做我的小妾好了!”手不自觉地去摸她的脸。 有人诧异,有人淡然,有人看戏,邱丰耀则伸开手要去打他。几乎是同时,方若晨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捏着他的骨头,扬着高傲的头颅蔑视地看着他。“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啊……疼……”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院子里飘散出去,直到大街上才消散。 “哼!”方若晨把他扔在一边,冷眼看着他踉跄到桌角差点磕到额头,要不是那个小厮迅速拦住他,让他撞在自己的肚子上的话,他估计额头上早起包了。 “方若晨,你这个弃妇,到底想干什么?”看到儿子有危险,黄四爷大惊失色,冲过去查看儿子是否受伤,暴跳如雷地冲过来想要抬手打她,却在邱丰耀怒视的威严中放下手,改为怒吼。 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方若晨内心一阵痛快。当初他总是拿着长辈的身份压人,可没少为难自己。以往作为新妇,不敢违抗,多少委屈,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吞咽。现在,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气了。 “想干什么?姓黄的,你没资格问。”邱丰耀很想出手把他狠狠打一顿,想到儿女还在柴房里关着。不能冲动。 “你……”黄四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他知道,从商多年,多少是有点本事的,要是硬碰硬,指不定是自己吃亏。 “黄夫人,今天,我不是跟你们叙旧,而是来带我那对表兄妹的。”方若晨轻轻地说道,虽然跟柳诗婷说话,眼神却是看向黄四爷,余光还看向黄六爷,一道光分三道锐利,让他们三个人感觉事情不太妙。 这个女人,一眨眼功夫,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当初怎么没觉察出来?她本来就是那个样子还是假装镇定? “若晨……是若晨回来了吗?”柳诗婷刚想说话,那边进来的七姑奶奶牵着方若晨的手欣喜地不像话,“好孩子,你这一走啊,府里可冷清了不少,一大堆繁杂事务压在我这个老人家身上,可累死我了。” 方若晨淡笑,都是大户人家滚打过的人,偏生她是个好人,这理,说给谁听,都是不通的。 “听七姑***,这次回来,继续住下来吧,有我在,没人对你怎么样!”七姑奶奶挑着客套话说,“你根本就没错,等竹轩回来了,我向他说明情况,他会替你做主的。”眼睛扫向黄家众人,站在方若晨这边考虑问题的愤慨表露无遗,真诚而又恳切,居然毫无破绽。 换做以往,方若晨听完这番话,肯定会感激涕零地许诺这辈子毫不保留地孝顺她,下辈子做牛做马之类的。 可是,现在骨子里的方若晨灌注了不同的思维,她通透的性格里非常明白,七姑奶奶不过是表面好人,暗里谋划出路。 柳诗婷听不下去了,走过来盯着她的脸,眼睛说道,你要是敢再替这个贱人说话,以后的银钱可就少了,威胁道,“七姑奶奶,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她犯的错,天理不容,府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 “哎呀,这……大嫂……明明是……” “七姑奶奶!”方若晨不想点破她想要两方讨好的把戏,只是不想看到她寻找借口圆谎而词穷的窘态,才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好过一点,“看在以往若晨不曾做过什么错事的份上,恳请您放了我那不听话的表兄妹吧!” “若晨,你……”叹了一口气,七姑奶奶吩咐别人去做事情,“来人,去柴房把那两姐弟放了!”转头牵着方若晨的手,“若晨,七姑奶奶不是有意要关他们的。他们那样做,本来是要送官的,看在你的份上,我只是让他们在柴房喂蚊子,吸取点教训,以后不会那么莽撞。”向来圆滑的七姑奶奶,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说出的话,太过有居功的意思,比起以往,大失水准。事后,她也懊恼了好一阵子。 邱家姐弟被放出来了,走进大厅的时候,意外地发觉邱丰耀没有怒气,关切地问他们是否受了什么委屈。不寻常的过程,让他们陷入恐慌中。 方若晨看表姐弟没有受到虐待,松了一口气,转身向七姑奶奶道谢。“方若晨在此,谢过七姑***宽宏大量!” “若晨这是哪里话!”七姑奶奶失笑,今天的做派有点失水准,以后定然不会这样。 第25章 忍住疼痛的黄贺边,不满意他们的离开,快速拦住他们的去向。说黄家是他们方家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方若晨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就是那种超脱于外的淡漠,看得他心虚,加上邱明山的剑鞘,他更是害怕。 “今儿谁要是阻止若晨他们离开,就是不给我七姑奶奶一个面子,我定然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七姑奶奶开口,那股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黄贺边走到一边。 一行四人大方地往府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方若晨停下脚步,回过头,用一种讽刺的神情看向柳诗婷:庶出的,永远是个庶出的,就算一时得意,终究是要垮台的。 那一光眼神生生把柳诗婷内心的自卑挖了出来,她隐忍怒气,回瞪。 你要斗,自己斗个够,总会有一天,是你残败的时候。方若晨再次回头往外边走去。 表姐的那一记眼光,实在是太恐怖了,仿佛要把她凌迟!事后,邱若雅曾小心地对邱明山说这样的话。 方若晨的瞬间改变,总是让人担心,为此,姐弟决定一直跟随她,直到她完全恢复正常为止。 “七姑奶奶,他们闯入黄府,你为何不把他们送到官府去?难道你是想包庇他们吗?你是想让黄家人陷入危机之中吗?”他们一走,柳诗婷心中的怒气便转向七姑奶奶。其他人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大嫂,你这话可真是无凭无据的,我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却这样中伤我!”七姑奶奶反驳道,以一种近乎嘲讽的姿态说道,“咱们黄家,行得正,难道一点容人肚量都没有嘛?莫非是大嫂做错事了,想要把他们赶尽杀绝,掩饰心里虚着呢?” “你……”柳诗婷悔恨地看着她,恨自己不够智慧,说出来的话无法堵住她的嘴。忿恨之余,只能到自家院子疗伤去。 戏已经看完了,黄四爷带着儿子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留下七姑奶奶跟黄六爷。 “七妹,六哥最近手气不太好,输了东城坊两百两银子,你可否借一些应急呢?”黄六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询问她是否可以资助。 七姑奶奶冷哼一声,轻飘飘地说道。“六哥,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要靠大嫂供应银子,每个月的用度,都没得剩下,哪里来的两百两银子?依我看呀,你还是向大嫂讨要吧!” 这下子,黄六爷算是悔恨到家了,当初他就不应该常去东城坊,输了那么多钱,大嫂又限制银子供给,兄妹靠不住,可怎么办呢?他甚至怀念起方若晨在的日子,那时候,起码有她限制,他不敢随意去赌。 现在,赌瘾上来了,无法控制。 走出府门外,仿佛有股力气抽取了灵魂的精髓,霎时之间失去了存活的力量,留下了残躯败壳,在风中摇摇欲坠。方若晨脚步跌撞地往来的方向走去。好在有邱若雅及时上前搀扶,否则背后站着的人(柳诗婷等人感觉到她的不同,想出来深入探究)定然会看出破绽。人,只能骄傲地活着,这样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走了两三步,方若晨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额头上却冒着汗水。如此奇特的事情让她惊慌失措。她以为,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虚弱到药石无助。留下一个小女儿给父母,那是多么的不孝。 强撑起身体的重量,她坚定地往家里走。 邱丰耀眼神示意邱若雅要注意扶着她,千万别让她跌倒在地上。眼睛则担忧地看着前边的路。今天看到方若晨神清气爽地来到城里,他本来以为她已经从伤痛中走出来。哪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她为了带表姐弟走出来,鼓起多大的勇气走来?都是这两个小崽子擅自作主张弄成这样的。眼神像锋利的剑射向姐弟。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路过“玉缘楼”,方若晨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那精致的牌匾,里边的玉器似有似无地冒着绿色的光芒,之前一直在那里走动,现在,近在眼前,却是那么遥远。还是放不下吧,心中还是有期许的吧。原谅她的舍不得吧。 里边的掌柜刚巧探出头,看到四个人,喜悦流露在脸上。走到里间,拿出了一封信。在他们走到门边时,迎了上去。 “少奶奶,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好了。这是铺子里刚收到的少爷的信!”还在黄府的时候,这位掌柜常向方若晨谈论进项情况。当知道她被休弃的消息,心里不知道多难过,替两位年轻人的婚事惋惜。他怎么也不相信方若晨会做出忤逆长辈的事情。但是,主人家的事情,他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信给黄竹轩,向他委婉地提出家里还有妻女需要照顾的意思。这不,没过多久,黄竹轩的信件就寄过来了。他还寻思着哪一天亲自送到“梨花坊”呢。 方若晨的手有点颤抖。多次想抬起来却没有力气。他会说些什么呢?还像之前说的就没必要再看了。可心中还是希望看一下,就一眼就好,知道他平安就好。 “我家若晨已经不是黄家的人,至于黄竹轩的什么信件,没必要查看。”邱丰耀一时气恼,把掌柜手中的信件拍飞在地上,眼神看向低头看信件的方若晨,心里一阵哀叹。若晨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怎么就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呢? 萧掌柜对于邱丰耀的说法不敢反驳,谁叫自己的少爷这么糊涂,连自己的妻女被休弃都不知道,就该狠狠地打击一番。想来信件上也不会说什么的,就算说了,也没有用处,还不如他自己亲自回来见效。 “明山,把信件撕了扔河里去!”邱若雅嫌弃地踩了两下信件,恨不得它就是黄竹轩,此等负心汉,就应该千刀万剐,扔进河里喂鱼去。 邱明山在姐姐的指示下,迅速捡起信件,嫌弃地一甩,直接掉到不远处的河水里。 第26章 方若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即将沉在河底的信件。心里还惦记着黄竹轩会说些什么,是否有什么交代。 邱丰耀眼神示意邱明山,在他不明所以的询问下眼神看向河边。父子间心有灵犀,他快速跑过去掠过河面,迅速捡了起来。他的动作让邱若雅哇哇大叫。在邱丰耀敲击她脑袋下示意神情恍惚的方若晨时,才停住。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又转,就是不明白方若晨的意思。明明都被休弃了,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个负心汉的信件。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想明白。 “萧掌柜,时辰不早了,小孩还在家里,若晨该回去了。”邱丰耀客气地想掌柜告辞。 “少奶奶慢走!”掌柜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哀叹一声,继续回去做事了。他能做的也就这些,至于结果会怎么样,他完全没办法预料。 “停车!”祁连夫人的马车经过“玉缘楼”,掀开帘子,刚巧看到前边的方若晨,占用了一年多的黄家少***位置,真是够可恶的。 车夫把马车停在一边。 车上的祁连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本来是要到黄家拜访七姑奶奶,虽然跟她有过节,但婚事还得由她帮忙。 “珠儿,你在车上坐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探出头,知道吗?”祁连夫人吩咐祁连珠,看到她点头,笑了一下,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黄家少奶奶!”祁连夫人小跑着走到前边喊道。 方若晨停住了,仅仅是苦涩一笑,便继续前行。 “若晨!”祁连夫人满意地看着她前行,很好,起码有自知之明。 四人回归头来,看到一个贵妇,头上的金步摇晃呀晃,刺眼得很。 “祁连夫人,真巧呀!”方若晨回头,热情地打招呼,这个女人,常在“玉和坊”买珠钗,总是向众人显摆她家多有钱。 祁连夫人一个商贾家的夫人,居然停下车子探看一个弃妇,一时之间,很多百姓围上来观看。 “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我这孤陋寡闻的,居然不知道你遇到那档子事,哎,真是难为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到祁连府找我,我定然会给你差事做的。就算你不想到我府中做工,我也可以给你一些银子用度,缓缓急的。”祁连夫人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邱若雅与方若晨的中间,牵起她的手,亲切地说道。 黄家少奶奶沦落成祁连府的一个做工的低微之人,旁人怎么想,都是一种讽刺。 “我表姐不需要到你家做工!”邱若雅扯开她的手,拦在方若晨的面前。她虽然看不懂人心,却可以感受到这个女人的不满。 祁连夫人瞧了瞧邱若雅,又看了看旁边冷然看着她的父子,没能反应过来,他们看起来并不好惹。 “祁连夫人,您的好意,若晨心领了,若是他日真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若晨定然到府中拜求夫人,还望届时您不要嫌弃若晨身份卑微,玷污了府邸的门槛。”方若晨轻轻一笑,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无不透露她的不满。 娘亲这是干什么?车上的祁连珠,多次想下车,又惧怕母亲,只能干坐在车上焦急。 “怎么会?以前还常经你的手买下好看的珠钗,你真是个巧手。” “我堂妹是个巧手,祁连夫人是想要占为己有吗?我堂妹不是物什,不是你想占有就占有的。”一声轻佻的声音传来,方有钱提着猪肉出现在大家面前。 方有钱最看不惯的就是祁连夫人一副假仁假义的神情。他刚从东家那里走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巧碰上了这样的场景。他定然不会让外人欺负堂妹。 “是吗?”祁连夫人心中很不舒服,他是钟家雇佣的长工,颇受钟家人喜爱,得罪他显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掀开小部分帘子往外瞧的祁连珠,一看到母亲,赶紧放下帘子,脑海中一直出现方有钱的身影,能让母亲恼怒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吓死我了!”他们一走,方有钱便捂着肚子松口气。人家是有钱人,自己是个穷农人,没点能耐根本奈何他们不了。 “我还以为你抓住她的把柄呢!想来也是纸老虎,表姐,我们走,别理会他。”邱若雅白他一眼,带方若晨往回走。 “若晨,你先回去,千万别想不开,大哥还在钟府帮忙,我等他再回。”方有钱跑上前,拦住他们,想安慰方若晨,又不知道,只能让她放宽心,一切都会过去。 “表嫂,等等!”城门边外,坐在马车上的宫常顺,指使车夫加快鞭子抽打马匹,急速地追赶上来。 走到他们面前,一改往常儒雅书生形象,直接跳了下来。 邱若雅跟邱明山挡在方若晨的面前戒备地看着他,想从他友善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狡猾。 “邱叔叔好!”宫常顺礼貌地向一旁静静观看他,同样戒备的邱丰耀,他们也照过面,算是认识的。 宫常顺是个什么样的人,邱丰耀不知道。但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邪恶气息,更多的是迂腐书生常有的酸味。不答应也不贬低,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表嫂,你离开黄家,是黄家对不起你!”宫常顺想责备黄家又因为人在屋檐,没办法贬低。只能忍住想要说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布包,至于里边的东西,大家猜想是银子。目前为止,方若晨的确需要银子。 “表嫂,常顺挺窝囊的,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这块玉佩,是我家祖传的。我想把它送给小外甥女。希望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宫常顺把布包递给方若晨,心里内疚极了。平常不知道银子的重要,关键时刻居然拿不出来。一大早,他就拿着那块玉佩到店铺里想当了换银子,哪知道没有一个人识货的,居然说只能换个十两银子。气得他恨不得祖先从坟墓里跳出来向当铺东家解释这块玉的重要性。 银子没有换来,本想厚着脸皮向母亲讨银钱,先缓缓急。刚进门就听到方若晨已经走了的消息,就想见上表嫂一面,向她表达歉意。便急切跳上马车吩咐车夫往这边来了。 “表少爷的玉佩既然是祖传的,那么,我便没有收的道理。”方若晨又变成了清醒的状态。经过走路的缓和,她已经完全适应这个身体了。连带人也变得亲切。 “可是表嫂……”宫常顺明白方若晨的为人,她不想接的东西,一概不会接。可他又不愿意看到自己无能为力。拿着的玉佩怎么也收不回去,就那样摊在空气中。 第27章 方若晨淡淡一笑,推开他的手。无视邱丰耀探究的眼神,看向天空。“表少爷,你的好心,若晨心领。如今我已经脱离黄家,没道理拿你宫家的东西。晚儿还小,有菩萨保佑,不会有事。至于这表嫂二字,还是不要说得好,免得别人误会了什么。表少爷还是回去吧。” 语气客客气气,一点张扬、紧张的气息都没有。 宫常顺无比疑惑的收回手中的布包。努力让自己笑,尽量让苦涩的眼泪流在心里。一时之间,他居然恼怒起远在他乡的黄竹轩,他为什么那么窝囊,居然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女。 “宫常顺,我表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邱若雅放开方若晨,走过来推了宫常顺一把,直接把他推到在地上,傲慢地说道,“我表姐叫你走,你就赶紧走,省得姑奶奶我剑走偏锋,伤了你这尊贵的表少爷。哼。” 邱明山过来一把把他拽了起来,推着他走上马车,吩咐车夫送他回去。 四个人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次,方若晨算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还带着家人的唾弃踏上了娘家的旅程。那个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离开了也好,起码不用看着别人的眼色,轻松自在,多好。 “爹,你干嘛不雇佣一辆马车?”路上,邱若雅奇怪地问在一旁思考的邱丰耀。 “你为什么不早说?”邱丰耀一听,是啊,干嘛要走路回去?一条路那么长,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心疼地看着安静走着的方若晨,指使躲闪的邱明山,“明山,你快跑回城里,找辆马车来。快去。” “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安心!”邱明山叹了一口气,真的跑回去了。好在离城里不太远,根据他的速度,一刻钟就可以回来。 “都不会用轻功!笨死了!”邱若雅小声地嘀咕。 “那也比你强。”邱丰耀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连轻功都不会,还嫌弃他不用轻功?” 邱若雅不满爹的嫌弃,想了一会儿,控诉道,“我会的。” 不说还好,一说,邱丰耀说中了她的痛脚,“你那也叫轻功?笨麻雀学飞,跌在树上卡死了!”直接把她贬低得想找个地洞藏起来。 “我……” 父女两一阵子没给彼此好眼色。在邱明山驾着马车回来的时候,才缓和了僵硬的局面。 方若晨、邱若雅在马车里边坐好。邱丰耀、邱明山则在外边坐好。路上颠簸,邱明山也不敢把马车赶得太快。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们两个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居然敢打进黄府去讨公道。若不是你表姐厚着脸皮把你们带出来,这会儿估计还在黄家的柴房里呆着。”路上,邱丰耀秋后算账,开始啰嗦地说话,嫌弃一对子女做事不经大脑,落下笑话丢了他的脸。当然,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他们,就是嘴皮上说说而已。 “爹,说话要经脑袋,什么叫‘活得不耐烦\’,黄家那么坏,我们去教训一番,替表姐出口恶气,有什么不对?”车里的邱若雅探出个头,不悦地说道,引起了邱明山拼命地点头。 “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打了几个家奴,您不知道,我们当时可是多么……”邱明山帮腔道。 邱丰耀拍下他的脑袋,狠狠地瞪他一眼,“住嘴!” “不说就不说,我们又不是故意要被抓的,以后一定不会的了。哼!”邱明山有理地别开头。 “回家看我不收拾你们!”邱丰耀放出狠话。 “舅舅!”一直沉默的方若晨开口了。邱丰耀赶紧掀开帘子待命。 “舅舅,若雅、明山也是替我出气,您就别责罚他们了!” “还是表姐明事理。”姐弟两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在你表姐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们两个兔崽子,以后若是再让咱们操劳,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你们听说了吗?城里来人带方若晨进城了!”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在井台边上,总是有妇女首先说出心中一直藏着的话。 “是真的吗?”马上有人附和,方若晨再次成为黄家少***话,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的生活会继续好转。 这等好事,大家自然是乐意听到的。 “我就说嘛,咱们是错怪她了,后来我听林三郎说,若晨是个好媳妇,就是不受婆婆待见。” “我们看着她长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一清二楚。” 村民们就是这样的德行,一改往常冷言冷语,好话开始横行。他们还想着待会儿是不是应该到方禾家,巴结讨好他们。 “嗯哼!”邱丰耀早就在她们背后站着,冷哼一声。 “邱老爷,今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妇女们回头一看,赶紧巴结。 一群无知妇女,不出力,就想着天上掉下银子装进兜里。 他不说话,冷然的气息让众人惧怕,眼光看到后边的方若晨时,一阵子的沉思,按理,她不是应该在城里的吗?怎么还会回来呢?早上看到的难道是假的? 方若晨算是认清楚村民们的想法了,他们是不会理解她的痛苦的,只会想着从她身上捞点东西,也是自己当初太过傻,不懂得迂回婉转才会造成今天的结局。 以后,再有什么好处,可要掂量着,千万不能在出手阔绰。 “我家若晨以后会在村里定居,要是再被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定然不会对你们客气!记住我今天说的话。”邱丰耀冷哼一声,回头看向方若晨,“若晨,咱们走,不需要理会这些不懂事的人。” 他们一走,妇女们又继续说心中的不满。 “看来呀,她还是不能被黄家接纳,我就说嘛,像她那样忤逆婆婆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得到黄家人的原谅呢?我们怎么这么傻呢?这都被骗了!她也真够可恶的,居然这样欺骗咱们!” “真是枉费我一番好想法!” “以后呀,咱们得远离她一点,免得沾了晦气!” “呸!” 第28章 李春芳一看到走过来的方若晨,端起刚才放着准备喂猪用的泔水倒在门庭边,煽动手帕,嗓门大嚷。 “快来看呀,泔水就是泔水,就算吃进猪肚子里,也拉不出泉水出来。” 她就是不舒服,放着好端端的进项没有了,任谁也不会高兴。农人,靠田里的收成,一辈子也得不到多少。 “你说什么?”邱若雅听不得她的话,恼怒地瞪她。 “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你!” 方若晨全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淡然从她身边走过。她知道李春芳没有得到一些好处,心里不舒服。 看到她不理不睬,李春芳心里的怒火往上升,邱丰耀犀利的眼神让她后怕地往后退,这个邱丰耀城里有店铺,自己曾拿东西在那里寄卖过,得罪他,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冲他虚假一笑,敬慎地讨好。“若晨,从城里回来?黄家没有把你领回去?”黄家把休弃的媳妇领回去,那么,一切都会恢复从前模样,那几两银子的收入,怎么也不会少。 “我表姐她没能得到黄家的认可,你心里是不是特别不高兴?”邱若雅眼神斜睨表情希冀的李春芳,这个人,不好好关心表姐是否会受到伤害,而是惦记着黄家带表姐回去,要知道黄家那样的家,都不是好人,不要也罢,她真是恶毒的人。 “若雅,你说什么呢?”邱丰耀瞪了一眼邱若雅,他不希望大家谈论黄家的事情,担心方若晨间接受到影响。“方土媳妇,村长跟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非常清楚,若是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呵,哪能呀,我这不是担心若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嘛!都是同根的树,喝的是同一块地的水,都是相联系的。”李春芳很怕邱丰耀,说话的神情也变得温和。 “爹,咱们还是回去吧,姑姑该担忧了。”邱明山理智地说道,看着李春芳的嘴脸,心里就一阵作呕。表姐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亲戚。 一行四人,匆忙往家赶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嘴里念叨道,“连二伯娘都不叫,没礼貌,被休弃还那么嚣张,有个有钱的舅舅了不起呀!哼!”甩下手帕往自家院子了走去。 方有钱提着用绳子绑住的半只鸡从院子里跳出来,刚巧撞上回去的李春芳。他跟方有财,绕过道路,经过山边回来的,所以比方若晨等人早了一点。回来就在家里忙碌。 李春芳警惕地看着方有钱手中的半只鸡,小儿子向来吝啬,今天怎么会有心情拿东西去送人?不会是送给那个小丫头吧?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动物,怎么能随便给别人送去?叉腰拦住忽视她要走的方有钱,“有钱,你给我老实交代,拿着半只鸡干什么去?” “娘,你那两只老母鸡被我们宰了,大哥在里边拔一只半的鸡毛,你还不赶紧帮忙去?”方有钱把手中的绳子放在背后,推她进门去。顺便把大门关上。 李春芳听到兄弟两把她辛苦养大的老母鸡给宰了,那个心里气愤,直接冲进门去,不管方有钱干什么去。 “我的天呀,你们这两个吃刨土长大的混小子,居然擅自把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李春芳看到庭院里正在拔毛的方有财,怒气滚滚,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就要去打大儿子,看到大儿子不躲闪,又于心不忍,把棍子放在一边,蹲下去提起光秃秃的鸡,愤慨地说道,“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蛋又生鸡,这得损失多少银子呀?有财,你是大哥,怎么带有钱起哄呢?你说,他带那半只鸡要干嘛去?” “娘,都宰了,还能把鸡毛安回去?就算安回去,你还能叫它们走路不成?”方有财站起来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不远处的庭院冒出头的梨树,若不是有方若晨相帮,兄弟两个这会儿该是在城里打零工,挣点辛苦钱,哪能在药铺里做伙计? “哎呀,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李春芳是真生气,捡起那棍子就往方有财身上打去。方有财也不躲闪,谁叫他了解母亲,就算她再生气,也不会用多大力气,打在身上,跟挠痒似的。 “疼不疼?疼不疼?”刚打了两三下,李春芳就心疼地摸摸他的背部,“今晚咱们煮鸡汤,你多喝点啊。” 李春芳的行径,让方有财很是无奈。这会儿正赶上方土从田里回来,看到院子里拔的鸡毛,像李春芳一样暴跳如雷,臭骂大儿子一番,叫他把工钱全部上缴,得到肯定后,提着锄头回房间消气去。 四人回到家后,邱和月已经做好了晚饭,让他们先歇下。止口不谈在城里发生的事情。 “若雅,你过来!”邱和月把一旁发愣的邱若雅叫到一边,“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你表姐到城里做什么?” 邱若雅也没想那么多,便把姐弟犯错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还歉意地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黄家人没有把方若晨留下来,她要继续做弃妇。邱和月心里像是被刀刺一般疼痛。她殷殷期盼的结果呀,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支开邱若雅,独自一个人看着房门外发呆。这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该有的人生吗? 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她转身往房间里走,想趁机大哭一场。 方有钱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探头探脑地往里边走去,偷偷摸摸地往厨房走去。刚要把手中的鸡肉放在厨房的大缸盖上,邱明山的剑鞘已经顶在他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方有钱吓得把绳子一扔,鸡肉直接掉进了缸里。在城里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到了这里,就翻脸不认人,邱明山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明山,放开他。”邱和月听到声响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有钱,你怎么来了?”邱明山听话地拿开剑鞘,走了一段距离。 “三婶,我跟大哥刚从城里回来,宰了一只老母鸡,拿半只给若晨补补身体。”方有钱笑了笑,赶紧从水缸里捞出那半只鸡,放在缸盖上,退后一段距离,“三婶,趁着我娘在教训我大哥,我得赶紧回去,可别让她找了错处,到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一溜烟的工夫,就跑出门去。 “姐,这方土的两个儿子,一点都不像方土夫妻。”邱丰耀抱着小外甥女走过来。 “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邱和月点点头,回头看方若晨关着的房门,“丰耀,若晨没什么事吧?” “放心吧,她自有分寸。”邱丰耀已经明确要求邱若雅要好好照看方若晨,应该不会有事。 邱和月叹了一口气,只要女儿能坚强地走下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第29章 方若晨坐在窗台前的小凳子上,手中信件沉甸甸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好多次,想拆开来查看写了什么,却没有勇气撕浆好的痕迹。她知道,拆开的话,就再也没办法不在意。要知道,黄竹轩的每一封回信,她都似珍宝般地藏在房里的那个小匣子里。每当受委屈,就会把它们拿出来翻看,一封一封的摩挲,看到他的字迹,会很安心。表面上向邱丰耀等人表示她有多么不在意,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最终,她用一块布包住信件,把它放在破旧箱子里的底层,盖上箱子,锁了。 多次想伸手再次把它拿出来,最终都没有勇气。为何总是在意他会写什么呢?每次收到的信件,都是平淡地叙说他要做生意,没有时间回信,这不就说明了他不在意吗?何苦纠缠呢? 与此同时,黄竹轩拿着手中的账本,看到夹在上面的信件,凝眉又凝眉。一个多月,怎么会寄来五封信件呢?每一封,写得最多的是如何仰慕他,一点都没提到他寄给掌柜的那封回信。 不久前,他收到萧掌柜的信,上面提到黄府的人多次刁难方若晨,希望他能抽个时间回去帮她。他明白方若晨一个农家女,在黄府生活得多么艰难,本想抽空回去,恰巧碰上杜老爷说自从儿子离开家,看看两家能不能合作,把茶叶运送到海外去。经过商议,他觉得可行,便点头同意,跟他商量对策。这件事,风险很大,时间又长,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家。 他连夜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把应对府中每一个人的方法都写上去。又写了外边哪些掌柜可以依托,要怎么去做。还买了一只簪子用来弥补自己不在身边的内疚。 信是寄出去,也收到萧掌柜的回信说她收到了。为什么她寄来的信只字不提?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要知道,以前也送过一些小物品给她,回信她都会一一感激的。 还有,她从来不会向自己诉说她的辛劳,为什么这几封信,一直都在强调她过得很苦,就像守活寡似的。守活寡?为何当初要掀那告示?黄竹轩狠狠地合上账本,心闷踱步在窗前。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怎么做黄家的少奶奶?自己常年在外奔波,还不是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家族产业,父亲那一代差点破败,自己不好好地把持,怎么能坚守下去?难道这世间的女人都是那样目光短浅吗?又是惋惜又是心痛,回家的心也淡了。 “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小厮敲门进来,把准备好行李的事情说了一遍。 “都放回去吧!生意没做成之前,本少爷不会回家。”黄竹轩一时赌气,凭什么他在外总是念叨着家里,而家里人却不理解他?既然这样,他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 “少爷,你……”小厮怎么也不敢说黄竹轩昨晚匆忙地叫他们收拾行李,待会儿去杜老爷那告假。一炷香时间都不到,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放回去!”黄竹轩恼怒地说道,在小厮出门后,他又懊恼自己太过冲动,就算回去看上一眼也好。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在使性子呢?一年多了,每次接到她的信件,都被她平淡却真挚的词句感动了,这不就是他一直期望的来自家人的关心吗?又想到信件上说得那么明白,依照她的聪明才智,肯定明白。却不知道,这封迟来的信,已经无法挽救他们的感情。正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个够好,得不到她的回应,因此怨恨上她,这份怨恨,当真相展现在他面前时,他是多么懊恼,多么难过。 再次回到书桌前,掀开以往的信件,总觉得这些信件是两个人的风格。难道是她委派了哪个小丫头写信?给自己写信就那么不甘愿?一股猜测风,在黄竹轩的脑海里闪现,心中更是一堵,你一个农家女,嫁入黄家做少奶奶,就心高气傲起来了?这种气焰可不能助长。 单方面的猜测,总是那么容易让一些浅显的事情变得复杂。 “少爷,可是要吹笛子?”门外小厮进来,便看到他脸上的阴郁,小声地询问。 “吹上一曲吧!”黄竹轩收敛心中的气息,接过另外一个小厮手中的笛子(随身带)细细地婆娑,谁人会是他的知己? 人生在世,怕是难觅知音了,一个人,吹的是什么曲,只有自己知道。 心情随着笛声地悠扬飘散在外边。一个商贾人家,居然有如此高的雅致,真是难得。 “谁人在吹笛子?”旁边客栈的一位蒙着布帕的小姐,听到笛声传达的忧郁,引起心的共鸣,转身问丫头。 丫头转身出去,走到旁边询问黄竹轩门外站着的小厮,得知结果后,马上跑回来。 “小姐,是隔壁商贾黄竹轩吹奏的。” “黄竹轩!竹子青青,质雅轩亭,真是个好名字!”小姐静静地沉思,嘴角边的笑容激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雅致的人。 “说得真好,小姐就是喜爱朗诵词句!”丫头欢呼雀跃。 小姐盈盈站起,素手执起桌面上的长笛,想着他的心情,婉转传速他的意思,竟然合上他的拍子。 听着突如其来的笛声,其中的韵味,同自己的如出一辙,黄竹轩惊慌得笛子都掉在地上。 刚才还想着没有知音,转眼就有一个人出现,实在是太过异常。 “是谁人在吹笛?”黄竹轩一时好奇,唤来小厮询问。 “刚才那位丫头过来时,小的多嘴问了一句,原来是‘兴元府\’下‘果州\’世代从医的药师的六女儿崔莲开崔小姐。随父亲到此地。”小厮说得很别扭,总算是说完了。 “下去吧!”黄竹轩淡淡地说,并没有多想。 “哎,怎么停下了?”这边的丫头焦急地说道,崔莲开轻轻一笑,来日方长,总是可以见到他的。 这次跟随父亲从医,不就是来相中夫君的吗? 第30章 天色越来越晚,农家人纷纷从地里回来。方禾,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全家人站在院子门边左右瞧了瞧,每次听到邻居的狗吠,就以为是他回来,伸长的脖子等待最终以失败告终。 “姐,我去田里看看他!”邱丰耀回头看到担忧的邱和月,为了给她安心,主动承担这个责任。 邱和月点点头,只能这样。一旁的方若晨很想跟舅舅一起去,已经走了两步,在邱丰耀停下来告诉她别去后,看到邱和月伤痛的神情,留了下来。 “爹,我也要去!”邱若雅自告奋勇地往前走,被邱丰耀一个锐利的眼神生生顿住了脚步,“不去就不去!”嘀咕退后几步。邱明山担心父亲,也跟着去了。 看着父子两朝着田的方向走去,三个人很是担心。 “娘,爹不会有事的!”方若晨的心里七上八下,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安慰母亲。老实巴交的方禾,从来不会让家人担心。这么晚没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事情不是很严重。 “我知道,你爹他不会不管我们的。”邱和月眼眶里打滚的泪珠在回头的时候掉下来,怀抱里,晚儿的哭声让她擦干眼泪,轻轻地逗弄孩子。 黄昏时节,方禾在田里劳作完,正打算回家,抬头看向山的那边,想着女儿回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还是趁机换点钱放在她身边让她安心。便抬腿上山去砍藤蔓,晚上编织箩筐用。除了田里的劳作,他还会编织几个箩筐,也就这点本事。 想着一次砍多一些,趁着还能看见,他往深一点的山里走去,好不容易弄了一大捆的藤蔓,下山的时候,脚步一滑,一个踉跄,往斜坡上滑去,跌在了村人挖好准备猎捕山猪用的陷阱里。在陷阱里才发现头上都是削尖的竹子,泥墙又滑,根本就不可能出去,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只能呆坐在里边,刚转身,发觉身上到处都疼,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想要出陷阱,恐怕要等到天亮了,村人来查看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影踪吧,只是,最近都没有山猪自投罗网,大家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救。 看着天空弥漫的景色,他的心里很是不舒服,想到女儿年纪轻轻,就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他也没有能力去帮她。人生晦暗,似乎到了尽头。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人们的唾弃,自尊极强的他,有时候会觉得让女儿搬出去,一方面,她不需要接受别人的嘲讽,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好受点。可是,让她出去,不是害了她吗? 邱丰耀父子两人快步来到田里,一部分田里还是青青的禾苗,稻谷还没有冒出来,一部分田里弄好的土堆一排又一排整齐有序,正等待种上豆类。放眼望去,哪里有方禾的影子? 焦急的父子,对着天空大声呼喊了很久,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方禾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呢?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他吗? “爹,姑丈会不会……。”被野狼叼走了?他经常听师兄们说田里的事情,也知道晚上不回家,很容易发生危险。 “小兔崽子,我叫你胡说八道。”邱丰耀拍打邱明山的头,巡视周围的黑暗,这是通往家里唯一的通道,一路上都没能看到他的影子,恐怕是去了别处,又怕他绕过别的路回了家,提出了建议,“这样,你先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回去,顺便到附近的村民家里询问一番,看谁知道他的去处,我到周围查看。” “爹,我去周围看看,你回去查看。”邱明山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就算来了野狼,也还能抵挡一阵子,他不想邱丰耀有任何闪失。紧紧捏着剑把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邱丰耀当然不干,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他有点武功,回去比较快。迫于他的怒吼,只能运用轻功飞快回去,想着快点回去,好点回来。他回到家,看到还在焦急等待的三人,顿时明白方禾没有回来,硬着头皮走到她们面前,告诉她们没有见到人影。邱和月当场就晕过去了。 “若雅,你帮着照看我娘跟晚儿,我跟明山去找爹。”方若晨冷静下来,吩咐正要开口的邱若雅,带上火把,随邱明山去寻找。路上遇到了几个出来闲逛的村民,在他们询问后,道明了缘由,有些人二话不说,即刻回家拿起刀就跟去,方禾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邻居有困难,还经常帮衬,加上方若晨带给他们一些银钱,这等恩情,不容推辞。有些人则暗自讽刺是她给家人带来衰运。要知道,方禾从来没有这么晚回过,不是被山猪吃了就是被野狼叼走了,大晚上的,谁去帮忙找晦气?没准人没找回,自个倒搭上了。 她很难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帮忙,出手相帮的,她都会记上一辈子,等哪天有能力,定然会报答他们的恩情。 “若晨,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刚从山上回来的方苗看到他们,奇怪地问道。 “小叔,我爹他没有回来,可能去山上了!”方若晨隐忍眼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我也去!”方苗二话不说,跟着众人一起去。 一群人拿着火把往那边田里走去。漆黑的夜,因为耀眼的光芒显得格外热闹。 邱丰耀在周围走了一圈,都没发现方禾的存在,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就算是被野狼叼走,也要拿回骸骨。什么也不想,直接往山上走去。 “爹,爹!”远远的,邱明山看到空荡荡的田野,冲了过来,对着周围大喊。 “舅舅,舅舅!”方若晨焦急不已,大喊着,邱丰耀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会是被野狼叼走了吧?”有人小心地询问,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才闭上嘴巴。 “你们胡说什么?”邱明山眼睛红肿,恼怒地看向众人。 “若晨,不要焦急,三哥跟邱老爷一定不会有事。”方苗,走出来轻声安慰方若晨。他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位老大爷彻夜没回,第二天村民们寻找的时候,在山里找到了他破碎的衣裳,不远处,便是他干了血迹的尸体。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村民的身上,有些人看了黑暗的山,顿时起了怯意。 方若晨提着裙裾、邱明山提着剑,往山里走去,方苗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乡亲们,邱老爷一定上山找我三哥去了,山里危险,你们回去吧,我们上山去找他们。”谁的生命都很值钱,冒险的事情,还是不敢叫别人去尝试。 “方苗,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方禾有难,我们定要相帮。何况我们也会在山上设立一些陷阱,没准能找到一两只野物抬了回去,新鲜的东西卖的钱也多。”有几个人走出来表明态度。接着又有很多人附和。 人多好壮胆,簇拥的人群走在狭小的山道上,意志坚定往上爬。 “姐夫……”邱丰耀一路往上爬,一路呼喊,想到店里寄放的箩筐,坚定地认为方禾就是为了多做几个上山去的。“黄家人真不是东西。黄竹轩你这个混蛋,等你回来,我给你好看!”边走边咒骂,胆怯的心除去大半。 第31章 困住方禾的陷阱并不远,当邱丰耀再次呼喊的时候,方禾听到了,欢呼雀跃地大声呼喊。“亲家舅舅,我在这里。” “哎,姐夫,你在里面呀!”邱丰耀听到回应,赶紧跑过来,在陷阱旁边站着。透过稀疏的夜色照射的光芒,他从旁边找来一根木柴,用力拨弄那上面削尖的竹子,没一会儿就汗流满面,多久没这么用力过了?自从开了铺子,就没这么弄过,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年。 “姐夫,你抓住木棍,我拉你上来。”弄了很久,邱丰耀总算把陷阱弄成普通的坑,伸长脖子往下看,当看到方禾背上的藤蔓,知道自己猜对,心里嘀咕一声,“我就知道你一根筋,我姐怎么嫁给你这样一个没头脑的汉子?” “太重了,你先把藤蔓拿上去。”方禾把背上的藤蔓卸下来,捆在木棍上。气得邱丰耀直接跳脚。“你这个不要命的,都什么时候还惦记这点藤蔓?没钱到我店里拿就是,辛苦你一个,担忧一家。”骂归骂,还是乖乖地提了上来。 “爹……”邱明山听到骂声,欣喜地冲上前去。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上前。在众人的帮助下,方禾很快就被救了上来。 当大家知道他意外掉在陷阱时,还庆幸掉得好,要不然,这时候就该进野狼的肚子,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爹,你的腿怎么了?”方若晨眼尖地看到方禾腿上血迹斑斑,赶紧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不碍事!”方禾忍着疼痛,抬腿移到一边,不想让她担心。 “三哥,你这伤势严重,得赶紧回家找大夫。”方苗不由分说蹲下身体,要背方禾。刚开始,方禾死活说自己没事,在众人劝解下,才趴在方苗的身上。 看到那藤蔓,父亲为了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好点,趁着还能走动多编织箩筐,他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份疼痛,让她无地自容。 高香几个妇人,现在正在方禾的家里照看晕倒刚醒来的邱和月,帮着不懂照看小孩的邱若雅抱小孩。 “三嫂,三哥不会有事,你可千万别想多。”高香安慰看着村口正在哭泣的邱和月,巡视周围的妇女,她们立刻上前劝说。这个家,方禾就是顶梁柱,要是没了,可怎么过呀?老天爷太残忍,怎么能让这个家一而再地出现事情呢?这些妇女都知道,如果没有这家人的帮助,“梨花坊”的百姓还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悲惨生活。可不能因为他们遭殃了,就幸灾乐祸地看热闹,那等坏心肠,是要遭到报应的。因为今天的同情,往日里的嘲讽,淡化了不少。 邱和月还是一直在哭,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什么事。 当方禾出现在院子里后,这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老头子,打算要抛弃我们吗?”邱和月冲了过去,捶打方苗背上的方禾,心里的担忧化作浓浓的怒气。 “大嫂,要打要骂以后再说,三哥受伤了!”方苗说道,邱和月赶紧住手,询问方禾哪里疼痛,当看到全身都是血迹,心里揪在一起。 经过这次,总算是知道了村里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患难中见真情的。走在前面的有隔壁的三户人家。 伤势不算太严重,却也够折腾。光是医药费跟款待村民们的银钱,就用去了不少银子。邱和月拿着手中仅剩的二十两银子,一阵子的沉默。这些钱,是准备给方若晨置办些物什的。当初嫁出去,一点陪嫁的东西都没有,夫妻心里内疚,如今女儿命不好,没能享受那荣华富贵,心如刀刺一般,攥银子,让她们母女以后的日子可以好过些。才发生了掉陷阱的事情。 “别看了,收起来吧!”躺在床上的方禾睁开眼睛,轻声说道。他知道邱和月想用这些银子买些补药给他。 邱和月还想说些什么,在他坚定的眼神下,把银两包起来,“我把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放在丰耀铺子里寄卖,等卖了钱就还给他。”这些天,邱丰耀不断地往家里搬东西,都是上好的补品,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钱。 方禾点点头,他们夫妻都是不喜欢欠别人的,就算是亲弟弟,也要明算账。 期间他们还说了一些话,一字不落地进入门外站立许久的方若晨耳里,父母的疼爱,让她感动。方若晨,方若晨,你有什么资格让两位老人为你担忧?你还要继续悲伤下去吗?心中的话,让她警醒,她发誓,一定要收敛悲伤,做点什么。一定不让父母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一定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 转身离开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最后一次掉眼泪吧。 “若雅,把晚儿给我,你们去吃早餐吧!” 回房,方若晨在邱若雅的手中抱过女儿,亲切地说道。邱若雅跟她住在一间房里,邱丰耀特别吩咐她要时常帮着方若晨,好玩闹的她也算懂事,帮着抱小孩。 “呼,累死我了,堪比比武还辛劳!”邱若雅晃晃手,那胳膊疼的,一点都不轻松。她算是体会母亲的辛苦, 暂时不那么快成亲了,抱个孩子太痛苦。 方若晨微微一笑。 “表姐,你笑了,笑了,太好了,云雾都散开来了。表姐,你早该这样,才不会让大家担心的嘛,你不知道,我爹,特别麻烦,出门一趟,回家一趟,都念叨,中午还吩咐别人送来话,说我们一定要把你看牢,省得你想不开之类的寻根绳子上个吊……”邱若雅眼尖地看到她嘴角的微笑,多日来的担忧,一下子卸去,说得话也口无遮拦一股脑抛了出来,猛然觉察说漏嘴,赶紧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方若晨,闪动的大眼睛带着担忧,害怕她听完责骂自己。 邱若雅的话,像一根棍子砸了方若晨的心上,自己前段时间真的那么糟糕吗?她抱着晚儿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外边的云彩,以后不会再摆出一副悲伤的眼神了。 邱若雅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是高兴还是忧伤,沉思一阵子,感觉肚子饿,迅速冲出房门跑到厨房,盛了一碗青菜小粥,快速跑回来,坐在桌子边,小心地吃,小心地看她的背影。一直担心她。 一个人的悲伤会带给别人痛苦。一个人难过,会让家人担忧。被休弃回家,换成别人家,早被唾沫淹没,又或者被送回夫家由着他们处理。而自己的爹娘跟舅舅,一点责备都没有,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表现出来的淡然,加深了他们的担忧。想了很久,方若晨在晚儿哭闹后,回过神,摸摸她的裙裤,发觉湿透了,赶紧收回眼眸,回头看到邱若雅猛然站起来,嘴里还叼着一根菜,吞咽着口水正呆愣地看着她。 换好裙装,方若晨坐在椅子边,告诉邱若雅,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无需担心她,她不会轻生,也不会做出傻事,会安分守己地活着。 快速的转变,让邱若雅一阵子的迷惑,这人,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32章 平平静静地过了三天,方若晨在家里照看爹,草药什么的都是邱明山弄来的。 好几次,她都想扛着锄头去田里劳作,都被方禾怒斥,他说就算穷,也不至于让女儿受罪。 “站住!”当方有钱提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烧鸡往院门外走时,李春芳拦住他的去处,指着他的头颅骂道,“混球小子,要不是旁人说你常带东西去老三家,我还以为你相中了个丫头,我还蒙在谷里了。” “娘,那晚三叔在山里,我跟大哥在城里没回来,你跟爹爱理不理,一点忙都没帮上,一点情分都没有,还不如外家人呢!”方有钱想到方禾受伤,村民们相帮,用好食物盛情款待,没出一点力气的爹娘占着便宜还嘴刁,心里就气愤,怎么会有这么不讲情分的爹娘呢。 “有你这样跟娘说话的吗?我这是为你好。”李春芳气吼地叉腰,“你那堂妹,带衰的命,天生的扫帚虫,谁跟她接触,谁就得倒霉。” 方有钱生气地指着她,说不出话。他不想指责自己的母亲。 “就算扔进井里喂鱼,我也不要你带给他们家。”李春芳夺过他手中的烧鸡,冲进院子里,迅速扔进去。扑通一声,激起了一点水花。扔完她就后悔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钱换来的,说没就没了,都是那家人惹的事。 “娘,半个月的工钱呢!”方有钱冲了进来,生气地说道。 “什么?半个月的工钱?”李春芳一听,肠子都悔青了,赶紧拿来长竹竿,往井里捣鼓,“可千万别便宜了那鱼!” “娘,丢了就丢了,被你这么一闹,都烂了,还想捞上来不成?”方有钱恨铁不成钢地夺过她的竹竿,扔在一边,愤恨地冷哼一声,跺脚回屋去了。 “死婆娘,你怎么还在这里闲着?”方土冲进门,放下手中的锄头,焦急地说,“老三家来了大人物,挑了两箱东西,你赶紧去,赶紧去瞧个明白,可千万别少拿了那份。” “真的?”李春芳一听,也不生气了,捣鼓一下衣裳,换上和蔼的笑容,往方禾家里赶去,这一出门,便碰上了好些跟她一样往前跑的妇女,不知道她们是瞧热闹的还是得好处的,先不管那么多,冲上前,用胳膊撞了她们几下,直接把她们撞到一边,在她们怒吼下得意地快步往前走。 七姑奶奶,早就想看方若晨以表示亲近,谁料黄府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快忙坏了。 先是东城坊的债主找上门,说六老爷输了钱,欠一千两银子。偏生不去找六老爷(他们知道找了也没用,还不如直接上门索要,方便快捷),拿出六老爷按的手印欠条,在客厅耀武扬威。这等事情,本应是柳诗婷出面的,哪知道她躲起来了,派人叫七姑奶奶出面。奉上银两,增上小钱,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哄走。债务还清,六老爷立刻就回来,没事人一样照样跟柳诗婷拿钱。气得她向柳诗婷说了又说,被一句,“我以嫂嫂的身份给夫家的兄弟银钱花,你这个外嫁的姑娘没过问的权力吧!”给堵了回去。 再说柳诗婷娘家的某位千金小姐来寄宿,遇到表少爷,她的两只眼睛都冒出来了,早晚必到他院子看望,好茶好汤好食物(都是府里的)送上,左一句,“表哥哥”又一句“常顺哥哥”再一句“表少爷”直接想把他占为己有。七姑奶奶心里简直窝火到极点,自己的儿子可不能被感动了,天天一大早就守在他的院子里挡着某小姐的光临,还要费劲心思把她给哄回去。就在前几天,她回家去了,这才停下来。 再有一件让她特别无奈的事:小厮常报备说柳诗婷娘家的柳三小姐常往这边跑,常常送信给黄竹轩,都截了好几封了,听闻还有漏网之鱼。实在是防不胜防。本着让黄竹轩跟方若晨复合的动机,她是耗费心机地一封又一封地拦截,一天又一天地派人跟踪柳三小姐,还要含沙射影地向柳三小姐说明霸占别人的夫婿是不道德的,哪知道她厚脸皮地说她已经得到柳诗婷的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会不道德?气得七姑奶奶上吊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为了以后生活好点,日子松些,她才不会那么费周折地盘算呢!真是辛苦。 还有一件事,那是黄四爷整天、整天往家里带人,带着儿子有样学样,他们两个院子的女人,聒噪得很,扰得人心烦意乱。每次走到那边,就会闻到一股烟花味,生生把黄家的名声给败坏了。本想写信告诉黄竹轩,又觉得何必多此一举,等事情严重点再说。过没几天,黄四爷就玩腻,府里的人也相对被送走了一些,这才安静一阵子。 方若晨一走,黄家都没人敢管。整个黄家,处于一片混乱局面,七姑奶奶有点受不了,回忆有方若晨在的日子,有她在,当家少***话,没人敢不从,族长那是看在眼里的。看儿子能不能到外边找房子,去那里躲上几天。 一直没有找到好房子,意味着他们母子还要继续在黄家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事情,她也没心情去想,听到方禾受伤,逮着机会就上门来宽慰,体现七姑***亲和力。 进了梨花坊,停下来问村民哪家是方禾家,惹得乡亲们一阵混乱,纷纷相传,都往这边跑来。七姑奶奶也没在意,她不是第一次来乡下,知道乡亲们千年不见一个有钱人,自然要稀奇。 刚推门进去,邱若雅就如受惊的刺猬一样竖起了硬毛,手握剑把的姿势流畅自然。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是她把姐弟关在柴房,害得表姐厚脸皮去赎人,这口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恨不得手中的剑,能自动飞出去给她们一个眼色瞧瞧。 七姑奶奶异常淡定地看着他们,之前囚禁他们姐弟,她承认有引方若晨的意思,但不那么做,她怎么知道方若晨是否是个好棋子?显然,效果如他所想。 第33章 “你们黄家的人,我们方家不欢迎,请你们离开。”邱和月走出房门,看到七姑奶奶,心里有很多怨气,当着乡亲们的面,却不能发作,免得被看了笑话。 “亲家……”事情没做成之前,她不会离开。脚步上前刚想解释什么,被拄着拐杖出来的方禾一句,“我们没有关系。”给堵住了,在丫头、婆子怒骂方禾没长眼睛时阻止他们,上前一步,“方老爷,黄家对不住若晨,是黄家的错,我今儿主要是想看看若晨。” 外人还是认可她的。在她说完这话后,方禾看了看邱和月,脸色缓和一些。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黄家七姑奶奶都出面,肯定是黄家有了缓和的余地,若晨的好日子恐怕接近,大家伙也跟着沾光。 村民之所以希冀太高,主要是以往尝到的甜头不想就此消失。 放下晚儿,方若晨出来客套一番,让她进房说话,知道她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简单的摆设,比黄家下人的房子还要寒酸。七姑奶奶心里唏嘘一阵,感叹世事变迁,一下子从少奶奶又变成了农人女儿,心里的落差一定不好过,叹了一口气,牵着方若晨的手坐下,“若晨,你知道吗?竹轩回信告诉我,他不打算做茶叶生意,相信他很快就回来。有七姑奶奶给你做主,等过些日子,竹轩回来,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过些日子是多长的时间?黄老爷在世的时候,曾带黄竹轩在外经商,五年都没回家。这黄竹轩在家的时间非常稀少,就数成亲最长,也才待了两三个月。 父亲发生的事,她想明白,黄家,那个地方,再宽容,也不可能容纳她。“七姑奶奶,你的好意,若晨心领了。只是,若晨自回家后,家里连番出事,不想再提起以往的事情,希望七姑奶奶能见谅。”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她以为只要提起黄竹轩,方若晨会伤心难过,毕竟方若晨爱他。 “若晨,若非……”七姑奶奶想探究方若晨的意思。棋子不听使唤,还下什么棋? 方若晨打死也不会给她错觉,话语坚定地说,“七姑奶奶,你今天能来看若晨,若晨很感激。只是,七姑奶奶还是不要操心若晨的事,以免坏了心情。” 你说我不操心就不操心吗?少了你这伴唱的,我还如何唱戏?打算好的计划,说毁就毁吗?就不信你心里没有竹轩,等他回来,给你们牵个线什么的,还能跑的了?七姑奶奶心里转了个圈,回到了原点,说起话来也顺溜了。“若晨呀,都是七姑奶奶不好,那段日子病了,没能照拂上你。你也知道,黄家那点事,我一个外嫁回家的姑奶奶说不上什么话,要遭人诟病的。这以后呀,有了空闲时间,来看七姑奶奶吧,我可把你当自个闺女一般。别因身份生了隔阂。” 方若晨点头。遇上再说。 房门紧闭,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外边的人不知道。方禾多次担忧地看门,真担心女儿就此答应了什么。 “亲家奶奶…。。。”一声绵长的声音传来进来,众人回头,李春芳已经冲进院子,当看到婆子看守的那两个大箱子,眼睛放光,婆娑着手直线向前,那得放多少银子呀?这要是十两银子一锭的,也够放好多钱,这要是随便给上三四锭,下半辈子都有着落。站在箱子面前,她哈哈气,伸手就要开箱子,围观的人也好奇地瞪着眼睛。 “啪!”苏婆婆迅速打了她的手背一下。 “没事,我就看看,看看!”李春芳赶紧缩回手,向她讪笑,在她怒视的眼神下走到门边,邱若雅伸出脚拦住她要往里边走的阵势,用嘴呶呶庭院。她赶紧退了回去,“我不进去,不进去,不打扰她们。” 里边的人说了很久,外边的人看得眼睛都发愣了,才听到吱呀门响的声音,只见七姑奶奶走出来,方若晨尾随。 “亲家奶奶……”李春芳一个箭步飞过去,堪比武林高手,到七姑奶奶面前,谄媚地称呼,瞧她身上穿的,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她胳膊上的纹路,感慨,“这是雕花样式,听闻很贵的,一两银子才一丁点呢!” 这么一个乡下人,真是没规矩。七姑奶奶心里厌恶,好在苏婆婆快速冲上来扯开李春芳,心里才缓和,用眼神询问方若晨。 “这位是我二伯娘!”方若晨多么不想提起李春芳的身份,却不得不提及她。 “是,是,是,我是若晨的二伯娘,离这里不远,就在那棵柳树不远的半撂子土堆旁……。”李春芳恨不得七姑奶奶,到她家歇上一阵子,好好款待,指不定有什么好处得。 “原来是若晨的二伯娘!”七姑奶奶点头一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镯子(为了打赏下人准备的)递给她,“出门仓促,没个见面礼,这点小心意,望二伯娘别嫌弃。”打点好方家的亲戚,以后办事没准还能指望上。这点长线投资,她还是舍得的。 “不嫌弃,不嫌弃!”李春芳双手接过去,背着众人,用牙齿咬了一下,心里暗道是好玉,可得好好放在家里了。 李春芳不劳而获,羡煞了周围人的眼睛,凭什么她可以得到七姑***打赏? “方老爷,若晨,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闲聊。”七姑奶奶看着周围的人,心中厌烦却要表现大方。 方禾并不欢迎她,想到之前去黄家,她盛情款待,也就放下架子点头应一声。 七姑奶奶正要出门,方若晨叫住她,让她把那两个箱子带回去,她用不上了。 苏婆婆告诉她,那不是贵重的物什,都是她平常换洗的衣裳,下人浆洗一遍,还带着荷花味道呢! 方若晨屡次说她已经恢复平常百姓,那些衣裳,太贵重,没有资格拥有它们,还望七姑奶奶不要践踏了衣裳。她坚决要她把东西带回去,七姑奶奶也拗不过,只得吩咐下人把两箱子原封不动地搬回去。 李春芳看不过眼,非要替方若晨拿下那衣裳(不止是十两银子的数目)被方若晨恼怒的眼神逼视下放下拦下人的手。 方禾、邱和月对视一眼,女儿走出来了,心里很高兴。 七姑奶奶走了,村民们除了惋惜,再也说不出什么,权当看戏,告辞离开。李春芳责骂方若晨是个没眼的,白白把银子往外送,也不体谅体谅家里的处境,脑子生虫了不懂思考。 “二嫂,我看你是想自己霸占了吧!”高香进门就听到难听的话,听不过去,才主动说出她的目的。 “老四家的,你整天逮着我不放算怎么回事?”李春芳一听,心里不舒服,走上前,“就那天下锄头试了你那三步远的地,你就记仇给我难堪?回家老四没给你教训吗?” “二嫂,你这话说得……” 方禾狠狠敲了一下拐杖,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总是要生事端。鉴于方禾突然间的怒气,两人停止吵架的趋势,冷哼着在一边。李春芳拨弄手中的镯子,在高香鄙夷的神情下,强调是七姑奶奶送的,高调地出门去了。 高香是来送药草,是丈夫从城里带回来的,有助于方禾的伤势,盼儿的身体不舒服,照看一下,这才耽搁了看好戏的过程。 方禾感激弟弟的情谊,收下药草。 高香看了看方若晨,寒暄一阵,便回去了,她担心盼儿的身体不太好,说起来,方盼儿的身体,也是这两年差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天病怏怏的没点活力,药草吃了不少,一阵子正常,一阵子松懈,真是教人难过。 “若晨,你能想通,爹娘就放心了。”方禾在众人走后,欣慰地对方若晨说,“咱们,都是农人,始终配不上城里的公子少爷,本本分分地过好我们的小日子,爹保证,你不会受到委屈。” “爹,这些,我都明白的。”方若晨眼泪流了下来,有这样一个疼惜自己的爹,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得来的。 “傻丫头,哭什么哭?”方禾用长满茧子的手,替女儿擦干眼泪。一家人盼的,就是她能走出来,日子还得过。 “哇!表姐!”那边邱若雅哇哇大叫,方若晨赶紧冲过去,只见她抱着晚儿闭着眼睛哭喊。方若晨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晚儿,尿在她身上。好笑地看着她。 “哇!哇!给你、给你!”把晚儿放在她手上,快速冲出门去。 这一晚,邱若雅都在洗澡,邱丰耀责骂她好多次了。 “童子尿,多好的东西,都落在你身上了。”邱明山难得见姐姐出丑,笑话她。 “你试试!”邱若雅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整天跟爹在城里,有本事,你抱抱晚儿,我保证她会优待你这位表舅的。” “我又不是女人!抱什么孩子!”邱明山嫌弃地说道。 “爹,你看明山多嚣张!” 第34章 茶馆厢房里,黄竹轩正安静地坐着,对边是崔莲开。自那天和乐声后,崔莲开一直想见他,苦于没有机会。 过了几天,黄竹轩的身体不太好,走出房门,刚巧遇到同时出门的崔莲开。 “这位公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是多日积劳所致!”崔莲开觉得是个机会,看到他一直神情萎顿,便直截了当地说明缘由。 黄竹轩皱眉看她,她是药师的女儿,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症状的。 “有劳姑娘提醒!”淡淡的,听不出感激与否。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些天,总是睡不着,心里似乎有事情。躺在床上,就一直想,一直想,除了店铺上的事情,似乎没有其他的了,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舒服呢? 难道真的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最近的日子,他能想到的就是方若晨犯错,族人恼怒,惩罚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直在为她担心。 可那该死的自尊,最终没能让他放下身段回家看望。 “若是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可替公子把脉,开一副药,让公子恢复常态。”崔莲开在他沉思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很好,主动提出查看他脉象,从而完成接近他的目的。 “在下先谢过小姐善心,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黄竹轩并不想多逗留,他还要到杜府与杜老爷商量一些事务。 崔莲开盈盈跪拜,算是客气。他也没留意。却不知道,以后的每天早上,他都会遇到崔莲开。在她多次强调身体重要的情况下,决定见她一面。 “黄公子,这几天一直烦忧你,是莲开太过执拗了!”他一直不开口,身为女子的崔莲开,心里很不是滋味,最终只能大度地开口。 “崔小姐医者父母心!有劳了!”黄竹轩淡淡一笑,说是笑,其实一点笑意都没有。他主动把右手放在桌面上,让她查看。 崔莲开小心翼翼地抬起素手,隔着衣服,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腕上,感受到那股强劲的脉搏时,心中竟然跳动得猛烈。 “脾胃所致,忧思难过,黄公子怕是要放下心头烦忧,静心休养一阵子,方能解除病症。” 最后,崔莲开放开手,微笑地说道。 忧思难过?会吗?黄竹轩皱了皱眉头,他忧思的是方若晨为什么不亲自给他写信。难过的是娶了个不懂他的妻子。 崔莲开仔细地看他的眉宇,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难过呢?早就叫人打听他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万事都有定数,黄公子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崔莲开难得遇到一个比较心仪的男子,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便从中找话题。 “有劳崔小姐看病,待会儿我家下人会送上诊金!在下还有事,先告辞!” 听完她的话,黄竹轩心中更加难过,不是他不想,而是事实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想。现如今,他只想静静地理清思路。 “哎……”崔莲开站起来,看着他打开门出去,想追出去又怕失了身份。 说来也巧,就在黄竹轩离开后一会儿,查探身份的人来了,把黄竹轩的身份家底全部告诉她。 “想不到,年纪轻轻如他,居然有妻室!” 崔莲开心中一阵刺痛,快速走到窗边,看着那个匆忙离开的背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算入眼的人,居然是别人的丈夫。 如果她再继续纠缠不休,就只有做小的份,她的骨子里是那么骄傲,怎么可能做小。 难道这份感情,就那么快夭折吗? “六小姐,小人还探听到黄竹轩的妻子,已经被他的母亲以他的名义休弃了,据小人的情报所知,他还不知道。”看着小姐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对象,下人赶紧把还没说完的话说完。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等过了三年,自然认为她已死,那么,他便能再娶!” 崔莲开急切地说道,她很聪明,马上知道黄家瞒着黄竹轩,定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只要在这里,她就有机会,以她的智慧跟美貌,还有深知他内心的孤独,就不信征服不了他。 看着温和的六小姐一下子变成样子狰狞,下人丫鬟心里一阵打鼓,暗想是否要把她的症状告诉老爷。 “你们不准向我爹提起任何关于黄竹轩的事情,他若问起,就说本小姐很喜欢江陵一带的风景,想多待一会儿!”崔莲开看出他们的心思,马上警告。 他们父女的相处,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一同来的,却要分客栈,还要不相见,由丫鬟小厮转达各自的状况。 黄竹轩独自一个人走在江陵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总是那么焦急。 其实他不喜欢在外经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要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可他更加害怕回家,在家里,他总是害怕接受虚假的目光,每个人,表面上对他好,其实不然,敏感如他,是可以感受到的。这辈子,真正关心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七姑奶奶,一个就是方若晨。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方若晨的信件的原因。他渴望得到她纯粹的爱。尽管他知道她嫁给他,是出于无奈,或许她心中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明明心里想念,却要表现得异常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 “少爷,府里来信了!”小厮匆忙走来,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看家里人寄来的信件。 黄竹轩接过信件,打道回客栈,关上房门,坐在窗前,上面四个字“夫君亲启”是她的笔迹,足够让他雀跃。 手颤抖而又快速地撕开信件,拿出久违的纸张。 “窗前静立,云层外,想他的身影!愿他一切安康!”这是七姑奶奶从账本上找到的纸张,是她寄出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透露出浓浓的眷恋之情,怎么不让黄竹轩高兴?他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云彩,真是绚丽多姿,想象着她站在窗前,抬头眺望云层,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种喜悦流露在她脸上,是那么地美。 以往的消极情绪,一扫而空,换上的是幸福满满。有人牵挂,真是好。 转身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写上,“此次生意若圆满,便可常在家!”吩咐小厮快速寄回去。 第35章 “苏婆婆,为何寄给竹轩的信件都没有回应呢?”七姑奶无意间抬头,细问旁边静候的苏婆婆,她常纳闷,都寄出五六封信件了,一封都没有收到,这根本就不是黄竹轩的性格。 “说起来,奴婢也觉得蹊跷,您在信上说得如此明确,少爷该是明白的,到现在,他都未曾回来过,难道真是……”苏婆婆走上前,不敢说得太明确。 七姑奶奶摆手,她非常了解黄竹轩的性格,当他知道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是涉及到他本人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就算生意耽搁了,也是会派人先回来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呢?府中能有脑子的。。。。。。难道是四哥?她的脑海中闪现一个画面。 那天,她刚巧写下一封信件,出门的时候,遇到黄四爷,他问她手上的信件要送给谁,她没有说。也就那次以后,信件有去无回。她也曾想过府中人不会那么安静,上一封信就是托萧掌柜送出去的。 遭了,就算经过萧掌柜的手,那字迹也是自己的,竹轩寄回来,肯定是写家里的地址了,那么,若是四哥从中阻梗,便说得过去了。 看来,写信这招,得小心谨慎才行。好在之前的信件,并没有提到休弃方若晨的事,不然,自家兄弟肯定要恨死自己,背后来阴的,她一届妇孺,就真的没办法了。 “娘,我回来了!”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宫常顺散学归来。 七姑奶奶屏退苏婆婆等人,把儿子带到一边。 “顺儿,你曾说过,你的一个同窗要到江陵去,可否托他带一封信给你表哥呢?”七姑奶奶小声地说道。府中变幻莫测,她一个人对抗三个人,有点吃力,关键时刻,还得依靠外力,外边的人,她也没认识几个,也不想把自己的家事往外传扬,只得想办法另辟途径。 “这个?娘,你迟了一步,他昨儿就出门了!”宫常顺奇怪地看母亲,“娘,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七姑奶奶感觉失去一个机会,惋惜之余,只得安慰宫常顺。 找个亲信亲自找竹轩的话,或许会遭到他们的怀疑。到时候,没把竹轩叫回来,反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地带。划不来。 她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是够可怜的。 “顺儿,上次娘叫你到外边找房子,可有托同窗找到?” “找是找到了,不过,都是僻静的地方,又不太好,我回绝了。”宫常顺摇头,他也想找所房子,尽快搬出去,每天他从学堂回来,总会遭遇下人们奇怪的眼神。 他早就受不了了。 “既然这样,顺儿,咱们把头降低,不做错事,让他们抓不到把柄,一切等你表哥回来再说!”七姑奶奶吩咐道。 离开了黄家,她还争什么?在黄竹轩没有回来之前,她不能搬走。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可以大意。 “七姑奶奶,宾客到了,夫人请你到外边招呼客人!”门外丫鬟轻轻喊道。 “这就来!” 柳诗婷手握财权后,身份也跟着上涨,为了在以前贬低她的人面前炫耀,她宴请以往的姐妹,想让她们见识一下她的厉害。 在家不曾招待过人的她根本就无从下手,最后让七姑奶奶帮忙。 七姑奶奶本来可以不帮的,可她却帮了,无非是向外人说明,她很爱黄家的每一个人,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如此博名声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顺儿,累了就早些休息,娘去前厅会见众位夫人!” 七姑奶奶高调地从院门走出去,想到待会儿,肯定会有人刁难柳诗婷,心里局不知道多高兴。 每个朝代,向来妇女聚集的地方,就有贬低。 “苏婆婆,这次,祁连夫人有来吗?”七姑奶奶小声地问。 “没有,夫人没有请她!”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七姑奶奶淡笑。 下地恐怕不能改变现状。种果树,瞧后院小山上的梨树,整年开放,不结一个梨,一些种果树的农夫常抱怨不好养。想在城里找门小生意,一年多的黄府生活,看账本打理小当铺,是没问题的。方若晨一阵子的思考。白天邱丰耀出门前,她把他叫到一边,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本以为会得到开明舅舅的支持,却没想到他第一个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一个女人,做什么生意,待在家里,好好把晚儿带大。有他在,断然不会出现缺粮的情形。出门的时候还警告她收起那点小心思,语气完全对待儿女一般。 方若晨神情恢复正常,邱和月放心地与方禾下田去。家里剩下方若晨、邱若雅外加小晚儿。 “表姐,晚儿喝多水不?”一天到晚,方若晨把晚儿递给邱若雅的时候,她都会试探性地上这么一句,不敢直白地说明。 “若雅,你帮着抱一会儿就好!”方若晨无奈地摇摇头,上次的阴影,邱若雅恐怕是走不出来了。 “就一会儿!”邱若雅把晚儿抱过来,看到方若晨提着镰刀出门去,赶紧冲过去,左手抱紧晚儿,右手去抢她手中的镰刀,“表姐,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方若晨要去寻短见。心里暗道表姐说过的要活下去的话真不能信,好在自己随时留意她的动向,否则,晚儿就失去娘亲,爹要把我给骂死的。 “有看见过寻短见被人看到的吗?”方若晨无奈地摇摇头,“我想上山砍藤蔓,做个背篓,背着晚儿好做事。” “我去,我去!”邱若雅赶紧把晚儿递给她,在她放下镰刀抱住晚儿后,迅速捡起镰刀,跳后几步,“表姐需要什么样的藤蔓?我都给你取来!” 方若晨详细叙述背篓需要的藤蔓的形状,邱若雅听在耳里,点点头,快速离开。刚走几步路,又怕没人看着方若晨,她会做出点什么事,赶紧跑到方苗家,找到正在喂鸡的十三岁的方盼儿,叫她过去帮着照看一下堂姐,自己很快就回来。 第36章 这个时候,七姑奶奶走进了前门厅里,看到形形色色的妇女千金,看着他们装扮得粉嫩又贤惠,一点探讨技艺的样子都没有,心中暗叫不好。她们哪里是来应约的,摆明是要把自己的女儿推上台,让柳诗婷相中。 侄子不在,前来相看的人,一定是看上了黄家的家财。真正是内忧外患啊,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阵反感。看着她们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七姑奶奶,您来了!” 里边沉寂的场面顿时变得热烈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她问候。 “各位姐姐请坐!”七姑奶奶心里不喜欢她们,表面上还是要做得大方。谁叫她的身份特殊?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人说外嫁女把持娘家财政,弄得不好,名声坏了,还要遭受黄家祠堂的公审。别人看她风光,哪知道她心里的苦,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放长线钓大鱼,一心一意要找个棋子安顿好。 她与众位贵妇们谈论一会儿,说得都是家里长短,一会儿打听东家的女儿怎么样了,一会儿又问西家的小子可上学了,多是道听途说,多次险险避过她们询问柳诗婷何时出现的问题。 她们这是想绕过她直接巴结柳诗婷。也不想想柳诗婷早就把娘家的姑娘定下来了,她会那么好心把肥水让给外人? 碍于七姑奶奶在黄家的位,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她问了,就挑着点回答,尽量不把矛盾激化。 “黄夫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眼尖,只听得一声惊呼,柳诗婷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场面可算是风光,艳羡了多少人的眼睛,恨不得她身上的行头就是自己的。 “请坐!”柳诗婷淡然地经过七姑奶奶,直接走到主座上坐好,手扶椅背,傲视周围的人,她曾奢望的繁华,今天终于实现了。何其高兴。脸上的笑容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普通的相聚,无非是说说闲事,谈论一下谁家如何。 刚进行一半,便有姑娘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吹奏一曲刚学的曲子。当丫头把笛子递上来时,七姑奶奶暗叹一声:连笛子都跟竹轩的一般无二,真是卯足了气力讨好呀,其心可见。 或许是学习的时间相对短,又或许是无数双眼睛盯着,无形中产生了一股压力,曲调刚开始三个节拍,便出现抖音,周围的人笑翻了。 有人开始,便有人挑衅,一曲奏完,便有人愿意指出她的错误。 一时之间,千金小姐之间的较量,无声无息地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那些贵妇们自娱自乐,压根没把黄家人放在心上。 刚开始,柳诗婷是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等到中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七姑奶奶脸上的寒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明白后,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敌视。 争论一直在继续,主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冷然地看着她们。 人都是感性的,她们看到黄素柳诗婷脸上的怒容时,猜想是否是操之过急,吓坏了她们。心里猜测着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刚才的无理。 “众位小姐的技艺真是妙,我听得都喜形于色了。”表演结束后,七姑奶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柳诗婷,“大嫂,你觉得呢?” 这个难题,就交给替娘家人操劳的柳诗婷折腾,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好听!”柳诗婷不想拂了大家的面子,违心地说道。 她们这么一说,妇女千金们,心里多少放心,说说笑笑谈论其他的。 停靠在门外不远的空地上的马车上,祁连珠小心地掀开一小片帘子,奇怪地问搅着手帕神情威严的祁连夫人。“娘,咱们为何要在这里停下?” 柳诗婷没有宴请她们,祁连夫人心里很不舒服,又不想上门自取其辱,更加不想把便宜让给别人,一大早便吩咐车夫带着她们出发,为了扰乱视听,车夫绕城里走了三圈,才到这边停下。 “你懂什么?”祁连夫人恼怒地看向她,“你呀你,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何至于如此费心费力!” 祁连珠委屈地低下头,她一点也不想嫁给黄竹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跟他结良缘呢? “夫人,她们出来了!”车夫急切地说道。 祁连夫人眼睛一瞪,祁连珠赶紧放下帘子,小心地看着她。 七姑奶奶把众人送出门,眼睛犀利地看到躲在那边的马车,根据车棚的流苏,她马上知道是谁的。心中暗暗一笑,她还是按捺不住呀。眼神扫视周围的妇人,她们都是为了亲事而来,竹轩呀,你可知道,你的桃花运来了。 “祁连夫人,既然来到黄府,为何不进去坐坐呀?”七姑奶奶走了过来,掀开帘子,里边的母女惊讶地看着她。 “我,我们刚巧路过!我家老爷在茶馆谈生意呢!”祁连夫人笑了笑,脸上的皮肤僵硬,指了指背后。七姑奶奶了然一笑,背后可是一条接到呀,哪里有什么茶馆。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七姑奶奶轻轻地放下帘子,往回走的时候,嘴角的笑容牵起,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那边的妇人看到,让她们知道祁连夫人的目的。有争夺,就有伤亡,她们自己斗去吧。 果然,她刚走回院子,要走却留下来的妇女们便询问是否是祁连夫人。 她也不说什么,淡淡地点头。 走在台阶上,便感受到了逼人的气势。心中高兴:方若晨,我会帮你的。 方若晨在院子里编织箩筐,从小耳濡目染,方禾的编织技术学在手,这几天,晚儿睡觉,她就会帮着编织。没办法,方禾不让她下地帮忙,说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田里的活计不多,不需要帮忙。抬头就看到方盼儿瘦削的身体站立在门前,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进来,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坐好。 第37章 “盼儿,你怎么来了?” “堂姐,是若雅姐姐叫我过来的。”方盼儿略微腼腆的脸上看着她带着疑惑。 “这个若雅!”方若晨莞尔一笑,感动再次盈满心弦。关切地问她是否需要喝水之类,看到她摇头,低头继续摆弄箩筐形状,一会儿,感觉有道光在脸上巡回,侧头,正巧迎上方盼儿看她的奇怪眼神,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发觉并没有什么,“盼儿,怎么了?” 难道又是自己的脸上表露出太多悲伤?这些日子,她不再想任何事,心情也变好了,应该不至于残留以往的悲伤吧? “堂姐,你对他不好吗?”方盼儿蹲下来,低声询问。 这句没有来头的话,方若晨沉思,想破脑袋,都没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好的话,他怎么会把你休弃?”方盼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句话,方若晨听懂了。方盼儿的意思是,方若晨对黄竹轩不好,所以黄竹轩把她休弃了。 在众人的眼中,男人休弃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手中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这个问题,她只能苦涩一笑,根本无法回答,对他好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好吧,人都不在身边照看着,吃什么?白天穿什么?晚上是否会着凉?她都不知道。说不好吧,每天都在想念他,想他回到身边,依偎在他身上的感觉真好。 她的沉默,方盼儿笃定猜想的正确性。 “十一岁的时候,我见过他,是他把我从水沟里救上来的。”方盼儿回忆道,飘渺的心思回到了十一岁那年,贪玩的她,落在伙伴们背后,想抓水里的鱼,不小心掉进了水沟里,是骑马回家的黄竹轩救了她。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黄竹轩把她抱在怀里,亲切地问她是否有事,那样动情,那样温和,他的影子,就在她的心里长了根。刚开始她不知道他是谁,当看到他身上的玉佩写着“竹轩”二字时,心跳加速。后来一直没见到他。主要是她很少离开家。 一年前,当她知道堂姐要嫁的人就叫黄竹轩后,曾想换下表姐自己嫁过去,听到别人说嫁过去可能会被黄家人瓜分了。她怕死,所以就把心思藏在心里。 “你……。”手中的箩筐掉在地上,方若晨惊诧地看着陶醉在回忆里的方盼儿,顿时明白这两年她为什么一会儿生病,一会儿又雀跃,原来是得了“相思病” 连堂妹都喜欢他,喜欢他的人,肯定有很多个。难怪他是那么地淡漠,只因为他是如意郎君,太多人喜欢他,导致他不在乎任何人。 “盼儿,他常年在外,就算在家,我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十次。”方若晨很无奈,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处境告诉她,让她明白,喜欢他,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对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表情,不悲不喜。我是被家婆用他的章印休弃的。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我就回家了。”方盼儿认真地听她说,眉头皱了又皱。方若晨痛苦一笑,“黄府很复杂,所有的人都要钱财,不给的话,就会想方设法夺取。好多次,我差点被他们打,好在旁边有人及时拦住。” “堂姐,他都不帮你吗?我娘说了,夫君都是要疼媳妇的,否则就不能嫁。”方盼儿细心求证,“我娘受二伯娘骂后,我爹虽然表面呵斥我娘,回家后,我爹都会好好对待我娘的,她碗里的菜都是我爹夹的。” “他不在,估计想帮都帮不了!”方若晨低声说道,心里猛然知道,他连一个合格的丈夫都做不到。如果要帮忙的话,早在他出门前,就可以留下一些东西帮她应对府中的人,他在那里生活了那么久,没道理不知道所有人的性格。除了留下晚儿,什么都没留下。 她一直以为,黄竹轩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他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心中有酸又涩,嫁给他,还真是错误。 “堂姐,他对堂姐不好,那,那我还是不要喜欢他了!”方盼儿小声地说道,这几天她一直听高香谈论方若晨多么凄惨,火气滚滚地说黄竹轩不是人。她接受不了喜欢的人被说成那么不堪,心里郁结,也就病怏怏。 “盼儿,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出现的,咱嫁个像你爹一样疼你娘的丈夫,安心地过日子,好吗?”方若晨轻轻地拿起方盼儿的手。 大户人家有什么好?做什么事都要思前顾后,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嫁给平常人家做个和善的妻子,一辈子安心地度过。 “盼儿还会有喜欢的人出现吗?”方盼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堂姐不会骗我吧?” “不会!”方若晨擦干眼泪,摇摇头。她现在终于明白,独自纠缠的一份感情,始终得不到回应,何苦为难自己伤心了家人? 邱若雅照着方若晨的描述砍了一大捆藤蔓,看到篱笆前蹲坐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看到他们,心中的怒火就往上升,这两个小孩子,住在村头,没事总爱周围逛,他们听从母亲的话,来瞧热闹。说得话也很难听。好多次,都被邱若雅发现,轰走。 “你们这些小孩子,想干什么呢?”她一手一个,揪着他们的耳朵就扔了出去。 “若雅姐姐,我们可喜欢你拿剑把玩,你教我们武功好不好?”年龄稍大的小子见缝插针,逮着机会就奉承她。 “少来这招,你们已经用过了!”邱若雅手指着他们的脸说道,“若是再被我看到你们偷偷摸摸地想要探听什么传播给别人,我打断你们的腿。” 这句话,很是奏效,两小孩赶紧捂着双腿,惊恐地看着她。 “还有,把你刚才听到的,看到的,全部给给我吞进肚子里。要是被我知道你们走漏风声,晚上,我就到你们家,把你们从被窝里弄出来,弄到山里喂蚊子。” 威胁小孩子的事情,她跟邱明山两个人经常做。谁叫他们那么可恶,经常散步谣言呢! 他们赶紧捂住嘴,拼命地摇头,他们是尝过她的苦头:被她用绳子绑着吊在树上一刻钟。 “行了,你们回去吧!” 看到满意的效果,邱若雅点头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一溜烟的工夫,就从她眼前消失,实在是太害怕她的奇怪。 第38章 她进门不见了方若晨的身影,迅速扔下藤蔓,冲进房间里,就看到方若晨笑着绣小孩衣服,而方盼儿却高兴地抱着晚儿在嬉笑。“堂姐,你看,晚儿对我笑了!” 邱若雅小心地走过去坐下,眼睛骨碌碌地巡视,心里猜测各种可能。她们两个,不会都撞邪了吧? “若雅姐姐,晚儿对我笑了!”方盼儿抱着晚儿过来,邱若雅站起来探看:晚儿只是盯着她看,哪里有笑?她的眼睛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那她走路会不会有影响?会不会把晚儿摔在地上? “我抱抱!”邱若雅脑海中闪现一幅一幅图像,把晚儿抱在怀里,也不在乎晚儿会不会惩罚她,先远离方盼儿再说。 “若雅姐姐,你都住在这里,经常可以抱晚儿,让我抱一会呀!”方盼儿看到手中空空如也,焦急地跺脚,走过来向方若晨撒娇,“堂姐,你看若雅姐姐抢了晚儿,让我抱一会儿吧,我跟她可有缘分了。” 方若晨安慰方盼儿,瞪了一眼邱若雅,你不是嫌弃我家晚儿吗?怎么这会儿倒抢上了。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不然你的爹娘见你不见了,指不定会担心成什么样子。”邱若雅把躲开方盼儿的手,把晚儿放在方若晨的手中,扯着方盼儿就往门外赶。 “堂姐,我以后还能来看晚儿吗?”方盼儿不想走,死死抓住房门,眼神向方若晨哀求。 “能,盼儿若想晚儿了,跟小婶婶说一声,随时都可以过来。”方若晨点头,这个小姑娘,怕是解开了心弦,以后会快乐起来吧。 “你以后还是呆在家里稳妥点,千万别过来,省得你的病症患了,我可担当不起。”邱若雅把方盼儿推出房门,拖着她就往她的家跑去。 一路上,方盼儿都高兴地讲诉跟堂姐愉快地度过一个下午,以后还去。 刚回到家,便看到从田里回来的高香,赶紧冲过去,笑呵呵地问候,一改往常的萎顿。 人送回家,邱若雅简单地问候一声,便快速地飞奔回家。 “盼儿,她带你去玩了?” “是,她带我去堂姐家,晚儿可乖了,她肯让我抱!” 方盼儿高兴的神情出现在眼前,她的快速转变,让高香疑惑不已,当天晚上,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诉方苗。 “盼儿才去看晚儿,今天就像两年前模样,她是变好了还是以后会病发?” “你呀,盼儿身体不好,你担心,现在好了,你也担心,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方苗看天色已不早,任由她说去,躺下睡觉去。 “不行,我得多让盼儿去看晚儿,这小孩子的笑容,最纯粹了,等再过一两个月,晚儿就会笑了,到时候,咱们家的盼儿也就好妥当了,再过两年,盼儿长大了,就该给她说媒了,咱们这里的男人,长她几岁的,倒不少,可我一个都没看上,他爹,你……” 方苗睡熟。高香甜蜜地躺下。 方禾夫妻从田里回来,院子里摆了六个编织完毕的箩筐,庭院里端坐的方若晨,她手中的背篓已经形成雏形。他们对视一眼,已然明白女儿心中的想法。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邱丰耀单独跟夫妻两说过:若晨注定是少***命,可不能随意指派她做事,得好好休养,以后才有资本回去。 前几天,邱丰耀的朋友宋武给他寄来信件,说遇到与杜老爷有生意往来的黄竹轩,不敢当面询问他是否知道妻女的事情,只能委婉提及好朋友的第几个女儿,端庄秀丽,若是不嫌弃,当庄做客,给他说媒,娶个二房开枝散叶。黄竹轩委婉拒绝,称自己家里已有妻女,无意攀亲。 接到这样的信息,邱丰耀别提多高兴,一心盼望着方若晨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又担心姐姐不懂事,随便把她许配给别人,便提前知会一声。 方禾夫妻是实诚的百姓,一心想女人该从一而终,既然黄竹轩并没有休弃的意思,等他回来,告诉他柳诗婷擅自把他的媳妇给休弃的事情,他是个有担当的,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候,女儿有可以回黄家。所以他们不想让方若晨下田做农活,要是手脚弄粗糙,黄竹轩嫌弃怎么办?他们的心思,身为女儿的方若晨毫不知情。 方若晨在呆坐,在无聊的邱若雅问候他们后抬起头,把手中的背篓放在一边,站起来微笑地走过来,体贴地接过他们手中的农具安置在火房里,“爹、娘,我已做好饭菜,在锅里温好,待会儿就可以吃饭。”(邱丰耀父子在城里吃饭,偶尔提前回来一起吃。)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邱若雅眼睛骨碌碌地看向低头安心吃饭、彼此不说话的一家三口,沉重的气氛让她承接负担,筷子总跟在他们的背后。 邱若雅一边看,一边下筷子,与方若晨的碰在一边,她赶紧拿开,“你吃,你吃!”方若晨笑了笑,轻轻地夹起一筷子青菜。 方禾留意方若晨的动作,在大宅门里生活一年,学了不少端庄的习惯,这要是再次变成农人的女儿,下田、上山,挑东西砍柴火的,没那么娇贵,想来她也受不了。既然还有机会,那么,就要好好把握。 “若晨,爹不希望你还像出嫁之前辛苦地劳作。你能明白爹的意思吗?” 方若晨迟疑一会,思考一番: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担心我过惯宅门生活,吃不了苦?打算把我嫁给其他富商做填房或小妾? 她会这么想,也不无道理:她生下来就比别的农人的女儿生得俏丽、机敏、懂事。很小的时候就有媒人上门叙说城里那位人家刚死妻子,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都被邱和月以“女儿尚小,没那个命消受福气”推辞。当时,方禾表达过他的意思:一辈子做农人,嫁个农人,成天脚沾泥,手握锄头的,指定没出息,嫁给富商续弦或公子哥们当小妾也是个出路。 第39章 “爹,莫要再像往常那样看待若晨,一切都已过去。如今若晨只想陪在爹娘面前好好地把晚儿带大。”态度强硬,她铁了心要做农人。 “这不,事情还没走到那步吗?还没有最后下定论,还有挽回的机会。”方禾不以为然,一切还要看黄竹轩的态度,他并没有亲笔写下休书,按照本朝惯例,还是有机会的。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争取? “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方若晨惊醒地觉察到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回到娘家,她就一直半醒不醒的,也没留意爹娘的真切想法,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接受现实,在张罗些什么。 要是不告诉她,她准会去猜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还不如大方地告诉她,给她指点迷津,不至于让她那一腔热诚化为乌有。(方若晨曾向邱和坦诚自己喜欢黄竹轩的事实,而邱和月又在晚上临睡前转达给方禾。) “你舅舅说,黄竹轩不知道你的事情,他没有休弃你的意思。” 听完方禾的叙述,方若晨总算明白向来开明的舅舅为什么不同意自己经商了,无非是不想让她抛头露面,还想以“洁净人”出现在黄竹轩面前,让他珍惜。 “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方若晨放下碗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的休书,是家婆用他的章印盖上的。我朝虽说要丈夫亲笔签名,休书才生效,但也有意外。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一些事情。在黄家,我曾研读过律法,知道当丈夫长期出门,家里的媳妇犯了错事,父母、族人可以领用丈夫的章印休弃媳妇。黄夫人虽是庶出的,但也是熟读律法的江南女子,她能那样做,定是想好后招。再者,要是我没记错,那章印是三个月前,他送过来给我用的。休书上说我推打家婆,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她秉承‘七出\’休我,也是在理的。何况他并不待见我,在府里,宁愿宿在书房,也不愿意到房间,我被休,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知道。” 门外听话的邱丰耀走了进来,急切地向她解释。“若晨,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第一眼看他,就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 邱和月赞同地点头。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黄竹轩的身上。邱若雅则跳出去跟邱明山站在一边,对视一眼,安静地听他们谈话。 方若晨再次摇头,她是当事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复杂呢?“爹、娘、舅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邱丰耀并不认同她的话。方禾夫妻完全是听邱丰耀的,他说什么、想什么,他们都没意见,只要把女儿的观念转移到一个阵线上,需要什么步骤,要做些什么,万事好商量。 “他每个月都会写信回来,除了简单叙述所见所闻外,偶尔还会略微提及他在做什么。”明白黄竹轩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她叹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先前,他告诉我,想跟江陵郡的王爷携手,贩卖官府收购的茶叶,运送到海外去。” “等等!”邱丰耀打断她,捶胸顿足地说,“茶叶生意,那可是块苦差事呀!他怎么那么大胆呢?” 朝廷向来重视茶叶的收购,不准茶农私自出售,规定茶农必须把茶叶卖给“山场”,“山场”再把收购的茶送到“榷货务”。茶商再从“榷货务”贩卖一部分到其他地方。又或者运送粮食到边境,由驻军开具“交引”到都城换取茶叶。不说其中的艰辛,就说跟官府打交道,层层剥削,层层计量,那肯定是吃亏的。 邱丰耀年轻的时候,刚巧赶上边疆战事繁忙,粮食短缺,又没有强劲的后援,可谓是异常艰辛。朝廷及时颁布“茶令”允许商人贩卖,不过要送粮食到边疆,跟将军换取“交引”。刚开始,很多商人看到机会,开始张罗,哪知道运送路程遥远,费用高,利润少。做过一两次,他就彻底打消了靠它致富的念头。 正因为其中的艰辛,黄竹轩想与江陵郡的郡王合作,那样,换取茶叶就简单多了,毕竟,郡王与朝廷接触的机会多,动用权力也多,获取东西方便快捷多了。不然他怎么会煞费苦心地跟江陵郡王周旋,没有谈成。最后才跟拥有较多“粮食铺”的杜老爷合作呢? 这些道理,邱丰耀细细一想,马上明白过来。焦急地说道,“若晨,你即刻修书告诉他,想从朝廷那获得利益,他黄竹轩还没那个本事。”多少人在钻空子,都没有成功。想当年,多少人曾涉猎过,最终还不是以亏本转行?黄家好好的绸缎铺、酒楼等,不好好经营,走什么歪门邪道?他黄家又不缺那点钱。 外人看来,殷实的黄家,根本不需要当家人辛苦劳碌,哪知道家大,开销也大,加上族人多是插科打诨的角色,偌大的家财,也渐渐稀疏。正因为这样,黄竹轩才想铤而走险。 邱丰耀一说,方禾夫妻心眼都提到脑门上,赶紧吩咐方若晨修书一封,告知黄竹轩其中的利害关系。 “舅舅,前几天七姑奶奶向我提及他不做茶叶生意,想来他是明白的。”方若晨淡淡地说道,当初她也担忧过,写信委婉提过,他不当回事罢了。他在外,她在家,什么事都无法商量,只能随便他。 就算做个小本生意,安安静静的,也不要从朝廷那里想法子,成本太高了。邱丰耀松了一口气。“那还好!”转而又奇怪,“我早已寄信给他,为何没得到他的回信呢?”要知道,他千盼万盼,就盼黄竹轩看到他的信,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替方若晨做主。 天意难违,邱丰耀托宋武送出去的信件,在宋武押送商品时,经过一座小山前,跟山里的盗贼大打一通,丢了信件。他怕邱丰耀怪罪,特意找黄竹轩,向他打探他的想法,把他的想法寄信给邱丰耀将功赎罪。 “舅舅,罢了,我们安稳地过自己的日子。至于信件,他看得见与否,已经不再重要。”方若晨淡然地说道。她心虽然疼,但不想让家人操心。 邱丰耀看她坚决,也不想委屈她,找好路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看来这个黄竹轩也不是好东西,枉费我对他期待过大。若晨,既然他无情无义抛弃妻女,咱也不必眷恋,赶明舅舅托商道老友探看,看哪里的人家合适,再做决定。日子还得过不是?” 总算是把舅舅这个主心骨的想法给搬回来,方若晨松口气,朝内疚的方禾夫妻微笑,安慰他们不要担心自己。 第40章 吃完饭后,方若晨收拾碗筷去冲洗,邱丰耀把方禾夫妻叫到一边,邱若雅姐弟尾随在后,藏在屋角偷听。“姐,姐夫,你也听到了,若晨嫁给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够苦的。以后,她想做什么,别拦着,由着她!” “听你说,我还以为他能改变若晨的命运,哪想到若晨守活寡守了那么久,多少心酸呀!我就是不忍心看她辛苦!”邱和月擦擦眼泪,一颗心从绝望到希冀又到死心,转变需要过程。 “亲家舅舅说得对,若晨成这样,咱们也别希冀什么,安心过日子吧!在我们家,我们起码不会给她脸色,她起码不会受苦。”方禾替她擦眼泪。 当天晚上,邱和月转转反侧,睡不着觉,把方禾吵醒了。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说,只知道叹气。 “你倒是说话呀!” “老头子,我寻思着,咱们是否要替若晨找个殷实点的人家?”邱和月侧身说道,“黄竹轩靠不住,难道让若晨一辈子顶着弃妇的名头生活吗?要知道,弃妇比那寡妇还让人担心,村里多少半年纪的人想打她的主意呢!好多弃妇都是这样的命运,咱们的女儿,恐怕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邱和月这么一说,方禾想起来了,就在不久前,村里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向他提出让方若晨嫁给村里死了婆娘的人。那些人,很多都是性情怪异,一点都不好相处,时间久了,真抵挡不住他们的垂涎。 “咱们穷苦百姓,没门没路的,上哪里找个好点的人家?再说,好的人家,都想娶个黄花大闺女,那个人愿意娶一个弃妇?” 方禾心中堵得慌,早知道这样,女儿小的时候,就应该先替她定一门亲事,也不至于今天的模样。 “老头子,咱们年纪大了,可折腾不起她被人伤害呀!”邱和月忧心忡忡。 方禾一个老实人,也没认识个好人,哪里有方向,气闷地躺下。 邱和月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晚儿一直哭闹,怎么哄都不停歇。她向来乖巧,今天晚上却如此急躁,方若晨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很多细节都不知晓,除了检查是否湿裙子跟生病外,她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女儿哭得异常厉害,担心她因此落下什么疾患,从而感觉深深地无力。在黄府的那一个月,虽然不被待见,丫头婆子还是不敢怠慢,用心地对晚儿,那时候还有人相帮,这时候,一个人面对,真的感觉到艰辛。 婴儿的啼哭惊扰家人跟邻居。乡亲们白天本来就困,被吵醒后,心情格外不好,听到声源,恨不得插上翅膀到罪魁祸首那里讨个公道。又因曾拿过他们的好处,不敢做些什么。家人睁着朦胧的眼睛走过来敲门,一个一个轮流抱她、哄她。什么方法都用上,没有任何的奏效。邱若雅姐弟只能坐在床沿边上靠着支架叹气。邱丰耀、方禾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带孩子,他们一点经验都没有。孩子都是妻子带大的。 “若晨,晚儿怕是受到惊吓!”邱和月委婉地提出白天方若晨把女儿放在背篓上,上山采摘野菜、砍柴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一辈说过,孩子刚投胎转世不久,容易见到一些东西。 母亲这么一说,方若晨皱眉头,前两天还带她倒上山,一直都没事,今天也没走多远。心里这么一想,嘴上却附和,“娘,现在该怎么办?” 邱和月走到床边,拍开彼此依靠的姐弟。他们顿时惊醒地跳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周围,很快走到桌边坐下,趴在桌子上睡觉。 邱和月弯下腰,对着床底下叫喊。 “晚儿,回家喽,莫要受惊,莫要受怕,三魂七魄快回来,三魂七魄回来,乖乖长大。” “晚儿,天黑了,回家喽,快回来睡觉喽!” “晚儿,乖乖地回来,遇到什么不要怕,有娘亲跟外婆在。” 弯腰在床底下呼喊受惊的孩儿的魂魄,他们相信,孩子能安稳地睡觉,一定有睡床婆婆暗中保护。对着她呼喊,她就会把流落在外的婴儿魂魄召唤回来。 喊了大半天,奇迹般的,晚儿的哭声变小,慢慢地沉睡过去。看来还真是受惊吓,方若晨的心里非常内疚,都是她不注意让女儿受苦的。 “晚儿不哭了,太好了……”邱若雅站起来大叫,被邱丰耀一个巴掌拍在头上,因疼痛顿时停止呼喊,眼神委屈地看向周围,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可惜,没人理会她,只得悻悻然地坐在一边,探着头瞧了瞧晚儿。 “爹、娘、舅舅、若雅、明山,晚儿停歇了,你们回去睡觉吧!” 邱和月看他们不走,开口叫他们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劳作,你们回去休息吧!” 大家听话地往门外走去。留下母女两人。梨花坊很久没有孩子的啼哭,晚儿的哭声,惊扰邻居,邱和月的意思是她明天那些鸡蛋上门赔礼去。方若晨却把这个任务接过来,她明白,在这里生存,总是有需要邻居帮忙的地方,好好地对他们,一定会有回报的。 “若晨,既然你决定做回农人,就要做好晚儿土生土长的准备。咱们农人,养育孩子也就那几样,等过些日子,大家不那么冷眼看你,就去讨些布匹回来,做成百家被,晚上给晚儿盖,得到大家庇护才能长大。等她大一点,能吃粥水的时候,还要讨些粮食,磨成粉,给她吃。这样的孩子,才能长大。” 邱和月把农人常做的事情向她交代清楚,希望她能明白,既然不想跟黄竹轩有任何的瓜葛,就要事事亲力亲为,一个母亲,是多么不容易。或许其中的心酸,会让她改变主意。说到底,邱和月还是希望方若晨回到黄竹轩的身边,尽管他们并没有感情。 “娘,我记住了!”方若晨一一记在心里,她知道未来的路会很艰难。她已经做好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 夜色正浓,空气开始湿润,晨露即将来临。方若晨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灰尘的天空,不经意间,从凳子上拿过一张纸,打算寄给黄竹轩的。她很想质问他,晚儿快三个月,他仍然无声无息,一点都不想看看他的女儿吗? 娘家的这些日子,恼过,恨过。却不知道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让他替她做什么。纵观商人的家属,哪家不是当家的出远门,留下孤儿寡母应对各种各样的人。 第41章 手中的信件变成了一团废纸被扔在角落里,她是恼怒的。当停息一会,凭借月色的光亮,急切跑过去捡起纸团,走到窗边,再次借着月色摊开。上面满满的,一概往常担忧语态,换成质问,都是责备。 他是大家族的少爷,身份比她高上几十倍,要不是迫于无奈,加上机缘巧合,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娶她,已经是他莫大的恩赐。这,本来就是一场无果的爱恋。结束得仓促,都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好抱怨的?她苦涩一笑,泪珠不自觉地掉下来。 这是第几次为他哭泣?她想不起来。就算哭哑嗓子,他也不会看到,也不会怜惜,何必呢?想明白后,她撕下一小块纸张,轻轻地凑近嘴边,张开嘴,吃起来,独自咀嚼苦涩。她想把要跟他说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那样,就不会伤心了。 远在天边的黄竹轩,从梦中惊醒,看看周围,天还没亮。松了一口气。梦中,方若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着往前,他不断地追,就是追不上。当走到一片悬崖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站起来,坐在桌前,狠狠地灌了一杯水。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思虑过重? 对于这个奇怪的梦,他一直想不明白。想到隔壁的崔莲开,是否真的让她帮忙开一副药呢?可她的眼神,似乎要把自己吞了。很让人反感。 心烦意乱,他拿起墙壁上的剑把,打开房门,趁着夜色,往外边走去。前边不远处,有个林子,那里刚好是练武的好地方。 “小姐,黄公子出去了!”这边探看的丫头把这个消息告诉一直没睡着的崔莲开。 这是第几次了?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出去,如此勤奋锻炼身体的人,真是难得。 “随了他吧!”崔莲开平静地说道。是否要到那个小树林等候他来个偶遇呢?可自己不会武功,大晚上出去,他一定会觉得不妥当。转念一想,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方若晨一晚上都在转转反侧,一夜未眠,到了天亮。瘦削的身影,开门往厨房走去,打算细心地准备好餐点,供大家品尝。想要揭开装粮食的缸,才想起里边储存的东西所剩无几,才想起前段日子,母亲为了给她改善伙食,增加了粮食用量。 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天生操劳,出嫁前,省吃俭用,想给自己存点嫁妆。出嫁后,给他们银钱,他们还是省吃俭用,担心自己在府中要打点,要孝顺家婆,还要善待黄家人,哪样不要钱?他们一心一意为自己,根本就没有享过什么福。如今回家,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不懂事,可就罪过。心中盘算过做生意这件事,又浮现在脑海。 只是,想到晚儿的哭闹,想到她还小,需要母亲的照看,这个想法又在脑海中消失。 难道只想到自己的女儿吗?父亲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差,多少次,他从田里回来,走路都带着小拐,在她面前强装平静。她都知道的。 再也回不到以前,再也做不到安心地享受父母的疼爱,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的确需要认真地思考未来。 一早上,方若晨沉浸在思绪中,邱丰耀观看她很久,那种纠结的神情,他年轻的时候有过。沉思一会儿,也略微知道她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想法。怜惜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没人照拂,还真是可怜。又是怜惜又是宽慰。 “呃,你在我背后都悄无声息的,想吓死你爹呀!”邱丰耀一回头,邱明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背后看他,弹跳起来,狠狠地拍一下他的脑袋。“真是没大没小,山里的苦日子也没能让你懂得什么是尊重父亲。” “爹,你一大早哀歪着脖子哀叹,我还以为你落枕了,想怎么弄回去!”邱明山有点委屈,他的一片苦心,被亲爹给否决,心里能舒服吗? 邱丰耀缓和语气,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责怪儿子,没理也要找点理由。“侧着脖子就落枕,你的眼睛可真毒!” “舅舅,醒了!”听到父子两的吵闹,赶紧方若晨把准备好的稀粥端上来,温和地问候。 “嗯!”邱丰耀点点头,瞧了瞧桌子上准备的粥水,暗自恼怒自己怎么经常忘记带粮食回来?抬头看向外甥女歉意而又光亮的眼神,心里猜测她在打什么主意,坐下的时候像老鼠遇见猫一样躲躲闪闪地喝粥。 当公鸡最后一声惊叫,天完全亮开的时候,方若晨把邱丰耀叫到一边,把她想做生意的想法说了出来。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做糕点,农人用的东西本来就稀少,做起来容易,所以她想开个糕点铺子。到黄府才知道其中大有学问,每一个步骤不同,做出来的糕点味道都不同。她跟人学了一点皮毛。 邱丰耀想了想,不得不打击她。“若晨,想要做生意,这人手可要有,咱们家,你爹娘下田可以,铺前打下手不是帮手。那两兔崽子,顽皮,没有耐心,完全靠你一个人,根本做不来。这还是其一。其二,家中没个男人,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光是到衙门,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会受到刁难。其三,城里的店铺多如牛毛。你要是想在那里分一杯羹,除去本金,没什么赚头。” 这些,方若晨不是没有想过,她的意思,也不是现在马上要开始。利用一两年的时间,等她把糕点技术提升,暂时先做些活,挣些银两再说。 “若晨,舅舅知道你不想让大家担心,也知道你从下就懂事,你想做什么,舅舅支持你,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舅舅养活你们没有问题。” “舅舅,我明白你的意思。”方若晨点头,可她不想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种田,就像方禾说得那样,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她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 “你有这个想法,舅舅觉得很欣慰,可是,若晨,你是女人,做任何事情,都会受到外界的阻隔。很艰辛,根本就没有未来。既然这样,何苦遭罪呢?” 他的打击,并没有击倒她,目前为止,还得收回心,好好地过现在的日子。 第42章 方家兄弟分房子的时候,李春芳借着生了两个儿子替方家光宗耀祖,把离村头最近的房子霸占了去。方田是老大,家里人又多,分到村中央的那大宅院。方家小儿子方苗,分到小瓦房,也就是祠堂附近的一个院落群。老实本分的方禾,主动接受这跟其他村民相距较远的地方,要不是他人品好,恐怕很少有人经过。他主要看中的是这院子背后的小山坡上有梨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簇拥下,睡觉都能闻到香味。很多人却嘲讽那些梨树都是成了精的东西,不然怎么会成年开放花朵却不结果呢? 与他相邻的有三户外姓人家,左边的主家姓吴,叫吴为政,听说跟随父亲逃难至此安家。娶了邻村的农妇何花,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七岁,都还小。右边有两户人家。都是本土人,普通的乡民。一家叫方山,早年间死了媳妇,独自养育一对儿女。一家叫方元禄,妻子是一两银子买来的,身份不详,大家叫她啊梅,女儿十岁。 这三户人家,平常打下招呼,逢年过节也就寒暄一下,互送一些东西。交情不算太深刻。 因为晚儿的哭闹,让他们没睡好,上门道歉是应该的。 邱明山陪同方若晨(邱丰耀觉得她一个女人,不方便单独会见他们)送上备好的五个鸡蛋给他们,万分抱歉昨晚女儿给他们造成的困扰,希望他们不要介意。以前他们的孩子也哭闹过,可从来没这么工夫过。拿过她的银子,弄得他们反倒不好意思。推来推去,就是不肯接收。 好不容易才以“换取百家被的布匹”这才收下。得到三小块布匹。谁也没想到,这轻微的会面,他们的邻里关系越来越好。 他们不收,方若晨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到用鸡蛋换布匹的,进了院子,就后悔,每家人都要备上五个鸡蛋,“梨花坊”算大村子,一共有七十多户人家,这要是都送上鸡蛋,得要几百个鸡蛋。全靠自家养的三只老母鸡下的蛋,肯定不够,这无形中又增添了一项开支。从黄家出来,一个铜板都没带出来,所有的费用都用父母的。现如今还用他们的钱,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迟疑很久,方若晨不舍地把手上仅有的那支簪子递给邱明山。那是黄竹轩送给她唯一比较贵重的物品。“明山,明天你跟舅舅进城,把这只簪子贩卖,买些四百个鸡蛋吧!” 邱明山看了看她,并没有接过去,摇摇头,进屋去。没一会儿,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包袱往院门外走。 “明山,你去哪里?”方若晨叫住他,他这是看不起她而离家出走还是想干什么。 邱明山明白自己的举动太过标新立异,让人疑惑,赶紧走过来解释,“表姐,这点钱,我邱明山还是有的,你放心,我这就进城去,给你弄四百个鸡蛋,明天就能把百家被弄齐全。” “那也不用那么急!” “现在还早,我去城里当练习脚力。”邱明山甩下包袱,潇洒地出门去。他跟邱若雅一样的急性子,什么事情,早点做完,心里才踏实。 又是一份满满的感动。方若晨看着远去的邱明山,感慨自己何德何能,有这么多不厌烦的亲人帮助。再不好好想想出路,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担心?心中的目标一直没有淡化,反而更坚定。她相信,通过一年多的学习,她完全可以开一个生意好的糕点铺。 屋子里,邱若雅正费力地对晚儿扮鬼脸,脸红耳赤地吹气。“晚儿,你怎么还不笑呢?真是累死人,以后一定要换明山照看晚儿。” “若雅,等我把百家被求来,晚儿得到保护后,我会去祖母庙给她求个平安符,再把她放在背篓里。”方若晨觉得让邱若雅帮忙照看晚儿,是一件非常苛刻的事情,要不是晚儿刚受惊吓,需要静养,她还真打算再次把她放在背篓里,行走方便,也能随时照看她。 “不行,晚儿还那么小,不可以吃苦的。”邱若雅不想晚儿小小年纪就跟着娘亲到处游荡。她很难想象一个晚儿跟着方若晨到处走的场景。 方若晨不以为然,家里人生活拮据,也没人手。娇生惯养的女子,能做些什么?“没什么不可以的,不再是黄家小小姐,没那么娇贵。”她开始认命。 邱若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表姐认为好,那她也没什么意见。她有时候又觉得陪在娘亲的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邱明山站在邱丰耀身旁的时候,又被他臭骂一顿。“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叫你跟你表姐,你一声不吭地跑了?这算怎么回事?快给我回去?你跟你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爹这心,都操碎好多回。” “爹,表姐没有你说得那么脆弱!”邱明山坐下,放下包袱。 “你,你拿包袱做什么?莫不是若晨说你什么,你耍脾气?”邱丰耀才看到他手中的包袱,心中的猜测跟方若晨一样。 邱明山白了一眼,心里暗道,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说话方式都一样。“爹,表姐一时说错话,用鸡蛋换布块。你也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善类,别人有,他们没有,不难为表姐就奇怪。” 经他这么一说,邱丰耀便带他去张罗鸡蛋。进城里卖鸡蛋的村民的确很多。经过两个时辰的收集,总算凑齐四百个鸡蛋。 正吩咐伙计把草保护好的箩筐送上马车的时候,遇到出门采买的七姑奶奶。她很好奇邱丰耀要那么多鸡蛋做什么,便上前询问一番,得知要换百家被后,知道他们家辛劳,命人送上五十两银子。邱丰耀怎么也不肯收。 在满大街的人面前被拒绝,七姑奶奶不乐意。 “邱家老爷,晚儿还叫我一声七姑婆,这等亲事摆在前,我奉上点心意,让她健康成长,这哪里不对?”硬把银两送在他们面前。 “七姑奶奶,你的一片好心,我们都心领。您要是去看晚儿,我们迎着。这要给银子,可不行,我们并非残废,哪需要黄家救济?” 邱丰耀说得很客气,他知道七姑***银子都是黄家的,拿着黄家的东西馈赠,明理的人还说她心善,这要换成不懂行情的人,就想歪:黄家还一直用银子支助弃妇,这容人的雅量,真够大的,传来传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他也是为方若晨的名声着想。 第43章 话说到“黄家救济”,七姑奶奶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也暗自恼他话外知音是,她要依靠黄家存活,根本就没本事。表面上不露声色,好话一箩筐,和和气气地分别。一回到院子里,心里就不舒服,再不分割出一些银子成为自己的,天下人都会觉得她贪慕黄家的银钱(本来就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她不想出现。即刻回屋,起草信件,势必要把黄竹轩给召回来主持公道。这会儿她学精了,不在信件上署名,命丫头送到外院,让小厮带了出去给萧掌柜。 “怎么,七姑奶奶又开始写信件了么?这等事,以后不需要向本老爷说明,直接撕了就行。”黄四爷沐浴在阳光下,微笑地听从一个站立在他面前、手中拿一封信的冷酷江湖人士说话。 随着一声撕裂的声音,纸张成了碎片飘在空中。 以前,黄四爷不容易拿到钱,无法雇佣别人帮他做事。自从拿钱容易后,总是大手大脚地雇佣别人替他做事。明里暗里跟七姑奶奶等人斗。 “方若晨用鸡蛋换布匹,这是真的吗?”不远处,一个妇女听到另外一个妇女的讲述,诧异地问道。 “那还有假,啊六嫂亲眼看到她拿五个鸡蛋给何花,何花递给她一小块布匹呢!” “这么说来,她是要凑齐百家被给晚儿添喜了!过会就会到咱们这里了吧?” “哪有那么快?就她家三只母鸡,能下多少个鸡蛋,依我看呀,估计城里的邱老爷回来的时候会带上呢!” “那敢情好,城里的鸡蛋,都是四方收拢的,咱们一辈子没尝过四方的鸡蛋,这会儿托了她的福气,太好了。” 鸡蛋换布匹,村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奢侈过。她们听完,怎么会不高兴呢?一个鸡蛋值两个铜板,五个鸡蛋,可就不止了,这要是孵化成鸡,可是不错的行情。 人呀,一旦有好处,就容易得意忘形,村里的人,想到明天就有额外的进项,心里就很高兴,走路都带风呢。 方禾跟邱和月看到院子里的鸡蛋,细问之后,才明白事情的缘由。本想责备方若晨思考不够详尽,又怕她接受不了。双双生闷气进屋。 夫妻进行很长时间的交流,一致觉得女儿吃不了苦,不懂得生活的艰辛,这样的人,在乡下是根本没办法生存,就算不跟黄竹轩和好,还得寻机会把她嫁出去。方若晨一时的失误,让她的父母已经沉寂在心底的想法又浮现出来。 见父母生气,方若晨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大意,换布匹而已,何必用鸡蛋?心里内疚感又上升一点。 晚饭的时候,她一直向父母道歉,都没能换回他们平常的笑容。这次,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若晨,爹娘就你一个女儿,你被休回家,也不曾怪过你。”邱和月说话了,她觉得有必要说一些事情。“爹娘知道你嫁给黄家是出于孝心,在那里生活得不好,也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只要安分守己,做个温润的女人,还是有很多人家看得上的。不过,这过日子,你出嫁前还算懂事,这出嫁后,反而不懂。五个鸡蛋,我本意是晚儿昨晚特吵,给他们赔礼道歉的。他们家离我们家近,其他人隔得远,根本就听不到。这说起来,也算礼,别人家还说不得什么。换一块布匹,亏你说得出口。这坊间,你不端平,是要遭人诟病的,前些日子,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口水,说得多难听?爹娘疼归疼,可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娘说得对,我以后不会再犯。”方若晨马上认错。的确是是她不对,这等糊涂事,怎么就不经大脑呢?也因为这件事,以后做什么事,方若晨小心谨慎,尽量做到最好。 女儿知错,夫妻心里也舒坦,脸色也和缓。 她偶然的一次错误,却引发了父母的不满,他们开始反省她的行为。觉得再让她这样下去,恐怕要出大问题。在他们心中盘恒的想法,慢慢地,往外冒。 “明山,姑姑似乎很生气,我看她脸上都变青了,她会不会责怪表姐呀?”邱若雅把邱明山带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 邱明山仔细看她,随意地说道,“你现在才发觉吗?” “难道你很早就发觉了?你什么时候发觉的?早上?可早上不还没有去送鸡蛋吗?” “表姐清醒后,我就发觉姑姑他们不太寻常,每次观察表姐的眼神都带着审视,眼睛里似乎有过痛苦、挣扎、内疚,还有淡淡地茫然。如若不是经常看到她,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你没发烧吧?”邱若雅轻笑,“姑姑怎么会那样看表姐?她可是最疼表姐的,发生那样的事,她都没有责备表姐,一如既往地接纳她。要是别人家,表姐还有活命的可能?” 邱明山不否认姐姐的说法,却又不赞同,总之,他看到的就是那样。 “你们两个兔崽子,偷偷摸摸地在这里做什么?” 姐弟刚回头,就看到邱丰耀插着腰奇怪地看着他们。 “爹,我们能干什么?你不要总是管着我们行不行呀!”邱若雅吓了一跳,邱明山明显淡定多了,他早就知道父亲在背后。 “不管你们,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 父子三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 “爹,表姐拿鸡蛋换布匹的事,是否很严重?”邱明山小声地问,为什么姑姑的脸色那那么难看?细想想,也没什么好责备的。 “不太严重!”邱明山想了想,摇摇头,钱财在他们姐弟眼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邱丰耀一直在想,村里的妇女的嘴巴够毒的,不给她们一点好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又不想去讨好人家,方若晨的出错,倒是个契机,到时候,她们拿了自家的鸡蛋,想要再说闲话,可就得掂着。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第44章 第二天,换取布匹的事情很顺利,大家都非常乐意奉献一点布匹。不过,也有几家是得理不饶人的。说了一些风凉话,最后还是给了,毕竟这等事情,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向她家要呢?万事不能做绝,以后好说话。 向赵寡妇换取布匹时,并没有那么顺利。她右手贴在门柱上,身体靠在门边,媚笑道。“换什么布做什么被?一个丫头,倒衰门,没赚头。依我看,你还是把她扔给黄家,反正都是他们家的种,由他去。你才几岁?又长得漂亮,比我这寡妇,好千百倍。找个好人家嫁了,指不定,还能捡个半残的富家人做个死残的寡妇,跟我一样,咱们杂堆一起商讨怎么讨好男人。啊哈哈!” 赵寡妇是邻村的,嫁过去两年,就死丈夫,夫家说她身带衰星,克死丈夫,愣是把大肚子的她给赶了出来,无路可走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走来这边。村长仁慈,答应给她一个茅草屋借住。刚开始,她还算正常,对待大家还算和气,等到她的五岁的儿子不幸夭折后,她性情大变,一夜之间,对谁说得话都很刻薄。与李春芳一同被称为“毒舌妇” 别看她表面疯傻,心里可明白,那些总想跟她套近乎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心存坏心?每当遭到那些男人的打扰,她就很气愤,凭什么要欺负她一个寡妇?可寡妇门前是非多,没办法遏制。 “我表姐跟你不一样。”邱明山不忍心表姐被说得那么难听,口快地说道。 “我是寡妇,她是弃妇,哈哈,都没有男人,有啥不一样?”赵寡妇从门里走出来,走到邱明山前,媚眼如丝,眼波入水巡视他的身躯,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慌。暗想,师父说得没错,“女人如蛇蝎,沾染不得。” 方若晨淡然地挡在邱明山面前,挡住赵寡妇的视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脸皮一定不能薄,否则就会被拿捏住,最后说得你羞愧难耐。 赵寡妇眼神犀利地看方若晨,嘻嘻笑,“邱小哥说得没错,寡妇跟弃妇,还真不一样。寡妇死了男人,身家清白。弃妇做了违逆的事被休。指不定是刀子横向哪位无辜的人,哎呀,真要比起来,寡妇的心,可没弃妇的心狠呀!若晨,你说是不是呀?” 说不生气是假的。方若晨衣袖内的手,握得紧紧的,恨不得自己是个一身武功的侠士,直接把她痛打一顿。 “怎么样啊?说中心坎了吧!”赵寡妇得意洋洋,她不过是个看不得别人好的可怜人罢了。想用中伤别人来提高自己。 “这么多年来,赵婶子寡居生涯也够精彩的。寡妇、弃妇见多了,谈起来头头是道,尾巴都不翘。若晨还真是自愧不如,以后恐怕要向多向你请教才是,”尽管心里不舒服,方若晨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来赵婶子一个人,生活也不好,这五个鸡蛋,就给你补补吧。” 语气好,态度好,却不卑不亢。 赵寡妇倒没辙,吵架她在行,冷静对待,就逊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冷哼一声,“我回家扯布给你就是,免得别人说我赵寡妇以大欺小。” 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村里的人的话,到现在都没把她淹死。赵寡妇边走便想。 拿到赵寡妇家的布匹后,没再发生什么,往前走的时候,邱明山不解地问,“表姐,百家被不一定要凑齐一百家呀,那个赵寡妇声名狼藉,拿了她的布匹,沾染的俗气,吓坏晚儿怎么办?” “她话语狠毒,心却没那么毒,在这里存活,千万被得罪她,她会让她的相好给你下不了台的。”方若晨小声地说道。倘若受不了她恶毒的言语,跟她起了冲突,像她暗地里跟很多男人扯在一起的女人,最可怕,随便在一个男人耳边吹吹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事情就严重,还不如好好地说话,不贬低也不赞扬,她本来就被人嫌弃,难得有一两个不那么讨厌她的,心里也舒坦,自然会偏向那人,不会给她麻烦。 邱明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姐好厉害,这都想到了。 “若晨……”背后传来李春芳的声音。方若晨没去村头跟她换布匹。反正也不差她那一块。 “二伯娘,有什么事吗?”方若晨停下来,冷静地看着她手中拿着的布匹,这换取布匹,还有亲自送上来的,真是出奇。 几乎整个坊里的百姓都得到了鸡蛋,偏生李春芳在家等很久,各种刁难的心思都准备好,就是没看见方若晨上门索取,别人都得到好处,就她没有。那种痛心,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去五颗鸡蛋的时候,李春芳得到镯子,下意识地觉得,暂时不能把方若晨得罪,没准她还真像一些村民猜测,夫君回来会上门带她回家,那时候,她翻脸不认人,到手的好东西,全没了,多划不来。就因那一点希望,她主动带布匹来了。 “若晨,咱们家,就像这布一样,扯了还带丝,连着根呢!这百家被,怎么能少的了二伯娘的帮忙呢?”李春芳挑着好话说道,“你看着布,柔滑,就跟七姑奶奶身上的布匹是一个样的,最少值十个鸡蛋。”眼神不断地瞄向邱明山手中挎的篮子,依稀可见还有十几、二十个。这要是全拿回家,凑合家里的几个,那可是平白多几个铜板呀。 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眼里的贪婪暴露无遗。 “二伯娘,您看我这篮子都是布匹,做个被套已经够多了,你这布匹,太贵重,若晨承受不起。”方若晨不耐烦地轻轻推开她,把手中的篮子给她看,得到她惊诧的眼神后,赶紧离开。 乡亲们可真够大方的,给她扯了那么多的布。肯定是看到了有什么好处。我这要是不给她吧,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拿她家的东西?我这要是给她吧,晚儿乖巧的话,我就可以上她家拿东西。 最后,李春芳做了她这辈子唯一的善事:施舍了一块上好的布给方若晨(硬塞给她)。回到家,她就后悔,心想为什么没有趁机把她多余的布给要过来?等以后有财、有钱的孩子出生,可省去讨要百家被的工夫。气得晚上早早歇下,晚饭都没吃。 第45章 “表姐,她那种人,总是想着别人的东西,真是可恶。”一路上,邱明山都替方若晨打抱不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她的大伯母就不一样了,早早准备好布匹,什么话也不说,拿过鸡蛋就回院子了。干脆利落,让人没那么反感。 “明山,二伯娘嘴巴是毒了点,人却是厉害的,谁要是得罪了她,就要掂量着过日子,指不定她哪一天就下方子把人整得够呛。若是能把她的心收拾了,可是不错的帮手。” 帮手?邱明山不相信,她那样的人,也就那点本事了,真佩服方家兄弟,有这样的母亲,他们还能安然无恙。 “哈秋……”正在做工的方有钱连打几个哈秋,揉揉痒痒的鼻子,无奈地说道,“娘又做了坏心肠的事情,老天爷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她还不知悔改。真要让我们兄弟娶不到媳妇才甘心。” “有钱,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门外有人找!”一同做工的伙伴拍拍他的肩膀,倒把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没事,赶紧出去会见人。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娇滴滴的丫头。这让他心情颇为好。难道是哪家千金小姐的丫鬟看上他了? “这位姐姐可是找在下?”方有钱整理好衣裳,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弯腰亲切地问道。心里想好了接下来的两句话:姐姐可有对象?你看有钱我可合适?刚想着,不自觉地说出口。 “登徒子,破浪子!”丫头狠狠地踢他一脚,扬长而去。 方有钱捂着疼痛的脚哇哇大叫,她是什么意思?缓和一阵子,心中又懊恼自己太过心急,吓坏人家。送上门的好人,就这样被一句话给弄没了。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方有钱今年也有十八岁,一直想找个好姑娘,都被李春芳否决了,以至于他不敢有奢望,只求有娘喜欢的姑娘。 心中的希望破灭,方有钱只能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他还要帮东家劈柴呢。有个胡子齐脖子的中年人向他走来,他也没在意。 “方家兄弟,好巧呀!”那人亲切地说道。 “你是?”方有钱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面生,心中升起警惕心理。 “我是朱老爷的管家啊忠,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谁?”方有钱戒备地问道。 他的心里转了转:朱老爷,那个看着就让人生气的财主?他要向自己打听人?这人一定是个女的,不行,一定不能告诉他,被他弄去了还有活命? “不知道,不知道,东家还有事,在下要去帮忙了!” 方有钱快速地往院子里走去。背后阿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回走。 他跑进大门后,偷偷地站在离门最近的大花盆前,挨着树叶子,往外瞧。看到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更是吓了一跳,倒退得后背都贴在树杈上。 “少,少,少爷!” 眼前这个嬉笑的少年,便是钟家少爷钟君莫。钟家人丁稀少,钟老爷甚是喜欢这个聪明而又调皮的儿子,导致他向来无法无天,喜欢捉弄下人,最喜欢在他们的衣服上放上虫子。 “有钱,门外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惧怕?告诉本少爷,本少爷替你收拾他,如何?”钟君莫是个喜欢玩闹的人。 方有钱躲躲闪闪,摆手逃开去。那虫子可不好玩。 “喂,吓成那个样子,本少爷能吃了你不成?” 钟君莫很不明白,哪家少爷像他那样和善?为何众人那么惧怕他呢?随手唤上旁边的小厮,递上一块镜子,仔细瞧了瞧上面张嘴笑的人影,哪里狰狞?用手摸摸,光洁柔和,多和善的脸?他回头逼问下人。 “你们说,少爷我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吗?” “少爷是好相与的,是他方有钱没眼光。” 方有钱好不容易躲进厨房,方有钱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个地方,钟君莫是不可能来的。 “有钱哥!” “哇!” 方有钱正在喝水,被一个大叫声吓破了胆,手中的葫芦掉在地上,差点破碎。水滴溅得满地都是。 “小梅,你要吓死我不成?”方有钱松了一口气,对她大吼。 “有钱哥,我,我哪里舍得让你,让你吓死呢!”小梅含羞带俏、局促不安地看向他。 她这一看,直接把方有钱刚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这里也不安全,到底哪里才安全?他要回家。 跑出钟府,看到刚才的柱子,想到那个还不错的女子,心里就发堵,恼怒自己一张嘴,全像母亲,什么都随便开口。她也真是的,来找他,都不留下一个名字,这让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唐突的那位小丫头,此时正在祁连府向祁连珠诉说他的不堪。祁连珠第一眼看到他,被他的嬉笑吸引了。她感觉,那样的人,才是最快乐的。她不快乐,所以想去找寻。 “小姐,那样的人,也能让你记挂?” “别说了,母亲来了!”祁连珠耳力非常好,祁连夫人还没有出现,她就知道了,是惊弓之鸟还是警惕?没人知道了。 “珠儿……”祁连夫人远远地喊着。 自那次七姑奶奶掀开帘子后,每天,她都会接到贵妇的邀请,都是来挑衅的。每天,祁连珠都要把相关技巧摆弄一遍,赢了,祁连夫人高兴,输了,祁连夫人恼怒。弄得她心情一点也不好。哥哥在外,不常回来,她想要有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祁连夫人一进来,就看到祁连珠拿着针线,心情变得好起来。养儿防老,养女嫁好,只要孩子懂事,她就开心。 方若晨一进门,便看到萧掌柜站在门前恭候她。上前客套一番,把他请进家,好茶招待,好话说一些。 萧掌柜来这里,完全是有心看望她们母女,并没有任何的意图。他也明白,自家少爷的性子不好猜测,回信都没能让少奶奶有任何动静,说明不值得留恋。惋惜之余只好祝福他们彼此找到合适的人选。 第46章 “少奶奶……” “萧掌柜,事情已成定局,实在担当不起‘少奶奶\’这称呼,若是你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名字吧!”方若晨打断他的话。 “是我考虑不周。”萧掌柜歉意一笑,说中别人的痛脚,真是罪过。谈论一些小事,得知方若晨安好,萧掌柜很快就离开,他安心做事去。 在屋子里巡视一周,都没有发现邱若雅、晚儿,他们去哪里了?一时之间,方若晨心乱如麻,邱明山在旁安慰。 两人正要出门寻找的时候,邱若雅刚巧抱着晚儿回来,松了一口气。 “我没去哪里,把宫常顺赶走而已。”邱若雅如实奉告。 她在院子里好好打地照看晚儿,逗弄她的时候,旁边多一个人,拿着一本书,说是稀有的杂记,送给晚儿,希望她做个才女。邱若雅一听,气他把书生的俗气带到院子,驱赶他。他怎么也不走,一定要亲自抱抱表外甥女才罢休。邱若雅担心他书呆子把晚儿摔在地上,当然不给,拿过剑把,又怕伤到晚儿,她向来没轻没重,只得扔下剑,拿着一根长木棍打他。受痛的他只好往外走,她追了出去,直接把他打得远远的才罢休。 “若雅,表少爷也是想看看晚儿,你为什么不让他抱一下呢?”方若晨摇头,这个姑娘,记恨七姑奶奶,就把气撒在她儿子的身上,委屈了他。 “就是,姐姐,你就这点肚量么?”邱明山帮腔,为数不多地质疑姐姐的做法。 “我,我哪里是小气?”邱若雅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辩驳,想了半天,说道,“我小气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让他抱晚儿,让他心急去。明山,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我要教训你。”说着就去追赶邱明山,两姐弟打闹到一块。 晚儿乖巧地看着方若晨,让她心里暖洋洋。孩子,每一天都在长大,每一次变化,都会让母亲雀跃不已。只要她健康成长,一切都好说。 再次站在米缸前,方若晨发觉吃饭是头等大事。邱丰耀带回来的粮食,又少了很多。在这样下去,光是粮食就要吃垮人,还不算晚儿的米糊糊。之所以会这样,是她都不想家里人饿着,粮食放得也多一点,每次看到他们高兴地吃饭,心里就很高兴。 “没有粮食,就到火房拿些‘猴头结\’(一种山上的东西,很硬,不利于消化,耐饱)出来换着吃。”邱明月在她背后悄无声息地说道。让方若晨吓一跳。当看到母亲脸上不太高兴的时候,觉察到事情似乎很严重,难道又做错了什么? “是,我这就去!”方若晨出去,到火房,拿出麻绳捆绑的硬东西,暗想,这东西,不好吃,胀肚子。 最近爹娘心情似乎不太好,难道父母嫌弃自己了吗?是嫌弃自己浪费粮食吗?到底是什么呢? 各种猜测旋绕在方若晨的心中。她在想,是不是要认真地留意父母的动态呢?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孝顺。 邱和月心疼丈夫脚上的淤痕,这是他的老毛病,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在那次上山后,不间断地复发,每次都疼得要命,却要在方若晨面前,装得镇定自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伤势。她拿起自配的跌打药酒,轻轻地涂抹在上面。疼得方禾,紧紧地抓着床单,发出闷哼的声音。 邱和月轻轻地替他吹气,停歇后,小声的话语中带有恼意,“你看你,知道痛还瞒着。若晨正常后,从黄家带回来的奢侈气息汇入咱们家,这才让她打理几天?粮食已经换了两次,再让她那样折腾,日子可怎么过?我多次要说她,偏生你拦着不让说。不提醒着,迟早会害了她。”刚才叫女儿去拿“猴头结”当粮食,就是生气的前兆。 “啊梨,当初不也消停一阵子,谁人知道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还会跳河?我是怕若晨像她那样,表面正常,实则伤心。”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担心女儿重蹈覆辙,到头来伤痛欲绝。他能不重视吗? 啊梨,那么好的一个人,到头来承受不住打击,说没就没,女儿像极了她,这要是相似的命运可怎么办? “就算这样,她那么年轻,什么也不懂,咱们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吧!这要是助长她的气焰,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可怎么折腾得起?百家被还不是最好的见证?” “再过些日子吧!你也别说她了,百家被的事,她知错的。” 邱和月轻轻地替他揉揉伤痕,小声地嘀咕。“哪个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她以后还要嫁人。可容不得她带着黄府少***傲气,就得把她当成出嫁前的样子,该说就说,该骂就骂,省得嫁过去被人嫌弃,说三道四的特多,我可不愿意被人说教女无方。” “嫁人的事,还是不要提起好,她那么喜欢姓黄的小子,哪里有心情听进去?” 这几天,夫妻在田里劳作的时候,有媒婆上前说城里的有户商家,年方三十,就一个小妾生个女儿。条件怎么好,准备娶个能生养的小妾,多生几个胖小子。前辈们说,生过孩子的女人,第二胎就容易多了,方若晨的条件刚好符合,送上门的好事,转眼间就给方禾。这要是同意,什么礼俗都不用,连日子都不需要挑拣,随便一天,一顶小轿子,一个粉红盖头,抬进门就行。那边还说,愿意替黄家养女儿。 邱和月觉得合适。小妾也没什么不好的,都是大户人家养着。媒婆似乎看出她的动心的模样,今天不死心地又来了,送上优等的条件:外送两头母猪,来年就有猪崽子养,眼见的好事。 邱和月掐了刚要说话的他的腰,让他把话生生吞回去。像媒婆说考虑考虑。 “我这是为她好!”邱和月无奈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长限制大家不能谈论,可谈论的人还是有很多,我多次看到她脸上不太高兴,我怕她受不了打击,步上啊梨的路子。嫁出去后,断了她的念想,也会安心过日子。听闻夫家是个疼人的,要是她能生个儿子,地位还不是稳固?你也不要觉得二嫁的女人受委屈,多少人不是二嫁的?日子还不是红红火火地过?” 方禾觉得妻子说得在理,语气松动。“那就依你的!” 第47章 弯腰在窗户外偷听的方若晨听完后,仿佛有股力气抽去了她的灵魂,幸好及时扶住墙壁,才免去摔倒的惨剧。 爹娘是这样想的。他们这是嫌弃自己大手大脚、浪费家里的粮食。 少奶奶都被人嫌弃,做个小妾不被主母弄死?不行,好不容易从大户人家出来,再也不能进去受罪。方若晨擦干眼角的泪水,坚定地往旁边走,走到方禾房间,刚要敲门,正巧听到晚儿的哭声,赶紧走到房间去抱女儿。就因为没有及时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第二天早早不见他们夫妻的影子,方若晨猜想他们下田去,心里还责怪自己让爹娘辛苦下田,不够孝顺。 中午还没过,夫妻回来了,以“到城里买些红鸡蛋回来准备给晚儿补补”为由,支开邱若雅姐弟。路上他们还疑惑晚儿那么小,为什么要买红鸡蛋?还要姐弟一起去?不过,简单如他们,也没多想,迈开脚步往城里走去。 方若晨也没听到他们对邱家姐弟说些什么,把晚儿放在背篓里,进厨房勤快地忙碌。早餐的时候,她已经节省粮食,并对邱若雅姐弟声明这只是暂时的。 “方有钱,方有钱,怎么越叫你越走呢?”姐弟进城门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前边蹦跳的方有钱,邱若雅赶紧冲上前去。 “光天化日之下,叫名字多难听,叫哥,我给你一个梨!”方有钱停下来,无奈地看着他们。要不是看在他们是堂妹的表姐弟上,一定要给他们两个颜色瞧瞧。城里,最忌讳的就是有个俗气的名字。他们兄弟,被人嘲笑了多少次?有时候,他会恨爹娘贪财,起个俗气的名字。 “谁要你的烂梨!城里你熟悉,快告诉我,哪里有红鸡蛋卖?” “你要嫁人了?” “少废话,前面带路!” 他们的举动,被同样逛街的钟君莫看到了,他疑惑方有钱为什么会认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看她的样子,多嚣张呀,到底是谁呢?激起他心中的好奇心。 方有钱带着他们往卖鸡蛋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问谁家小儿过三朝?他们姐弟哪里知道三朝是什么意思,直接叫他别啰嗦,他们有用。导致他多次欲言又止。 “哪,前边就是专门卖红鸡蛋的地方,我带你们去!”方有钱指着前边的铺子说道,那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鸡蛋,有一个箩筐里放着红鸡蛋。 邱若雅吩咐店老板拿一个小筐子,挑上一百个鸡蛋。她以为邱和月是想用红鸡蛋宴请村里人,她是没那么大方的,所以每家就一个红鸡蛋,管他们怎么分。 “红鸡蛋好呀,三朝庆生,吉祥!”老板递给她小筐子。 姐弟也没留意是什么意思,提着就往外走,直接往自家铺子里走去。留下方有钱沉思。 一顶粉色轿子、几个丫鬟婆子外带两个装有母猪的笼子出现在庭院里。媒婆花枝招展走到方禾夫妻身旁。奉上一些银两,笑得花枝乱颤。“这就对了,天大的好事降临在头上。朱家老爷说了,这以后,就是亲家,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都会帮着的。若晨呢?” 夫妻两的手托着银两,感觉在卖女儿。可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媒婆眼尖地看到认真做饭,没留意这边动静的方若晨,“哎呀,在做饭呢!真是贤惠呀!朱家老爷一定会欢喜的,方老三,你可是会教女儿呀!”赞扬的话一大堆,止口不谈被休的事。 “希望朱家老爷说话算话,能好好对待我家若晨。”邱和月腾出手来,亲切地握着媒婆的手叮嘱。 “那是自然,我不是说过了吗?城里人呀,都说朱老爷人好,善待下人,若晨嫁过去呀,就是无上的光耀。朱家老爷说话算话,会视晚儿为己出,你想想呀,有哪家人愿意替别人家养孩子呢?朱老爷算是厚道的。若晨又那么出彩,他怎么会不喜欢呢?方禾媳妇,你就安心地做丈母娘吧!时间还早,要不,你先跟女儿叙叙旧什么的?你也知道,朱家老爷是大户人家,小妾可不像主母那样想回娘家就回娘家。” 邱和月没什么话好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能嫁得好,她也安心。 “天天见的,也不多这一会。”她是怕跟女儿说明情况后,她会反对。 如此轰动的轿子出现,方若晨嫁人如此重大的事情,很快就在坊间流传开,大家稀奇她再嫁会嫁给什么样的人,都来看新鲜。 门外很快就站满人,看到两头母猪,猜想肯定是城里的人才会那么阔绰。怎么好事都给他们家遇上了?又是羡慕又是嫉恨。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向方禾道喜,希望能巴结上。 方若晨抬起头就看到这边热闹的场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来,“爹、娘,这是?” “若晨,恭喜恭喜呀!”媒婆先一步走上来拘礼,“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瞧你,这素的,都成什么样子了,过了今天,又是穿金戴银,日子风风火火,不是夫人甚是夫人。哎,别愣着,先到房间里换上衣裳上轿子吧!” 婆子丫头马上把粉红衣裳送在她面前,就等她主动进房换衣服。 “出嫁,爹娘,这是怎么回事?!方若晨回头心痛地看向父母,她真的想不到父母会那么决绝地要把她卖出去。她一直在改,不是吗?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她? “我……”邱和月跟方禾说不出话,看到她痛苦,心里也不好受,可为了她的幸福,也只能这样做。 媒婆催促她别愣着耽误时辰。婆子丫头推她进门准备换装。 方若晨推开她们,离得远远的,大喊道。“我不嫁!” 媒婆脸拉下来,回头看方禾夫妻,在他们为难的神情下,明白过来,敢情他们没有达成一致呀。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情,她见多了。 “若晨,嫁了吧,又是城里人,日子肯定比咱们村好!”村民赶紧说服她。 “是呀,我们大家伙儿都盼望着你能幸福呢!”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方若晨的眼睛像要冒火一样瞪向他们。一群无知的百姓,不堪入目。 媒婆一脸真诚地向她说明,“若晨,你爹娘已经答应了你嫁给朱家老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做个孝顺的女儿不遭人诟病,就得听从父母的安排。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农家的生活,朝不保夕的,日子艰难呀!城里就不同了,那里才是你该待的。” “我不嫁!”方若晨再次强调,心里的疼痛蔓延开来,疼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围都是一片劝阻的声音,讲得最多的是要她认命。 认命,就输了,她不愿意走以前的路子。所以她拼命往外走。 “抓住她!” 媒婆一声令下,婆子们追上去,步伐稳健,可是锻炼过的,可见这位媒婆没少吩咐她们做这样的事。没一会儿,她们就抓住她,死死地抠住她的胳膊,往里拖。她的挣扎,让后背的晚儿大声呼喊。外边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他们都觉得这是好事,所以没必要阻止,漠然地看热闹。 “爹、娘,救我!”被推进房门,方若晨向方禾夫妻求救。亲人在眼前,她能求救的也只有他们。 “若……”邱和月想上前,媒婆用她庞硕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让她生生地停下脚步。 “我说方禾媳妇,说出去的话,倒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你不让她嫁给朱家老爷,难道想让她嫁给村里的鳏夫?你舍得吗你?”媒婆俏媚一瞪,邱和月便不敢出声了,今天找到媒婆,不就是让女儿过个幸福的生活吗? 看到她不出声,媒婆心里雀跃不已,想到那天阿忠管家拦住她,要她说这么亲事,成了送上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呀,是她做媒至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都够她下半辈子的生活了。为此,她想都没想,直接应承下来。 “乡亲们,以后呀,谁家要娶媳妇、嫁女儿的,都可以找我方媒婆说亲,价钱好说!”媒婆甩甩手,走到人群中,仔细瞧那些姑娘,“都是水灵的,过些年,可不得了了,又是少奶奶、姨***命呀!” 说得那些年纪小的姑娘们,心花怒放,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屋里的婆子把方若晨的背篓卸下,强硬替她穿好衣服,还用丝带绑住她的手脚,塞住她的嘴巴。抬着往门外走,推进轿子里。一个丫头哭泣的晚儿,连同背篓带出来,媒婆嫌弃她哭得厉害,把背篓递给邱和月,说婴儿太吵,明天再来带她。 邱和月接过背篓,抱起晚儿,静静地看着把轿子撞击得很厉害的方若晨,虽然不舍得,但是,心不狠点,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轿子起了,方若晨拼命往轿门倾,都被随行的婆子及时地推回去。 “若晨啊,好好地服侍朱家老爷,有空回来看二伯娘啊!”李春芳在花轿后边大喊。折腾了很久,她累了,颓然地倒在轿子里,眼神空洞地看着轿门偶尔掀起露出的山野路径。 这就是命吗? 第48章 方若晨被绑着推上花轿,周围沾满了婆子,只要她使劲往外腾,就会被她们推回去。 农人嫁女儿,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商人纳小妾,随便一顶轿子,真是可怜。风光谈不上,未来渺茫。一点也不会风光的事情,为什么那些人眼睛巴地望着呢? 村里的生活,真的是悲惨,女儿多的人家,还好有外家帮忙。要是全部都是儿子,光是娶媳妇,就得非常一番周折,都是没钱惹的祸。 方若晨的出嫁,存在一种希望,村里有人出息了,嫁到城里去,听着都风光。 一路都没有遇到几个人。媒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朱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眼一看,就知大概。方禾要是知道女儿去受罪,恐怕不会饶过她。她完全是在做冒险的事情。人为财死,自古都是个理。 当看到那边缓缓过来的方苗一家,心里在打鼓,暗自祈祷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什么。却强装镇定地往前走。 “爹,有人出嫁!”方盼儿看到前边凶巴的媒婆,后怕地躲在方苗的背后。大家都说她是掌管村民姻缘的好人,她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咦,是方媒婆,从咱们村里出来的,谁家嫁女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高香看他们的阵势,疑惑地问道。坊里的婚娶,一般都会提前通知,村民们也好抽时间帮忙。 “你糊涂了不成?那轿子是粉色的,算不上嫁,顶多是个体面的妾!咱们村那么多人,生活困苦的可多了,卖个女儿讨生活,一点也不出齐。”方苗小声地说道。很多时候,村民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城里的商户做小妾,都是悄无声息的,“卖”毕竟不太光彩。 听丈夫一说,高香算是明白了。 三人让开路边。 轿子经过的时候,高香询问媒婆,轿子里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媒婆不支声,手帕一甩,吩咐他们快些过去。 方若晨耳朵灵敏地听到婶婶的声音,停歇的她一时激动,一鼓作气,使劲地撞击轿子,再次被婆子推回去,小叔他们根本就没看到探出个头的她。他们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回去问问不就知道。 再次走了一段路程,她不再挣扎。 媒婆是彻底放松,走到轿子边,亲昵地说,“我说若晨呀,你就别折腾,嫁给朱家做小妾,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就你爹那德行,下田一辈子,也没挣个钱,要不是你有点本事,你这会儿估计还没嫁,家里揭不开锅,我看他卖不卖你?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 方若晨不甘心。撞击身体表示反抗。 里边还是噼里啪啦的响声,弄得轿夫多次晃悠身体。 “想来你也是苦命的,嫁个黄家做少奶奶,哪知道一年就沦落为做小妾。真是风光轮流转,一时得意,几朝失意。”媒婆看她不动,感慨她的命运,“以后,你可得上心了。这男人,都一个样,女人不巴结,他心情不舒畅,没有道理的,哪一天就把你给撵出府去。还说女人犯错。你呀,可要长记性了,你今年才十七八岁,还年轻,可人家朱老爷不年轻了,你得加把劲,赶在众人面前生个儿子,地位稳固,晚儿也不会被欺负。我把晚儿扔给你爹娘,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外姓人家的孩子,就算再大度,也会瞧不起的,跟你走,她会吃一辈子的苦……” 不知是出于对女人的同情还是内疚,媒婆说了很多东西,方若晨一一记在脑海里,承认媒婆说得没错。 “看着你们两个,差点没被你们气死。”远远的,邱丰耀生气地指责提着红鸡蛋任由他从店铺骂到这里的姐弟。“你两个兔崽子,居然不知道红鸡蛋是干什么用的,给我买那么多,回去后,你们每人给我吃半框!一个人来就行了,还两个给我赶来。家里就若晨一个人,那些毒妇上门找她麻烦怎么办?口水能淹死人,懂不懂,懂不懂?”每人给一个大栗子。说着说着,就骂起了别人。“黄竹轩这个混蛋,有本事永远别回来,不然我打断他的腿!”继续说他们,“你看看你们两个,常人家的孩子,一个成爹,一个做娘。日子不知道多困苦,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脑袋生锈,不懂思考。回去后,我定然要打断你们的腿。” 姐弟互视一眼,都不相信他们的爹,会打断他们的腿。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爹,说得话狠,心眼可好了。 说起来,他之所以要求走路,就是为了多教训他们一顿,不然回去后,他们又跑得无影无踪,想要说什么的不行。 他们无话可说,不问清楚邱和月要红鸡蛋干什么,是最大的错误。 “我怎么会生了你们两个不争气的?真是气死我了,走快点,磨磨蹭蹭的,老母鸡孵化鸡蛋么? “噗嗤!”姐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笑,哼!”邱丰耀瞪他们一眼,大步上前。 同样的,当邱丰耀问媒婆哪家出嫁的时候,媒婆嘴皮掀开一角,笑了一下,吩咐大家赶紧往前走。父子三也没在意,自家的事还没说完,别人家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 “以后,你们得给我长长记性了,什么事情,好好用脑子想一想,知道吗?” “知道了!爹,你就别生气了,这些鸡蛋,大不了我大方点,送他们每家一个。” “嬉皮笑脸,小心嫁不出去。” 舅舅,是舅舅!方若晨心中涌起最后的希望,不那么快,先稳住身体,把力气全部放在腰上,猛地冲过去。“扑通!”她重重地跌在地上,用力过猛,当场栽晕过去。 媒婆赶紧叫他们放下轿子,想以此掩盖他们的视线。 这么大的声音,邱丰耀父子三算是停下来,回头刚巧看到轿子落地,挡住了视线。也就停一会,三人继续往前走。媒婆松一口气。看到晕倒的方若晨,暗道,我叫你折腾,这下好了,没力气了。晕了好啊,晕了直接运到朱家,省事。 邱丰耀从邱明山手中提过鸡蛋,他一路都没吭声,这个儿子,性子越来越好,以后,定然是做大事的。回头看一直往后边看的女儿,她什么时候能长大?恼怒归恼怒,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们那么听话,比起别人家的孩子,省事多了。 第49章 “爹,我想去看看那个新娘子长什么样子!”走了一下会,邱若雅小声地向邱丰耀说道,她从来没有见过摔倒在地的新娘子。说到底,她就是想看看做小妾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听人说,那些商户人家,可挑剔了,不漂亮的不要,不听话的也不好,还要能生养的。要求实在是太多。 “有什么好看的?不吉利。回去!”邱丰耀拍一下她的头。 邱若雅是个硬性的,想什么就做什么,不管父亲如何不答应,她快速往回跑。反正人家也是跌在地上,看一下怎么了。 “你看你……”邱丰耀无奈地说道,回头看冷静的邱明山,赞赏地说道,“明山,这就对了,男人就不能像女人那样惊乍,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姐她,真是……。” 邱若雅的喊声打断了他的说话。“啊!表姐!” “什么?”邱丰耀一听,跟邱明山对视一眼,赶紧冲过去。看到脸上死寂又晕过去的方若晨,顿时大惊失色。 方若晨得救了。而她,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晕过去的?没有人知道。邱若雅把她抱在路边的草丛边,拍打她的脸。 “说,我家若晨为什么会在你的轿子里?”邱丰耀眼神似乎要杀人,逼视着媒婆。为了恐吓,邱明山把剑鞘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不得动荡。父子配合的天衣无缝。 媒婆害怕生命有危险,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因后果全说了。支支吾吾地解释,“邱老爷,不关我的事,是她的爹娘主动找到我的。他们收了朱家五十两银子,跟两头母猪。”把自己之前煽风点火的情绪给忘记了。 邱丰耀一听,怎么会这样?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这算是哪门子的父母?气恼姐姐、姐夫怎么那么不懂事,“明山,回去跟你姑丈要回那五十两银子跟两头猪,快速运过来。回去后,若是你姑丈他们不给你银子,你就说你表姐快死了,急着用银子救呢!” “我这就去!”邱明山快速地往前跑,这段时间的苦练,他的轻功已经上升到一定阶段,比邱若雅可强多了。 邱丰耀让媒婆在这里等候,跳到草丛边,看到女儿的动作,顿时火大,“若雅,拍你表姐的脸做什么?快掐她的人中!”忽视她委屈的神情,直接掐方若晨的人中。 等方若晨醒来后,刚开始就是死寂的神情,当看到舅舅跟表妹,眼泪即刻流出来。嘴里一直哭喊着,“舅舅……”她昏迷之前最害怕的就是错过了舅舅。她根本就没有勇气醒过来,害怕面对意想不到的悲伤。幸好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让她得救了。 “没事了……。”邱丰耀心疼地看着方若晨,眼神示意邱若雅给她擦眼泪,这点上,邱若雅还算明白,衣袖轻轻的擦拭她的脸庞。 媒婆看着他们,多次想逃跑,都被邱丰耀喊住了。她只能担忧地站着,多次小心地巡视周围,就想有熟人出现,搭救她。 邱明山回到庭院,邱和月抱着晚儿,与方禾在饭桌前坐下,一直叹气。 看着轿子远离,他们心里也不好受,这会儿开始担心女儿嫁过去是不是明智的选择,到时候她会不会受什么委屈。如果恨上父母,那可怎么办? 邱明山看到他们,以往的好印象全部没有,他们都是表姐的亲生父母,在怎么那么狠心把她卖了?想到她支开姐弟就是为了卖表姐,语气不太友善。“我表姐快要死了,请你把五十两银子拿出来救她。”连称呼都免了。 “什么?若晨怎么了?”邱和月、方禾听完,这下害怕了,站起来焦急地说道,“她在哪?” 邱明山冷冷地说道,看到院子里还没有放出来的母猪,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再不把银子交给我,我赶不回去,她就死定了,你们也就开心了!” 邱和月马上赶紧把手中还没有拿回去的银子拿出来。他们一直担心,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动作。邱明山接过来,把那两个笼子放在板车上,刚推出门,似乎想到什么,从跟随而来的邱和月的手中抢过晚儿,看到旁边的背篓,把晚儿放在背篓里,脱下自己的一件衣裳盖在背篓上,背着。他担心大家不在,这对夫妻打起晚儿的主意,把她卖了,表姐可是要伤心过去的。 他阻止要跟随的夫妻。“你们就不要跟着去,这么狠心的父母,表姐见到了,恐怕死得更快。” 夫妻赶紧停下脚步。他们恼怒自己被什么给蒙住了心眼,害了自己的女儿。他们真的不敢跟上去,叮嘱邱明山要及时给他们回信。 “三哥、三嫂!”邱明山一走,那边方苗带着家人过来,“他们说你们把若晨嫁给城里的朱家老爷?是不是真的?” “是,是我们的错!”方禾的眼泪,一时之间,流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个朱老爷家是个什么样的家?你们有没有想过?”方苗恼怒地说道,“他们家,仗势欺人,打死好多小妾,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你们把若晨嫁过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她被休,根本就不是她的错,你们怎么就容不得她呢?哎!”甩袖往来的方向跑去。只要想到明明有机会救下侄女,却因自己不留意,就此错过,若是侄女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方禾夫妻这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夫妻双双倒在地上,高香与方盼儿扶起他们。就盼着方苗快些赶去,能拦下轿子。 “我的若晨,娘对不起你!”邱和月站起来哭着说道,“老头子,你腿脚不灵便,在家歇着,我要去看看我们的若晨。” 他点头,让媳妇往前跑去。 方若晨,一直哭,眼泪无法止住。 “若晨,别哭了,有舅舅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邱丰耀亲切地说道,方若晨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无法接受的是父母为什么要擅自把她嫁出去。这难道是担心她的未来吗?本来就感觉命运不平,加上这件事,她真的是伤心欲绝。 “是啊,表姐,你别哭了,我们都会替你做主的。”邱若雅也劝解她。 好不容易停止一会儿,方若晨抽噎地说道,“舅舅……。若是你们……没有救下我……。。我,一定会死的。”在轿子上,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死亡。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窘迫。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父母的眼中居然是多余的,身心本已受到伤害,再次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她的心里真的不好受。流转在脑海中的种种思想,全部化为乌有。连亲人都听信了旁人,从而误解她,她还有谁可以相信? 邱丰耀无话可说,只得由着她哭泣,看着媒婆,恨不得把她给宰了喂猪。她则小心地赔笑。 第50章 方苗,没一会儿就赶上前边的邱明山,通过他弯曲的背后看到背篓里安静的晚儿,感叹她命途多舛。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见到方若晨后,好好安慰她,让她振作起来。 邱明山简单地喊他一声“叔”便随便他帮忙。邱和月赶上来的时候,他们冷哼一声,不让她搭把手。 “爹,我把东西运来了!”邱明山、方苗把推车放在一边,走过来,看到还在哭泣的方若晨,转身看背后跟随而来的邱和月的眼神更加恶劣。 方若晨抬起头,看到邱明山背后的背篓,赶紧站起来,差点跌倒,幸好有邱若雅扶着,她接过背篓,紧紧地把晚儿抱住,失声痛哭。“晚儿!”她多么害怕倘若自己嫁进朱家,那么,晚儿就会被嫌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想都不敢想。晚儿从一个千金小姐沦落为不被人待见的可怜孩子,才过短短的两三个月。 这辈子,她们母女两,唯有相依为命,才能度过困苦的生活。 就是因为不够坚强,不够决绝,才让父母嫌弃。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做个勇敢的女人,坚持自己的人生,开启一段幸福的生活。 打定主意,那种伤痛稍微减少,却被脸上的茫然遮住了。 “若……”邱和月缓慢地走过来,想说些什么,却被邱丰耀一句“闭嘴”淹没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这一路走来,她想过各种后果,一直恼怒自己太自私,就这样女儿给毁了。 “姐,要我说你什么好呢?”邱丰耀把邱和月叫到一边,本想责备一番,碍于给她面子,没有立刻发作。“我听若雅说,因为粮食的事情,你责骂若晨太过奢侈。咱们家,又不是真的吃不起饭,你要这样责备她?她那样做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能吃饱?我在家吃饭的时间不多,但也知道她一直都是把最好的给你们留着,自己吃粗糙的。”看到她浮现内疚的神色,又觉得她也是为了女儿好,看着女儿过惯黄府的生活,担心才出此下策。语气缓和不少,“那个朱老爷,好事不做,坏事做尽,真不是好人,在城里经常欺男霸女,他是想有个好人家给他生儿子,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凑巧若晨被休弃回家,他觉得是个机会,托媒人上门抛出好条件,蒙蔽你们这些愚昧的村民罢了。” 邱和月当时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女儿要嫁就嫁去城里,这样才符合她的身份,哪知道会这么严重。 事情发生了也回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解决了。 邱丰耀让媒婆把两头猪、五十两银子带去给朱老爷,告诉他,休要再打方若晨的主意,否则定要他好看。他虽然是个小商人,但也认识几个朋友,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帮忙。 媒婆悻悻然地吩咐他们带着东西去交差。这件事,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犯过的错误,对她的打击够大。 “若晨,都是娘不好,让你受苦了!”邱和月蹲在女儿的面前,认真地解释,“人家都说简单入奢侈容易,奢侈为简单难。我又猜测不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看着你忘记出嫁前家里的生活情况,我以为你受不了苦,给你想个后路呢!”临近两个月,她表面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焦急,多少个夜晚,担忧得睡不着觉,这才匆忙决定女儿的未来。 方若晨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娘,我做得不好,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若是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女儿,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连累你,会带着晚儿走。” 她曾想过不拖累父母,独自一个人带着女儿远走他乡。她还决定去江陵寻求发展,没准能遇上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的黄竹轩,还能质问一声他为什么那么狠心,家人就那么可憎?让他宁愿躲在外边,也不愿意回来看一眼。女儿出生不在,满月也不在,要不然,她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结果。 “我不是那个意思!”邱和月低声说道。 邱丰耀走到方若晨的面前,看到她还在抽噎,心里不是滋味,他一直认为方若晨的最佳人选是黄竹轩,现在看来,似乎要谨慎考虑。“若晨,先别哭,今天就跟舅舅到城里铺子里安歇!” “表姐,我们在你身边守候着,一定不会让别人给你难堪的。”邱若雅眼神不善地看向邱和月,扶起她往城里的方向走。 “方苗兄弟,麻烦你带我姐回去吧,若晨暂时在城里住下,等过些日子,她心情好点,再考虑其他事情。姐,你也别哭了,姐夫还在家,需要你的照顾,随着方苗兄弟回去吧。” 如今看到侄女没事,方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点头。“三嫂,我们回去吧!” 邱和月除了答应别无选择,事情都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姐姐的背影,邱丰耀心里一阵唏嘘,为什么就看不出她有这样的心思呢?“明山,你先去城里弄辆马车过来!我们慢慢地往前走。” 邱明山回来后,就一直被当跑腿的跑来跑去,他也乐意,爽快地进城去。 媒人把东西退回给朱老爷的时候,添油加醋地说邱丰耀怎么蛮横地只会子女拦住轿子,还把她打伤了,就差没掳袖子证明。 “老爷,邱丰耀有一群江湖朋友撑腰,咱们惹不得!”阿忠管家提醒他。 朱老爷也知道得罪邱丰耀下场很悲惨,也知道他非常疼爱方若晨,不然也不会让媒婆在方禾夫妻面前鼓吹卖女儿的事。事情本来就不光彩,这要真闹上门,定然会吃亏,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就不信不喜欢回家的黄竹轩会想家,以后有的是时间磕。“算了,这事以后再说!” 晚上,方若晨在晚儿睡着后,一个人走出来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黄竹轩最喜欢那样做),抬头看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上飘着浅浅的云彩。孤单、落寞、伤怀。种种苦涩的心情涌上心怀。她知道父母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也知道一个弃妇,没有人依傍,一定闯不出名堂。可是,她不愿意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马车上一阵子的熟睡,让她清醒过来。真的要做点什么,否则,一个没有用的人,会让大家觉得是个累赘。 第51章 同样的天空,类似的云彩,同样的台阶上坐下。黄竹轩手中拽紧的信件暴露他此时的心情极度不好。跟杜老爷合作钱庄的事已经步上正轨(使用的金银、帛、钱等运输极度麻烦,他想用分号给商人、百姓提供方便,杜老爷认同这是前途光明的道路),其他事情还在起草中,暂时不需要考虑什么。 每当一个人面对黑夜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拿着方若晨信件安抚那颗思乡的心。只有看到她的殷切关怀,才会想到自己是有家室的,肩上挑着男人的责任。 “咱们家大业大,不差那点生意。妾身望夫君抛开杂务回家!” 手上的信件,写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家大业大?哼,她就那么蠢笨地看到众人看到的外表?从来都不仔细想想几代人的消磨,早已没有以往那么风光。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理会他为家人着想的心情,要一再催促他回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生了个女儿,就为所欲为了?还不是儿子呢,她未免太过骄纵。等生意落轨后,回去好好点醒她。带着赌气,带着怨气,黄竹轩心硬地决定不回家。 “竹轩,地板寒凉,怎么坐在台阶上?” 出来烦闷散心的杜老爷不自觉走进这个院子,看到他,赶紧走过来。 黄竹轩站起来把信件放在背后。“杜伯伯,我习惯了!” “坐!”杜老爷吩咐他坐下,自己也在台阶上坐下,想到离家出走的杜墨,心里一阵哀叹。“杜墨说走就走,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这些年轻人,一腔热情全部抛在外边,就不会想家里人是否会担心吗?” “杜兄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黄竹轩想了一会。 杜老爷回头看他,劝解的话说出口。“竹轩,别怪杜伯伯啰嗦!这人呀,最终是要归家的,年轻的时候在外闯荡,还不都是为了挣足够多的钱回家吗?你有妻女在家等着,可不能冷落她,女人,还不是盼着丈夫能回家一趟。” 黄竹轩点头,很多时候,他也想家,可为了家族,他必须把生意做大,等生意稳定后,就不需要操心,那时候,在家里做个闲散人也好。可是,做生意,是需要时间的。“杜伯伯的话,竹轩记住了,等一切生意步上正轨后,我就回去跟他们团聚!” 他的执着、苦心,换来的是家人的挥霍。如果他知道这样的事实,还会忍着思乡的情怀在外漂泊吗?毕竟他还年轻,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家里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知道等一切完成后,他失去最重要的,他还会一个人苦苦吞咽一切苦涩跟寂寞吗?人,他,为什么要后知后觉? 杜老爷当年也是经常在外漂泊,时常不在家没能很好地教育杜墨,导致他贪玩的性子。他对黄竹轩说话,完全是出于不想他重蹈覆辙。“生意一辈子也做不完,这边有杜伯伯看着,明天你回家一趟吧,看看也好!” “那好吧!”黄竹轩点点头,回去看看也好。总不至于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二天,邱丰耀站在忙碌着早餐的方若晨面前。一夜时间就恢复正常,她隐忍得多苦? 方若晨回头就看到邱丰耀焦急的神情,脸上绽放笑容,“舅舅!你醒了,先洗漱一番,很快就可以吃早膳!” 淡然地犹如星辰一般寂静地绽放,无人知晓那璀璨的背后,残留了多少尘埃?她,经过一整夜的沉淀,渐渐明白,女人,唯有豁出去,才能换回平静的一生。既然如此,就像个男人一样,好好地存活。如果可以,做生意又有何惧? 邱丰耀多次想问她心中到底怎么想,又怕话说出来会让她难过,只得把话吞回去。看到她脸上的平静,仿佛见到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孤注一掷的反抗。心里一阵心疼,安慰的话,想要说出口,又在嘴边回转,掉进肚子里。 走出来一会儿邱丰耀又跑回去,黄竹轩怎么想,关系到方若晨的未来,他再也不能等待。“若晨,要不,我再写一封信给黄家那小子,叫他无论如何回家一趟,他到底怎么想,我们要知道个明白。” “舅舅,如果他有心回来,在晚儿满月的时候就会回来,可他没有,说明他的心里,生意才是最重要的。”方若晨略带赌气地说道,别人家有夫君照拂,她不仅要认真地做好自己的本分,还要考虑黄家人的处境,很多时候,她真的希望黄竹轩能回来,哪怕是一天,告诉她,他很好,心里也会满足。 经过昨天的事,邱丰耀也想开了,以后,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不会逼迫她做什么。“那你怎么想?”这才是主要的,如果她心里有他,除了跟他和好,以后嫁人就麻烦,接下来的路注定一个人走。如果她想开了,性质又不一样,眼前一两年没什么,可也要物色好人家。通过一两年的观察,怎么也能找到好人的。 “若晨不想舅舅也有爹娘那样的想法!”方若晨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大户人家的事,再也不想理会。若晨如今想做的就是好好地把晚儿带大,有空的时候弄些糕点,过完年后,有机会的话,就开个糕点铺子,卖些糕点,挣点小钱,安心地过日子。” 邱丰耀点头,她能这样想,最好不过。“那好,舅舅再也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好。”这个世界,弃妇还是有很多的,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把生活过得有声有色,没道理自己的外甥女做不到。何况若晨心中还有这样远大的理想,一定要支持她的想法。 两人的想法达成一致后,方若晨的心里舒坦多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父母卖给别人做小妾。 想到父母,方若晨叫住往外走的邱丰耀。“对了舅舅,我爹,他的腿不太好,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他是否安好!” “你爹的事,待会儿我托林三郎问问去,明儿就会有消息的!你安心在这里休养,想做糕点的话,我就托人去买粉末!” “舅舅不用着急,那些东西不好保留,等过些日子吧!”方若晨摇头,她还不想自己没能走出心伤的情况下做糕点,那样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吃。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邱丰耀看了看她,点头出去了。 一连半个月,方若晨在这个院子里休养,想了很多事,也打算做很多事。 这天中午,邱丰耀走进来,告诉她,他的朋友来信说黄竹轩明天就到这里。看她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打算。 他要回来了!心中却没有了期待,只有淡淡的疏离。他能把事情解决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方若晨听完,轻轻地摇摇手中的晚儿。这半个月,她帮助邱丰耀看账本,晚儿乖巧的时候就看看书,或者看看表弟练武。伤痛什么的,淡化不少。抬起头,眼睛无波地说道。“舅舅,他回不回来,已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若果他真的有心上门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会回去的。” “你能这样想,舅舅无话可说!”邱丰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真诚,心里也安慰。 第52章 晚上的时候,方若晨还是坐在台阶上看天上的云彩,不断地叹气。最终苦涩地笑几声,回房休息,让远处偷偷看她的一家三口担心又难过。 她一回房,邱丰耀一手扯着一个孩子的耳朵往外走,走到相对较远的地方,警告他们。“你们两个兔崽子,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到黄府吵闹,吃过的亏,不能再犯了,听到了吗?” “爹,疼!”邱若雅扯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表姐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已经没有眷恋,叫我以后远离姓黄的一家。我都有听进耳朵里,你也看到了,我、明山都没惹过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这个丫头,心眼就那么直,上次不也是你教唆明山的?”邱丰耀敲一下女儿的额头,看到隐忍笑的儿子,出于公平,也敲一下他的脑袋,“明山,咱们家正逢多事之秋,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千万别把黄竹轩给我引到这里来,你表姐该伤心了。” 方若晨的心情,直接影响父子三人的情绪。他们这么关心家人,实在是难得。 “不过,爹,我在街上,好几次遇到宫常顺,他经常向我询问表姐的事情,他似乎挺关心表姐的。”邱若雅小心谨慎地说道。 邱丰耀眼睛眯得狭长,掳袖子。“你跟他说若晨在这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向他说表姐的行踪!”邱若雅把头摇得很响。 他们玩闹的场景一一落在站在窗前观看的方若晨眼中。有这样好的亲戚,真是休了几辈子的福气。就为他们的真心,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黄竹轩回家了,他也没写信回来告知,就想来个突然袭击,看看家人是否正道。说巧不巧,所有的人都歇在家里,他的出现,倒让大家措手不及。 “边儿,幸好前几天把那些人送出去!”黄四爷小声地对儿子说道。想来真险呀! 旁边的黄贺边深有同感。“是啊,好在我想清静几天,不然轩哥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整顿咱们一番,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黄竹轩回到家匆忙见家人一面,感觉没什么变化的时候,便去书房休息! 他的回来,引起黄府所有人内心滚动起来!害怕的居多!怕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一时半会能抵挡,长时间可吃不消!送走烦忧的人的黄四爷这会正在院子里跺步,想着对策!就怕儿子有心去查探,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出几天就能把府中的一切来龙去脉调查清清楚楚!想要出个计策什么的,还不容易?全凭他一句话! 走着碰到同样焦急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缓兵之计出现在眼前!“边儿,竹轩一直希望你能学着好好做生意!这几天,你得抽空想些问题去烦他,一定不能让他有时间闲下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爹你放心,等他醒来,我就去找他,定然替大家争取时间补救!来呀,把少爷的书本拿来!爹,你看这样成吗?”黄贺边难得上心,瞬间变成一个爱学习的有为青年!虽是假象,黄四爷合不拢嘴! 黄六爷就没那么平静了!赌输的一万两银子(柳诗婷已经帮他填平)可怎么交代?竹轩会不会查账目?他看帐的本事可是天生的,翻上一些,就知道哪里作假,欺骗不得! 他的女儿黄竹雅走进来,轻声地问正在咬袖子减轻紧张情绪的他。“爹,你怎么了?” 黄六爷抬头就拍打她的头,恼怒地说。“你进来做什么?”人家生孩子他生孩子,为什么就是个丫头?从来不待见她! “大伯母叫你们过去商议!” 她委屈地哭泣! “哭,哭,哭死做了!”整理袖子,黄六爷就出门!大家一起商议事情最好!省得他一个人干着急! 说到高兴的人,恐怕只有七姑奶奶!她只要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事情告诉黄竹轩就可以!当被告知柳诗婷叫她也去商议事情时,大牌的拒绝了! “七姑奶奶好性情,要我们大家来请!亏得嫂子对你不错!”柳诗婷带着众人进来,直接坐下!她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稳住七姑奶奶,不能告诉黄竹轩真相? 看到他们,七姑***笑容立刻消失,换上了然的神情,他们这是来警告她莫要多生事端,恐怕他们是想瞒着!她站起来冷冷地说。“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七姑奶奶,明人不说暗话!账本由着你掌管,你要是斗出一些事,吃亏的可是你,几万两的数目,可不那么好吞的!”柳诗婷威胁道! “大嫂吓唬谁呢!”七姑奶奶冷笑地坐下,“族长给我的任务是协助若晨管理。她都不在了,我这帮着管事的也没了责任!何况我一个外嫁的寄居在黄家,说不上话呀!” “你……”她说的话在理,柳诗婷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 黄四爷走上一步,亲切地说,“七妹呀,只要你不出声,四哥我定会满足你一些条件!” 巡视他们热切的眼睛,七姑奶奶知道,得罪他们没有好下场,在黄竹轩立场不定的情况下,静观其变的卖个面子给他们。“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竹轩在的日子,我就不出院子!” “那好,我们知道怎么做了!”黄四爷拍下手掌! “大家记住,方若晨,是回娘家去了!都管好自己的院子,别让嘴碎的说着什么!瞒一阵子再说!”柳诗婷吩咐。她了解儿子的性格,他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一时之间,家人已经商议好欺骗,刚醒来的黄竹轩换好衣裳走出房门,看到堂妹在前! 黄竹轩诧异这个胆小的堂妹怎么会来他的书房。“竹雅,你怎么会在这?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不通知我?” “大哥,是我叫他们不要说的!”赶紧替低头的下人说话。想到黄六爷的巴掌,又害怕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走没几步又跑回来。“大哥,大嫂是好人!”立刻跑开!留下看着她的背影从而疑惑的黄竹轩! 第53章 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方若晨的身影,黄竹轩心里闷闷的。想象中,她应该是热切地迎出来,然后高兴地向他讲解她所做的一切事情,等着他的评判。为什么现实与想象不一样呢? 男人的面子让他收起自己的心思,认真地查看上面的账本。刚翻开,外边小厮传话说二少爷已经等候多时。收敛心中的烦躁,让堂弟进来。 “大哥,你回来实在是帮了贺边的大忙!” 他捧着几个册子进来,放在桌子上,走到他的面前,拿起其中一本,掀开到树叶夹着的页面,向他请教上面标志的圈圈。 “大哥,贺边知道你在外边特别辛劳,想要帮你分担又苦于天生愚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天天研读为商之道,都未能参透其中的奥妙。这才一一标记好,盼着大哥回来给我指点迷津。” 难得他肯学习,黄竹轩没有怀疑,认真地跟他讲解上边写的“布帛制作” 他要是知道弟弟把祖传的资料递给小厮看,叫他专门从中找到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做样子,估计会气得半死。是他太相信家人还是经常在外不完全了解家人的性子? 讲完一切后,黄竹轩揉揉眼睛,想不到回到家,更累。 最后,黄竹轩还是忍不住打听方若晨的下落。把持整个家,就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来看他,性子太过骄纵了。他比较聪明地说大嫂在自己的院子呆着,他不方便进去查看,所以并不知道。挑个借口,匆忙离开。 迫于内心的驱动,黄竹轩从书房出来,走到自己的院子,看着满院子郁郁葱葱没有修剪的花草树木,心里很是烦躁,责备她一点都不懂事。进院门后,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边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好,一切摆设跟以前一样,家的静谧跟温馨与外边的格调一点都不相同。他心中舒缓过来,一眼望去,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找到她的影子,不是说生了个女儿吗?怎么连同女儿都不见了?走出来在整个院子走一遍,还到厨房外边探看,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心中的失落顿时盈满心弦。这个时候,会去哪里呢?难道是去书房看自己?猜测着便再次走进房间,想在这里等她回来。 掀开桌上摆放的笔记,满满地记录每天的行程。原来她要做这么多的事,因为忙碌忽略他,心中的烦闷略微轻一点。 七姑奶奶走进房间。“竹轩呀,原来你在这里呀!” 黄竹轩立刻盖上笔记,站起来迎上前,亲切地称呼。“七姑姑!” “若晨她已经……” “回娘家一阵子了!”外边进来的柳诗婷截住七姑奶奶要说的,她就知道小姑不会善罢甘休,趁大家不注意,来这里告状了,要不是有人通报,后果不堪设想。 “回娘家?”黄竹轩皱眉。 “其实……” “前段子,她爹在山里跌倒,听说摔得挺惨,小腿都弯曲导致身体不硬朗,走路都困难,你也知道,他们就一个女儿,我让她回去帮着照顾。总不能让别人说咱们黄家克扣人质吧!还有,我叫她顺便把孩子带回去,这孩子小,可不能少了母亲。没写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这些天的账本,都是七姑奶奶帮着打理的。她做事,你还有不放心的?”柳诗婷亲切地说道,打断七姑奶奶,回头冷冷地看她,她要是再说些什么,那么,倒霉的是大家,一起倒霉好了。 黄竹轩恍然大悟,点头称赞柳诗婷做得对,问是否带银子、服侍的人,得到肯定后,又担心岳丈身体情况,想去看看。脚步往外走。 柳诗婷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总不能做出太多东西让儿子起疑心。不得已跟上去。七姑奶奶笑着看他们,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结果暴露后,黄竹轩会认为她受人威胁,给她更加好的好处。 黄竹轩刚走出自己的院子,闻讯赶来的柳三小姐亲昵地走上前打招呼,他哪里有闲工夫跟她扯。随便应付一声就要出门。 “表哥,你这是何必呢?”柳三小姐拦住他的去路。“她方若晨怕你怕得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见到你,畏缩的不成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她嫁进来后,她就不怎么敢看你。你去看她,告诉她你已经回来,她还不会找借口在娘家多逗留一阵子?咱们黄家哪里有闲工夫闲搭那样的人!” 黄竹轩的脚步顿住。柳三小姐说得没错,这一去,她可能会害怕。 “可她不是写信说要我回来吗?”黄竹轩小声地说道。 “那是我写的!”柳三小姐嘴快地说出来,后边跟着的柳诗婷恨不得把她扯到一边好好地教育,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呢?七姑奶奶心里好笑:不打自招,有趣。 “你写的?”黄竹轩一听,很生气,质问,“你为什么要写信给我?”妻子写信关心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她一个姑娘家,传出去,是要遭人诟病的。 柳三小姐底气不足,硬性倒强,扬起脖子高傲地说。“我,我代替她写的。” “你为什么要代替她写?” “我,我,姑姑,姑姑叫我写的!”柳三小姐指着柳诗婷,把罪魁祸首弄了出来。 “我这不是怕你想歪吗?府里年纪跟她相近的就数三儿,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柳诗婷狠狠瞪一眼不成器的柳三小姐,赶紧走上来解释。 黄竹轩叹了一口气,又不忍心责怪自己的母亲,走过来,认真地说道。“娘,我不是不允许她回娘家。你们写信通知一声就行,没必要找不相干的人代替。” 想到那些让他疑惑的信不是她写的,心里顿时开朗不少。 七姑奶奶想把事情闹大。“竹轩呀,你是方家的女婿,岳丈受伤,按理,你要去看他,不然,外边的人可要传你不仁不义。” 外边的部分人,可不就是这样说的。 “大哥,不好了,我爹他晕倒了!” 黄贺边焦急,替大家解了围。他看着不对劲,就跟黄四爷商量这么一出。 第54章 “四叔!”黄竹轩放弃去见岳丈,焦急地跟黄贺边去看黄四爷。 不知道是做戏太真还是前段时间的过度奢华。黄四爷脸上的容颜衰老了不少,不间断地手脚发软,腰膝疼痛。躺在床上快要死去一般,大夫把脉的神情是摇头又摇头。 大家焦急地问大夫到底怎么样,他把话说得很小心。“黄四爷的身体,在下看来,是阴火所致,吃食杂乱引起的混乱。待在下开一些药物缓解,这人,慢慢 就好了!” “爹……”身为儿子的黄贺边,快速冲到床边,紧紧地抓住黄四爷的手,伤心欲绝地说,“我早就叫你不要吃残留多日的餐点,那些东西,都是放久了生虫,自然引得阴火旺盛。你偏生不听,这下好了,吃出毛病了吧?” “没东西吃,爹,爹有什么办法?”黄四爷拍拍他的手背,狡黠地冲他使眼色。 “残留多日的餐点?”黄竹轩走近一步,怀疑地看着他们,“黄家下人难道不做饭吗?”连日在外,连吃饭都吃不好,黄家就堕落成这个样子? 他不问还好,一问,便站起来把他带到一边,告诉他,他的妻子替家里节省开支,不准这也不准那,银子发放稀少,日子真真艰难。 她不是那样的人。黄竹轩还替方若晨解释。 说不巧真巧,那边黄六爷因为吃多了胀气,加上一整天心绪不宁,导致呕吐不已。大夫刚要出门就被带到那边院子去。很快就有人来这里传达消息。 及时抓住机会圆谎。“大哥,六叔经常肚子不舒服,这一年,都吐过好几次了,可见他多么厌恶那些东西!”他说得话没有错,大夫也验证了他常替黄六爷看病。 种种矛头指向无辜的方若晨,叫人不得不信。黄竹轩的心里,像是猫抓一样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这样狠心地对待他的家人。恨不得跑到方家质问一番。 这件事还没完,第二天晚上,端坐在书房的黄竹轩,看着家里的开支账本亏空的一万两银子,怒气往上涌,隐忍脾气,叫来七姑奶奶,询问缘由。 “这是六哥的赌银……。” “姑姑啊,大夫都说了,六叔那毛病,犯了好几次,身体虚弱,出门都困难,怎么可能会去欠下赌债呢?我听娘说她的舅舅从三城外移居过来,那个杂货铺子,在当街上,如此热闹的地方,没有五千两银子是开不起来的。我又听说她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银子分给家乡的人。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替她开脱?” 七姑奶奶实话实说,被谎言惹怒的黄竹轩冷静不了。 “竹轩,你怎么能这样看待若晨?她拿给村民的那些银子,都是你吩咐过她回家的时候带去打点的。你忘了?你这样想你的妻子,太让姑姑失望了!”七姑奶奶可以倒戈的,但想到某一天,真相面前,谎言无法掩饰,她把好人做到底。 “我……”黄竹轩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竹轩,姑姑一个人言微小,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亲自去问她,当面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亲自去问她。”挑唆的话不过是让他明白真相。 守候已久的邱丰耀带着一对儿女站在从家里出来的黄竹轩对面,气势嚣张地看着。不问清楚一些事情,心里咽不下去那口恶气。却不知道父子三的表情,在黄竹轩看来,却是一副打手的模样,被判定为喜欢动粗解决事情。以往的印象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我爹找你!进去坐坐吧!”邱明山走过去,挑衅地说道。人家都说黄竹轩是个有担当的人,看起来也不过若此。 一间茶馆厢房,父子三怒气滚滚地看对边镇定自若的黄竹轩。 就是这样镇定的神情,让邱丰耀很欣赏,表面上却威风凛凛。“若晨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黄竹轩淡淡地说。 邱丰耀指的是外甥女被柳诗婷休的事情。黄竹轩指的是家里人对他说的“事实”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想要怎么处置方若晨,今天出门,也是想亲自见她,当面了解一些实情,哪知道迎接他的是霸道的父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接表姐回去?”邱若雅站起来狠狠地拍一下桌子,把邱丰耀的目的彻底暴露。 邱丰耀一个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下手不重)。“没叫你说话,坐好!” 怎料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黄竹轩再次认定他们是来威胁他的。她不会自己回来吗?想让自己去接她回来,门都没有。他就是一个喜欢跟人对着干的人。 他的沉默让邱丰耀以为他在想对策。好感上升一个高度。 黄竹轩并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冷静思考后,他静静地说道。“如果她愿意,她可以住在娘家!” “这倒是个办法!”邱丰耀点头,暗想你们黄家,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好端端的都会被人陷害。还不如呆在娘家。目前娘家也不是一个好地方,那就暂时住在自己家好了。又想到他这样的安排不甚妥当。“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晨总不能住在娘家吧?这以后她的去向,你……。”他最担心的是黄竹轩没心,想把方若晨当成一个外室养着,面子比一般丫鬟都不如。那可麻烦了。还不如找家干净的人嫁了。 “她什么时候想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不过,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她可不能还在娘家呆着,这样有损我黄家声誉!”黄竹轩说道。 他自认为世间像他那么开通的夫君,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损黄家声誉?也不知道是谁的清誉被损。”邱若雅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急切地说道,“你家人都那样对她,她还能回去?” 黄竹轩以为她说的是他的家人不给方若晨好脸色看的事情。 “若雅,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邱丰耀看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再不说可能会发生严重的后果。“明山,把你姐姐带出去。” 姐弟走出门,邱丰耀想把事情摆明说。 第55章 “你不在家,若晨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只希望你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被蒙骗。能像个男人一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像个男人一样?她做出那样的事,我没把她休了就算不错的,还要我怎么对待她?三叩九拜还是像祖宗一样供奉着?哪个女人像她一样不懂尊重长辈?”黄竹轩一听,心里就不高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不够男人,谁都无法承受这种质疑。 “你……”邱丰耀指着他说不出话,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心情,“那样的事是什么事?你的意思是,你赞同你母亲的说法,你也认为若晨忤逆长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发生那样的事,她的面子已经受到损伤,你难道不能去接她挽回她的面子?以后,她会谨慎做事的。” 黄竹轩不说话,可眼中的神情泄露了他的愤怒:他是不会妥协的。 邱丰耀心里一堵。想起昨天晚上方若晨说的话: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懂事的大哥,尽责的侄子,他们的话,他会听的。 “好,我总算明白若晨为什么那么决绝不见你,那是因为你黄竹轩没福气拥有她!”邱丰耀看不惯他的神情,站起来指着他说道,“黄竹轩我告诉你,若晨这么好的妻子你都可以放弃。你去做你的生意去吧,我在此恭祝你旗开得胜,早点做个大财主。到时候,就算你带一箩筐的金银跪在门前请求原谅,若晨不会稀罕你的,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说完甩着袖子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当那句,“若晨不会稀罕你”在耳边走过的时候,他的心居然被刺痛一下,也就一下子。看着远去的邱丰耀,感觉他不是一个贪图便宜的人。 邱丰耀出来没一会儿,便有小厮进去禀报说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他立刻回去打理。生意出问题,他想也不想,即刻回家准备行李,连道别都说得很勉强,就赶往目的地。 黄竹轩回家三天,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回去做生意。黄府中,所有的人都很开心,怕他还会突然回来,愣是安分守己一阵子。 邱丰耀把跟黄竹轩的对话告诉她,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舅舅,我很好,你不用替我担心!”方若晨笑了笑,她早就猜到结果会是这样,想到归想到,还是会在意的。心中的痛苦,无法掩饰。 “若晨,像他那样的人,听信家里人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再留恋也枉然!”邱丰耀自然说道,他不想看到方若晨难过,又不想她委屈自己。 “舅舅,咱不提他了!”方若晨的心里彻底认命,“我爹身体不好,我娘太过劳碌,我想回家!” 方禾夫妻的做法,她刚开始很恼怒,后来想通了,父母带大她不容易,担心她吃不了苦才会把她卖给朱老爷。就算这样,也不能怨恨父母。 她的想法,邱丰耀也不想多说,只希望回去后,提醒姐姐一声,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的女儿。看不过眼,就要说。可不能随便把她给卖了。 黄竹轩一走,七姑奶奶心里按捺不住,她一定要去见方若晨,告诉她,只要忍耐,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通过小道消息知道方若晨借住在邱丰耀的家里,二话不说,直接往那个店铺走去,禀告一声后,便走进内院。 “若晨,你还好吧!”语气很亲切。 “七姑奶奶,稀客!”方若晨猜到她的意思,想到整个黄府,就她一个人对自己好,那份恩情,需要好好地报答一番。 七姑奶奶、她寒暄一阵子,马上提到黄竹轩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人有意隐瞒。希望她不要放弃。这份姻缘,她是不允许别人破坏的。 她的话,方若晨并没有反驳,未来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倘若有一天,她的所作所为得到回应呢?太早的评断没有意义。任由她折腾好了。 方若晨的沉默,七姑***内心,升起了希望:她是在意竹轩的。 在他们的事情上心的人,还有一个人:他的表弟,前几天跟同僚到外边游玩,刚回府就听到府里的人谈论黄竹轩离开的事情,经过一番逼问,才知道表哥回来过,刚走不久。问下人黄竹轩是否有去看方若晨,得到否认后,马上跑出去,找了一匹马,飞快地追出去,最终以失败告终。 听到回报的黄贺边,到黄四爷院子里。“爹,七姑姑那么热心地去找那个女人,心中恐怕有打算吧!” 黄四爷大笑道。“七妹那样做,无非是想在黄家立足。由着她吧!” “姑姑,表哥不让我写信,以后我可怎么办呀?还有,你为什么要骗表哥?不怕他知道真相后,怪责你吗?”柳三小姐对柳诗婷撒娇。 柳诗婷冷哼一声,都是她自己找的,谁叫她主动告诉女儿真相的?说到欺骗,她要从长计议。 话说梨花坊的村民从林三郎口里得知方若晨并没有嫁给朱老爷后,又开始一阵长时间的交流,一直觉得方若晨是个不懂事的人,放着好机会不把握,偏要做个弃妇。要是自己有貌美的女儿被城里的大户人家看上,指定会眼巴巴地送上门。 村长看不过眼,打断正在讨论的妇道人家。“你们这些嘴碎的,天天说人是非,也不懂得知恩图报。说得话那么难听,若晨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逼死她不成?我可告诉你们,若是再谈论是非,过年族里宰猪的时候,说人是非的人没有份。”这招够狠,直接把她们的嘴封住了。谁也不想吃亏。这也为方若晨定居在“梨花坊”的安定奠定了基础。 方禾的腿越来越严重,现在连下地都困难,可他就是一个不肯放松的人,宁愿拖着残败的腿到田里劳作,也不愿意养好再说。 邱和月把编织箩筐的方禾扶到椅子上坐好,递给他一碗水,责备地说道。“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还不好好歇着?想扔下我一个老婆子吗?” 方禾底气不足。“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也不知道若晨在城里过得好不好,你说,她会不会怨恨我们一辈子?” “就算怨恨,也是我们自找的!”邱和月平静地说道。事后想想,自己真不是人,只想到一面。 第56章 方若晨带着女儿出现在邱和月面前的时候,她不可思议地站起来,嘴里所有内疚的话都吞咽回去。 “娘,您什么也别说,我明白!”方若晨轻声地说道,父母那样做,并不算是过错。将心比心,她能明白其中的担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头子,若晨回来了!”邱和月激动地说道,她就知道女儿是个懂事的,脚步踉跄地往屋里走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禾。 他以为女儿从此怨恨上夫妻两,宁愿待在城里也不回来了,没想到她能放下怨恨,真是太不容易。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都要支持。 早在方若晨一个人在村口的时候,村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嘴里不敢说些什么,心里却觉得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好人家找上门,都能推掉,注定是梨花坊一个小小的村妇,成不了什么气候。往常跟随到她家观看上一阵子是为了得好处,现在,什么都没有,没准还倒打一耙,沾染上晦气。觉得上门都是一种侮辱。 这样一来,这里冷冷清清,倒称了方若晨的心意。 家还是那个家,就是凄凉了不少。故念着老父亲的身体情况,她走到自己的房间,把东西放下,抱着晚儿走到父母的房间。 他的腿越来越严重,邱和月命令他不可以再走动,他不听,等到有一天起来,发觉脚动不了,才不得已地躺在床上。对于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若晨,爹娘对不起你!”方禾,想要下床向她道歉。 “爹,你这是干什么?”方若晨赶紧走过去,一手托着晚儿,一手制止他要起来的动作,“娘,你让爹躺好!”邱和月点头,扶方禾躺好。 “晚儿长大了不少!”心安的方禾躺好,看到眼睛晶亮地看着他的晚儿,心里很是温暖,一个月不见,晚儿又长大了,小孩子特别容易长大,一转眼就大了。 方禾说完,方若晨低头看向晚儿,长开的脸,透露一点美人姿态,那晶晶亮的眼睛仔细地瞧着周围,很是可爱。不知不觉,快四个月了,细细想来,常看到她翻身。女儿不经意间就长大了。 “爹、娘,女儿回来了,这次女儿想跟爹娘表决心,以后,若是你们嫌弃女儿了,知会一声,女儿定然带着晚儿离开……” “我们不会那样的了!”方禾夫妻一起摇头。把女儿嫁给朱老爷这件事,没把他们吓死算是好的,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听我说完!”方若晨坐在床沿边,仔细地说道,“如今我成为农妇,也没什么好娇贵的,家里也就只有我一个年轻的,地里、山里的活,都由我去弄。爹在家安心养好腿,有空就编织箩筐,等到赶集的时候,我拿到舅舅铺子寄卖。娘,你要照顾爹,千万别让他逞能了。” 方若晨下定决心做一个地道的农妇,如今秋收已过,天气越来越冷,耕作的事情只能等来年了,熬过今年,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照着家里的情况,还能勉强应对。 她一说完,邱和月看了看方禾,在他点头的时候,低声哭泣,抬头难过地说。“若晨,以后,你恐怕不用下田种地了,家里三亩九分的地,已经全部卖给邻村的张家,做你爹治腿的医药费了!” 方若晨在城里待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方禾的腿总是疼痛,邱和月不忍心看着他痛苦。忍着心疼把那存积的、打算补偿方若晨的二十两银子,全部用在请大夫看病、抓药上。可还不见好转,他们只能商量着先把田给卖了,先把方禾的腿养好,到时候,他可以到城里找活干,邱和月在家后山梨树林开垦些地方,种些东西,日子就这样过。可没想过方若晨会回来。 “卖了就卖了,那旮旯地,挨着山,离河远,辛苦不说,还种不出什么来。”方若晨听完,不但没有责怪他们,心里形成的做糕点的主意越来越深,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宽慰他们。“后山的梨花林,咱们先放着,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去开垦一些土地,种些东西,到时候,到城里换些东西,咱们的日子还能过得好!” 梨花坊的梨花树,就数他们家屋后的长得喜人,开得花也多,除了外围边的几棵梨树结果子外,其他全部都不结果子。村里人都说那些梨花是被施了咒语的,谁也别想破解。说来也怪,整个村子,其他人的都开花结果,可结的果子不多,刚够自家开销。所以也没人当回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实的生活让人无法看到未来,邱和月掩着口鼻哭泣道。“这离过年还有将近四个月的光景呢,咱们家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你爹又……。”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方禾狠狠地敲打自己走不远的腿。 “爹,你这是干什么?”方若晨急切地按住他的手,冲他摇头,“论起来,若真要数落过错,女儿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她被休弃,方禾就不会担心她的将来,就不会趁着下田回家前到山上砍藤蔓做箩筐,就不会掉进抓野物的陷阱,不会伤了腿。 邱和月不满意地看着他们。“好了,你们父女别再推让谁的过错,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说什么谁错谁对!” “爹、娘,你们别担心银子的用度,在城里的时候,七姑奶奶曾在晚儿的衣袖里塞了十两银子,农人一年的开销也就一两银子,咱们也算是有钱人了。” 从衣袖里拿出那十两银子,方若晨把它递给邱和月。 邱和月推开她的手,亲切地说道。“你在黄家也是当过家的,有点底子,掌管好这个家,不算是什么难事,由你收着最好不过。” 他们夫妻掌管银子掌管一辈子,最终还不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方若晨听完,微笑地收起。“那我明天再叫大夫过来帮爹看看!” 方禾心疼那钱,赶紧打断她的话。“我这腿好得差不多。都亏你娘常到山上摘些狼牙子,砸碎给我敷,前儿大夫看过了,说静养一些日子就可以下地走动。” 邱和月点头附和。想到他们的心疼,方若晨点头。想着过些日子再请大夫过来看。 说明白了,一切都好说。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已经快到傍晚,得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好吃的,给大家煮了吃。 邱丰耀本来要带儿女送她回来,像往常一样住下。被方若晨婉拒。她知道他们父子经常城里、村里来回走动,休息不好,太过辛苦。以后的日子,她想一个人走,没有夫君庇护的日子,她只能选择坚强起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磨难,她都能咬牙走过去。 厨房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空旷,方若晨蹲在地上捡起那碎屑的木头,想到自己不在的一个月,爹娘过的日子,心里就很酸楚。 “若晨,我们家早就没有粮食了,我跟你爹,吃的都是我在山里采摘的树根。”邱和月走出来,对背着晚儿的她说。 树根怎么能吃呢?方若晨心疼地看着憔悴的母亲,异常难过。 除了安慰她不要想太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娘,舅舅说,明天他会派人送上一些东西,我也会想些办法做些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晨呀,你舅舅也不容易,这些日子为了咱们家,他可花费了不少银子。若雅跟明山还小,正是用银子之际,咱们家,可不能再向他要钱,得自己想办法!” 邱和月变得通透。想明白事情后,她已经淡然了。 “娘,你放心,我定然记得舅舅的好,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之前欠他的都还给他。”方若晨亲切地说道。 她们的话,全部进入屋后边偷听的父子三人耳中。 “爹,咱们在这里偷听,好吗?”邱若雅小声地问道,白天时候,他们打算跟方若晨回来,哪知道她不让,说要自己回去。迫于无奈,他们只能让她一个人回。邱丰耀不放心,吩咐管事,带着儿女跟在背后,悄悄地躲在这里。 邱丰耀拍打她的额头,推着姐弟往回走。“嘘,小声点,都听到了!” 看到她平安无事,心里也开心,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回来过,三人匆忙地往外边走,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赶紧回城里去。到村口,坐上马车,往回赶。 “爹,咱们明明回来了,还要回城里,到时候,关了城门可怎么办?” “就你瞎担心,大不了到城外边的破庙过上一夜!”邱丰耀恼怒地看她,平时那么大胆,现在倒害怕。 “跟表姐说一声,她又不会说咱们什么。”邱若雅小声地嘀咕。 “姐,你知道什么?我们不能让她知道咱们偷偷跟回来,那样,她的面子往哪搁?”邱明山比较明理。 “明山说得对,难得若晨下定决心,咱们配合点,千万别破坏了她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邱丰耀赞赏地说道。 第57章 夜幕降临,山野丛林冷寂地宣誓黑暗的到来。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乡亲们早已吃完晚饭,歇在屋子里闲聊,商量未来的日子该做些什么东西。在这一个月里,他们每天都在忙着收获田里的稻谷跟其他作物。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天穹,不管怎么哄,怎么看,都止不住她的凄惨的哭声。 方若晨轻轻拍打晚儿的小身躯。急切地神情显得那么无助。她仔细检查晚儿的身体,发觉与平常无异。怎么又会这样?难道又是惊吓过度?蹲在地上,学着邱和月的动作,想把晚儿的魂魄喊回来。 “若晨,晚儿怕是又受惊吓,这次,床头婆婆恐怕没办法安抚她,娘要到村外把她的魂给喊回来。” 门外邱和月轻轻地说道。她的脚步随而往外走。乡村的人都信奉孩子哭闹是冲撞了赃物导致的。趁着还没天亮,他们都会到村外喊魂。 方若晨急切地打开房门,把晚儿递给她。“娘,晚儿交给你,我去!” “可是……”邱和月看了看天色,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女人到外边走动,一点都不安全。她还想说些什么,想到女儿小时候,一样的啼哭,一样地难带,听从老一辈人的劝告,她不也一个人亲自到外边走动吗?既然女儿要在农村存活,那就必须做一切农人该做的事情。 “娘,你放心,女儿知晓该怎么做!”方若晨安慰她,瞧了瞧哭泣的小女儿,她的脸上憋得通红,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往外走去。 村道里偶尔时常发出狗吠的声音,猛然一阵子的狂吠,常听人说,当有狗吠的时候,就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出现,运势不好,很容易被他们撞上。这让她担惊受怕,脚步急切地往外走。 走了很久,还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平时没发觉这条村道那么远,这会儿倒觉得长了。 “今年的收成较往年少了,咱们老百姓,辛苦了大半年,就靠这点子作物过活,如今比往常稀缺,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走到一个低矮的茅草屋时,传来一个女人的轻叹。大部分梨花坊的村民住的都是这样的房子。有几个修整过,看起来干净不少。 今年的收成不好,城里收购粮食的商人恐怕要趁机压价,乡亲们的日子恐怕难过!如果自己还是黄家少奶奶,倒还可以让管事的照平常收,那样还能缓和一下。方若晨用思考来缓解心中的害怕。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都不是黄家少奶奶了,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他人的事情。一声低叹,又一声哀叹。每走过一所茅草屋,总是能听到一些人感慨收成不好的悲伤。晚儿的事情,让她没办法去理会他人。 走到村头,想到晚儿恐怕是路上受到惊吓的。脚步又往外走,听到周围发出的虫子声音,第一次晚上出门的她,感觉内心一阵寒颤。 “晚儿,回家了,娘来来带你了,跟娘回家!” 往回走的时候,方若晨一路都在说这句话,每走一步,停一下,回头看一下,然后再往家走。每走一步都会被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吓到。可她又必须让自己冷静,额头上的汗渍流下来都没有察觉。 走到村道上,她那轻声而又坚定的声音。很多村民都听到了,一下子都知道方若晨又回来了。有些人鄙视她是个没有福分的人,放着好好的朱家姨奶奶不做,偏偏装个高傲回来村里碍眼。有些人则同情她从少奶奶变成农妇的悲惨生活。 村长明言说过不可以随便论说她的事情,村民只能低声说。寂静的夜晚,尽管再小的声音,还是会传递开来。 “我就纳闷今年的收成怎么那么不好?原来就是那个被休弃的扫把星带来霉运,扫把星,祸害乡里。” 这声不长不短的话,听在方若晨的耳里,却是那么地清楚。担心晚儿的健康,她没来得及感伤,用手轻擦拭落泪的眼眸。只要活着,就不怕别人伤害,这些难听却比不过被人休弃。眼眶散发晶亮,黑暗中,显得那么熠熠灼目。 “啊!”走着,在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让她惊吓得后退几步。定睛一看,这不是村里有名的泼皮吗? 说起这个泼皮方四阳,村里人都厌恶: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点武功,村民们都怕他。他总爱当个教头,欺负小孩拿东西给他。偶尔遇到小姑娘,就会上前调戏一番。听说,他常常在夜晚溜出去,第二天春光满面地回来,接着就听到他的婆娘喊打喊杀,杀猪般的声音。村民们教训小孩子总爱拿他说事,小孩子就不敢不听话。 “方若晨,大晚上的,屋外寒凉,可是要到屋里坐会?” 方四阳轻佻地说道。他听到方若晨远远的声音,心里激动,趁着婆娘熟睡,轻轻地穿好衣服,在这里等她。他一直暗自喜欢她,邱丰耀曾严重警告他,若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后来苦于她嫁给黄竹轩,大户人家,不敢轻易招惹。现在不同了,全村人都知道她已经是弃妇,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他的话,让方若晨作呕,以前见到他,都会躲得远远的,这次,根本就无路可躲。 “你别过来!” 方四阳往前走,方若晨后退,他轻笑,她惶恐。 脚后跟撞到石头,身体不稳,往后倒,摔倒在地,狼狈地往后退,跟他脱开距离。 “哈哈……方若晨,逃,是逃不掉的,我家就在前面,你可要乖乖地跟我走!”方四阳走到她脚边。说是到他家,指不定到哪里。 “救命啊!”方若晨大喊,这里离他家不远,最好把他媳妇喊来。他的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别喊!”方四阳冲过去抓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武功在手,就是轻易把她制止住。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拖着她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心里害怕到极点的方若晨,看着天空。难道这就是人生吗?她不认命。 “这招,专门对付男子的,你学了去,定然会有好处!” 苍穹中,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脑海中闪现一副画面:一个男子正在教一个女子练习武功,女子很快就抓住他的手,他莞尔一笑。 “杜公子!”几乎是呢喃的,从方若晨的心里冒,当她发现自己能说话时,方四阳已经倒在地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手中突然出现的小树枝,却那么明显地证明她刚才用树枝击倒方四阳。 “是花魂!”方若晨想到什么,看到地上不动的方四阳,抛掉手中的小树干,继续往回走,喊着惯常的声音,“晚儿,跟娘回家!”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乡亲们就奇怪了,刚才那句“救命”明明是她喊的,他们也知道她遇到了方四阳,惧怕他的武功,谁也不敢出来帮忙。怎么一会儿就变平常了?难道是方四阳的媳妇醒了?想来是了,只有他媳妇能制住他。这方若晨的命还真是好呀。谁都知道他媳妇睡起来,跟猪一样沉,没人能叫醒。 方若晨一路喊到家,在半路上遇到迎出来的邱和月。她把晚儿交给方禾。方若晨一个你出去,夫妻不放心,怕遇上村里的泼皮,女儿一个弱女人,能做些什么?这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事,她能受得住吗?担心化为行动,出来迎接了。 她只要往前走一会,就会看到刚才那一幕。 “若晨,晚儿已经不哭了,你没遇到什么事吧?”邱和月瞧瞧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正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方若晨提着的担心终于放轻松,见到母亲,是最大的心安。 “你这一出门口,一会儿不到,晚儿就停止哭声,以后,记得,带她出门,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喊她回来,小孩子,最容易受到惊吓。” 邱和月叮嘱道。她知道,以后,晚儿都要跟母亲在一块,乡里的孩子,没那么精贵。 “娘,女儿知道的!咱们回去吧!”经过这件事,方若晨是再也不敢大意,照看晚儿也会尽心尽力。 “若晨呀,这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村里人说些什么,你不必理会!爹娘也再也不会听信旁人,做那些糊涂事!” 在路上,邱和月向方若晨保证。 “娘,以后女儿有什么做错的,你尽管提。这两天,我得把百家被绣好,等过些日子,再到祖母庙祈求平安!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好!你看着办吧!” 母女平和地交流,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晚儿睡熟,她那小小的脸颊上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哭得过分严重。 方若晨轻轻地抱起她,跟爹娘道安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站在窗户边上,回想刚才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四阳就倒在脚边,要不是那句温柔的“杜公子”,她还不知道是花魂代替她。心里暖洋洋的。花魂在保护自己,上天如此厚爱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58章 江南水乡,景色怡然。一艘绘上花色、挂上帘幕的画船静静地停靠在水中央。船上斜长软卧上,一位穿着中衣的俊俏男子斜躺在上面,盖上一块柔软的丝巾,旁边有位美貌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透露的是深刻的眷恋,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想象与他同床共枕的未来,便用丝巾掩住脸庞,娇羞的让人心动。 “杜公子!” 一声轻轻地呢喃,似风,轻轻地飘入男子的耳内,引得他眉宇频繁倾动。 一片场景,一片柔情,渗入心怀。那是三年前便开始的梦,那么缠绵,那么自然,真的不像在梦境。 梨花树下,洒落了片片碎屑,漫步在花丛中,巡视周围,陌生的地方,都是梨花,宽阔地让人恍若在仙境中。 这是哪里?印象中,并不曾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为何会到这里? 偶尔听到黄鹂般的笑声,快步走过去。漫天雪舞,一位精灵般的女子执着丝帕,旋转着身躯翩翩起舞。娇美的脸庞,如黛的眉眸,随着手腕的轻转,落落有致,教人难以忘怀。 怎么会有那么清新脱俗的女子?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怎么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女子?霎时之间,竟动容了。 怎么会有这样自娱自乐的女子,恍惚之间,竟着迷了。 就是这么一眼,这么一刻,身心舒畅,从未有的自在。 站在那里,似乎少了很多烦恼。突然,抛飞的丝帕一个稳当转了个身,飞向他,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不明所以地观望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她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听到她在花丛中肆意地笑着。 “这里,梨花常年盛开,算是上天的恩泽之地。公子能进得来,必定是高洁之人。”女子转过身,丝巾遮面,看不到真面目,却可以从眼眸中找到清澈的答案。 “这么说,姑娘是梨花仙子了!在下有幸目睹仙子真颜,几辈子修得福气。”杜墨,一如往常的模样,笑着走过去,似真似假的场景,让人难以辨别眼前这个眉宇微笑的女子竟是这样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仙子,那般美好,我看还是算了,不是我能想的,再者,我不过是一缕寄养在梨花瓣上的魂。”女子笑了笑,从树上捏起一片梨花轻轻吹开,顿时芳香扑鼻,他惬意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嘴角掀起笑容,“公子误闯了这里,想必是跟我有缘分的,缘分这东西,妙,实在是妙啊,让我震惊了。这样吧,我把这丝帕送给你,当见面礼如何?”正要上前,他猛然惊醒,醒来才知道一切都是梦。可手中的皎洁的丝帕昭示着刚才的确存在。巡视周围,才发现躺在家里的梨花树下。 两年后,又是昏暗的日子,天空焦躁地让人烦闷。大中午的,似乎要下雨,他躺在屋子里窗边的小床上深思。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又是一片梨花丛林。尤其不见得那位女子。焦躁地寻找,终于在一棵梨花树下找到她。她的身体几乎变得透明,奄奄一息,仿佛要消失。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杜墨冲过去抱起她,让她面对着他,焦急地喊着。 听到声响,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笑看着他,飘渺得与世隔绝。 “我叫冬烟,依托在梨花树上,可恨花期太短,无法容身,烈日下,魂魄经不住阳光的毒辣,眼看着要消失,我不甘心就此离去,便用意念把公子召唤进来,希望公子可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帮?”杜墨冷静地说道。 “我找到了一个美好的女子,白天,我一直依托在她身上,晚上才到梨花上歇息。如今,梨花无法提供给我歇息地,我只能借助依托在她身上继续活下去。今天,趁着她出嫁,心烦意乱之时,我才有机可乘。” 花魂寄身在人的身上,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杜墨深深地沉思。 “你放心,我是一丝魂魄,无法占领她的身体。何况自她出生之后不久,我便跟随她,多多少少,我在她脑海中灌输了我的思想,按理,我已经是她,没有我,她活不下去,没有她,我即刻消散,公子的大恩大德,冬烟,下辈子再还吧。” 最终,在她即将消失的时候,杜墨听从她的说法,把她放在东风吹向的位置。难道她永远消失了吗?醒来,才发觉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又过了几天,他再次入梦,那个美妙的女子,再次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两人静静地坐在梨花树下,偶尔站起来比划几招,向来自信的杜墨,居然教她怎么对付宵小之辈。左手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托着她的身体往前走。手把手地教她踩他的脚,在他反应不过来时,迅速戳他的眼睛。“这招,专门对付男子的,你学了去,定然会有好处!” “是这样么!”哪知道她手中已经出现小树枝,正在他心口处停住,稍微动一下,恐怕已经深入心口。 他才想起她是花魂,人类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至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她的影子,却深深地映入脑海中,怎么也挥洒不掉。 从此,他一直坚信能再次见到梦中的女子。所以,他宁愿走遍天下也不愿意安稳地做生意,为的就是寻找她的足迹。 找了那么久,一点影子都没有。好多次,他都失望了。 那些经历,恐怕真是一场梦,醒来,总是叹息一声,唯独那丝帕,那么真实地在他手上。 匆忙的几次会面,就认定了她,立志为她走遍山川河流。说起来,这种荒唐,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在自己身上演示。 今天,他又入梦了,这次,却是画船上,她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猛然地惊醒。 “杜公子!”花魂轻盈地坐在他旁边,对他盈盈一笑。 “你在!”杜墨惊喜地抓着她的手,却发觉抓不住。皱眉看她,以往不是这样的。 “冬烟,已经跟她合二为一,彻底地成为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杜公子的面前。”冬烟站了起来,飘渺得仿佛就会消失。 “她是谁?”杜墨站起来跟在她背后,只要知道她是谁,他会去找她。 “这个杜公子不必知道!缘分这东西,杜公子莫要强求,遇到个好女人,就把她娶回家,莫要再找冬烟了。杜公子的大恩,这辈子,都无法报答,等她魂归后,我便圆满,可以重新投胎。下辈子再报答你的恩情!” 她轻轻地说,缓缓地转过身,美丽的容颜绽放,花了旁人的眼睛。就在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她已经消失。 “烟儿……。” 杜墨惊醒,还是在画船上,寂静的夜,宣誓宁静,刚才的一切,又是在梦中。 “杜公子,你怎么了?”在旁边小憩的女人惊醒过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轻轻地问,担心他早已超出懊恼。 “烟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杜墨看了看被抓着的手臂,淡淡地问道。 “杜公子,你忘了?黄昏时候,你邀我出来赏月,期间,我们弹琴说笑,好不快活。后来,你喝了点酒,就不省人事。”烟儿娇羞一笑,刚才他喊“烟儿”至情至性,真教人感动。难怪他来到这里就一直邀约,原来是心心念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他的眼。红尘女子,有这么一位俊俏多才的男子歆慕,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就算就此死去,也是心甘情愿。 杜墨捂着额头上的宿醉的痕迹,轻轻扯开她的手,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江水,怀里的丝帕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 手执丝帕,在手上舞动,像她舞弄一样旋转。 “杜公子可是饿了?烟儿做几样小菜给你尝尝如何?”看着他安静的样子,烟儿站起来,跑到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腰际,甜蜜地依偎在他后背。 “烟儿姑娘,谢谢你的款待,杜墨,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杜墨轻轻地扯开她的手。他知道她的心思,可她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很抱歉,他必须离开这里,再次去寻找那个映入心里的女子。 “离开?”他的话,犹如五雷轰顶,直把烟儿的美梦击碎得不留痕迹。她踉跄地往后退几步,哽咽地说道,“你不是……。” 他不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吗?不然不会如此动情地在梦中呼喊自己的名字。 “烟儿姑娘,杜墨是个无定所的草民,一无所有,不能给你什么承诺,所以,很是抱歉。”杜墨知道说出的话很伤人,但必须说。 她误会了!所以苦果还得由她承担。 没有比漫不经心地道歉来得痛彻心扉。没有比投入一颗心却被狠狠糟蹋来得生无所恋。 红尘中的女子,难道就注定被戏弄吗?此时的烟儿,心里划过种种场景,都是一些动情的公子向她说动情的话,最终都不留痕迹地相继离开。 怎么那么傻,傻到因为他的一个刻意的深情而感动。此时的烟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四个月的相处,不过是幻影。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赎身!”杜墨心有歉意。 “不必杜公子劳烦!烟儿这辈子注定是在红尘中度过!”烟儿站起来,落寞地说道。 第59章 第二天一大早,邱丰耀带着一对儿女,从城里运送一些粮食回来,经过村子的时候,从马车上走下来,主要是想让村民们知道,有他照应方若晨,任何人都别想对她产生任何不满。 “方若晨的武功真的比方四阳高强?” “哪能有假!方四阳的眼睛周围红肿,差点瞎了,听他婆娘说,心口都流血了,早晨看了大夫,说差一点就没命了。” “进城一个月,她就学得那么厉害,咱们可不能再说她的闲话了,被她打了可划不来。” 秋收过后,农忙相对松闲,男人下田去了,女人在家挑水打理自家。在村口井水旁,一群妇人正在闲聊。 她们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父子耳中。三人互相看了看,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便走过去询问一番,碍于他们在城里的铺子能寄放东西售卖,也只得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邱丰耀一听,恨不得把她们宰了,恼怒地说道。“若晨清白差点被毁,你们听见了为什么不出来相帮?” “为什么不出来相帮?”邱家姐弟纷纷伸出剑,异口同声地说道。 全村人都被方四阳的武功吓坏了,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去帮助别人? 看着她们担心受怕的样子,只得放弃责骂,又从她们口中得知方若晨会武功,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疑惑之余,赶紧回去询问。 “娘,百家被我已经编织好,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方若晨把昨晚绣好被子拿出来翻晒,邱和月走过来观看。 被子,都是断节的布匹绣制而成的,没什么好看不好看,只是,家里许久不曾用过油灯了,黑灯瞎火的,她怎么做的?难道是借着月光赶制的?昨晚根本就没什么月光。看来,她是凭借多年的经验抹黑绣的。这可真是为难了她。 “若晨,那些需要用眼睛的活,还是白天弄吧!” “娘,我已经习惯了!”方若晨摇头,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绣东西。家里没有柴火,她得上山捡柴木去,近点的柴火都被乡亲们捡光了,必须到深一点的丛林里去,她打算砍多一点。 “习惯?若晨,以往在家,你都不曾赶黑做活,黄家一个大户人家,连一点蜡烛钱都用不起吗?你不是在当家吗?”邱和月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一直以来,她都不曾理会女儿的事,一直以为她在做少奶奶,没人把她怎么样。她也从来不说在里边做些什么。 “都过去了!”方若晨无所谓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 看她回答得那么匆忙,就知道她经常干这样的事,在黄家,到底吃了什么苦?邱和月觉得对不起她。想到一个月前不顾她的意见就想把她嫁给朱老爷,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牢笼?很难想象。又感觉夫妻连禽兽都不如,心里的苦涩滋味,没法吞咽。 方若晨也不说什么,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也是好的,最起码不会随便地把她嫁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从房里出来,走到厨房,看着正在踟蹰的母亲,知道她在烦恼今天的饭食,心里内疚,却又无能为力。 “娘,我想待会儿舅舅就会带粮食来,到时候你煮点东西给爹爹吃吧,晚儿已经吃过了,她饿了,弄点糊糊给她吃!” “若晨,你要去哪里?”邱和月疑惑地看着她正在戴斗笠,手里还拿着砍柴刀。 “我到山上砍些柴火!”方若晨带上一个小小的箩筐,什么也不说,往门外走去。 她的主动,邱和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感慨。今天的早餐,又要忍耐了。 刚走到路上,方若晨就碰到邱丰耀父子。三人赶紧走下来,询问她要去哪里,得知结果后,邱明山主动说要跟随。山里太多野物,哪里是一个女人该去的? 方若晨想要制止,邱丰耀堵住她的话。 “若晨,你就让明山跟去,他今年15了,要是好命的,都是人家的爹了!你看他,细皮嫩肉的,一点男子汉的威力都没有。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苦力活,就算在山里学习武功,我看都是天天背着师父偷懒的主。又不会做生意,天生农夫的命,现在不给他好好锻炼,以后连西风都没得喝!” 邱明山闷闷地站在方若晨的身旁,表姐就是撵,他也要跟着,连父亲都说他没有一点男子汉威力,面子上真是过不去。农夫就农夫,有什么了不起。 “我也要去!”邱若雅不甘示弱,她想到山里玩。 “你什么都不会,去做什么?我看你就别添乱了。”邱丰耀打断她的话,他是不想一个黄花大闺女像个男子一样到处闯荡,一点姿态都没有,以后怎么就嫁给好人家?推着她往马车上走,嘱咐姐弟。“你呀,好好地照看晚儿。迟早都要做人家的娘,先学会了,也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以后,你们姐弟两,不用进城住,明山跟在若晨旁边,若雅你得照看着晚儿,做得不好,有好果子给你们吃。” 姐弟龇牙咧嘴地在他的背后做鬼脸,算是默认。目前为止,他们的确没什么事情可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何乐而不为? 方若晨默认了邱明山的跟随,两个人走向山边。不巧,在路上遇到李春芳。 “城里的姨奶奶回来了,见过大世面的,怎么会在戴着农人的斗笠呀?这是要干什么去?砍柴吗?哎呀,山里可多蚊子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千万别被叮了,瞧我这什么脑袋,叮了好呀,一片红跟红布似的,可省布料了。” 她嘴里从来说不出好话,明里暗里嘲讽。也不想想侄女给了她多少好处。 跟这样的人搭讪,会惹上一身臭味,还不如当她是废话。姐弟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连打招呼都觉得浪费。 “你这个天注定的扫把星,地规定的天狼眼,见到二伯娘,也不打个招呼,活该你被休,你就不怕忤逆长辈,遭天谴吗?一点礼貌都不懂,真是活脱了我的眼!”李春芳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骂道,后边两句轻微地说着,拍拍手中的袖子,看看上边的镯子,冷哼一声,直接往自家房屋走去。 这样的场景,被好几个人瞧见了,他们非常佩服李春芳的定力,居然敢对有武功的邱明山大吼大叫,也不怕被他的剑。 这李春芳,还真不知道方若晨在村民的眼里已经变得那么厉害了,要是知道,她肯定不敢这样做。 这不,刚进屋子,就听到旁边的两个妇女谈论昨晚的事情。走出来仔细询问,当得知方若晨把方四阳打得鼻青眼肿,呆在家里养伤。她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当场吓得后退几步,身形不稳,差点倒在地上。昨晚的事,她还真不知道,她回娘家了。一早就回来。 “表姐,寻空,我得好好教训她一番!”路上,邱明山恼怒地说道,到表姐在旁边,出手可能引得旁人把怨气推在她身上,更加对她有意见,他才没有动。 方若晨笑了笑,简单地说,李春芳是个典型的捞便宜的主。以后有能力了,偶尔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把你奉为祖宗,到处传扬好话。要是一句话得罪了她,那可不得了,非得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填补心中的不满。 邱明山点头,偷偷地看表姐,一天不见,她似乎又不一样了。难道她真的有武功?对于武功特别钟情的他来说,任何一个能力比他强的人,都要敬仰。 邱丰耀在门口遇到抱着晚儿一直朝远处望的邱和月,心里恼怒归恼怒,又不能发作,毕竟她也是一片好心。 “姐,这些东西你拿到伙房放着吧,不够就知会一声,我会运些东西过来!” 他的意思很明确,千万别再把自己的女儿卖了。 “你们还回来,我们很高兴!”邱和月内疚地说道。有这样一个弟弟,真是三生有幸。 “爹,晚儿长大了,她会笑了!”邱若雅跳下来把晚儿抱在手上,发现晚儿裂开嘴,期间还伴随轻微的笑声,这一发现,让她雀跃不已。 “不知不觉,晚儿就长大了!若雅,你好好带,千万别摔着了!” 邱丰耀轻叹,这才多久,怎么就过了四个月了?真是快呀!想想当初,他一心想要黄竹轩回来,替外甥女做主。哪知道他回来了,居然嫌弃她,结果不容乐观。看来,他们的这段姻缘,算是搭错了线,早点结束,也是好的。一家人,平平静静地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爹,你别总是对我不满,我是晚儿的姨姨,对她可上心了,不会把她怎么样的!”邱若雅嘟着嘴说道。 邱和月扛着东西进厨房打点,邱丰耀则一个人摊在椅子上,这些天,真是够忙碌的。在家里待着,真是舒服。以后得空了,就在屋后梨花林,搭个棚子什么的,得闲坐一坐,呼吸梨花香气,不知道多舒服。 第60章 方若晨带着邱明山走到深山野林里,瞧着满地的树枝,知道这里鲜少有人来,心里不知道多欢喜,过去把它们一一捡起来,堆在一边,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捆扎在一起就行。 她娴熟的动作,让邱明山自愧不如。他只得放下剑把,照着她的样子把枯枝捡起来放在一边,把败叶拢在一起。 “表姐,你之前是否常做这些事情?”邱明山疑惑地看方若晨,他的印象中,姑丈从来不让她干粗重的活,就像邱丰耀宠爱邱若雅一样。她没做过,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小时候跟娘一起来过这里,有点印象!”方若晨抬起头看他,从他眼中看出疑惑。说起来,整个梨花坊,就数她最好命,吃的苦头相对少。先辈们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年轻时候吃的苦,老年的时候就清闲。小时候不吃苦,长大一定受苦。”还真是印证了她现在的处境。 邱明山了然地点头,到旁边捡柴木。姐弟齐心协力,很快就堆了一堆的柴木。方若晨走到竹丛里砍下几根绿竹,把它们劈成两片,又劈成几片,最后弄成好多像绳子一样的长度。摊开两片,相聚一段距离放好,摆上柴木,刚好是柴木的两头。堆到一定数目,捆在起来,膝盖顶在上面,用力捆扎。一会儿,一捆漂亮的柴火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邱明山一看就会,把剩下的柴火捆扎好。整整齐齐地弄了四捆,砍来两根相对结识的木棍当扁担。 “表姐,我听到附近有水声,我们过去看看吧,没准那是个水潭。以往在山里,师父总是爱吩咐我去弄几条鱼,运气好,没准咱们还能捞几条回去!” 邱丰耀虽然有点小钱,但伙食克扣得厉害,除了粮食,菜色非常少,更别说肉了,好在他们在山里尝过辛苦的日子,这才觉得无所谓。 “这敢情好,山里的东西,都是大家的。若真有,得来就是自己的,走!” 方若晨一听,还有这样的说法?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姐弟听水声往前走,刚走一会,没想到这里是个下坡地,要想下去,恐怕不那么容易。邱明山本想自己下去,下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方若晨担心,说一起下去。 姐弟抓着树干往下走,好几次,方若晨脚下一滑,往下摔,直到有树木拦住,才停住,看得邱明山心惊胆战,不想她继续往下走了。她却说,都走到这里了,还能回去?她再也不是娇贵的人,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表姐的性子全像自己的爹,决定的事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邱明山只得点头。 费了一阵子,两人走到斜坡下,掀开眼前的杂草,发现前边都是梨花树,错落有致,树上结满梨,不远处有个木棚屋。 整个梨花坊的梨树结的果子都没有这一棵树上结的多。水潭在哪里?水声没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姐弟互相看一下,都看到茫然。 从木棚里走出一对男女,看样子,已经有三十几岁,男的俊俏,女的貌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走过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居然能穿过梨花阵,真是不可思议!”女人审视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眼睛里迸射的光芒写满寒意。 “这位姐姐,莫要怪罪。我们姐弟,是梨花坊的村民,到山野砍柴,听到水声,想必有鱼,就跟随水声走来,想不到误闯入这里,打扰你们,真是万分抱歉!我们这就走!”方若晨即刻觉察到她的不悦,本着姐姐的职责,挡在邱明山的背后,说完就拉着他往回走。 “进的来,就出不去了!”女人淡淡地说。让姐弟的脚步生生顿住。 想来是遇到高人了!师父说过,深山里,清静素雅,适合修身养性。不知道师父的名号,他们是否知道?邱明山暗想。 “前辈,晚辈是洪谷山锥栗子的第十三个徒弟,不小心误闯进来,实在是罪过,请前辈责罚。”邱明山非常聪明地跪下,把他的师父搬上台。江湖上,锥栗子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他惯常用锥栗子的方式把人弄得半死不活接近残废。 他们两个深思,想来是知道锥栗子的。 方若晨赞赏地看着邱明山,没想到这个表弟,关键时刻还能急中生智,真是不错。舅舅说他是榆木脑袋,看来是说重了。 “既然是锥栗子的徒弟,那我们也不好为难你们,待会儿你们闭着眼睛往前走就行。”女人点头,这算是放过他们。 姐弟高兴地往回走。 “等等!”就在两人走了三步不到,一直不出声的男人开口了,姐弟心中很忐忑,他不会是想到什么吧。 两人勉强一笑,回过头来。 猜测间,男人已经抓起方若晨的手,她手腕上有一朵小梨花。“你手上的梨花印,是怎么一回事?” 梨花印?这是什么东西?方若晨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意义,拼命的摇头。 女人快步走过来,瞧见上面的印记,轻轻地摩挲,抬头异样地看着她,似乎是找到多年的亲人。 仅仅是一瞬间,男人就放开了她的手,指着邱明山说道,“以后,你每十天到这里来一次,我们教你梨花碎的绝学!” 梨花碎,江湖上最厉害的断肠剑法,梨花谷的传世绝学,上一任谷主叫茵梨,十五年就消失了,江湖上还颇为遗憾。 “你们是,是梨花谷,茵梨前辈的闭门弟子奇峰,丹络?师父叨念你们好久了。” 邱明山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赶紧跪下问道。方若晨懵懂地跟随跪下。 “没错!”奇峰点头。 说起这奇峰、丹络,江湖上掀起一阵谈论:常年行侠仗义,得罪了不少门派,他们经常派出高手追杀他们。一年后,就不再有他们的消息,想不到是到这里来隐居。 “可是,我已经拜在锥栗子师父门下,恐怕不能如愿以偿地学到前辈的绝学!况且我只想静静地做个乡野农夫,不想做武功高手,请前辈谅解。”邱明山静静地说道,锥栗子的武功算是高强的,他们姐弟都没学到精髓,不是锥栗子藏私,而是他们不愿意学。 他们不想踏入江湖这一行列,每天喊打喊杀,躲避仇敌,还要担心老爹在家遭受劫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锥栗子常跟他们说的。姐弟想法一致,在山上是得过且过,一点上进的样子都没有,江湖人都是知道的。为此,锥栗子恨铁不成钢地写信给邱丰耀,叫他带人回去。 “峰哥,我们不也厌恶江湖上的杀戮吗?何必为难他一个小孩子!我看天色不早了,让他们走吧!”丹络走上前,对着奇峰摇头。 “好吧,你们走吧!往前直走,就能看到一个水潭,里边有些鱼,你们捞几条回去,以后不要下来了!”奇峰点头。 他不想一身绝学就此消失在世间。有没有儿女的情况下,想收邱明山为徒,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学武的好材料。真是可惜了。 听从奇峰的指引,他们很快就到一块水潭,里面的确躺了一些鱼。 “明山,我们捞一条鱼回去就好,其他的千万别动!咱们是普通老百姓,这些东西,就该本分守己,不可有贪念。”方若晨说道。她是这样想的:多几条鱼带回去,乡亲们就会妒忌,然后结伴到这里捞鱼,没准又会闯进梨花阵,他们可没有姐弟那么幸运。 江湖山的事情,她没经历过,却在铺子里听闻过:江湖上有些侠士,专门替商家运送货物,靠那一点银钱过日子。实在是凄惨。还有仇敌,整天担心受怕的,想着都痛苦。 “我听表姐的!”邱明山点头,按照以往的做法,拿一根尖锐的树枝,叉一条鱼。 满满当当的柴木,姐弟往家走去。 “表姐,今天的事,不可告诉家里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我姐姐!”路上,邱明山叮嘱道。邱若雅的性格,只要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她就会有探究的心情,没准会引来灾祸。 “你放心,我不会说,瞧见咱们的狼狈样,他们就不敢上山来,以后,我们就到梨花林砍些梨花树枝,在旁边种些果树,靠着那些枝桠,过日子也好了!” 方若晨笑了笑,她是最不喜欢麻烦的人。以后,深山里的确不能进了,不然真会遇到什么东西。 “表姐,你听,那牛吃草有动静,会不会是牙齿金黄的野物?我去找水灌它出来,它的肉,可是美味的。”走到一块草从的时候,邱明山耳尖地听到一簇像菠萝叶一样,却没有刺的牛吃草。 方若晨看着天色,已经不早,赶紧摇头,还是赶紧回家,天黑了,家人会担心。邱明山遗憾地看了看那草,只得跟上。 说起来。两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走了一半路程,肚子叫的咕咕响。方若晨歉意地看着他,她是无所谓,在黄家,常常忙碌到深夜,那时厨房已经没有人,就那样挨过一天。反正也已经习惯了。他一个长身体的年龄,不吃饭,还真是对不住。 邱明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常年在山上练武,吃的东西根本就不好,师父惩罚,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也习惯了。换做是邱若雅,可就不行,那厮定性不好,加上年纪小,师兄们总会偷拿一些东西给她。同样是师父的徒弟,姐弟的待遇很大区别。 第61章 从邻村回来的李春芳手中的挎篮还没放下,直接走到老三的家里。一想到在邻村听到的消息:老三把田全部转卖给张家,心里就一把火无处发。 邱和月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想要进伙房的李春芳,心中不悦,走在她背后轻飘飘地说道。“二嫂,你想要做什么?” “哎呀,走路跟夜游神似的,吓死我!”李春芳本想趁没人到伙房瞧瞧是否有好东西拿。以前她常干这事。被抓个正着,她心里多少不舒服。 看到她脸上的窘态,邱和月也不想说什么,反正伙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任由她看好了。 “你们这些做小的,是黄鼠狼养的,一点心肝都没有。小的时候什么都由大的让着,长大了,就不顾恩情什么也不管了。” “二嫂,你这话是何意?”邱和月回头不悦地看着她。怎么忘了她嘴里吐不出好话。 李春芳放下手中的挎篮,一副长辈模样,竟然教训起来。“自家兄弟需要照拂,你们不干,偏生让邻村张家得了便宜。老三家的,不是二嫂爱说是非,这田里还有庄稼,你们怎么把田卖了呢?人家秋收,仓库里是满的。你们家,连粮食都不要了,不想活了?” 一想到张家连同粮食一块收,心里就不舒服。恨不得替老三做主,告诉他们,方老三只卖田,不卖粮食,找个借口从他的家里把粮食搬走。 她也不想想,分给方禾的田,除了村道那三分田能产点东西外,其他的田,都是费尽心思都无法得到好收成的。 邱和月根本就不想跟她说任何话,免得引起吵架。 里边逗弄晚儿的邱若雅,一听到外边吵嚷的人,把晚儿放在床里边,用被子裹好,提着剑就出来,剑把一伸,就在李春芳的面前,眼神犀利地警告她,若是再啰嗦,剑从剑把出鞘,有她好看。 这招果然奏效,李春芳赶紧后退几步,心惊胆战地扶着心口,一时忘了这家不是那么好惹的,都是武林高手。 “二嫂,我们家的田,我们爱卖给谁就卖给谁。二哥都没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偏排些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话你要抢占兄弟的田产。” 邱和月实在是看不起她那副贪婪的嘴脸。依照她小心眼的性子,田若是卖给他,能从她手中的刀银钱吗?显然是不能的。 她的话在理,李春芳只能把一肚子怨气往肚子里咽。往外走两步,她是在咽不下去这口怒气,回过头挑衅地说道。“老三家的,这田地的事,就此作罢。可你们家做了那样的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二伯娘,我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你出来说理呢?”从山里回来的方若晨放下肩膀上的柴火,走过来淡然地看着她。倒想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李春芳刚想说什么,看到那两担漂亮的柴木,眼睛都要瞪出来,冲过去左右瞧了瞧,用手捏捏。 “若晨,你这是去哪里砍的柴火?一根根壮实得很,还有一个枯叶。正好,二伯娘家里正缺柴禾呢!” 话还没说完,就蹲在柴木间,想要挑着走人。 邱若雅一个箭步,手中的剑已出鞘,直接放在她的脖子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竟捡便宜。 李春芳赶紧放下担子,笑呵呵地说道。“呵呵,我就掂量看到底有多重!” “掂量完了,你可以走了!”邱若雅收起剑,不耐烦地指着门口。 “我说若晨!”李春芳看着门外,又看看柴木,没拿点东西回去,嘴皮子也要占上方,走到方若晨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自从你回来后,秋收不好,买卖不成,果子少产,柴禾越来越少,二伯娘寻思着,你这是冲撞了财神爷,二伯娘想请个道士给你做场法事,消消身上的晦气。” 这话说得,直接把方若晨定为妖魔鬼怪。谁听了都生气。邱和月、邱家姐弟恨不得冲过去狠狠地打她一顿。被方若晨拦住了。 “二伯娘,经您这么一说,若晨才知道您是真的疼若晨呀!”方若晨牵起她的手,感动地看着她。 “那是自然!” “那好,赶明儿,麻烦二伯娘您到祖母庙走一趟,请道姑出山,替若晨办一场法事,若是真有效,咱们梨花坊的人,都会感激你的!” 请道姑做法事,得花银子,还不是小数目。李春芳当然不干了,指着方若晨的鼻子就说她泥菩萨转世,祸害自家人就罢了,还要遭殃河里的水。灰溜溜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迅速折回来,伸手迅速拗了柴木上方的细小枝条,足有一个手腕那么多,赶在邱若雅的剑出鞘前离开了。 还真是爱占便宜的主。一家人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 邱和月走过来亲切地询问这趟山里出行,是否安然,可曾遇到奇怪的事情。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到深山野林里走动,那里野物多,不安全。 “鱼,明山,你弄的?太好了,我们家多久没沾肉了!表姐,我到厨房把它剁了,待会你煮!”邱若雅看到小箩筐里的鱼,足有一个巴掌大,雀跃地提着它就往厨房走去。 “姐,你别弄!”邱明山赶紧跟过去,从来没进厨房做事的她,怎么能剁鱼呢? “这孩子!”邱和月轻轻一笑,看到女儿变得这么懂事,心里高兴。 李春芳边往外走边咒骂那一家子不懂礼数,一点仁义都没有。频频回头,想看他们是否会主动送上一把柴禾,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宫常顺。刚想发火,感受到他衣服的柔和,眼睛又亮了,退后一步,审视地看着他:这个少年,雕花的袖子,手绘的竹子,一看就是文雅的人。肯定是城里的公子到这里来闲游的。 李春芳在他嘴唇开启时,先开口,把先机占了再说。“这位公子,梨花坊一带,小妇人都熟稔得很,你要到哪里去?” “不用婶子费心,小生到前边探望表嫂!”宫常顺礼貌地屈身作揖。 “前边?”李春芳回头一看,前方可是方山的家。方山死了媳妇没后娶,显然不是,那就是挨着的老三家了。心思转动,温和地说道,“公子,你要探望的人可是若晨?嗨,我是她的二伯娘。” “没错,正是表嫂!小生参见二伯娘。”宫常顺一听到是方若晨的二伯娘,赶紧行礼,他是觉得黄竹轩抛弃方若晨,于情于理,都是他们黄家不对在先,可不能惹恼了方家的人。 李春芳心里乐开花。 “公子,我家若晨生完晚儿后,身子一直不舒畅,今儿还得风寒了呢,不方便见客!” “表嫂病了?那,可,可有看过大夫?”宫常顺一听,担心得心都提到嗓门上去。表哥太过分了,回来都不来瞧上一眼。 “没钱,看什么大夫?我这才想去山上采摘点草药给她呢!”李春芳语气不太好,在旁人看来,是关心侄女。她看他焦急的样子,心里想着送上门的财神爷,怎么也不能放走了。 自己采摘药材看病,宫常顺听着都觉得凄凉,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她,这是他省吃俭用留下来的,叫她不用去采药了,去请大夫看看吧。他害怕邱若雅,她不喜欢他上门。有人代劳,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李春芳赶紧接过来,感激涕零地道谢,劝他不要过去,说了解自己的侄女,她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馈赠的。 宫常顺听着在理,说明过两天再过来瞧瞧。李春芳记在心里,拿着银子回家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左右巡视,就是不敢上前。 方土瞧见自己的妻子春光明媚地走进来。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挎篮,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李春芳笑嘻嘻地把遇到一个傻小子的事跟他说一遍,还说明接下来的几天不去田里收尾,得在自家院子瞧着他的行踪,只要他一出现,即刻上前讨要银子。 “最好说她病重了!” “谁病重了?”进来的方有财听到后边的词语,大声地问。 方土夫妻赶紧对视一眼,恢复常态。 李春芳走过去,替儿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话都比以前好听。“有财啊,今儿怎么那么早回来?累了吧!娘做了好吃的,就等你们兄弟回来。” “娘,我自己来!你还没回答我,谁病重了?”方有财从她手中接过手帕,胡乱地擦拭一番。 “没有,你听错了!”李春芳打断他的思路,“有钱呢?今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有点事!”方有财赶紧往里边走,他不想让李春芳知道方有钱拿了一些碎屑的布匹,正在给方若晨送去。要是给她知道兄弟的举动,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闹腾。人家做哥哥,光明正大地疼爱自己的妹妹,他们兄弟,却要偷偷摸摸,原因是有个不靠谱的娘亲。 方有财走进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他很想去看方若晨,又担心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伤了她的心。小的时候,因有个嘴碎的娘,村里的小孩子都讨厌他们,方若晨却愿意跟他们玩,导致他们的感情相对会好一点。 第62章 方有钱提着一个包袱,绕过自家屋子,走到山后边的梨花林,本想从那里下来,不巧,脚下一滑,从上边直接栽倒在地,抬头,正看到邱明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对着他嘻嘻一笑,也不顾其他,站起来膝盖上的尘土,直接往院子里走去。远远看到在砍柴木的方若晨,赶紧跑过去。“若晨,若晨,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二堂哥,你怎么从上边下来?”方若晨放下手中的斧头,看着狼狈的方有钱,这个二堂哥,想必是躲避二伯娘才从上边下来,他向来是咋呼,时常不留意脚下的路,摔倒也是在理。 方有钱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柴垛上,打开,里面都是细细的布条。 “若晨,这些碎布,是主家绣娘打算扔掉的,刚巧被我看到。你看看能不能编织一些尿布,给晚儿替换着用!” 他这个堂舅舅,不能替晚儿做点什么,这是他的一点心意。 邱若雅抓起一些,不屑地扔回去。“都碎成这样了,还能织成晚儿的尿布?还不如省着点用。” 方有钱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看着方若晨。他也知道这些没用,绣娘还笑话他手巧,能把绣不成的布条弄成布块。光是绣制的线,就要用上很多。绣娘好奇能否编制好,特意送他一砸线圈。 方若晨却不这么想。这些布条,都是上好的绸缎编织而成,丝线柔韧,她曾经经手过丝绸铺的事,这些线解得巧的话,还能形成弄下一小团的线团,若是接得好,长短根本不是问题。要是用这些线团做衣裳的话,还真能做成一两件。 “二堂哥,这些布条,若晨留下了,下次绣娘还有这样的布条,你帮我收着吧!” “一定,我就知道若晨的手巧,定然有用处!”方有钱高兴地说道,“晚儿在哪?我去看看!” “晚儿睡着了,你就别去了,你回家吧,叫你的娘不要总是从我们这边拿好处!”邱若雅把他往外推。 “若雅,快放手,不可以这样对待二堂哥!”方若晨喊住她,热情地让方有钱在外边等着,她进屋把晚儿抱出来。 方有钱到现在还是单身,不是他不上进,而是他的母亲。就她那德行,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哪家姑娘听了,还不闻风丧胆?谁稀罕嫁过来。 他轻轻地托起晚儿熟睡的小身体,眼睛晶亮地看着她长开的小脸,又是一个美人胚子,若是自己的女儿,那该多好! 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媳妇。方有财的教训,已经够惨重的。去年,方若晨出嫁那会,邻村有户人家想攀高亲,托媒婆打听方有财。这事本该偷偷的,嘴碎的媒婆跟李春芳提了提。李春芳脸都拉下来,冲到那家,说他家破、穷,休想打她儿子的主意。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说媒。这事就停歇。兄弟两也明白,这辈子可能都要打光棍。 “晚儿真好看,跟若晨一样漂亮!”方有钱轻轻地摇晃晚儿,又被邱若雅嫌弃姿势不对,弄得晚儿不舒服。他不得不虚心请教,让她很有面子。 由着他们玩闹,方若晨继续砍柴。邱和月走过来。 “若晨,患难见真情,那么多堂兄妹,就你大堂哥、二堂哥对你好,以后,若是有机会,可要好好地报答人家!” 方若晨不知道他们的好,心里早已打算替他们物色好姑娘呢! “娘,明天,我想去祖母庙替大家求平安符,你看……” “去吧,这些日子不顺畅,是时候去求祖母娘娘庇护!”邱和月点头。 吃饭之前,方若晨想要留方有钱吃饭,他拒绝了,已经耽搁那么久,再不回去,恐怕不妥当,依依不舍地离开。 邱丰耀从城里回来,像往常一样跟大家打招呼,等到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他做出房门,坐在树下叹气,白天的事,真是让他气愤。 一大早,他就到城里,打开铺门,向往常一样贩卖各种物件。第一个走进他店铺的是那个差点成为方若晨夫君的朱老爷。 开门做生意,虽是厌恶,但也得跟他说些话。 “舅舅,晚辈这厢有礼了……”朱老爷对着他鞠躬,眼里都是笑容。 “谁是你舅舅!”邱丰耀火大地反问。这个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男人,怎么还有命活在世界上。 “迟早的事,先喊着!”朱老爷笑了笑,脸上的算计暴露无遗。 “你……”邱丰耀刚想说什么,无意中看到他身旁的两个中年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惹不得。正想着要怎么回应时,他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算命的说了,今年不适合迎娶妾室,再过几年吧,咱们就是真的亲家了!” 朱老爷势必要把方若晨放在自家宅院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邱丰耀一想到外甥女即将面临危险,自己没有武功,一对儿女的武功,哎,简直是不堪入目,心里就担心得不得了。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托朋友宋武找几个江湖上的好汉保护外甥女。可人家都不知道去哪里经商了,根本就找不到人。算起来,自己的朋友真少呀。 邱明山推开门,走到他旁边坐下。“爹,你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这里坐呢?” “还不是你们姐弟闹的!”邱丰耀不高兴地说道,“爹辛辛苦苦把你们送到山里跟锥栗子学武功,你们倒好,什么也没学成,反而被退了回来,你们真是叫我丢面子!哎!” 要是他们把武功学好了,哪里需要担心朱老爷的打手。 邱明山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表面那么脆弱,江湖风云变幻,朝不保夕,不想显山露水。 邱丰耀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山,你也是个男子汉了,咱们这个家,要靠你支撑。爹在你这个年纪呀,已经出外打拼了。你表姐,命不好,年纪轻轻就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我朝女子,凡是被休弃回家的,有几个过得好的?就算她们想安分守己地活着,却有很多心术不正的人,想打她们的主意,靠你的姑丈、姑姑担待,是靠不住的,指不定哪一天,他们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任何想伤害若晨的,咱们得防着。以后,不管你表姐去哪里,你都要跟着,千万别像若雅一样成天想着玩闹!你也别闲烦,当是帮爹了!” “爹,你放心,我不会让表姐受到任何伤害的!”邱明山点头。锥栗子教他们武功的时候,也会传导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都有听进脑子里。 “明山长大了,爹可以放心了!”邱丰耀欣慰地说道,他一直知道这个儿子,神情内放,不太喜欢表达,心里却是热乎的。 父子的对话,一一传入窗户边站着的方若晨的耳朵里,这些日子,她一直睡不着觉,每次睡不着,就想看窗外的风景,尽管没有明月,当看到乌云散去,心里就很高兴。 舅舅遇到了什么?她走到桌子前,静静地沉思。如果像所有被休弃的女人一样活着,结局定然一致。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弃妇。目前有三条路可走: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在他的庇护下走下去;这是最有效的方法。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爹娘肯定不舍得这里,她也不想离乡背井。那就必须有足够的能力走下去,要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么有权,有权能让人胆寒;有权是不可能的,只能有钱。 要想有钱,唯一的牟利方式就是经商。经商需要成本,目前的经济条件,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步一步来。急是急不来的。过一两年后,人们忘记了她,风声没那么紧,就可以到城里做个小本生意,不一定是做糕点,也可以是其他。 想明白后,她心里淡然多了,看着远处熟睡的女儿,心里暖暖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抚养长大,让她做个有出息的女子,让他知道,女儿,不是散钱的主。 到现在,还是不自觉的想起他,他回来的那一刻,就算她装得不在乎,可心里还是希望他可以来看她,哪怕是一眼,哪怕是一个问候,她都会觉得很满足。可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是听信柳诗婷,不信她。不信她,为什么要让族长出面把管家的担子放在她身上?不信她,为什么多次回信叫她要好好照顾家?或许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造成的结局。 多少次,想到这点,她的心里就如刀割一般,为这场悲剧无奈。就如现在,蹲在地上捂着,还觉得疼。 好不容易稳住心中的疼痛,她站起来,走到床边,脱下鞋子,躺下盖上被子,还是没有睡意。 每天睁眼到天明,微微睡上一觉,就醒了。长期下去,对身体不好,对晚儿也不好,该怎么办呢? 逼迫自己不想,脑袋却在转呀转,总是抓不住节奏。 “什么?城里的朱老爷曾经要纳若晨为妾?”方有财听完母亲的叙述后,腾地站起来,这两个月,他跟方有钱随主家押送物什到外地。回来后,什么也没听说,就回家了。 还是李春芳闲聊的时候感慨日子难过,要是方若晨接纳了朱家老爷,那可就完美了。 “你做什么,做什么,一惊又一乍地,想吓死娘吗?”李春芳伸手拍打他的肩膀,然后转为轻轻地揉动,就怕手脚不知轻重,把儿子打疼了。 看着母亲得意的神情,方有财感觉很悲哀,难道这就是亲人之间的相处吗?母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似乎是他一出生就这样了。 人没事就好,以后,可要好好留意朱老爷的动静,他的一副坏心肠,总是想陷害别人。 第63章 祖母庙,坐落在梨花坊与张家村中间的小山坡上,听说很灵验,所诉说的祈愿,都能实现,吸引了众多香客前来供奉,庙里香火常年鼎盛。 方若晨与邱明山,一大早就出发。听闻,在晨曦升起的时候,若能到达庙宇,吸收朝气,定能长命百岁。 早间的朝露在阳光的映射下,异常灼目。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天早晨,相同的露珠,不一样的朝气。路上,总是能遇到同样带着东西去拜祭的村民。山里一年到晚都在田里劳作,秋收后,日子清闲下来,才得空到祖母庙祈求平安。这要到年底,又是一番忙碌,根本就没时间去折腾。 这条路,方若晨走过好多次,如今想起来,去年,父亲生病,没去(庙宇),常年都是要去的。或许正是因为去年未曾得到神仙的庇佑导致她今年运势不好。 “表姐,你说,好端端的,上天是否会降临灾祸给普通百姓?” 想到昨晚邱丰耀的担忧,邱明山猜测他遭受谁的威胁。 “天灾人祸,降临在这个世界,总要经历的!” 只要跟人有接触,总是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嗯!” 淡然的对话,彼此的内心却不尽相同。 邱明山在想:是否遵循奇峰的邀请,每十天到山上学习至上武功?那样做,至师父于何地?仅仅是一瞬间的恍惚,他就打消这个念头。 方若晨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强大?求神拜佛,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快速。 走在山道上,两旁树木掩盖,看不清前边的路程。 “表姐,山路不好走,咱们慢慢走!”邱明山体贴地走在前边,楼梯略微陡峭,他就会伸出手带着她往上走。 祖母庙的形状较其他庙宇不同,正堂在一座竹子砌成的院落里,走上台阶,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走得越轻,越能得到庙神的青睐,赐予的好运气随着上涨。为了减少声响,底下的人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拜祭,约莫百滴水的时间,便出来换另外一个人。方若晨算是比较早来的,自然排得较前。 “表姐,晨间爹特别交代过,未成亲的男子,不可入内。我在这里等你。”后边排队的人有很多,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前边的人参拜,懊恼自己来得晚。 “好!”方若晨点头,翻看手中篮子的盖布,里边的香烛完好无损,静静地往里边走去。 庙堂正中央,有座八尺高、手持香烛、和气的老妇人的雕像。两旁有帷幕挂彩。 捡起旁边摆放的火折子,点燃香烛,虔诚地插入神像前的香炉里;把随身带的纸钱在旁边的香炉里烧掉,摆上摘下的梨子和昨晚腌制好的半块猪肉。退后两步,跪坐在“莲花团”上,心里默念:祖母娘娘,民妇已回到梨花坊安居。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望祖母娘娘保佑我家人方禾身体健康,庇佑我女儿晚儿安心长大。 念完后,俯身低头,手放在地上,认真地叩拜。如此三次,站起来静静地仰望:祖母娘娘,民妇向您请求他的平安。 “日月空灵,人生渺渺,继续一段无果的爱恋,注定是要伤怀的。何不放下一切,让心归空,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从帷幕里走出一位年龄在四十以上的道姑,温润如泉般自在。只见她左手执着佛珠,右手提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 “参见仙姑!”方若晨赶紧行礼。 “施主,有段日子没见你了!这一见面,眉宇间多了乌云,常言道,乌云遮雾,容易遭惹祸患,施主若不放宽心,日子定然艰辛!”道姑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两人以往就熟识,之前称赞她少有的灵动,如今变样了。 “仙姑,民妇不过是个平常女子,该怎么放宽心?”方若晨礼貌地询问。 “这个贫道无法解答,需由施主自个解去!话说如此,贫道便告辞了!”道姑轻轻一笑,不替她接触疑惑,回到帷幕去。 要真正做到放下,谈何容易?方若晨苦笑一番,待香烛烧完,收起梨子跟猪肉,提起篮子,回望一下那微笑的容颜,转身走出去。 刚走几步,便遇到黄竹雅、宫常顺,背后还跟随几个下人。他们一见到方若晨,心里便雀跃不已。 “表嫂!” “堂嫂!” “表少爷,雅小姐,你们也来!”称呼是最让人烦恼的,身份不同,再也不能以名字相称。 前边排队的人还有好多,宫常顺命小厮跟随队伍,他们到旁边无人的地方,黄竹雅与方若晨说会儿话。 “表嫂,七姑姑常跟堂哥通信,他回信说你为何不给他信件。他怎么能那么糊涂,回来了又离开,见都不见你!失去你,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黄竹雅一想到黄竹轩的大意,便懊恼堂哥不懂得珍惜,又怨恨自己无能,不敢向他述说什么。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方若晨明白:她跟黄竹轩还有复合的可能。 府中替他们不值的人,很少。 “雅小姐,我都被休弃那么久了,都过去了,莫要再提!” 方若晨淡然地说道。尽管心不甘愿,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表嫂,委屈你了!”黄竹雅知道自己说多了,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些安静的话。 “不委屈!”方若晨摇头,看到她脸上的难过,赶紧转移话题,“雅小姐,府中可还好?” “不好!”黄竹雅摇头。 黄六爷赌博得厉害,每次都输,每天都要从柳诗婷手中调走一百两银子,族长说过他好多次了,他都不收敛。为了让他长记性,柳诗婷限制了他银子的用度。为此,他好几次向黄竹雅提及,要把她嫁给债主,吓得她腿脚发软,向七姑奶奶说求救后,得到保证不会把她嫁人才作罢。 前段日子,花钱最厉害的,还是要数柳诗婷的娘家兄弟,动不动就是几百两银子出入,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黄家会被他们亏空。七姑奶奶外出寄送的信件起了作用,黄竹轩回信警告他们一番后,总算安稳一阵子。 最让人奇怪的是黄四爷父子,最近收敛很多,专心致志地在整理院子,不知道心里安着什么心。 除了替她惋惜,方若晨轻轻地拍打她的手,安慰她想开点。 “表嫂,雅儿不知道你会来,不然就会带点贵重东西给你!”黄竹雅取下头上的簪子,这个簪子,还是方若晨在她生辰的时候买给她的。 “雅小姐,你收好,我并不需要!” “堂嫂,一直以来,雅儿都是胆小怕事的,当初没替你求过情,真是过分。这点心意,你若是不收,雅儿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安的!” 一个簪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依照黄竹雅的性格,估计也用不上。方若晨轻轻地接过来,心里很是感动。 黄竹雅想说些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方若晨也耐心地听着。“堂嫂,雅儿不常出门,不能到你家探望你,希望你能见谅!” “心到就好!” 闲聊一阵子,便有小厮前来唤,称快要轮到黄竹雅。 “雅小姐,以后若有时间,我去看你!”临走的时候,方若晨替她保证。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黄六爷送出去,真替她担心。 宫常顺一直想说这话,当看到邱明山瞧他的眼神,想到邱若雅,把话吞进肚子里。待他们要下山的时候,才跑上前来询问。 “表嫂!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方若晨起初愣了一下,还是又好地回应。“好多了!谢谢表少爷关心!” 听到她安好,宫常顺舒了一口气,昨天他就一直担心她的身体,陪黄竹雅祭拜完祖母后,回程的时候顺便去看一番,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表姐,他们那一家子,还真是不同!” “一种米养千种人,不同再寻常不过了!” “就算如此,也免去不了他们黄家伤害表姐的事实,我还是无法对他们产生好感!” “明山,咱们与他们无任何瓜葛,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何必在意他们呢!” 走一趟祖母庙,方若晨的心里已经安静很多,那位道姑说得对,“继续一段无果的爱恋,注定是要伤怀的。” 回程的路上,方若晨眼尖地看到山下有棵树长满“盐粒子”(一种能吃的咸的东西,碰到树干能让人发痒)一大串一大串地垂挂,吸引她的注意。 邱明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没有疑惑,听从她的话,用剑把把它们捞上来,放在篮子上面的布上。 有了这些东西,煮菜的时候,能放一些增加味道。乡野之人,有能力买盐的人很少,很多食物,都是淡淡的没有味道。 带着喜悦的心情,姐弟回到家里。邱若雅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供神的猪肉,她的殷切神情,也相应地得到多一块肉的馈赠。 “若晨呀,按理来说,晚儿要五个月才能开斋,可咱们是平常百姓,没那么多糊糊给她吃,晚上,煮猪肉的时候,给她沾点油水,慢慢吃开了就好!” 邱和月走到厨房吩咐方若晨。 “女儿听娘的!”方若晨点头。 第64章 晚儿开斋,也没多大形式,在吃饭的时候,喂她一小勺猪肉烫过的水,喝一点肉粥,就算过去。以后,大人们吃什么,她也吃什么,不需要再做准备。 “爹、娘,晚儿开斋了,算是长大了,女儿想明儿带上五个鸡蛋,到村长那开个路引有个身份吧!” 吃完饭后,方若晨把心里的想法向父母说明。村里,一旦有新生儿,都会到衙门登记,上户籍。 邱和月看看方禾,夫妻不说话,他们的意思是晚儿是黄家人,理应入黄家的族谱。女儿还要嫁人,拖个孩子,总是会被人嫌弃的。 “爹、娘,女儿知道,让晚儿入方家的门,是为难了。可是,黄家若是准许晚儿入族谱,就不会不认她!” 看到他们的沉默,方若晨的心里还是会难过,看着朝着邱若雅哈哈大笑的晚儿,她什么也不懂,却被人嫌弃,很是内疚。 “姑姑,若是你觉得晚儿入方家的门为难的话,我跟爹爹说,让他张罗让晚儿入我们邱家的族谱,以后,晚儿就是我们邱家的人了,有我们照拂,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邱若雅把晚儿从方若晨怀里抱过来,挑衅地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门外走进来的邱丰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把晚儿抱出去,别再这里碍眼!” 邱若雅不悦的瞪他一眼,抱起晚儿就往外走,把她递给门外站着的邱明山,推着他往外走。 “姐,晚儿的身份一天不定下来,就一天做个没主的根,她长大后,旁人问起她是何方人士,她回答不上来,你们的外孙女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不就丢你们的脸吗?” 邱丰耀平静地说道。他知道,方禾夫妻的观念,有些没转变过来。 “是啊,爹、娘,女儿知道你们想让她爹回来替她做主。他不是还没回来吗?等到猴年马月,晚儿才能有个身份?” 方若晨急切地说道,她最担心的是,到时候,爱面子的黄竹轩,把晚儿带回去,她该怎么办? 方禾夫妻有顾忌,还有一方面原因:方姓家族还没有接受外姓人作为族民,他们担心村长不答应。 “罢了,你去折腾吧!”等了一会儿,方禾点头,算是答应了。得到一家之主的赞同,跟村长说就方便许多。 “谢谢爹!” 夜晚时分,方若晨逗弄晚儿,多次想让她翻身,都没成功。看着她一点又一点地长大,心里很是满足。她长大后,不会让她嫁给有钱人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孩子就可以。当然,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得知根知底的。 整个梨花坊,小孩子不多,年纪都在十岁左右,不合适。邻居吴为政的两个儿子,看起来挺乖巧,一个七岁,一个六岁,年纪还是偏大,配不上晚儿。方山的儿子三岁,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性子。过两年,有空得到邻村瞧瞧,若是有差不多年纪的,暗中定下来,有机会好好地培养,让他做个男子汉,到时候,晚儿就不会吃苦。 人们常说,“养儿多虑,九十九不罢休。”她如此急切,刚好验证了这话。 “晚儿,娘的好孩子,娘给你找个青梅竹马的郎君好不好?”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方若晨脸上的笑容绽放,还是第一次会心一笑。轻轻地托起晚儿的小身体,当手碰到她的头部时,感受到她平扁的脑袋。 “晚儿,你的头变扁了!可难看了!都是娘不好,娘不该总是不注意你!” 方若晨把晚儿放下,把枕巾裹成一个圆形,让她的头枕在上面。 “晚儿,以后,娘亲去哪里,都带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躺在晚儿的旁边,脸颊贴在她的脸上,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保证地说道。 “晚儿,娘想通了,以后,再也不想你爹,咱们相依为命吧!” 一晚上,方若晨向晚儿说了很多话,心中的闷恨,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凌晨的时候,她居然睡着了,还是第一次昏沉地睡下去。醒来的时候,让她很诧异。 吃完早餐,提着五个鸡蛋,往村长的家走去,这还是前几天邱丰耀特意从城里买回来给她补身子用的。 村长的家,就在村头第一家,院子不大,却很温馨。方若晨赶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地吃着稀粥。 “村长在吗?” “若晨,你来了,快进来!”听到喊声,村长的儿媳妇秀花,放下碗筷,出来开栅栏门。看到背着晚儿的方若晨,热情地招呼她。说起来,她们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秀花一起想去看她,因为要照看一岁的儿子,家里又赶上农忙,抽不出时间。 “谢谢啊忠嫂!” 她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往里走。村长吩咐媳妇收拾碗筷,端进厨房,叫儿子阿忠到一边呆着。他站起来亲切地招呼。“若晨来了!” “村长,若晨打扰你们吃饭了!”方若晨放下鸡蛋,歉意地看那刚收拾好的桌子,早知道村长这么晚吃早餐,就不应该那么早过来。 “若晨呀,客气啥呢?我们已经吃完了!”村长媳妇拿块布擦桌子。 这一家人,厚道热心,不像村里的其他人,对她冷嘲热讽。这些日子,也得多亏村长警告那些嚼舌头的妇人,才免去不少风言风语。她都记在心里。 一番客套后,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村长,希望他能同意晚儿入方家族谱的事。 村长经过深思熟虑后,告诉她,黄家人不曾提过不认晚儿的话,要是把她放入方家族谱,似乎不太好!子孙的事情,每个家族都是很重视的。黄家族长是明事理的人,曾委婉提过,晚儿长大一点,黄竹轩归来的时候,让她认祖归宗。 冒认祖宗的事,牵连到两个族,可要慎重考虑。 “族长,若晨知道让你为难了。晚儿是个女孩子,不给她定个身份,就是个黑户,只能为奴,以后想要做个体面的人家,就难了!目前,她爹不在,黄家人不管,作为她的娘亲,我不能看着她没有身份。”方若晨哀求道,“若晨别无他法,只能恳请族长看在若晨可怜的份上,认了她吧,若是黄家追究,一切责任,皆由若晨一人担当。” 一个女孩子,身份本来就不高,又不是什么稀罕人物,没人会在意她的去向。 村长踱步,当看到秀花抱着的孩子,瞧了瞧眼睛晶亮的晚儿,暗想他们的年纪相仿,很是般配。她长大后,定然是个好看的姑娘,若是黄家的身份,孙子高攀不起。要是为方家人,就不同了。 问题是,方家族谱规定,不是本族的孩子,不能入族谱。这要给她安个身份,就得认个本土的方家人做爹娘。如果认儿子阿忠为父,宗儿与她就变成兄妹,成亲是乱伦的事情。 “村长,晚儿的路引,需得由你帮着弄。若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方若晨以跪下哀求。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村长回神,把她扶起来,叹了一口气,“这事,得里长去,由他引荐,到县衙做个记录。”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若晨一定会记得您的宽容。那,那我这便去找里长!”方若晨感激地点头。 “莫急,听我说完!”村长宽慰她,“你该知道,不是方家人,不能入方家族谱。你得找里长,把孩子挂名在他名下,这就理所当然了!” 村长这么说,其实是有缘由的:里长没有儿女。他们夫妻一直盼望村里有人过继孩子给他们。没人愿意攀一门亲戚,逢年过节要送礼。如果方若晨能把晚儿过继给他们做孙女,他们肯定乐意。 若是把晚儿过继到里长家,一来可以得到庇护,二来入族谱方便,也没什么不好。方若晨想了想,点头同意,打算探探里长的意思,再做打算。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村长会心一笑,走到秀花面前,抱起孙子逗弄他。“宗儿,爷爷给你找了个好媳妇,你高不高兴?” “老头子,你真打算留意晚儿?”村长媳妇听完,诧异地抬头看他,她觉得晚儿有个身份低微的母亲,配不上孙子。 “妇人之见!”村长不悦地说道,“若晨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初若不是方禾不准她做任何事,他们家早发达了,以至于今天。她敢撕下告示嫁到黄家,就是个勇敢的女人,方禾性子老实,没点本事,那个家,迟早要落在她的肩上,在黄家做少奶奶,总是学了点,以后呀,没准飞黄腾达了呢!等她有钱了,身份就上去了,到时候,是咱们高攀了。现在给她指条路,卖个人情,以后,咱们也好讨回来。” 村长说得不无道理,方若晨还小的时候,总是给村里人好意见,做了不少事情。 方若晨急匆匆的到里长家,说明自己的要求。里长夫妻当然同意了。她又得回家准备认亲的东西。 第65章 晚儿要成为入驻方家族谱的事情,犹如春风飘拂,很快就传遍了这个梨花坊。乡亲们众说纷纭。有的说既然入不了黄家族谱,到方家也无可厚非。有的说方若晨不要脸,抢着份额占领族里的东西。 若真是这样,他们心里还舒畅,当听说晚儿要认里长夫妻为“爷爷奶奶”的时候,很多人开始想入非非,一直觉得方若晨是打了什么主意。瞧他们一家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亲,方若晨是认定了。忽视父母沉默的状态,开始打算宴请村民,好堵住他们的嘴。 “舅舅,晚儿认亲非同小可,这些银子,还是上次七姑奶奶给的。晚上回来的时候,顺带些城里的菜色回来。” “若晨,这些你收着应急,采买的东西,由我出就行。” “舅舅,这段日子,一直都是您在出资,若晨已经花去您不少银子,这点银子,您不收,若晨为难呀!” 不管邱丰耀怎么拒绝,方若晨把银子递给他。执拗方面,两人的性格非常相似。也正因为这样,邱丰耀已经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一个出手就把所有的身家都拿出来,邱和月略微不满,又不能说些什么,在丈夫面前抱怨方若晨不懂给自己留点。 宴请村民是在里长到城里衙门登记后的第三天。族里祠堂大片土地,都摆满了桌子。公用的灶台前,站了村里几个年长的妇女帮忙烧菜。边做事边叙说方若晨的大方,大体上还算满意。 “乡亲们,晚儿已经入驻方家族谱,以后,还需大家提携……” “晚儿是我们黄家的人!” 村民们准备就座,方若晨提起酒杯感激众人时,人群中突兀地冒出尖锐的反对声。 循着声音看去,祠堂门边,站着柳诗婷跟一些丫头婆子。祠堂外的小厮也有不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晚儿成为方家人之后出现。柳诗婷这是什么意思?方若晨看邱丰耀,都看到了疑惑。 说起来,柳诗婷也是顶着压力而来的。里长到城里登记晚的身份的事情,被她安插在衙门里的一个小厮知道了,转达给她。黄竹轩在信件里提到晚儿记入族谱的安排的事情。可见他是重视女儿的。他回来要是知道女儿弃黄家成为方家人,估计会很生气。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到时候,母子成仇,得不偿失。 “你们这是干什么?庆祝族里多了一个黄家的千金?我们黄家的子嗣,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方家做主了?”柳诗婷缓缓地走进来,走到台阶上,巡视周围一圈,看他们高兴的样子,就说明赞成这件事。 这时候才来假惺惺地说晚儿是黄家的人,还有意义吗? “黄夫人,你来这里若是庆祝晚儿终于有个身份的话,我们欢迎!若是想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坚决不答应。” 邱丰耀很不客气地说道,不动神色地把方若晨挡在身后,就怕她有什么想法。 “黄夫人,我们正在举办的事情,族里的事情,你要想管,需得由你们黄家族长出面!”村长出面,一看到她油光满面的样子,就倒胃口。 “你!”柳诗婷来一方面是为了做个样子,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方若晨怎么样。 “黄夫人,我是晚儿的母亲,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方若晨走出来,抬起头,高傲地说道。 “你不配!” “若黄夫人来这里指责民妇的!很是抱歉,我不接受你的指责,请你离开!” 方若晨的手直接指着门外,气势很足地看着她。想看笑话,没那么容易。 “哎呀,这是干什么呀!”正在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及时走出了七姑奶奶,只见她小跑进来,走到两人中间,和气地向众人笑道,“今儿是晚儿定身份的大好日子,我本来要早来的,府里耽搁了点事,这才迟了点。” 她的出现,让下边看热闹的人马上沉默,毕竟她是个好相处的,大家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跟大家打完招呼,她转身向柳诗婷,小声地责怪,“大嫂,你贼不厚道了,决定要来,也得等等七妹!”话语中含有挑衅地味道。 “我怎么知道七姑奶奶要来呢?”柳诗婷听完,心里就不舒服,凭什么要等她?她凭什么这时候出现?打算对着干吗? 七姑奶奶说什么话,一点都不重要,重要是的是周围一群看笑话的人,她看了看周围,这柳诗婷说来就来了,一点都不会动脑子。 “这不就来了嘛!大嫂,府里一滩事没处理,少了你这黄夫人可不行,你若是不回去打理,定然会让下人们钻了空子!” 柳诗婷也知道她在现场的处境不容乐观,要是不走的话,很可能拉不下面子。顺着竹竿往上爬,直接带人走了。 这段小事情过去后,大家认真地吃着东西,还聊些平常话,一副祥和的气息。 李春芳走上来,左右询问七姑奶奶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得到点好处。她的性格,七姑奶奶很是了解,客气地寒暄,只字不提奖赏的事情。弄得她很是狼狈。 “若晨,晚儿有个好身份,七姑姑欢喜,出门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手镯,给她提个好!你可千万别跟我推脱了去。” “七姑奶奶真是客气!” 收好手镯,方若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期待她说点黄竹轩信件上的事,就一直等着,直到她回去,都没有提到一个字,心里颇为难过。 七姑奶奶想提到黄竹轩,但又怕经常提起,会引起方若晨的反感,在不知道对方想法的情况下,缄口不言,为她以后的计划增加一些筹码。 “若晨,转眼间,晚儿都这么大了,看着她,我倒想起了常顺小时候,也是这么一点,慢慢地,现在都不黏糊我了!咱们做母亲的,就是盼着他们能长大,长大了,又担心他们是否能找到好人家,真是劳碌。” “可不是,劳碌的很,春天忧粮食,冬天忧衣服,就怕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插话的是李春芳,凭良心说话,她家的两个儿子,小时候乖巧,长大了似乎木讷,没有姑娘看上,真是急死她了。 她的插嘴,大家都很反感,浅浅一笑,就这样过去了。 她的活跃,相对于角落里的方田一家,差距太大。方田一家四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吃东西,很少有人留意到他们。 筵席一直在进行着,吃人嘴短,他们每夹起一筷子东西放进嘴里,对方若晨的不满就消失一大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若晨的这次举动,趁机收了人心。也为她以后的安宁奠定了最直接的基础。 结束后,每家带着自己的碟子盘子(底部有名字)桌子椅子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些残留的菜。 “七姑奶奶,方若晨似乎并不在意少爷,这样,对咱们以后的计划会有影响吗?” 回去的路上,苏婆婆把自己心中的疑惑提出来。 “就算会有影响,那又如何?首先,竹轩的性子,咱们都知道,他不是个抛妻弃女的负心人,咱们只要站在他的立场做事,就不会有错。再次,我了解若晨,她是不会轻易转变喜欢对象的,只要咱们常诉说竹轩的苦楚,她会明白的。” “咱们要戳和他们,实在是艰难呀!” “为了顺儿,那也得做!” 每个人做事都有一定的目的。目的很简单,七姑奶奶就是谋求一份满意的家产给儿子。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她必须走稳每一步。这个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 相比她的好心情,回到府中的柳诗婷心里就不舒服了,多日不见,方若晨变样了,那眼里的光芒,真的很凶悍。到底哪里出现问题了? “若晨,银子花光了,咱们家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整理好一切东西后,回到家里,邱和月消极地说道,早知道女儿这么慷慨,上次她说要把银子上缴的时候,就该抓在手上。 “娘,我知道你不赞同我这么做。我只是想告诉娘,女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方便。钱没有了,可以去挣,人情世故若不精通,不给他们好处,他们就会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女儿没有错,不想被他们说。” “我也不是要怪你,只是觉得……。”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方若晨之所以这么有自信,是她心中已有一定的规划。她相信,只要勤奋,就能创造奇迹。 “表姐,你看,我们弄来了好多‘盐粒子\’我刚才还吃了一大串,渴死我了!”正说着,门外邱若雅便大喊道,她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呆,所以选择跟邱明山到山上弄这些咸的东西。 方若晨笑着走上前,看到一大串一大串的果实,心里很是满足。 邱和月不明白山里常见的东西,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她不能再管什么,免得出错。 第66章 晚儿入族谱一个月后,许久不见身影的林三郎出现在梨花坊。他的离开,乡亲们很是不习惯,编织的东西一直放着。他一回来,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林三郎,有段日子没见着你了!” “生意不好做,到三城外游逛去了!” 见到的人,都会亲切地问候两句,简单却温馨,让人感受到浓浓的牵挂之情。他是外乡人,十年前在梨花坊落脚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村里没有人愿意腾出一块地方给他安居,他也不挑剔,在方若晨家附近的稻草垛搭个小棚子,里边安个床,搭个灶台,就这样过了许久。 到梨树林查看情形的方若晨回来时,经过那个棚子,看到出来躺在大树上晒太阳的林三郎,心中的计划提上日程。 “哎嘿,哎嘿,门前有棵哎嘿树,树上接着红柿子,姑娘你若是喜欢我,跟我回梨花坊呀!晚上有石盆戳脚,保准一生无病痛!” 林三郎翻个身,趴在茁壮的树干上,轻轻地哼着曲调。因为贫穷,人过了二十,至今还未娶妻。哪个姑娘见到他一个货郎,还是个没挣到什么钱的货郎,朝不保夕,居无定所,都躲得远远的。 走访城乡之间,见识了厉害的,温润的,貌美的,丑陋的,他也看淡了,就这样过着简短的日子吧。 “林三郎,你这货担,可要收盐粒子”方若晨走到树下,抬起头看向他,邱明山抱着大把用绳索捆扎实的梨树杆,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稀疏栏杆弄成的棚子。 “那是何物?从未听说过!”林三郎闭着眼睛轻轻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无所谓。 “山里的一些小物什!” “方若晨?”林三郎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底下的人,一个不稳,直接倒在地上。说起来,他对她,是有内疚的。当初若不是他口快地向大家说明真相,她也不会经受一段被人唾骂的日子。 从地上爬起来,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还能活过五个月,真是不可思议。 “我表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邱明山眼光里迸射寒冷的意味,让陷入沉思的他赶紧回过神,认真地询问是什么样的东西。方若晨仔细地描述“盐粒子”的形状跟特质。 “若真像你说的那东西有咸味,人又吃不坏,我倒可以把它没给城里用不上盐的百姓,只是,不知道行情会怎样!” “只要你肯试试,价钱什么的,由你说了算!”方若晨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能卖钱,只要能卖,以后就会有出路。 林三郎本想休息一阵子再挑货郎走家串户,现在一听有新东西,倦怠的心情马上消失,什么也不顾了,在棚子里等邱明山把盐粒子送过来。 掀开箩筐盖,里边有灰色的粒子,看起来甚是奇特。摘下几颗放进嘴里嚼,发觉还真是咸的,让许久没沾过盐巴的他喜形于色,二话不说,整顿到他的货担里,打算明天就到城里走动。 不管是哪朝哪代,处于中原的地方,盐都是稀缺的,需要从别国引进。为了阻止商人从中牟取暴利,盐的买卖,官府都需要介入,一般跟官府扯上关系的东西,价格都是非常昂贵,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能力购买。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买上一点放在菜里尝尝鲜。 林三郎也不敢张扬,再卖小物品的时候,看到生活条件相对好的熟人,简单地介绍从山里弄来的东西,摘一两颗给他们尝尝。这一尝,很多人眼前一亮,带着试试看的心情买了一些。 本来就只有一小箩筐,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很快就卖完了。 回家路上,他走在草丛中,偷偷地计算藏在货担下的铜板,这一算,吓了一跳:整整五百个铜板。按照说好的三七分成,他也得到了一百五十个。是他十多天走访各地的结果。暗想,方若晨果然是做过生意的好手,幸好没对她说过难听的话。 他回到梨花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独自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树下,想起以前的期待:要娶像方若晨那样漂亮的姑娘。 看向黑暗的隔壁,想着她是否像他一样看天上的景色?一阵风吹过脸颊,打断了他的憧憬,摇头走回小棚子,生活,似乎有所期待。一夜未眠。 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走到方若晨的家门口,小声地叫来正在练武的邱明山,把布包着的铜板递给他。 三百五十个铜板,这对于金钱极度匮乏的方家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数目。 一家人围着桌子静静地看着上面摆放的铜板,心里笑开花了。 邱和月心中充满了喜悦,当初责备的意思荡然无存。她从来没想过那让人痒的树木结的果子居然能卖钱。 乡亲们之所以没有把它们当回事,那是因为那种树叫“漆树”,只会靠近它,就会被它的气息感染,让人全身痛痒,不管什么东西都无法抚平。 别看邱明山有武功伴身,却也遭受了几天的痛痒,是他最够忍耐,并没有表现出来。后来也痛痒得无法自拔,最终,方若晨用河里长的一种香气的草捣乱,给他涂上,才好一点。 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他们无人知道的痛楚。 “表姐,这铜板是真的吗?” 邱若雅捏起一个,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之所以不在意,是她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邱丰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表姐,我也有帮过忙的!给我一个铜板挂在脖子上好么?” “你要多少都可以!” 方若晨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钱,心中涌起对未来的一种希冀。心中遥远的梦想,再次从脑海中漂浮上来。 刚吃完早餐,隔壁何花匆忙走进来,告诉他们,城里的马厩房里来一个人,他收购茅草盖建马棚,一捆“牛吃草”有两个铜板,钱虽少,对于秋收后,卖了粮食的农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村里的妇人听到消息后,都去收集去了。 “娘,晚儿暂时由你带着,我去砍伐些稻草来!” 饭也没吃完,直接放下碗筷,走出去拿上镰刀,就出门了,邱明山跟随。 走出院子门,便看到各家妇人都往这边走来,她们要到山上收集。她们看到她,并没有表现多少的厌恶,也没有表现得多热情,从他们身旁走过。 “吴嫂子,可要跟我一块?”方若晨感激何花的相告,看到他们夫妻走出来,热切地 上前迎接。 “我们并没有打算砍多少,到自家田里砍就行了!”吴为政看了看周围,虽然风声过去,可他们还是不敢太靠近她。 方若晨也不说什么,点头告辞。 “表姐,还记得那片杂草地吗?那里就有很多,我们直接到那边就行了!”邱明山看了看山上,他还想到深山去。 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方若晨点头同意,姐弟往那边走去。 “牛吃草”并不像普通杂草那样细软容易弄,它的叶子狭长又锋利,根茎却坚固,做马棚非常适合。 收集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需要俯身避开那些尖利的叶子,手要抓住下方的杆,镰刀要快速割断,才能把一根跟人那么高的草割下来。 “哎呀!”邱明山用剑收割,都是断裂得残缺,根本就没办法收割到完整的。最后,他只好用家里带来的镰刀砍伐,一不小心,就被弄到脸上。 方若晨赶紧走到旁边摘下一把狼牙叶揉碎涂在他的脸上,这样能缓解他的疼痛。 “表姐,农人真不好做,若不是我爹年纪大了,我还想行走江湖呢!” “今天到这里,你是想看看山那边,奇峰丹络是否会走出来吧!” “什么都瞒不住表姐你!” “明山,若是你真想向他们学武……” “表姐,莫要再说了,就像爹说的,做个普通的农人就好,那些经历风霜的东西,我无法做下去。咱们抓紧吧。” 邱明山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不管诱惑多大,他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砍伐一阵子,邱明山又听到一丛大的草里有声音,似乎是咬根的声音,心中涌起了一种期待。向方若晨解释自己离开一阵子,便去旁边的竹林里砍几根竹子,弄一些水,走过来,砍去上面的草,留下一块泥土,那里有个洞,他往里灌水。最后,从里边钻出一只像毛茸茸的野物。嘴巴像兔子,身体像老鼠的奇怪东西。 “表姐,自打出月子,你就不曾好好补过,这野物,刚好给你补身子。”邱明山说道。 “好!”方若晨点头,很高兴。 经过一天的努力,方若晨姐弟把五捆捆绑的结实的“牛吃草”,拖回村里,在祠堂门外,卖给前来收购的人,一共卖了十个铜板,是所有人当中,最多的。 很多人投来奇怪的眼神,难道她真的是有武功?平常时候,都没表现出来。 “方……方若晨!”方四阳跟媳妇把两捆草弄来的时候,经过方若晨身边时,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惊恐地躲在媳妇的背后。 他的举动,让村民们更加坚信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第67章 当天晚上,方若晨把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心里很是欣喜。这是她完完全全用双手弄回来的财富。这还是刚开始,以后,一定能挣得更多。 “表姐,为了这十个铜板,你跟明山,一脸的伤呀!”邱若雅同情地看着他们脸上被草叶划过的痕迹,怎么看怎么渗人。 “姐,这就你就不懂了,有了这些伤痕,便代表我跟表姐的努力没有白费!”邱明山捧起大碗的稀粥,高兴地拌着黑乎乎的“猴头结”弄成的食物,也不嫌弃它硬。 农人,有伤痕才能做事情。 方若晨摸摸脸上细小的划痕,心中竟然有踏实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重新生活的感悟吧。 “来,这是年轻时候泡制的药酒,你们擦擦吧!”邱和月一改往常郁闷气息,特意从房间的夹道里拿出一瓶药酒。 “姐,那不是我给你的嫁妆?”进门的邱丰耀一瞧瓶子,赶紧拿过来,仔细瞧了瞧,认真地说道,“这瓶酒,可不是药酒,是邱家家传的制酒的引子。” 邱丰耀的话,让方若晨的脑海中闪过酿酒的念头。 想到其中涉及到很多水源的问题,这附近的河水,不太适合酿酒,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别开封,等晚儿嫁人的时候拿出来款待客人。”邱丰耀不舍得把酒瓶子递还给邱和月。 邱和月看了看不出声的方禾,接收到她的目光,他才抬起头来,点下头。她便快速拿着进屋。 “表姐,你看看晚儿,她正认真地听着咱们说话呢!晚儿,你是不是也想说话?那你可要多吃,那样才能长大。”邱若雅把躺在木框里的晚儿抱起来,向着转一番,把她逗得咯咯大笑。 晚儿真的是一天又一天地长大,方若晨感觉到满心都是喜悦,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坐,能爬,能走路,还能说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城里的马厩需要大量的茅草,一时之间,村民们继续开始割草的日子。刚开始,他们不好意思跟着方若晨,她每次都割了很多,大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日子平淡无奇地度过,短短的半个月,方若晨、邱明山,光靠割茅草就挣了一百多个铜板,在村人的眼中,算是高收入了。 马吃的草备足后,城里的人就不再来了。这个收入就断绝了,临近冬天,天也逐渐变冷。农人们缩在家里不在下地,农闲的时候到了。为了明年的播种,他们还是会偶尔到田里查看一番。 梨树的枝桠耐烧,方若晨把梨树林中间的地方,砍下,趁着还有太阳,把它们拖到院子晾晒。正值城里的商户收购柴木准备过冬,乡亲们把自家果树林砍伐的一些枝干,垛整齐出售给商户。按照每担十个铜板计算,最少的农人都可以得到五十个铜板,这对于常年见不到银子的弄人来说,的确是个大数目。若是卖的价钱好,就能过个好年。 方若晨却不打算把自己的柴木出售,村里的人不理解她的做法。 “表姐,外边那个掌柜的再次问你是否卖了伙房里的柴木?” 邱明山走进来说道。此时方若晨在逗弄晚儿,转眼就到了七个月,晚儿能坐、能爬,手还不断地抢大人们手中的东西,家人随便逗弄,她都会大笑,欢喜地样子很讨喜。 “明山,回绝了吧!”她头也没抬,把晚儿放在被子上,晚儿一个转身,灵活地坐好,手伸向方若晨的头发,胖乎乎的小手就那么执着地抓几根不放开。 去年,在黄家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柴木价格昂贵,收购成问题,每个院子只能放置一个暖炉,规定的木炭数目根本就无法让大家满意。 今年,除了储备好自家的用度外,剩下的,她打算在天气寒冷的时候卖给大户人家,他们不同于商户,会提前购买柴木。 做一件不一样的事情,一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嘲笑,走在村落里,见到她的人都会投来奇怪的眼光。这些,她都不会在乎。 这天临近中午,方若晨在院子里编织箩筐。农闲的时节,她倒编制了不少箩筐,刚巧碰上城里一户人家要开个荷花池,全部卖给那家的管事,银钱虽少,却又是收入。 农人们少出门,接受到的言语也相对淡了,她的日子也好过。 “若晨,今天我在街道上遇到七姑奶奶,她问你明儿是否有时间,到城里跟她见上一面!”邱丰耀回来,就带回来这样的消息。 都停歇那么久了,七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大树,猜想七姑奶奶叫她去城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表姐,千万别去,指不定是个陷阱!”邱若雅即刻反对,那样的人家,最好不要招惹,省得吃亏。 “天变冷了,你的皮也痒痒了,干嘛不去见呀?”邱丰耀拍拍她的脑袋,以往不是常常念叨要去城里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进城了。活脱的性子一下子变得沉静,还真有点不适应。 邱若雅不进城,是不想见到宫常顺。 说不想见,她却看到门外往里瞧的宫常顺。 快速跑出去,宫常顺已经往外跑了。 “为什么总是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邱若雅抓住他,直接把他拖进院子里。 “表少爷!”方若晨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有点奇怪宫常顺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进来。 “表嫂!”宫常顺有点不好意思。 “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黄竹轩又回来了,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 “姐,你别乱说!”邱明山赶紧走过来拽住邱若雅的胳膊,小心地看背后的方若晨,她不会伤心难过吧? “我没乱……表姐,我不是故意的。”邱若雅想甩开他的手,却看到方若晨,突然明白,赶紧道歉。 方若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询问宫常顺有何要事。 说起宫常顺,还真是冤大头。自上次听信李春芳说方若晨生病,还真的是隔三岔五地送银子过来(都是他自己的银钱)全部送到李春芳的口袋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她最近见到我们,都是笑嘻嘻的!”邱若雅点头。这些天,李春芳热情地向大家打招呼,还非常友好地帮忙抱了下晚儿,还以为她转性子了,原来是拿了好处。 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宫常顺,懊恼地责备自己太笨,不知道亲自询问。 想要拿回李春芳兜里的东西,简直是难上加难。大家除了惋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表嫂,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宫常顺离开的时候,非常内疚,方若晨摇头,表示没关系。 最终,方若晨还是去城里见七姑奶奶了。茶馆厢房里,两人一见面,生疏感袭来,除了简单的寒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68章 “若晨,许久不见,你越发好看了!”七姑奶奶仔细瞧方若晨的神情,疏离中有种亲切的随和。离开了黄家那个烦闷的地方,人的精神果然提升了不少。 “七姑奶奶快别笑话若晨了,乡下女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方若晨轻轻一笑,看向七姑奶奶,或许是她操劳的事情太多,脸上的皱纹慢慢清晰,额角的碎发,有白色的痕迹。 她真的是太操劳了,一方面要提防兄弟,一方面要应对有心攀亲的众位贵妇,一方面还要考虑怎么拉拢黄竹轩与方若晨。每天都在思考,导致她睡眠不好,老态顿现。 这些,她是不知道的,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坐下喝茶,两人说说笑笑,无非都是天气寒冷,怎么御寒。 丫鬟捧来上来的丝绸布缎,站在方若晨的旁边。 方若晨疑惑地看着七姑奶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若晨,七姑奶奶一个人,顾及的事实在是太多,这不,便想到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分担了。”说着说着,七姑奶奶就开始讲诉自己的目的,“我也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东西。我这是替竹轩准备的,他一个人在外,没人照拂,我想着作件衣裳给他,让他穿着,能感受到家的温馨。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懂做衣裳。城里的千金,好多都愿意替他做衣裳,可我觉得吧,竹轩是个极挑剔的人,一般人绣制的,还真进不了他的眼。为此,七姑奶奶厚着脸皮恳请你帮忙。” 明里暗里向她传达喜爱黄竹轩的人有很多,让她有压迫感。尽管如此,还是相信她。 方若晨无声无息,不对黄竹轩有任何眷恋,这让七姑奶奶心里空虚,就缝制衣裳这个想法,她也是经过无数个夜晚才想出来的。 他们只要有联系,就会有机会。 “既然七姑奶奶如此信任若晨,那若晨也不好推脱,这样吧,三天后,我命明山把缝制好的衣裳送回给您,届时你可以寄给他。”方若晨爽快地答应,到出乎七姑***意料。 她这么做,主要是非常明白七姑***想法,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她。 “我就知道若晨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七姑奶奶转忧为喜,心中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地靠近,还有什么能难道她呢? 两人相谈甚欢。 出来的时候,也没遇到什么人,带着门外的姐弟,就往家里赶。 看着他们的背影,七姑奶奶深深地感觉到无力。她一直在想,作为黄家的七姑奶奶,每个月拿银钱,不犯什么特别大的错误,也不会被赶走,何苦要争夺那些家财呢?每当要放弃的时候,便想到年纪尚小的宫常顺,他那么小,什么也不懂,如果不替他谋划好一切,宫家上门找他,他就会因为无权无势,矮人一截。 谋划正在进行,就没有理由停下来。当眼神看到对边店铺里不断往这边看的几个年轻人,冷哼一声,她们也太过分了,居然跟踪起自己来。 跟方若晨见面的事情,她们很快就会知道,是否会猜中自己的心思呢?这样一来,她们就会对方若晨不利,这可是万万不可发生的事情。 得想个法子保护方若晨免受伤害。她的眼神不断地转动,最终决定让她们各自猜测。当天就在路上“巧遇”冯夫人,说笑之后,委婉地传达她的女儿是黄家媳妇的标准。间接的传达,让冯夫人高兴异常。却不知道,不知不觉,别人已经把矛头转向她。这是后话。 “表姐,你还真答应她了!”邱若雅非常不理解方若晨的做法,她不是已经忘记黄竹轩了吗?为什么还要替他做衣裳? “若雅,七姑奶奶费劲心思要我替她做事,就是做好了我拒绝她的准备,也想到了相对应的对策。最终都要答应,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何不先答应呢?”方若晨说道,也没想到要她知道什么。 是这样吗?邱若雅心中充满疑惑,却没有说什么。 “表姐,前边那个不是你的大堂哥方有财?”邱若雅没礼貌地说道。 三人仔细一看,那个陪同钟君莫走的人,还真是方有财。他相对于方有钱,可算稳重多了。 “大堂哥在做事,咱们不要去打扰他,先回去吧!”方若晨轻声说道,不想这个时候拦住方有财寒暄。给主人家留下不好印象。 本想上前吓唬他一下的邱若雅,泄气地跟着表姐往前走。 那个人的眼睛,好不正经!邱明山看到钟君莫的眼睛,看他轻佻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是好人。 把钟君莫当成坏人的人,多了去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有财,你比有钱好多了!”钟君莫把手中的扇子扔给方有财,在他接住后,凑前嘻嘻笑笑,“我刚才看到教训有钱的那个女人了,你认识她吗?”指着前边走路的邱若雅。 若晨?方有财放眼望去,刚好看到方若晨的背影,心中猜测她怎么会来城里?想向少爷说明又开不了口。 看他的样子,怕是认识,下次见到她,一定要跟她打招呼。钟君莫开怀一笑,高兴地往前走。 村里的人有多久没看到如此光滑的丝绸了?大概接近一年了。所以他们恋恋不舍地随着方若晨的步子往前走,真希望她善心大发,把其中一块送给自己。 “表姐,看到他们脸上贪婪的笑容,我就想打他们!”邱若雅不悦地说道。 他们,一辈子穿粗布衣裳,能穿上绸缎,定然是天大的喜事。 方若晨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邱明山背后的包袱,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打算把七姑奶奶给的零嘴分给大家。 “若晨,你从城里回来了,艳阳高照,喜气冲天,一看就是得了贵人的点化,给二伯娘说说,今儿遇到了什么喜事?”李春芳一直守着宫常顺那只“兔子”,最近他不来了,她正郁闷。看到方若晨抱着的长布匹,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恨不得冲上去抢过来。 “二伯娘,喜事到没有,倒是遇到了七姑奶奶,您可是失望了?”方若晨轻轻地避开她的手,微微一笑。 李春芳别提多高兴了,怎么说,她也是从七姑奶奶手中得到过一个镯子,定然是喜欢她的。“七姑奶奶是好姑奶奶,见到她好得很呀,若晨,她最近可是要到村子里看晚儿?” 眼睛亮闪闪,谋划的很透彻。 “二嫂,我看你还是收起你心中的小九九吧,省得让大家笑话了。”高香带着方盼儿迎面走来,听到她的话,嘲讽地说道。 “我说老四家的,赶架上打谷场呢,说话怎么带着喘气呀!”李春芳一听,心里就不舒畅。 要是再不打断她们,她们就要吵起来了。 “小婶婶,七姑奶奶给了点吃食,你随我回家吧!”方若晨赶紧把高香带走。 听到有吃的,李春芳赶紧回家,打算拿斗篷去装,出门后,发觉寒酸,又回去拿盆子了。 有好东西,她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 一大包袱的东西,方若晨分成几份:村长一份,里长一份,方田一份,方土一份,方苗也有一份,邻居三家人各一份。其他人没有。 李春芳悻悻然地拿着一小份吃食回家,想到别人没有,她还真是高兴。 邻居更是内疚,之前一直没有帮她什么,现在倒得到她的馈赠,真是过意不去。 这件事后,村民们也知道自己之前做得太过分,想到她有城里的七姑奶奶照拂,日子定然不会差,便开始对她和颜悦色。 当邱丰耀把马车上的一大捆粗布拿回来时,方若晨站起来。“爹娘,天冷了,大家没几件防寒的衣裳,我便擅做主张,在城里买了些粗布,打算给每人缝制一两件。” 一家人多久没穿过新衣裳了?表面上说不用,心里可高兴了。 “明山,我这件衣裳,还是前年师姐给缝的!”邱若雅小心地说道。 一想到很快就有新衣裳穿,邱若雅急切地想知道怎么做衣裳,这点,邱丰耀心中很是安慰,这个从来不学女工的女人,总算开窍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很快,她就能嫁出去。一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失落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转眼又成为别人家的了。 “若雅,不着急,先吃饭!”方若晨的心里很高兴,能教她学习女工,很是荣幸。 邱若雅是个心性不定的人,刚开始执起针线,学了几针,就觉得特别累,反正也不用自己弄,奉承方若晨一会儿,就出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邱明山在她背后说道,吓了她一跳。 “我也知道你会这样!”邱丰耀也走过来,父子都清楚她的性格。 “我,我这是给表姐忙碌的时间,这样,她就不会想事情了,不想事情,什么事都不会有!”她死鸭子嘴硬,一点也不知道认错。 看着她,邱丰耀叹了一口气,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跟她匹配呢?世家门第,高攀不起。小富人家,规矩甚多,她受不了约束。商贾人家,铜臭味太深,想到黄家市侩,她那么简单,怎么能应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你可不能那么早把我嫁出去,我要像松茸师姐那样,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她看出父亲心中所想,赶紧说明自己的想法。一想到山里的时候,看到松茸师姐跟相公一起走遍天下,心里就羡慕。 邱丰耀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要是有合适的人,她早就定亲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待字闺中。她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只要他还没死,就不会让她受到委屈。 “明山,爹的意思是答不答应我的要求呀?”她推了推邱明山的胳膊,小声地问。 “姐,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就连爹也不能强迫你!”邱明山很疼她的,要不是她出生早了一点,他就是哥哥了。 他的承诺,她很感动,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保护她。 第69章 方若晨缝制衣裳给黄竹轩,方禾的表面没什么,但心里不太高兴,转念一想,他是晚儿的父亲,以后定然要通过他办一些事,先弄好关系也好。便躺在下,不再说什么。 “老头子,现在的若晨,心里有主意,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咱们不要再苛责她。她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邱和月说道,她知道,如果再次伤害方若晨的话,她会带着晚儿离开,从此不会再回来。 “好些时候,她都表现得淡然,像换了个人,让人觉得她活了不下千年。”方禾的感觉很深刻,好多次看女儿的背影,不再是回来时候的顾及,而是充满迷离的色彩。 这点,邱和月也有一点同感,但一想到女儿痛心疾首后,大彻大悟,也就释然了。“如果她真的是妖魔鬼怪附身,咱们家早就倒大霉了,何至于现在,日子较三个月前好了。” 夜色越来越深刻,夫妻也相继沉睡。 月色厚重,天边还泛着淡淡的清辉,窗前,隐约能看清布料。方若晨手执针线,细细猜想他的样子,想象他的身躯,一针一线地在绸缎上缝制。 去年,她就是这样做的。 “夫君,这是妾身给你缝制的衣裳!”犹记得新婚后第五天,她拿着手中的两件长袍递给他。 一件是靛蓝的,腰身细致地缝上篱笆上的藤蔓叶子。一件是青色的,两肩缝上青青的竹子。她想了很久,才想到那些东西。 “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以后,你想要什么布匹,都由自家店铺供给。”他收下衣裳后,便平静地说道。 “是,夫君说的话,妾身记得了。”她点头,转身出去了。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节俭,得到他的赞赏。 多少次,想看到他穿那两件衣裳,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跟他,还是有差距的。 想到这里,手中的针线停靠在眼前不动了。 七姑奶奶应该也知道他的品性吧,怎么还叫自己缝制衣裳?就算缝制好了,他不穿,不是浪费了自己的精力吗? 反正他也不穿,浪费如此好的料子,真是可惜,一方面是赌气,一方面是可惜。她果断地拿起剪刀,裁剪下一块布匹,打算给晚儿缝制一件漂亮的小衣裳。 天气寒冷,一连几天,她都在房间里缝制衣裳。这天,总算把所有人的衣裳弄好了,把大家叫到房间里,每人两件,交给他们的手中。 “我终于有新衣裳了,嗯,还有一股清香味道,表姐,这是什么味道?”邱若雅狠狠地闻衣裳里传出来的气味。 “梨花!”方若晨笑了笑,这些香味,多亏了之前砍伐梨树时采摘的梨花晒干后,辅以河里采的石姜(生在在河里的岩石上,根茎似姜),把它们捣碎,混合在干梨花上,才有了淡雅的味道。 “表姐,我总算知道你晒那些花的用处了,这个味道好闻,赶明儿我得到城里走一趟,气死宫常顺。”邱若雅很高兴,殊不知说了不该说的话。 “若雅什么时候跟表少爷那么熟稔了?”方若晨好笑地看着她,宫常顺的确是个好人,就是书生味太浓,阴柔了点。 “哪,哪有,我跟他不熟!”邱若雅赶紧澄清,“谁要跟他相识了,不过是想通过他,气一气黄家人罢了。” 她的话,邱丰耀心里思绪一番,那个宫小子,看起来还行,就是太弱了,没能力保护女儿。加上又是黄家的人,真跟他扯上关系,可就再次跟黄家有联系,到时候,外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高攀不起黄家,转接宫家,里外都沾亲。对方若晨的影响很不好。 难道就这样任由女儿胡闹?想明白后,邱丰耀把邱若雅叫到一边,明确告诉她,她与宫常顺,没有未来。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宫常顺那个书呆子?”邱若雅听完,大笑几声,“他,迂腐的礼俗倒会不少,根本就没办法挨我的打。爹,我是不想看到他那想见晚儿的迫切心情。” “不是最好,总之,跟黄家有一点亲戚关系的人,你都不能喜欢上。”邱丰耀点头,不忘告诫一番。他是想跟黄家彻底隔绝关系。 “苏婆婆,这下子,黄家成衣铺有成品了!”七姑奶奶不忘调侃一番,看着堆积在桌子上的衣服,她感觉很无奈,那些都是千金为了巴结她,给她做的衣服,无论料子、花色,都是上好的。 想要成为黄家少奶奶,她们真是费劲心思,知道柳诗婷无法巴结,只能向她表示友好,如此反复,她们不累,她也累了。 苏婆婆应一声,即刻吩咐婢女把这些衣服收下去,送到成衣铺子去。 “等等!”七姑奶奶似乎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即将要出去的婢女。她们静立在一旁静静的听候差遣。 “把这些衣裳,送到大嫂的院子里,告诉她,这是我孝顺她的。就说,‘衣裳太多,我穿不了那么多,都是一家人,需得互相照拂\’”她嘴角倾斜,柳诗婷呀,你不是一直痛恨那些人惦记竹轩吗?看到她们亲自缝制的衣裳,会不会气死呢?那样,你就不得不加快行程。心急切,难免会做出冲动的行为。到时候,把柄在手,容不得你不得不俯首称臣。 婢女看一下她,点头出去了。 “苏婆婆,待会儿不管她送回来什么东西,一律送到库房堆积。”她好整以暇地端起热粥,轻轻地搅动木匙,想到柳诗婷暴怒地拿起剪刀剪掉那些衣裳,就很高兴。你不是要把侄女嫁给竹轩吗?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她得到他的心。 果不其然,当柳诗婷听到婢女的话后,心中顿时腾起了一股怒气:七姑奶奶,你这是摆明了给我难堪。 一群人看着,为了面子,她不敢表露情绪。 “去,把宫家送来的礼物,全部给我转给七姑奶奶,就说这是她应得的。”柳诗婷也不是善类,她知道七姑奶奶心中最大的痛就是无法在宫家立足。当她看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现在变成了礼物,还是自己施舍给她的,脸上不知道会不会皱成一团。 七姑***婢女一走,柳诗婷的婢女就拿着宫家刚送来的礼物到七姑***院子去了。 “把那些衣裳,全部给我剪了,送到厨房当柴禾烧了!”柳诗婷隐忍住心中的怒火,吩咐下人照办。 第70章 “七姑奶奶,这是夫人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柳诗婷的婢女低头说道。 苏婆婆吩咐婢女收了送到库房去。 “七姑奶奶,夫人吩咐了,定要您亲自过目,才不会枉费她一番心意。”她们也不是善类,就想着看七姑***笑话。 苏婆婆想呵斥她们,被七姑奶奶制止了。她倒要看看柳诗婷给她回了什么礼物。 打开盖子,上面是一对玉如意。 这不是我的嫁妆吗?七姑奶奶心中暗叹,眉宇间顿时皱在一起:拿着我的东西巴结黄家,宫老大真是不要脸。想到在宫家的日子,丈夫还在的时候,多少有点威势,他一走,所有的人都开始为难她,刁难她,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抵挡。好在黄老爷仁慈,把她带回来。还给她特权,让她不受别人限制。她深刻知道,一个女人,特别是寡居的,若没有足够的权力就必须有金钱,那样,才能指使别人帮你做事。 柳诗婷不是想看到我动怒吗?我偏不。她很快恢复常态,平静地对苏婆婆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现在物归原主,也是合乎常理,你们拿到库房,我要添妆。” 听完婢女的回报,柳诗婷怒气更深: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地接收?本以为她会生气,会觉得心烦,会把玉如意退回来。要知道,那对玉如意,是黄家先祖好不容易置换得到的,本以为送给宫家后,就没有回音了,哪知道宫老大生意不好,送来巴结。 “七姑奶奶,外边传来消息,说有人找!”小丫头出现,及时打断了七姑***沉思。 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找呢?七姑奶奶抬起头,刚想问是谁,小丫头已经小声地说是方若晨派人来叫她到上次会面的地方。 她听完,机灵地站起来,回房间换上素净的衣裳,到约定的地方去了。 七姑奶奶进门的时候,看了一下门外装门神的两兄妹,笑了笑,进去了,房间里,方若晨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看到她就站起来问候。 “若晨呀,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坐下说话!”七姑奶奶看到旁边的包袱,便知道吩咐她做的衣裳已经完工了。 “七姑奶奶,你吩咐若晨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你查看一番,有需要修改的,便再做打算。”方若晨也不说什么,她的目的就是交成品。 “若晨呀,咱们的手艺虽比不上绣娘,但也是训练多年的,修改不修改的,我看就不必了。”接过她递过来的包袱,希望能起作用吧。 寒暄完毕,两人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场面一下子变得很冷寂。 如此待下去,也没什么话题,方若晨聪明地站起来告辞。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七姑奶奶!”七姑奶奶点头,见到她人就行,何必在意她要说些什么。 她走后,七姑奶奶打开包袱,拿出那件衣裳,她还体贴地绣上青草丝,看起来格外精神。希望竹轩懂得自己的一番苦心。走出门后,吩咐小厮把包袱送到萧掌柜那里,他会有办法送到黄竹轩手中的。 “方有钱!”三姐弟一起往前走,刚巧在路上碰到方有钱,他前面走的钟君莫停下来看他们。 被叫上名字,方有钱左右为难,看一眼钟君莫,说话怕少爷惦记,不说话怕堂妹想多。 “二堂哥,最近怎么不见你跟大堂哥回家呢?二伯娘常念叨呢!”方若晨留意到他的眼神,是她委托萧掌柜替他们兄弟找活的,他们最初是在钟家药铺帮忙,最后不知怎么的,调到钟府。 “最近比较忙,白天太累了,回家太累了。”方有钱小声地说。 白天太累?钟家怎么虐待下人了?钟君莫想要走上来教训他。被邱若雅的剑把拦住了。 他看着她扬起的头带着蔑视,心中觉得有趣,以为她不过是吓唬他,推开剑把就上前想对方有钱说话。哪知道她一个转身,狠狠踢在他后背上,直接把他弄倒在地上,剑把抵住他的后背,狠狠地戳一下,疼得他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若雅,你干什么呢!”突如其来的事情把方若晨镇住了,她呵斥邱若雅。 “少爷,你没事吧?”方有钱赶紧走过去推开搬走邱若雅的剑把,关切地扶起钟君莫。 “哎呀!”钟君莫疼得大喊,实在是太过痛苦。从小打到大,他都没有受过这么疼痛的感觉,剑把抵住后背的那一刻,骨头仿佛都要断了。 “二堂哥,快带钟少爷去看大夫!”方若晨提醒道。方有钱赶紧背起钟君莫就往前走。三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钟家是世代药家,药铺有自家坐镇的大夫。当他一看到自家少爷哎哎直叫唤地时,赶紧上前搭把手,扶进里间查看情况。 钟家常年赠送药物,在城里的威望极高,邱若雅这次对待钟家少爷,算是闯了大祸了。钟家要是责怪下来,无法抗衡。 “明山,这个钟家少爷顽皮是出了名的,人却不算太坏,只要他没有记挂,就不会有事,他喜欢别人听他的话,你去劝劝若雅,让她向他道歉,把他的怒气抵消。”方若晨把邱明山叫到一边。 邱若雅听到周围人说得罪钟家就是得罪城里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过是跟他开玩笑,哪知道事情会这样。 房门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喊声,外边的人听着都揪心。 每传来一个声音,邱若雅就听到被人的指责,她知道自己错了,忍受不住,掀开帘子进去了。 “你,你想干什么?”钟君莫本来是坐着的,一看到她进来,赶紧拿起被子盖住上半身,脸朝里边怒吼道。他不想被一个姑娘看了自个的身体。 方有钱无奈地看着邱若雅,眼神示意她要好好道歉。带着大夫出去了。 “大夫,钟少爷怎么样了?”方若晨走上前,焦急地询问。如果有什么事,她愿意一力承担。 “没事,休养一阵子就行了!”大夫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希望等钟老爷到来的时候,事情不会那么糟糕。 第71章 早就有人到钟家报备钟少爷别人打的事情,钟夫人一听,差点吓晕过去,带着众人去书房找钟老爷,此时的钟老爷,正跟邱丰耀说笑呢。 邱丰耀曾经做过药材生意,偶然结识进项药材的钟老爷,两人一见如故,算是多年的好朋友。钟老爷刚从外边回来,就邀请他到府中相聚了。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莫儿被人欺负了!”钟夫人也是焦急,推开门才发觉有客人在,说出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圆。 “怎么回事?”钟老爷一听儿子被人打,马上紧张地站起来,脚步已经往外移,才想起邱丰耀在,很是歉意,“大哥,小儿……” “别说了,一起去看看吧!”邱丰耀挥手,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情况。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钟老爷回头吩咐钟夫人呆在府中,有他在就行。钟夫人就算很想看儿子情况,也不能不听丈夫的,只得吩咐他要好好教训欺负儿子的人,最好把他抓去坐牢。 话中的狠劲,让邱丰耀打了个哆嗦,不好的征兆啊。今天那对儿女跟侄女也来城里了,不会闯什么祸事吧?带着疑惑,跟钟老爷坐上了马车。 邱若雅进去后,里边一直没动静,等待的过程,方若晨询问坐镇大夫,需要多少银子能治好钟君莫受到的伤。大夫告诉她,需要八两银子。想了想,把头上唯一的钗子拿下来,叫邱明山拿到店铺去典当,赔偿医药费。 “表姐,你那只钗子,只当了五两银子!”邱明山回来后,小声地说道,看到她皱眉,赶紧安慰她,“我已经把我的玉佩当了,换回十两银子。”舍不得祖传的玉佩,为了姐姐,他也必须那么做。 “好,我们先等等,看看若雅道歉的如何,再做打算。”方若晨点头,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邱若雅站在床外边仔细地看着他的后背,看得钟君莫很不好意思,被子拢了拢。 “喂,我没用多大力气,你很疼吗?”邱若雅干脆坐下,扯扯他的被子。 她清楚地记得,那点力气,只会让人麻,不会痛。 很疼吗?钟君莫轻轻地晃后背,似乎不是! “男子汉,这点小疼都受不了,丢死人了!”邱若雅察觉到他的举动,站起来拍拍手嘻嘻笑。大有嘲讽的意思。 “你……”钟君莫腾地翻过身,被子已经掉下来,抓过衣服,“你,你转过身去!” “谁稀罕看你!”邱若雅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转过身去,走到桌子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钟君莫盯着她的背影,赶紧把衣服穿好,被一个姑娘家瞧见了身体,多少有些害羞。 “噗!”邱若雅猛地喝了一口茶,刚入口,皱眉,不顾形象地把茶吐到角落边,“苦的!” 看到她急切地把水壶里的水倒进嘴里,再次吐出来的时候,忍住笑,好心地提醒。“良药苦口!哪有不苦的茶?” 邱若雅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他赶紧把头别开,独自在偷乐。 如果得不到他的谅解,家人就会有危险。不熟悉他,如何才能让他原谅自己呢?邱若雅托腮看着他苦苦思考。 她看着自个干什么?钟君莫摸摸自己的脸,她不会觉得自己太好看了吧?随手拿起衣袖暗格里的镜子照了照:脸若玉脂,眉如剑锋,眼若明月。怎么看怎么好看。 很小时候,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跟他玩。长大后,也有很多人喜欢看他的脸。 一个大男人,拿着镜子照,真是丢人!她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镜子,在他诧异的神情下看了看自己,挺普通的镜子,没什么稀奇的。 “还给我!”钟君莫赶紧站起来要去抢。她以为邱明山在背后,随手把镜子往后抛。 “哐!”镜子破碎的声音。 “哈?”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一个是惊叹,一个是恼怒。 “我不是故意的!”邱若雅道歉也很没诚意,当看到他冷脸地看着她时,赶紧退后一步。 有人喊钟老爷来了,围观的人赶紧让开一个道路,只见药铺前停靠一辆马车,钟老爷威严地走下来,随后跟着邱丰耀。 “爹!” “舅舅!” 表姐弟意外地看到邱丰耀,正猜想是谁走漏了风声给他通风报信。他们已经进来了。 “若晨,明山,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邱丰耀先钟老爷一步,赶上来看两人,在他们歉意地看向他,“若雅呢?”左看右看不见女儿的踪影。待他们小心地指着房门时,顿时明白过来。气不打一处来。当看到钟老爷就要进房,赶紧拦住他。 经过方若晨的解释,两人总算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钟老爷只是皱眉,突然一声急促地凳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不会是邱若雅又把钟君莫打了吧?众人冲了进去。 意料中的钟君莫被邱若雅摁在地上的场景没有出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邱若雅抽噎地哭着,活蹦乱跳的钟君莫不知所措地替她打扇子,还一直说,“别哭了,别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一时不知道,站着看他们。 “爹,他欺负我!”邱若雅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冲到邱丰耀面前,冲进他的怀里大哭。 她这么一说,邱明山的剑把就要出鞘,方若晨冷然地看着钟君莫。 “我已经说不是故意的了!”钟君莫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生气,而是替自己辩解。看到钟老爷脸上略带微笑,他就知道自己的爹是关心自己的。 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更加严重。 “钟老弟,这件事,咱们要好好地说上一说!”邱丰耀心里虽然气愤,但发生了也没办法,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好说好说!”钟老爷心中还是挺满意这门亲事的。 就在那张桌子上,邱丰耀跟钟老爷面对面坐着,背后站着各自的晚辈。 邱丰耀叹了一口气,之前还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好了,直接成为别人的媳妇,世事变化真快。“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把女儿嫁给令公子了!” “好!”钟老爷点头,反正儿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他敢做那件事,说明他喜欢邱若雅,同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啊?”邱若雅与钟君莫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72章 “嫁人?” “娶妻?” 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看对方,彼此嫌弃,怎么可能形成夫妻。 “爹,你误会了!”邱若雅赶紧澄清。 “误会?那你干嘛哭?”邱丰耀以为她受了钟君莫的威胁,不敢说出真相。 “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跟雅妹……”钟君莫急切地解释,既然是父亲的朋友的女儿,他这么称呼,也是言之有理。 “谁是你雅妹?” 当邱若雅把他的镜子摔碎后,他的确很生气,可是,生气归生气,还是很快就平静,指名要她赔偿一个给他。做错事向来不认错的她,怎么可能赔偿?谁也不说话,不走动,僵持了一阵子。 钟君莫只能把她放在桌上的小包(方若晨缝制给她放小物什的)抢过来,想看看里边是否有小镜子。 她赶紧过去抢,他躲开。一抢一躲,小包里溜出一块玉佩,摔在地上碎了。碎了后,顿时打破了沉寂,他们停了下来。 当时她就哭了,说那玉佩是祖传的,跟邱明山身上的是一对,有灵性,只要一个不见了或者碎了,另外一块也不会幸免。邱明山那么喜欢,她是担心伤了他的心。 镜子跟玉佩比起来,肯定不值钱,钟君莫不知所措,只得说赔她一块。她以“祖传的能赔吗?除非他立马死去,向她的祖先道歉。”反驳。 一个哭不停,一个劝不了,就只能僵持在那里。他们进来看到的场景就发生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了。邱丰耀正为难着。 “钟老爷,舅舅,既然钟公子与若雅是一场误会,刚才的话,可还要作数?”方若晨说道,她不过是想引起邱若雅的反对。 “当然不能作数了,表姐,既然是误会,怎么可能作数?你说是不是?”邱若雅站在钟君莫的身旁,略微抬头笑着问道,如果他敢说作数,就有他好看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想想她的性格,的确不适合自己,看向父亲,点头,“不作数。” 钟老爷一听,当场泄气,这么好的婚事,怎么说没就没呢?他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制住儿子性格的人呀,瞧他现在,多乖巧。 “可……”他还想挽留一点。 “钟老弟,既然后辈们都不愿意,这件事,就此作罢吧,咱们也不能强迫他们。”邱丰耀赶紧说道,他也不想那么快把女儿嫁了,得慢慢挑选。 人家都这么说了,总不能还强扯着不放,钟老爷点头同意。 这件事情,因为熟悉,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有了这一次的接触,以后的日子,两家人,来往的也算频繁。 “二堂哥,我们这就回去了,替我们向大堂哥问好!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回去的时候,钟老爷叫方有钱送送他们。 “若晨,我会替你们转达的。”方有钱点头,作为一个下人,他没有能力做什么,只能在一旁小心地看着。 吃饭的时候,钟老爷提到自家店铺是做药材生意的,多少需要柴木做木炭,烘烤库房的药草。他家里有个烧炭的炭窑。城里的柴禾太难攒,乡下的收购的柴禾不够过冬,冬天的生意,真不好做。今年又要度过一个寒冷的日子。真希望一年四季都是秋天。 方若晨厚着脸皮说自家屋后梨花林,有些许的梨树可以砍下一些,数量不多,不知道钟老爷是否有兴趣,比市面上的价钱低一些出售给他。 冬天寒冷,出门不容易,砍伐的柴禾,在市面上价格也挺高的。略微低一些,自然也不会比之前低。 钟老爷当然应承,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派人上门收购。她说一个月左右。砍伐,晾晒,一个月,的确是够了。 “邱老爷,你们家走路呢,可要坐上来?”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林三郎,他驱赶着没棚子的马车,两担货担就在背后放着,摇摇晃晃的,很是不安全。 “林三郎,你回去吧,我们几个走路回去也就一个半的时辰。”邱丰耀摇头,回到家,当着姐姐、姐夫的面,不好教训儿女,还不如一边走回去一边教训。 “那好,我先回去!”林三郎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刚抬起马鞭,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头,“若晨,上次你让我卖的‘盐粒子\’很多人问起呢,你是否还能弄点?” “如今到了冬天,盐粒子早已没有了。冬天也没什么好东西,若有的话,我还拜托你!”方若晨摇头,靠山也会有亏空那一天,今年是侥幸靠着那些无人问津的东西得了几个钱,明年,估计早早就被人摘了去。 “那好,若是有什么稀奇的物什,说一声,分成的事,好商量!”林三郎点头,驾着马车回去了。 林三郎就想着兜售一些稀奇而又便宜的物什,简单省事,还能带动人气,这可比什么都强。 “若晨,你真决定把后山的大部分梨树砍伐?”邱丰耀看着林三郎的背影问道。 “舅舅,不是砍伐,而是把梨树上一些没用的枝干剪下来,等它继续发芽。没准能长得更好呢!咱们家的梨树,比不上他们的,光开花不结果,就靠边上那棵梨树长了些。放着也是放着,何不把他们弄下来?我想再过些时日,等天气冷了,在梨树下垒高一些泥土,种大白菜,明年开春就可以收割了。”方若晨纠正他的说法。之前拖来的梨树,也不完全是砍伐的,都是修剪的枝干。 “大白菜,表姐,我们是好手。”邱若雅兴奋地说道。在山上,大白菜的种植与培育,就是他们弄的。 “好,到时候可要托付给你们了。”方若晨笑了笑,有现成的人帮忙,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梨花坊的村民,几乎每家屋后都有一小块梨花林,大部分人都是任由其生长,就算是修剪,也只弄一些碍眼的。他们想等到哪一天自己有钱了,砍伐梨树做木柜,做家具什么的,也挺好。尽管梨树长得茂盛,他们也不会去整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想要做木柜的时候有上好的材料。 第73章 这是她亲手做的衣裳!她还是做了衣裳。黄竹轩收到衣裳已经是一个月后,他欣喜若狂地试了一遍又一遍,不松不紧,刚刚好,她是怎么做到的? 咦,袖子上有不同色系的花纹。他细心地看到袖子口的不一样。伸手摸摸,很是柔滑,而另外一边,却是异常粗糙。不去触摸,根本就感受不到其中的不同。她还真是节俭,如此用心地绣制衣裳。 想到当初叫她不用节俭,无非是不想她受到委屈,却不知道她还是如此上心。这点品德,算是高尚的了。 他高兴地拂动身体,挥动衣袖时,淡淡地梨花香扑鼻而来,还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 那种舒心,许久的沉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想到之前她缝制的两件衣裳,赶紧从箱底找出来,两件衣裳,看着都觉得亲切。为了得到那一抹的安谧,他开始认真地穿衣。 穿好衣裳,坐在书桌前,提起笔,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再次打开寄来的信件,“冬寒,衣少,御寒!”六个字,简单到感受不到其中的温暖。他却感受到了那份温馨。 最终,他还是写下了四个字,“等我归来!”他的这一等,可是好长时间啊。 衣袖拂动桌子的边角,感觉到衣袖里有东西,挽起袖子,才发现那里缝了一个小小的暗格,轻轻地从掀开小格子,里边有一个小布包,太过扁平,以至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长长的丝线缠绕着,甚是惹人喜。 “祖母庙”求来的,她真是用心。嘴角掀起笑容,把它放在桌上,趴着仔细地看着。聪明如他,却不知道这就是他最期待的平静。 天未亮,他便穿着那衣裳走出房门,享受着清新的月光,脚步移动,准备出门去习武。无意中看到旁边房门前站着的崔莲开。 心中疑惑她为何要纠缠着他不放。这一生,他都要履行一个夫君该做的责任。 两两相对望,两心思。 他转身往外走,不留恋地移开。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人家新衣裳穿在身上,看你满手的针眼。”丫头不服气地拿起她的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只要能赢得他的心,哪怕是伤痕累累,我也愿意!”崔莲开看着他的背影,回到房间里。多少次,她都想到树林里陪他一起练武。却害怕惹恼了他。 “小姐,他那衣裳,表面清素,可他如此爱惜,恐怕不是一般人缝制的。”丫头小心地看着她的脸面,想透露他是有喜欢的人这个事实。 针法简单,绸缎却是好的。会是谁呢? 崔莲开沉思,若是那个女人有不一般的家世,跟她抗衡,难度就加大了。 “小姐,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他的七姑奶奶似乎有意让他们复合,她跟方若晨走得很近,可是要吩咐我们的人,去警告姓方的,叫她离去了就别痴心妄想?”丫头再次说道。 “不,方若晨动不得!”崔莲开淡淡地说,“任何人都可以栋,唯独她不可以。” “小姐,为什么?” “若是动了她,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若是我跟他刚好伉俪情深,知道真相的他,定然会恨我。那么,我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她不想让黄竹轩有一点的怨恨她。 桌子上还摆放着没做好的衣裳,该继续坚持(缝制)还是就此放弃?她看着手中的针眼,还想到白天在药堂帮忙后回来就绣制的情形,本想过两天拿给他的,哪知道礼物还没送出,就没有机会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不愿意向任何人袒露心扉?要怎么样,才能分享他的心事? “小姐,这些天,你整晚、整晚地不睡觉,老爷知道了,会难过的。” “这便去睡!”崔莲开点头,明天要见父亲,可要准备好。 崔莲开的父亲崔师傅,此时正在药房里细细品味药味。房门外小厮轻唤,说裘员外求见。 裘员外乃是江陵有名的大善人,百姓评价甚高。 “快快有请。”崔师傅一听,前两天谈好的,想要定为亲家的对象。 两位老人相见,脸上的笑意便展露出来。 “崔师傅,今儿老弟可是厚着脸皮上门拜访呀!”裘员外笑呵呵地说道。 “看你说的,咱们里边相谈!” 这一谈,就是一夜。再次相约在第二天晌午相见。 “爹!”崔莲开走进来,问候一声,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们父女,向来是平静以对。 “这是你裘叔叔!”崔师傅指了指旁边笑得异常开心的裘员外。 “裘叔叔好!”崔莲开微微福身。父亲叫来裘员外,到底是何意思? “崔师傅,我听闻侄女秉承了你的本事,你可是好生厉害,教养的女儿如此出众。” “哪里、哪里,小小意思,还不如裘员外你懂得教养儿子。”崔师傅笑了笑,回头对她说,“莲开呀,可看到对边阁楼上的黑衣公子?” 崔莲开循着他的手势,那边的确有个穿黑色衣服的公子,看向他,他刚好回头,平常的脸孔,倒没什么稀奇。她似乎知道了父亲的意思。 “莲开,那位是裘员外的小儿子,今年刚好二十,跟你相差四岁,正是最好的缘分。” 旁边的裘员外点头,他那个儿子,他不敢保证什么,却是个实在的。能给她一个好归宿。 崔莲开心中了然,父亲的意思,是要她点头同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心中满意的人,怎么能就此妥协? “爹,你还记得答应娘的话?”崔莲开轻轻地说。 崔师傅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女儿不到十七,不能成亲!这是崔莲开的母亲临死之前说的话。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无非是想让女儿多陪陪丈夫。 最终,崔师傅还是如实告诉裘员外妻子的这份心。商议一番,裘员外想早点娶媳妇,算命的说他今年必须成亲,否则会有灾难。而崔莲开不愿意定亲。 婚事只好告吹。 第74章 方若晨在梨树林忙碌,乡亲们看得到他们拖着梨树枝干往家里赶,当她把剁好晒干的梨树杆卖给钟老爷的时候,乡亲们恍然大悟,心里却不舒服。 “方若晨真是不要命了,祖宗留下来的林木都敢砍伐,不怕破了风水,遭了报应?” “可不就是!她那样违背祖先的意思,迟早会大祸临头的,到时候,有她好受。” 听着乡民们无知的谈论,方若晨无奈,收了银两就去开挖土地,打算种大白菜。 “若晨,你得到河边挑些河土来囤积,白菜才能养活。”里长夫妻空闲的时候,常来看晚儿,抱着她一天就是不肯放手。 这段突然来的亲戚,倒让很多人眼红。 里长有空也会来帮忙。方若晨告诉过他关于她的想法。 “干爹,我这就去弄!”她放下锄头,拿起梨树旁放着的畚箕就要去河里弄土。 里长挥手,“不着急,不着急,你得先把这里垒成一排一排的土堆,把梨叶灰铺在上面,再到河边挖土,记得,把那些杂草晒干了,冬天天冷,种上白菜后,得在上面铺上,省得冻坏了。” 方禾腿脚不灵力,出门走路都要人搀扶,指导她做事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里长的肩膀上。说来,他也不吃亏,捡了现成的女儿,隔三岔五就会上门关怀一番,还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教人满意。 有里长的经验,她做起事来干劲十足。 “表姐,这等挑东西的事就给我这个男人折腾吧!”邱明山拦住即将要挑河土的她。她还真把自己当大力士了。 “明山,如今不必往常,我已经是农妇了,别人家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这样,是要让别人笑话的。”她笑了笑,什么事,都要开始接触,不能在把自己当回事了。 “表姐,还是我来吧,以后,重物什么的,都交给我!”邱明山固执地从她手中拿过扁担,他是男人,没办法看着家人受罪。 她要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的。只好让他挑。 “她又要干什么?”河边在村外头,得经过祠堂。冬天冷,田里的活都干完了,农人也没有事,偶尔在祠堂坐,聊聊家常。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姐弟从河里回来。 “挑河土可是要滋养土地呢!她该不会打算在自家梨树林种什么东西吧?”很快就有人猜测他们的动机。 他们不敢贸然地去她家的梨树林,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自家亲人,任何人不可以随便到别人家的田地查看,除非是卖的。否则,要受到族规的惩罚的。无非就是过年太公分猪肉的时候没有份。一年就盼着那五斤猪肉,谁也不想失去。 “真是笑话,大冬天的,能种出点什么东西,这城里回来的人,就是天真。”赵寡妇进来了,嘴里还带着嘲讽的气息,眼睛看向周围,嘴角微笑,样子很是美妙动人。 她的到来,很多男人眼前一亮,多少有些念想,怎奈自家婆娘在旁,不敢大胆。 还是有胆大的人趁媳妇还没有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赵寡妇,再好的田,若是没有人耕耘,怕是种不出什么东西来。哈哈……” “你给我闭嘴!”刚巧赶上媳妇进来,她一个瞪眼,他赶紧低头。 赵寡妇的到来,无非是让妇女们提高了警惕,注意力全部都在她身上,哪里有闲工夫谈论别人。 “众嫂嫂盯着我做什么呢?打算要盯出金子分赃么?”赵寡妇来这里,无非是无聊到极点,调侃众人的。 “金子,族里分金子?”门外听到声音的李春芳赶紧进来,站在赵寡妇旁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周围,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盯出一个缝隙,找出金子。 这一对“毒妇”并排站着,一个不要脸地摆弄脸孔,一个不要脸地盯人。压迫十足。 这时候,可千万别把她们给得罪了,她们联合起来,无人能敌。 “方土媳妇,哪里有金子,全是赵寡妇瞎诌的。” “没根源的我怎么可能说出口,瞎说能找来狸猫换脸吗?我说有金子就有金子。”赵寡妇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脸,她希望她的脸能像狸猫的脸那么尖细。为了挑起李春芳的怒气,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含糊。 “方孙家的,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我,就算那样,今儿我也要说了,族里分金子,你凭什么要霸占?这是要天打雷劈的。”李春芳自然而然地以为真有金子,走到刚才说话的人面前,犀利地再次说道,“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吐出来,这理走到哪里都能说通,赶紧把我家的金子交出来。” “李春芳,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就爱听赵寡妇瞎说,不跟你们瞎扯。”方孙氏气愤地站起来,拖着自己的儿子往外走。这两个人,无礼也要争个高低。 乡亲们看了看她们,纷纷往外走,在这样下去,非得气死不可。 “赵寡妇,你为何要骗我?”众人一走,李春芳便知道被赵寡妇摆了一个谱,心里很是不高兴。 “李春芳,我要是你呀,就抓着他们问个明白,何必在这里窝囊地站着。”赵寡妇嘲讽地看着她,这样的女人,爱钱到骨子里,为何不到城里去,没准能挣钱。 “你说我就听呀,赵寡妇,你也就有点抓男人的本事,其他的,我看,呸!”李春芳看到她也是心里恼怒,方土曾经谈论她的身形与姿态。 赵寡妇爱理不理,出门去了。 远处的人很想看着她们掐架,哪知道如此短暂,大失所望,纷纷回家去了。 方若晨把河土匀在土坎上,先让它们混合一段日子,过两天再撒上草木灰,盖上杂草。想象着土里长出来的大白菜,心里就高兴。 “表姐,天边黑暗,似要下雨了!”邱明山指着黑沉沉的天空说道。 “明山,把余下的土放进小棚子里,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姐弟把河土放进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放好,拍拍手,回家去了。 第75章 回到家,便看到宫常顺跟邱若雅对视着。 “邱小姐,我就是想看看晚儿,你让我进去吧!”宫常顺哀求道。他也只有这个借口来这里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邱若雅是跟他斗到底,坚决不让他进门一步。 趁她不注意,他想进去,被她关门卡在门里,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去。 这两人,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头。看一眼邱明山,他也无奈。 “表少爷来了!”方若晨走上前,邱若雅赶紧把门开了,宫常顺踉跄一下,倒在地上,邱若雅还不厚道地在他身上踩了一脚,跑出去迎接方若晨。 “若雅,你怎么能这样?”方若晨无奈地轻拍一下她的头,过去查看已经站起来的宫常顺,“表少爷,你没事吧?” “表嫂放心,我没事!”宫常顺也不会气恼,“表嫂,晚儿也快九个月了吧?我娘说,好些孩子,这个时候该学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吗?” “还不会,只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晚儿就是太过猴皮,已经学会爬了,她最喜欢在床上打滚。”方若晨看着心情不太舒坦的邱若雅,她不断地教晚儿学爬,学打滚,教的晚儿爬来爬去,一会儿坐,一会儿打滚,心里很甜蜜。 “是吗?”宫常顺很高兴,脚步往房间里走去。 “你让他看看晚儿吧,又不会少块肉!”邱明山拦住邱若雅,他这个姐姐,就爱跟人较真。 “是啊,晚儿多一个人疼,长得才快呢!”方若晨点头,带着她往厨房走去,这些天,邻居吴为政拿了一些干菜过来,方山拿了一小块晒干的猪肉,说这几天多亏了邱和月帮着他看一对儿女。 那些小孩子,总喜欢过来这边看晚儿,每次都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心地触碰她的手,晚儿每次都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来二去,邱和月也帮着照看他们。 “婶婶,让我抱抱晚儿吧!”宫常顺进了房门,里边站着两个小孩(吴为政的儿子)正看晚儿打滚呢! “好,我出去替老头子换药。”邱和月点头,带着两小孩出去,让他们回家去。 “晚儿!”宫常顺在床沿边看着被子后边坐着的晚儿,她一个不稳,跌在被子上,顿时露出咯咯的笑。 “晚儿,疼不疼,疼不疼?”他赶紧伸手抱起她,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想到七姑奶奶说的,小孩子身体软,要格外小心,最好托着她的头抓着她的胳膊。 晚儿刚学会爬,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哪里愿意呆在他的怀里,扭动小身体,硬是要在床上打滚。天气寒凉,她也只被允许在床上走动。 “你还要玩呀!”他看她不断地扭向床,知道她的意图,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她赶紧快速地在上边爬来爬去。 “晚儿,我是表叔,快喊一声,表叔,表叔!” 他今天来这里是有目的,就是教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进来看她,不受邱若雅的限制。 晚儿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继续忽溜地爬。 “晚儿呀,快叫表叔,快叫,下次我给你带糖果!”他锲而不舍地说道。晚儿不理他,继续开心地爬着。这点,让他很挫败。 “晚儿呀,想不想爹呀,爹,你爹!”一招不行再来另外一招。 或许是父女天性,晚儿停下来,身体还维持爬的姿态,好奇地看着他。 “爹,表叔可以带你去找你爹的,想不想爹呀?爹,喊,爹!”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岁左右才能说话,方若晨也没打算教她什么,让她自由成长。 “记住,爹,是爹,爹……”他一连说了很多话。 “吱呀!” “叫,表,表叔!”门一开,他赶紧结巴地说道。心里很害怕刚才教她的话穿帮了。 “你这个混蛋,晚儿开口的第一句,是喊我的。”邱若雅快速把晚儿抱在怀里,踢着他往外走。 她每天都对晚儿说“表姨,表姨!”那么辛苦,孩子第一次开口的时候要喊她。 又是一番驱赶,宫常顺没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打算过两天学堂散学后,再来看晚儿。 “表少爷,快要下雨了,留下吃饭吧?”方若晨看了看天色,挽留一番。 “不了,表嫂,这天估计也没那么快下,我要回去了,不然娘会担心的。”他看了一眼握紧拳头的邱若雅,赶紧婉拒,走出门,牵起外边拴着的马走了。 李春芳回家的时候,刚巧遇到骑马而过的宫常顺,赶紧躲在一边,过去了,才发觉那是她的摇钱树,小跑着呼喊,都没能喊上。 他是从那边走的,肯定是去看若晨了,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银子。想着就往那里走去。 刚走了一小段路,就下起了雨。恼怒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雨,赶紧往家里赶。 雨越来越大,马匹践踏的道路上扬起了阵阵水渍。 这样下去,回到家一定会病倒的。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到了十字岔口,有个小亭子,他赶紧走到亭子里躲雨。 一行三人,绛灰色衣裳,手持宝剑,一股冷冽风,往这边来了。 他们不会是来杀自己的吧?他一个文弱书生,他们若是要动手,跑是跑不掉的。与其在荒山野岭被人杀害,还不如在亭子里,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宫常顺害怕地抱紧柱子,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三人走进来,站在亭子中间,看着他,冷笑一番。 等了很久,都没有发觉有危险。他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后怕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们。 缓和一会儿,他偷偷地留意他们,一副武者的样子,莫非是江湖中人?曾听表哥说江湖中人最是讲义气,也是最可怕的,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雨还在下着,往常的日子都没能觉察到有多难熬。今儿特别难过。手放在外边承接雨水,多想天晴。 或许是雨水的原因,其中一个男人抖动衣服,从袖子里掉下一张纸。 他急切地捡起来,摊开,打开的时候,恰巧是宫常顺回头的时候。 哈?那,那不是,表嫂? “雨真大呀!”男人回头,他赶紧回头,假装镇定地承接雨水。心里百转千回,表嫂,他们怎么会有表嫂的画像? 第76章 雨停了,看着他们往前走,宫常顺很想回头告诉邱明山这件事,又怕他们因此跟踪他,反而害了方若晨。心里也没个主意,赶紧往家里赶。 “娘……。”到了黄府,他跳下马,往院子里冲去。 “顺儿,怎么冒冒失失的!”刚出院门的七姑奶奶无奈地看着他。 “娘,出大事了!”宫常顺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地说道。 七姑奶奶赶紧把他带进厅里,屏退婢女,认真倾听。当他把事情经过说完之后。她怎么想都想不到方若晨的仇人是谁。 “顺儿,你会不会看错呀?” “娘,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看错?” 难道是柳诗婷连同自家兄弟雇佣杀手要去陷害方若晨?七姑奶奶在旁边踱步,他们只想享乐,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思考杀人的事情。如果真有这点心思,方若晨还在府中的时候就做出让她名声扫地的时,可见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是他们,难道是那些想要嫁给竹轩的女人家里干的?她们不是开始把目标转向冯夫人吗?小打小闹的,也不敢闹出人命来,真要查起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们也会害怕遭到报应。 难道是竹轩?这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面,便再也没有停留。 “娘,表嫂有难,咱们该怎么办呢?”宫常顺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多。 “若晨身边的兄妹,倒是能打上一阵子,只是,若真是有人要杀害她,咱们也无能为力呀!”七姑奶奶平静地说道,一颗棋子,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就让她失去吧,大不了再找一颗。 “娘,你看黄家的护院,可否派一两人前去保护她们?”他试探性地问道。江湖上的事情,普通百姓真的没办法改变。 “顺儿,你怎么糊涂了?咱们若是动用了护院,这个消息不就传出去了吗?到时候,他们提早对若晨做了什么,咱们可真没办法了。”七姑奶奶摇头,不忍心看到他难过,“这样吧,你明儿把这个消息告诉邱明山,让他警醒一点,我猜想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 “娘,我这就去!” “顺儿,你怎么糊涂了?”七姑奶奶抓住他的手臂,“你刚从梨花坊回来,现在又去,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留意,这要是晃出了点什么事,谁担当得起呀?” 府中的任何人,都在查看着彼此的动静呢。 宫常顺点头,太年轻了,导致什么都考虑不周全。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害她呢?七姑奶奶一直苦想都想不出哪里有破绽。难道是她回到娘家后得罪了什么人?要说得罪了什么人,恐怕就是朱老爷了。他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脑袋一片混乱,最终,干脆不想了,躺在床上睡觉。 若是有人要伤害表嫂,表哥又不在,该向谁求救呢?宫常顺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此时就是天亮。 “顺儿哥哥!” 黄竹雅走了进来,他们母子的对话,她在门外听到了,担忧了很久才这样决定来找他。 “竹雅!”他赶紧收敛脸上的情绪。 “顺儿哥哥,表嫂的事,我在门外听到了,竹雅没用,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些!”她把手中的首饰递给他,她也只有这些了。 “竹雅,我怎么能拿你的首饰呢?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就去告诉邱明山,让他看着点。”他不会收她的首饰。 黄竹雅点头,她就知道自己是最没用的。 大夜晚的,晚儿还在床上爬来爬去,不知疲倦。 “晚儿,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方若晨远远地看着她,这个女儿,听母亲说,跟自己小时候一个样,都是喜欢动。 她把手中的绳索放下来,坐在床上,盖好被子,温柔地看着女儿。每天都在忙碌着,这样的生活,很充实。现在的她,已经彻底脱离了痛苦。 “爹!”微弱的声音传来。 “晚儿,你说什么?”方若晨把她抱过来,轻声问道。 “爹!”晚儿抬起头看她,笑嘻嘻地说道。这一次,清晰可见。 爹,女儿开口说话,第一个字,不是喊娘,而是爹,难道这就是父女天性? “晚儿是想爹了吗?”方若晨自言自语,“如若他回来了,不知道是否会来看晚儿?” 这么久了,他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暗格里的平安符。 想归想,最终还是苦涩一笑,把晚儿放在旁边,抱着她躺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不管未来如何,晚儿平静地长大,平安就好。 “晚儿,明儿,见到表姨,可要好好地喊她,才不会亏她那么疼你!”方若晨小声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邱若雅就在跑过来见晚儿。她还在睡觉。 “晚儿,你醒了,来,快叫表姨,表姨,乖!”邱若雅一见晚儿,就把她抱起来,向她说话。 “爹!”晚儿对着她大笑。 “表姐!”邱若雅听完,并没有介意她喊的是谁,赶紧抱着她冲出去,走到厨房,“表姐,晚儿会说话了。” “她昨晚就说话了。” “昨晚,什么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表姨?” 邱若雅很诧异。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睡了,天冷了,也睡不着。 “是,第一句是表姨!”方若晨不想告诉别人,晚儿第一次喊的是爹。 “姨……。” “哈,表姐,晚儿叫我,她叫我!”邱若雅欣喜若狂地跳脚,恨不得把她带去见任何人炫耀,“爹,爹!”她急切地告诉刚走出门伸懒腰的邱丰耀,“晚儿叫我了,晚儿,再喊一遍,姨,姨!” “晚儿会说话了!”邱丰耀听完,把她抱过来,“舅公,喊一声,舅公!” “舅……” “乖!”邱明山出门就听到这声音,赶紧把她抱过来,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人前抱她。 “爹,瞧见没有,她都记得我们的!明山,把晚儿给我!” “姐,我第一次抱她,让我抱多一会儿。” “舅!” “真乖!” 第77章 早餐也不吃,姐弟一直在逗弄晚儿。宫常顺来到的时候,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警惕性如此低,这让宫常顺很担忧。 “爹!”晚儿一直都喜欢说这样的话。 “晚儿会说话了!”宫常顺暂时忘记了自己上门的目的,走到晚儿面前,“叫表叔。” 晚儿到现在,已经喊了十次爹了,她都不理我,你是她什么人?她能理睬你?邱若雅心情不佳地看着他,一大早就来,真是会找时间。 邱和月在院子里捣药,方禾一直都要用药物维持腿疾,偶尔也要请大夫看病。他一直在房间里,偶尔出来走走。 “邱兄弟,我有话要对你说!”宫常顺把邱明山叫到一边。把昨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这么一提,邱明山记忆回到前几天,梨树林里,他总是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们,回头一看,什么人影都没有。他当时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有人想要对表姐不利,这可真是大问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你可千万别觉得我在说胡话,我对天发誓,我所说的,都是前千真万确的事情。”宫常顺以为他不相信,赶紧对天发誓。 “行了,我知道了!”邱明山点头,他一定要好好地练武,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家人。 宫常顺回去了,邱明山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别人没有发觉,方若晨却发现了他的不同。“明山,你可还好?” “表姐,没事!”邱明山赶紧摇头。 没事,没事会愁眉苦脸吗?这肯定是一件大事情。现在的生活很安逸,的确是有点不寻常。 “明山,他跟你说了什么吗?”傍晚,姐弟在树下坐好。邱若雅一直很想知道他们白天说了什么,似乎很严重的问题。 “姐,还记得爹叫咱们保护表姐的话吗?”邱明山回头看她一眼,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却是个好人。 “当然记得,他整天都在唠叨,不想记得都难呀!”邱若雅点头,父亲的话,她有记在心里的。 “姐,还记得师父对你说过的话吗?” “师父说过很多话的,你想说的是哪句?” “武者,不论功力,皆需保护弱小。” “记得,当然记得,不过,你跟我说这话,到底是何意?” “我要你时刻盯着晚儿,不可让她有任何闪失。” 姐弟达成共识后,回头便看到方若晨站在他们的背后。赶紧叫她一声。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呢?想来是自己大意了。邱明山心中恼怒自己不够认真,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抵抗。 方若晨点头,什么也没说,他们的对话却听在耳里。表少爷说了什么吗?难道又是跟自己有关系?这真是一个让人烦恼的大问题。她往前慢慢移步,每走一步便想到各种可能。 姐弟看着她轻快的步伐,并不像是一个没练过武功的人该有的。 当天晚上,邱明山警惕地听到门外有说话声,随手拿起剑鞘,打开房门冲了出去,随而看到三个黑衣人打算到方若晨的房间,呵斥“什么人”他们回头看到有人,便赶紧往外走。他追赶上去。 “什么事?”邱若雅听到声音,迷糊地醒来,警惕性很高,拿起剑鞘便冲到方若晨房间,此时的她已经抱起晚儿。“表姐不用怕,有我在!” 很快,邱和月与邱丰耀也赶到了房间里。 梨树林,邱明山站在梨树上,剑尖指向同样站在树上的三个人。 彼此不说话,场面很是冷寂。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夜入农家?”邱明山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 “少啰嗦!”三人互相看一眼,便拿起剑与他对打。 邱明山在山里排名是倒数第二,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没能力的人,其实不然,他的武功相当于二等功力。 本来敌众我寡是最容易分出胜负的,三人似乎并不恋战,而是斗斗就走了。走的时候,不忘把村民们的稻草弄乱,抵挡他的进攻。 他也不想追赶,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回家。家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导致所有人都没有入睡,一夜未眠。 主要是针对方若晨,她决定跟邱明山练武。邱若雅说她骨骼已定,不可能练成什么武功。她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抵挡别人就行。 冬寒料峭,大冷天要起来练武,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忍受了。看着她大冷天在举盆子,邱和月心中不好受。回到房间与丈夫诉苦。 “若晨这么拼命,难为她了。” “我们没办法保护她,她只好自己受苦了。” 现在的方禾完全是个废人,他的腿已经几近不能动,好在邱和月还健康,能帮忙。 邱明山教完方若晨,便独自在房间里打坐,他一定要把师父的无力口诀:力无力,心定!风无风,随心!深入骨髓。以前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懂了,只要融会贯通,就能借力打力。 村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院子一阵繁杂,像是被人打劫一番。细细查找家里的东西,贵重的东西倒没有丢失。昨晚无风无雨,为何会发生如此奇特的事情呢?事情太蹊跷,村民到村长家相聚,商讨事宜。 “村长,我们梨花坊向来安分守己,不可能会跟别人结怨,为何会庭院一片杂乱呢?” “村长,昨晚似乎听到刀剑的声音,是否是有山贼入倾?” “村长……”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说法、 “冷静!”村长很是淡然,“不就是被弄乱了庭院吗?何须大呼小叫?要是真有贼人入倾,村民还能安然无恙?” 这里的山相对较低,山贼不可能圈地为王。 为了安抚民心,村长挑选了几个健壮的小伙子,打算晚上守在村口,保护大家的安全。他们这才散去。 “说来真是邪门,咱们村头到村尾,唯独村尾四户人家没有杂乱现象。” 不知道是谁这么一说,大家便觉得他们家有邱明山等高人在旁,定然不会有事。想巴结又怕引起他们的反感。 第78章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半个月,离过年只有一个月了。村民们准备年货。 这天过了晌午,邻村张家来了一个老妇与一个农妇,到方若晨家。 今年收成普遍不好,方家卖给张家的田,所产的粮食甚是可怜,除去自家年度用量,所剩无几。更别说是卖粮食攒银子过年了。 张家人口多,日子过得本来就紧俏,本想买多一些田地产粮食,刚巧遇到方家要卖田,还不要粮食,这等天大的好事,他们自然是接受。 接收田地没多久,张家老大进山便摔了一跤,继而孙子生病,姑娘们身体逐渐虚弱,光是医药费,就耗去了全部家财,还欠了村人债务。 即将要过年,债主上门,抓着张家孙子做人质,威胁他们明天不给钱,就把孙子抵押了。偌大的家,就一个七岁的孙儿是后辈,那是命根子。 没办法之下,张家老妇与媳妇早就听说方家挣了一点钱,便背着张老大出门想办法这档儿,上门来卖田地了。 “张老妇跪在地上,张媳妇也跟着跪下。方奶奶,老妇真是走投无路了,无论如何,请你收回这田地,无需多少,就三两银子,当是救命钱。” “老人家,张嫂子,快些请起!”方若晨听完,心中感慨,本以为自己算是倒霉的,没想到还有更倒霉。难道真是自家田地惹的祸? “方奶奶,张家闺女多,年纪都还小,尚在待嫁中,就我那大儿子撑着整个家,日子真是辛苦,如今孙儿又被他们抓在手里,再不还钱,连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了,老妇怎么有脸去见孩子他爹呀!”张老妇哭得一塌糊涂,就是不肯起来。手中的地契,就那么无助地举着。 “方奶奶,求你开恩,救救我孩儿!”张媳妇不断地磕头。 “好,我买回田地,你们起来再说!”方若晨承诺,扶她们,她们才起来。 从房间里拿来三两半的银子,接过地契,放在张老妇的手中。这几个月攒的钱,合起来才五两银子,她还打算再攒点,明年开春去城里做生意。 “方奶奶,我们只需要三两银子就好!”张老妇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心中很是感激。拿出那半两银子,打算还回去。按理来说,卖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方若晨回收了,就是一个种善心。 “老人家,快过年了,这一吊钱,就给你过年用吧,大过年的,别太寒酸了。”方若晨摇头,推了回去,半两银子,对于农人来说,不算少,可以过个体面的年,但是,对于受到创伤后的张家,也没有什么用度。 张家两位女人千恩万谢,带着银子回家去了。 “明山,你跟去一趟,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方若晨叫来邱明山,让他跟去一趟。 “可是……” “我不会有事,记得,吓唬那些人,快去快回!”给与他一个安心的笑。 张家位于张家村的村尾,与梨花坊的村尾近,一路搀扶小跑回家的婆媳很快就到家了。 “大妞,你大哥回来了吗?”张老妇进门就询问在门口等候的张大妞,她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很弱小,估计是饿坏的缘故。 “没,大哥还没回来。”大妞小声地说,刚才已经有一波村民过来要挟了,吓得她带着三个妹妹躲在床底下,才出来一会儿。 奈何家里的主意都是张老大拿的,他去城里借钱了,估计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婆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前脚刚进家,后脚债主就上门,一共十个人,背后扯着张家孙子。 他们是张家村略微有点钱的跋扈地主,对付欠钱的穷苦百姓,向来是心狠手辣。当初张家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向他们借钱。 “张家的,你欠我们的银子,连带利息,零头就算了,一共三两银子!”那个满脸疙瘩的霸主张天贵,嘴里还叼着竹须。 “天贵大哥,我们家当初才借你们一两银子,怎么就涨了那么多呢?”张媳妇虽然害怕,但是,还是勇敢地上前说道。 “半年多了,利息不用算吗?我这算是少的,说好了,不还银子,就把你家小子卖到城里去,你家小子细皮嫩肉的,那些个城里的大户,看着也稀罕。” “不,不要,我们还,我们还就是!”张老妇一时激动,卖到城里大户人家,那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长大后,也是一个废人。 “一两银子变作三两,你们也太霸道了!”邱明山就在张老妇哆嗦要拿银子的时候,及时出现,挡住别人的视线。 这些人,若是知道她一下子有钱,肯定会趁机说些什么吓唬她们。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张天贵冷哼一声,以为是张家找来的打手。 “我是来替天行道的人!”邱明山拦住要说话的张老妇,眼神示意她不需害怕,“张家欠你一两银子,你却要开口三两银子,乡里乡亲的,何至于如此无情?”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张天贵后边的人大声说道。 邱明山看了看他们,这些人,看着就讨厌。 “恩人,我们欠人钱,还是自然的!”张老妇怕他会做出点什么,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她只想还钱赎回孙子,一切都好说。巴巴地把三两银子送到张天贵面前。 “等等!”邱明山在张天贵眼睛发亮的时候,拦住张老妇,剑把指着他,“立字为先!” 张天贵本来就没打算还小孩,看到银子后,又想把银子占为己有,还不想还小孩。 “立字,立什么字?我们不识字!”张天贵耍赖了,“再有,我借银子给你们,零头也有半两银子了,既然你们能还上,就一并还了吧!” 突然就上涨了半两银子,张老妇顿时吓傻了,焦急地询问缘由。邱明山了然,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得不佩服方若晨叫他来帮忙的先见之明。张天贵只是威胁她,要是不还,就别想要回小子。 张家老妇刚想要把剩下的半两银子拿出来,却被邱明山拦住了。这些人,不教训一番,自然是随便欺负人。他一个转身,剑离鞘,唰唰两下子,便把他们的外衣全部端了,趁他们躲闪的时候,还把吓得大哭的小子抱了过来。 “狗儿……”张老妇紧紧抱住小孙子,张媳妇也不例外。后边的女孩子,更是被刚才的阵势吓得无法动弹。 第79章 邱明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侧空翻,踏踏几下子,把他们全部踢倒,还用力地堆成一堆,冬天地板寒凉又硬,倒在地上撞击身体,真疼,他们哇哇直叫。 他把剑指着张天贵的脖子,冷酷地笑说道,“说,三两银子还是三两半银子?”像他这样的人,说了三两银子就得还三两银子,没得到甜头的话,总会找时间刁难这家人。 “三,三两银子,大,大侠饶命!”张天贵从没想到会这么狼狈,外衣被端了,冷得发抖,担心他把剑插进自己脖子,声音颤抖的很。他现在只想回家穿衣服,什么三两不三两的,早就抛到脑后了。 “立字吗?” “立,立!” 邱明山叫他们其中一个人回去拿纸笔,顺便把村长叫来做见证人,若是不听话找了帮手,他们的手脚就会被挑断。那个被指名的人,害怕地回去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了纸笔带来了张村长,张村长是个老实人,村民有事,全靠自个解决,他根本拿张天贵没办法。只有听命的份。 “写!” “大侠,小的真不识字,写不出来呀!”张天贵心惊胆战地说道,他要是能读书写字,也不至于到处威胁别人了。 邱明山冷哼,执起笔,询问张老妇的儿子的名讳,便在上面写上一些字:张家村张河所欠张天贵一两银子随同二两银子利息,已全部归还……按上他们的手印,便让张老妇把三两银子递给他。 把纸张递给张老妇,要她收好,斜看向他们,“本少爷不定时会出现在张家村,若是听闻你张天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挑了你家大梁!” “不敢,不敢!”张天贵感觉后背的脊梁骨都凉了,刚才那一踢,简直要了他半条命,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他很纳闷,才一天工夫,张河去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张河长得健硕,本来就不好对付,多了一个帮手,如虎添翼,哪个不要命的敢随便上门挑衅? “给我滚” “好,滚,滚,这就滚!”张天贵谄媚地就地滚了一下,其他人也跟着做。 张天贵连同张村长走后,张老妇跪在邱明山面前,一直称呼他是活菩萨。 “老人家,你就别这样称呼晚辈了!”邱明山很无奈,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她们的感激实在是太大了。 张河还没有回来,他暂时还不能走,心里又担心他不在,家里会出什么事,就在那边来回走动,张老妇吩咐大女儿到厨房烧开水,端来给他喝。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张家人很是担心。 张河走了一天,该找的人都找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他三两银子,就连要好的伙伴都没钱借给他,这让他觉得人世间的冷暖。走到河边的时候,很想就此跳下去。想到家里,擦干眼泪,不管未来怎么样,他都要带着家人走下去。大不了晚上去张天贵家抢了儿子,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回到家,便看到家人在等他,觉得自己很没用,硬着头皮往前走。 “爹!”小儿子冲上前去,这让他很诧异,以为是想起了以前的场景,当抱住他,感受到他殷实的小肩膀后,激动地哭了。他以为张天贵良心发现,把儿子还给他了,只要儿子再身边,银子的事,他一定会慢慢还上的。 “大哥!” “河儿!” “夫君!” 张家人抱成一团哭了又哭,被晾在一边的邱明山,很有感慨,比起他们,自己家算是好的。 哭了好久,张媳妇醒悟过来,吩咐大家别哭了,这时候,张河站起来,才看到邱明山。 张老妇把事情的经过向张河说明。 “方奶奶真是个善心的人!此等大恩大德,我张河,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她。”张河激动地向邱明山说道,他从来不知道上天如此厚爱他,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遇上这么一个好人。 “我表姐不过是收回自家的田地,你们也不用客气,好好过日子吧!”邱明山无奈,感激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赶紧告辞离开。 张家人围着桌子看着桌上散落的铜板,半两银子,足够他们过一个好年了。以往的日子就拮据,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 “娘,咱们家往年都没怎么正经过过年,今年,咱们要体体面面的给他们看。”张河开口说道。 “依你,都依你!”张老妇擦擦眼角的泪水,被人瞧不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真要在乡亲们面前抬起头来做人,往后就要努力了。 “娘,我在城里打长工的时候,见过方奶奶,她挺和善,说的话也很中肯。我在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又遇到那种事,还能把日子过得好,定然是个有活路的人,若是有机会,咱们定要好好报答人家。”张河抱紧儿子,他很佩服方若晨,她比男人还厉害呢。 “在理,在理!”张老妇同意。 邱明山回到家,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方若晨,她点头,都是困苦的人,能帮就帮点吧,只是,帮了他们,自家生活就困苦了,想让家人过个好年的心思白费了。 “表姐,他们家,实在是太苦了,一屋全是人!什么东西都没有!”邱明山想到张河家,就一阵子唏嘘,他还从来没遇到这样悲惨的人家呢。 “明山,每家有每家的难处,这就是命,感慨不来的。”她笑了笑,转而摆弄手中的小树干。 “明山,你今儿是怎么了?去了一趟张家村,心情就不好了。”邱若雅跑出来,转而看向方若晨,“表姐,你把梨树的小枝桠前边削成筷子粗细,后边留下大部分,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玩玩的!”她不明说,她这样做,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晚餐很简单,邱明山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一碗还要一碗,大家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 “明山,照你这吃法,家里没粮食了!”邱若雅小心地提醒。 “咱们家,不管多困苦,总不会让你们饿着的。”方若晨承诺。 第80章 卖出的田地,又回到自己的手中,世事变化,总是让人难以想象,流失的东西,可能很快就属于你。 手中的地契沉甸甸,好像有千斤重压在方若晨的手中,这是别人用来换救命的。她把它们递给父亲,希望他能打理,田地是分在他的名字上的。 方苗做了一个简单的椅子给方禾坐,此时的他就坐在那里,编织手中的箩筐,这几个月,从他手中出来的箩筐,少说也有百来个,大部分是送到邱丰耀店铺出售,刚赶上秋收的时候,城里人买了一些,换了一些铜板,全部搁在他们房间里。 “若晨,家里是你在做主,这田,你要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方禾管理也不适合,现在的他,腿脚不灵便,也非常信任女儿。 他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吃好睡好,偶尔照看下晚儿,相当于在安享晚年,多少农人盼望都盼望不来的。 “既然爹如此信任女儿,女儿便想办法把它充分利用。”方若晨收回(地契),她不想父亲这时候还去田里劳作。 光靠种植稻谷是无法存活的,还得想其他办法。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偶尔激起心中的一点感激。看着熟睡的晚儿,日子慢慢变好,伤心事也少了,这样就好。 当月光照耀在窗边,她还是不自觉地走到月光下,享受着星光的熏陶。纵使没有结果,她还会想他的音容笑貌。一辈子,就爱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忘记? 她是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窗台静坐的黄竹轩透过云层,仿佛看到窗边站立的方若晨,她好像清瘦了不少,只是,收到的信件,几乎没有谈及家里的情况。她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在怨恨自己不去看她吗?一个女人,怎么能要求丈夫做什么呢? 隔壁的崔莲开还是一如既往地接近他,尽管知道她的心意,却不想伤害她。那句:“崔小姐,你貌美又有医术,该是天下德才兼备的男子配得上的,莫要再理会黄某人了。”该会给她一点触动吧? 方若晨带上邱明山到李春芳家,有心要给她折腾。 “二伯娘,若晨回来就没来看过二伯娘,真是过意不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方若晨把手中的一小块猪肉递给她,有东西给她才能让她有好感。 李春芳乐呵呵地接过来,把他们迎进屋里。院子整整齐齐,肯定是方有财整理的。半边瓦片房,招人喜欢。 询问方土在哪里,李春芳说他不知道去哪里了,不需要管他,抓着方若晨的手就是问东问西,问得最多的是表少爷可有带东西给她。 闲聊一会儿,方若晨把今天的目的说了出来。 “二伯娘,我家的三分九亩地,你也知道的,昨儿张家又卖回给我了,你也知道,我爹身体不好,我娘要照顾他,我要照顾晚儿,根本就没时间去打理田地,要不,我把它们便宜一点卖给你,如何?” 李春芳一听,马上阴着脸,她回娘家的时候,听村民说张家买了田地后,就一直不顺畅,当时她还庆幸自己没沾染呢。这会儿怎么可能接受呢? 方若晨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会就此收下,有了张河的事情在先,白送都没人要。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就总是惦记别人的东西。 “二伯娘,我体谅张家辛苦,把田收回来,倒把银子划出去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家有老小要照顾,很是辛劳,腊八还要祭拜祠堂祖先,没有一点荤,祖宗也不答应,你就行行好,收了那田地,算在亲戚的份上,一两银子就好。” “若晨啊,不是二伯娘不通情达理,看看你家兄弟,有财、有钱,常年在外打长工,家里的田地,也是你二伯打理,没时间不说,除去他们兄弟的媳妇钱,所剩无几,今年粮食收成不好,真是辛苦啊!”李春芳诉苦道。 说来说去都没有把田卖出去,便告辞离去,出门碰到其他人,主动上前向他们卖田,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要,他们恨不得远离那个风水不好的地方。 这样一来,村里人都知道她家的田不祥,她想要把田弄成什么样,都没有人说什么。 “若晨,咱们家的田真要是邪门,卖不出去的话,就让它荒着吧!”邱和月劝解,靠近山头的田,除了能长草外,被树林遮住,能种点什么东西?还不如荒着。 本来好好的家庭,田地的缘故导致家里不顺心。 “娘,女儿自有打算,你就别担心了。”方若晨朝她微微一笑,所有的人都觉得那田不好,她倒不觉得有多差劲。 这天晚上,方有财与方有钱回家来了,先回家与李春芳打个招呼,就带着碎布来看方若晨。 “大堂哥,二堂哥,多次去城里,也没有时间去看你们,实在是抱歉。” “自家兄弟,说什么呢!”方有财假装不悦。 “大哥,你怎么糊涂了?若晨跟咱们客气,那是有事情要相求呢!”方有钱提醒道。 “还是二堂哥了解若晨!”方若晨不好意思,她的这点小心思,真的无法瞒住方有钱这个人精。他能在钟家混得好,跟他的机灵是分不开的。 “若晨,自家兄弟,怎么如此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你不必顾惜我娘,她就那样。”方有钱以为她有什么困难,怕李春芳不乐意。 “我家的田……” “若晨,我们兄弟来这,我娘特意交代我们不能收了三叔的田,你也知道,我们没什么时间去打理田地。”方有钱打断她的话,他们好久不下田了。 “我家田不卖,只是有些事需要二位堂哥帮忙!”方若晨无奈一笑,“眼看要过年了,钟家该是许诺你们半个月休息,我想二位堂哥帮若晨在田里种上野大蕉(生长在河里岩石缝隙泥土上,结的果实跟香蕉一模一样,长满籽)!” 两兄弟一听,想都没想,就点头,那些田,产不出粮食,还不如种上一些东西,省得荒废了。 得到兄弟的支持,方若晨仿佛看到了满大片的野香蕉成熟的场景。不一定要为了得到什么,最重要是能得到一些东西。 “若晨,往常过年,我们几个兄妹都回到祠堂供奉爷爷,今年,也不会改变吧?”方有财认真地看着她,毕竟她已经嫁出去再回来的。 “当然,怎么说,我也是里长的干女儿,也是方家人。”方若晨了解他的意思。 第81章 今年收成不好,村民日子捉襟见肘,只想平静地度过,望来年有个好收成。拿出一点钱拜托林三郎到城里购买一些适用的年货。腊月初,各家轮流到祠堂供奉礼品。到除夕,才一起摆放祭品(村里人出银子买的羊、猪头、鸡、鸭等)特别祭神。 轮到方老三家摆放祭品,也就是腊月二十五了,方若晨不想搞特别,跟大家的一个样。 这二十多天,她跟方有财兄弟到河里挖了一些野大蕉苗,移植到自家田里。在根上铺上杂草,有山挡着风,也不算太寒冷。 最值得一提的是,张河送来河鱼时知道他们的目的后,为了报恩,自告奋勇地加入。村民们又开始嘲笑他们不自量力,想要靠没用的东西换来收成。 今天才算正式种完,拨给张河二十个铜板,他死活不肯收,转送一串猪肉,让邱明山送回去了。 忙完田里的事,她便专心地修理手中的梨树枝桠,经过她的巧手,完成了很多梨花钗子,闻起来,除了有梨树的香味,还有梨花的清香。主要是她细致,把它们放在干梨花上用水煮开了,干涸后,浅色变成了至尊色,摸起来顺滑,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堂姐,这些木钗,你想怎么处理?”方盼儿有段时间没来,她跟高香到城里帮忙,回来过年。 “盼儿,这支给你,这支给婶娘!前些日子听婶娘说她喜欢这样的款式。”方若晨拿起其中一支递给她,顺便帮她戴上 ,另外一支让她转交给高香。 方盼儿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往家里跑去。 “表姐,你不公平,她有,我为什么没有。”邱若雅心中很不高兴,在耍脾气。 “若雅,表姐怎么会忽略了你呢?”方若晨无奈地敲打她的脑袋,“到我房间,那里有好几样,你随便挑!”方若晨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宫常顺在跟小晚儿玩闹,偶尔教她说一些简单的话。学堂休假,他最近来得勤,每次都逗留很久,后来干脆在这里吃午饭。邱若雅拿扫帚赶他,赶都赶不走。 她们一进来,为了避嫌,他赶紧走出去。 “表少爷,等等!”方若晨叫住他,从桌上的盒子里挑出两件带有流苏的木制钗子,递给他,“过年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七姑奶奶与竹雅,这两支小玩意,不值钱,却是我一点、一点雕刻的,麻烦你转交给她们。” 七姑奶奶经常会让儿子带一些小物品给晚儿,这点回礼,算不得什么。 “表嫂……” “嗯哼!”邱若雅咳嗽一声。 “方姐姐,谢谢你!娘跟竹雅一定会欢喜的。”宫常顺接过来,真有“玉缘楼”的风尚,她的手艺就是好。不做金的改做木的,同样让人喜欢。 “表姐,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给我吧!”邱若雅一下子从中挑选了三样都带小吊坠的成品,哪个女子不喜欢把好东西戴在头上。 “你若是喜欢,表姐再给你弄,我要送给别人一些,余下的,我打算托林三郎拿去卖呢,过年了,好些姑娘都要有花样子添头样呢!”方若晨笑了笑,盖起盒子,打算把外边的一起拿给林三郎,让他带去卖。 “那还是还给你拿去卖吧!”一听到要卖,邱若雅不情愿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方若晨拿起来递给她,告诉她,不差这一点。她才高高兴兴地拿在手上。 送了七姑奶奶,就少不了李春芳、孙稻、方如叶、方如月、村长媳妇等,这一送,倒送出了二十多支。好在她利用晚上弄了不少。当初也没在意,完全是觉得那些小枝条,做柴火起不了作用,本想弄些玩意给晚儿玩,不知道是在黄家做熟了玉器还是怎么的,动起手来。本来要弄金步摇之类的,又觉得太过繁复,乡里人也没几个会在意。 林三郎本来不想出货的,看到方若晨盒子里的头饰,顿时来了兴致。“若晨,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得了,明儿我就带着它们去到乡坊里走走,总会有姑娘喜欢的,你打算定制多少钱?” “这些都是自家梨树林产的,不值钱,你掂量给个价钱,合适就卖,不合适就还给我,我送人也好!” 方若晨也是试着,根本就没想过要卖多少钱,农人的姑娘,没几个有闲钱。 邱若雅不断地在邱明山面前晃悠,总想听到他的赞美。他也够意思,每在他面前晃一次,他就赞美一次。惹得她开怀大笑,邱丰耀回来的时候,她快步冲过去,问他可否发现特别处,不断用手摸摸头顶。 心里虽然不觉得有何差别,但是,看到她心情不错,也不好意思打断。 正想到店铺里有好些妇女谈论过年不知道该戴什么独特的,心中便有了主意。 方若晨回家,邱丰耀把她叫到一边。“若晨,我看你给若雅的木钗挺别致,可否弄些到我店铺里卖?” “舅舅,你若是要,我把剩下的全部给你!”方若晨高兴,就算舅舅要拿去送人,也是有意义的事情。 谁也想不到,她做的钗子,一时之间在城里形成了风尚。 二十件相同样式不同图样的钗子与簪子,看起来让人异常舒心。 想不到若晨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难怪“玉缘楼”的萧掌柜总爱说“少了少奶奶,黄家的玉铺就少了开销。” “若晨,明天,你跟我到城里一趟,看需要哪些东西,一起置办了吧!”邱丰耀早就想置办年货,奈何店铺里繁忙,没时间去买,儿女什么也不懂,眼下也只有她才懂一些。 “好!”方若晨点头,她也想到城里走走,看看有什么出路。 方若晨进城的时候,晚儿哭得很伤心,抓着她的手一直在喊,“娘,去,去!”自从她会说话后,就格外懂得逗弄大家,每个人只要抱她,她就会喊人。 “晚儿,乖,娘买好吃的东西给你!”方若晨一阵子安抚,才把她的手拿开。 “娘!”她一走,晚儿哭得更加伤心。 “晚儿,不哭,咱们赶紧学会跑,追上你娘好不好?”邱和月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奇迹般的,她不哭了,要下地走路。 放下她,她就在地上快速地往前爬。 “晚儿,表姨跟你说过多少次,要走路,不要爬,你会走的呀!”邱若雅不让她爬,把她抱起来,让她站好,不厚道地在她背后推。 她之前能迈开一些步子,幅度不大,好几次,晚儿倒在地上,她也不哭。 第82章 方若晨进城后,首先是到邱丰耀的店铺里,把头饰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任何东西,都要有足够好的位置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刚摆放好,便有妇女上前拿起来查看,赞叹几声后询问价钱。 “这位嫂嫂,这梨花簪子,颇费工夫,五百个铜板就好!”邱丰耀赶紧上前说道,看她穿着,定然是买得起的。 妇人嫌弃贵,邱丰耀割肉般说这东西也就进了十样,再也没有了,这个价钱,不算多。 半两银子的价钱,对于城里很多人来说,不算是大数目。 卖出簪子后,邱丰耀信心满满,吩咐一旁的方若晨先去买东西。 “若晨,若晨,你也来了,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与你一块了。”方有钱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他本来想买些东西给她的。 “二堂哥,你也这么迟才来置办年货?”方若晨疑惑,他不应该在休假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买回去吗?现在的东西那么贵,李春芳会乐意才怪。 “这还不是我娘给弄的?一直说要给我大哥介绍娘家的姑娘,姑娘没看上我大哥,倒把家里的事给耽搁了,我本不想去的,又被她带上了,真是麻烦。”方有钱想到张家村隔壁的李家村,心里就不舒服,那里的女子,不是太肥就是太瘦,没一个好看的。 “二伯娘能上心你们的婚事,也是好的。”方若晨了然,难怪这几天不见他们,原来是回外婆家去了。这李春芳也够懂事的,年前回娘家,置办的东西相对少点,比过年回去好多了。 “好什么好?我娘的性格,方圆百里,都是知晓的,哪个姑娘听闻嫁到我家,还不赶紧开溜?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晦气话,走,我带你去划算的地方。” 他对娶媳妇充满了绝望,却不知道不远处,祁连珠小心地看他的背影。她是千金小姐,他是泼妇儿子,两个人,就算情投意合,恐怕也要经历无数个波折。 “夫人!”走到成衣铺门前,刚巧遇到采买衣裳的钟夫人,她刚从轿子里下来。方有钱赶紧走上前行礼。 方若晨与邱明山赶紧行礼问好。 “好!”钟夫人仔细看邱明山,通过儿子的讲解,她多少知道方若晨身边有个跟邱若雅一模一样的表弟。 邱若雅能制住儿子,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可以肯定,这是良缘。既然是有心要攀亲,就不能有瞧不起人的情形出现。 她吩咐丫鬟送上小红包给他们。他们多次推辞后,被她怒斥后收下了。 “钟夫人,堂哥在钟家劳烦钟家照拂了,农妇没什么,希望这个钗子,你不会嫌弃!”礼尚往来,收到东西就要回礼,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支钗子。好在她及时准备了几个。 “这钗子,好生漂亮!”钟夫人拿过来一看,马上喜欢上了,周围的丫鬟也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这个方若晨,真不像外人传的那样,还是有点本事的。“若晨,如此称呼你,你可别介意!” “不介意,钟夫人看得起!” “这钗子,我收下了,过年时,若是有时间,也可到钟府坐坐!” “是,钟夫人!”方若晨点头,能得到她的厚爱,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过年要买的东西可真不少,都是平常少用的东西,光是粉面、白糖,她就买了好多,打算做些糕点什么的。 路过“玉缘楼”,萧掌柜眼尖地看到他们,赶紧出来问候。他自己掏腰包,奉上一个小红包,给晚儿的。 “萧掌柜,你可真是客气!”方若晨无奈,想到他有个女儿,便拿出一个簪子递给他,“萧掌柜,这东西不值钱,给你女儿戴着玩。” 萧掌柜感激地接过来,无限感慨,她真是心灵手巧,居然能想到做木制的首饰。 萧掌柜看了看周围,有些话,必须要跟她说,让她明白真相。 黄竹轩来信给他,告诉他,过年不回来了,“玉缘楼”分发首饰,按往常的发,还提到方若晨为家里操劳,理应多得一份,让她自己挑。 “方小姐,少爷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我知道。”方若晨轻声说道,他一直都为家里人着想,却不愿意回家。 他一个人在外面考虑周全,有没有想到局面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是他们隐瞒得太好还是他太自以为是?这些话,她很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 “萧掌柜,我知道你跟七姑奶奶都是为我好,只是,若晨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不要把我跟他混为一谈。” 一段结束的感情,就算他再好,也没办法挽回什么。 离开的时候,她在想,黄竹轩若是能在家做生意,她应该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结果吧? 方有钱要去前边买点布匹,是黄家的,不好让他们跟随,便叫他们晚上时分在店铺会合。 邱明山一直捂着自己的心口皱眉,昨晚练功太过,岔气了,今儿又没时间运气,总是不舒服。 方若晨觉察到了,在他就要倒下的时候,她扶住了他,“明山,你怎么了?” “没,没事!”邱明山运功稳了稳,回头给与她一个苍白的笑容。 “咱们不买了,先到店铺休息!”她扶着他,往自家店铺赶去。 短短的半天时间,邱丰耀卖出去了十个头饰,总共攒了五两银子,这么好的生意,还是头一回,这会儿正喜滋滋地算着账本。抬头便看到远处走来的姐弟,正好奇怎么那么快就买好了。 “表姐,不要告诉爹!”走了一段路程,邱明山已经好很多了,他不想父亲担心。 方若晨点头,这个表弟,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若晨,是不是银子不够呀?过年可要买多点东西呢!”邱丰耀以为他们没有银子了,刚想去支取一些银子给他们,被方若晨制止了。 “舅舅,咱们家亲戚少,没几户人要走访,这些东西,够咱们用的了!莫要浪费银钱了,明年开春,我还想做点什么呢!” 她这么一说,邱丰耀觉得在理,再好的东西,也有掉价的时候,光靠卖头饰是无法长久的,还是考虑一些实在点的东西。他也没发现儿子的脸色有什么特别,就叫他们在后院房间里休息。 第83章 七姑奶奶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戴久了金银首饰,偶尔来个特别的木,也别有一番趣味。她站起来,摸着头饰,如此精致,出现在别人面前,该是多么风光。 这次,终于赌对了。 刚要出门去炫耀,便听到小丫头说方若晨进城了,这会儿正在邱丰耀的店铺里,二话不说,她就出去了。 对待棋子的方法是不断地灌输好意,让她麻痹大意,才能为己所用。 方若晨在前院帮舅舅卖东西,遇到了差点嫁给他的朱老爷。 朱老爷看到她,眼睛是发亮的,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好的,没想到独自生活后,更加迷人,就她那平静的性子,就是府中女人无法比拟的。 看到他,她仅仅是一霎时的停顿,很快就露出不屑。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笑脸迎客人。这点,她还是懂的。 “朱老爷也是来买头饰给夫人姨娘的吗?”她把剩下的三个簪子拿起来在他眼前晃动,“你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上乘的梨枝桠,若是朱老爷愿意,若晨算便宜一点给你如何?” “若晨……”朱老爷被她的平静折服,刚想上前一步,邱明山与邱丰耀及时出现在她面前。 有亲人在旁,她一点都不担心,朱老爷这样的人,越是害怕,他越是肆无忌惮,何不让他明白她根本就不是害怕他。 “朱老爷,我们进项的这些簪子,可是费了好些工夫的,正赶上年关,何不买头饰让夫人们高兴呢?”邱丰耀从她的手中拿过簪子,递给他,“看在熟人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三个十两银子。” “当然!”朱老爷摸着胡子,暗想她迟早会是自己的,何不给点甜头。 “等等!”门外的七姑奶奶走了进来,走到朱老爷面前,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个男人居然胆敢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转身走到邱丰耀身旁,拿过那三支簪子,“如此好看的簪子,七姑奶奶今儿心情不错,我买下了。” “宫奶奶,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朱老爷没想到七姑奶奶会及时出现,她的出现,意味着她插手他的事情,让一切计划变得扑朔迷离。 “是吗?不好意思,我买下了。”七姑奶奶回头冷静地斜睨他,她眼神示意苏婆婆,她赶紧拿出二两银子递给邱丰耀。 这个男人,仗势自己有几个钱,就想占有方若晨,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上次的杀手该是他雇佣的。 七姑***手段,朱老爷不太懂,却也知道她并不好惹,一不小心可能会栽倒在她手上。冷哼着离开了。 进了后院,七姑奶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井台边。 “谢谢七姑奶奶仗义相帮!”方若晨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 “若晨,那个朱老爷,以后定然不敢打你的主意,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为上。”七姑奶奶回头笑意连连,抓着她的手就是亲昵。 “若晨会留意的。” “若晨呀,你这手艺,真是好,我戴这头饰出门,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回顾呢!”七姑奶奶不再说什么,而是把话题转到头饰上,“你是如何想到做木头饰的?” “七姑奶奶见笑了,不过是若晨瞎玩闹的小玩意。”方若晨笑了笑,只要她能喜欢,算是报答她的相帮。 闲聊一会儿,七姑奶奶便吩咐下人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让她带回去。 方若晨说什么也不会再接受黄家的东西,好说歹说,总算把东西还了回去。 七姑奶奶一直在想,方若晨不爱金银、不爱物什的品行,真是难得,凭良心说话,若能与竹轩和好如初,倒是好姻缘。 “大嫂,出门呢!”回到府门上,便看到了往外走的柳诗婷,她赶紧迎上去,看了一眼苏婆婆,心中顿时有一个想法。 “黄家采买的东西管家没买完,本夫人哪里有七姑奶奶出外游逛的好趣致。”柳诗婷看了看她,看不惯她。 “出门在外,头上没点头饰,是要笑话众人的。苏婆婆,把咱们刚买的簪子拿出一支给大嫂添点趣味。” “是,七姑奶奶!”苏婆婆赶忙从手中拿出一支簪子,那独特的款式,让柳诗婷的眼睛闪亮了一下,喜欢却不想表露,就那样憋着神情。 七姑奶奶心里好笑,拿过它,替她戴好。夸赞一番。 “七姑奶奶是哪里得到的?”柳诗婷心情舒畅,随意问。 “说来也巧,刚巧遇到进城的若晨,从她手中得来的。” “啪!”簪子落地的声音。 柳诗婷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她,她摆明是故意的。甩袖出去了。七姑奶奶为黄家操劳很多,店铺里的事情,很多都要她拍板,声望很高,若是对她不利,族人当然不干。就算对她再不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你不是不喜欢方若晨吗?我看你还怎么好心情!七姑奶奶假意怜惜一番,“多好的簪子,转眼就成了碎屑,真是可惜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看人的笑话。 柳诗婷的脚步更加急切,恨不得远离一般。憋了一肚子气息没法发泄,说巧不巧,过了街角,就看到邱丰耀店铺里算账的方若晨,气更不打一处来。刚巧又触碰到她抬起来的眼光,一天的好心情都给断送了。 左右不顺心,她觉得方若晨碍眼,又想不出要以什么理由让她离开。与娘家兄弟商量后,也没个结果。要做到不动声色,可不那么简单。 “姑姑,要不,我雇佣一些江湖人士教训她一番?”柳三小姐出了个主意。 “你别忘了,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竹轩的,若是提早让他回来,事情不就暴露了?”柳诗婷不赞同,她之所以敢那样做,就是算准了黄竹轩不会回家。 “黄家掌舵人,若是没能带领族人走上富强的生活,就无颜回家,记住了吗?”黄老爷告诉黄竹轩的话再次在她耳中响起,若不是她无意中听到这话,她也不敢随意把方若晨休弃。就是算准了黄竹轩没那么快做成生意。 黄家很多严格的规定,都是为家主制定的,他一个人在外辛苦,家里人挥霍。这点,倒是有点不为人道。 第84章 晚上,桌子上,摆放一些银子,店铺所得的十两银子,林三郎卖的二两银子,十一家人感觉日子越来越好了。 “表姐,我看到这些钱,心里就很高兴!” “你就想着银子,光得银子不出力,真是白养你了!”邱丰耀不得不拍打一下她的脑袋。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笑。 “太公分猪肉了,太公分猪肉了!”方元禄进来便大喊,他刚从祠堂过来。 邱明山赶紧站起来拦住他的视线,邱若雅赶紧用手把银子收在衣袖里,财不外露,她还是知道的,小心地进房间去了。 腊月二十六,太公分猪肉,所有的人都到祠堂等候村长的到来。 每个村,都会收村民一点铜钱,每家三个铜板,在年初买入几头小猪仔,养在祠堂旁边的猪圈里,村民偶尔到山里割些猪草,稻苗什么的也要送上一些,吃着百家饭长大的猪到年底的时候特别肥壮。 今年的猪仔,一共有六头,全部是方若晨出资的(她还没被休)。等到分猪肉的时候,大家才想起她的功劳。看着猪笼里的猪,想到不出一点钱,之前还那样对她,心里就内疚,看到她,不自觉地感觉亲切。 “村长来了!”随着一声急促的声音,大家激动地看着村长与挑着秤杆的阿忠过来了。 村长什么也没说,吩咐几个健壮的小伙子,拿着大秤杆就着猪笼称。 每头猪都是一百多斤,梨花坊七十来户人家,每家都可以分到十来斤的猪肉。这是以前所没有的。大家雀跃的同时不忘感激地看向方若晨,她终于赢得了乡亲们的尊重。 “村长,按户头算分猪肉,赵寡妇一个人得十斤,我家十口人,可就不公正了。以往我可没少割猪草啊。” 很快就有人出来反对。这样算来,的确不公正。 “是啊,赵寡妇可从来不割猪草的。” “喂,村里规定下来的规矩,怎么能改呢?”赵寡妇赶紧反驳,一年到头,吃不了多少猪肉,一下子不劳而获得了那么多,她刚开始挺高兴的,哪知道好心情被人打碎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若真是论起公平,若晨买的猪仔,她是不是该得大部分?”村长很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平时不见有多活跃,分东西就总是爱计较。 他这么一说,大家不说了,真要论功劳什么的,方若晨功劳最大,如果没有她出钱买猪仔,一买就是六头,哪里有如此多的猪肉分。往年,村里就一头,每家分不到一斤,连塞牙缝都不够。如今她也分十斤猪肉,也没出声,大家有什么资格出声。 “村长,话虽这么说,可是……”难得一次不需要自个出力就得到的猪肉,总是想多得一点的。 “村长,既然大家都有意要过个好年,咱们就想个好对策吧!”开口的是里长,他家两口人,平常也吃一些,一下子分了那么多,吃不完,晒干的也不太好吃。 里长都开口了,村长也不好说些什么,仔细想了想,除去猪头,猪身上分为好几部分,想要分多一点的家庭的就分给他们肉质差点的猪肉。这样一来,也就公平了很多。 “今晚,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杀猪祭拜祖先。”村长一声令下,大家意犹未尽地站在原地,多么想就此得到猪肉,晒干了过年用多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村民拿着盆子到祠堂等候,方若晨出现,他们已经盛猪红了。六头猪的猪红可想而知有多少。待会儿,猪红与猪下水那些东西,想要的人就拿去拿。 最高兴的要数小孩子了,看着满满地猪红,早就流口水了,一年到头,就是盼望过年,今年特别丰盛。 “若晨,我带了盆子,待会儿给你送点猪红吧!”何花看方若晨两手空空,走到她面前高兴地说道,“你做完月子一直奔波,也没好好补过身子,那些东西刚好能起作用。” “是啊,咱们女人,生孩子那么辛苦,一年到头还要忙碌,身体真是快要垮了。若晨,分了猪肉后,我给你弄生姜猪肉片,那东西营养着呢!”秀花走过来说道。 她们这么一说,方若晨一一应承下来。 “若晨,明儿我给你送去家传的油焖猪肉,你可不要嫌弃。” “若晨,猪肉我家是稀罕的,这样吧,我给你弄些鸡肉吧,我家大母鸡,可补了。” 一会儿的工夫,村里的妇女都上前说要做好东西给她补身体,这让她很无奈的,当初都没有那么工夫,现在还有用吗?都是乡里,不答应又不太好,答应了又要回礼。人情世故,总是让人无奈。 分猪肉的时候,村长让方若晨先挑选,她就看中猪蹄子,打算给父亲好好补一补。大家觉得合理。结果她分到了两根猪蹄,五斤上好猪腰肉。 “若晨,你二伯的身体也不好,可否给他一个猪蹄子呢?”李春芳赶紧走到她旁边轻声说道。 “娘,你说什么呢?”方有财无奈地把她扯到一边,“爹他还在家里等着,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有钱就行了。” 李春芳知道她的嘴不安分,若是说了什么得罪村长的话,可能得不到,吩咐一声就离开了。 前边还在继续分,方若晨与邱明山一人提猪肉,一人提猪蹄子,站在一边,待会儿还要听村长下命令呢。 方田一家在方若晨之后,他好久没沾过猪肉了,想多得一点,便得了相对差点的猪肉。满脸欣喜地看着手中的一大块,够吃上好久了。 大伯家生活一直不好,不愿意与大家打交道,真是难为他了。方若晨看了看手中的猪肉,向旁边的村民借了刀子,从自家猪肉上割了一条走到他面前。 “大伯,若晨一直没去看你,实在是不应该,这点猪肉,还望你不要嫌弃。” “若晨,大家都有,给三弟补补身体。”方田怎么也不愿意接受。 “大伯,我们一直都没能去看过你,你就接着吧!”那边的方有财也分好了,他过来也分了一点递给他。 “这?”方田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孩子,想到以前他们就没少帮衬自己,心里一阵子感激。 “大伯,两个妹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就收下吧!”方有钱走过来说道,幸好把李春芳支走,不然他们不会那么顺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方田,难得他们几个晚辈懂事,你就收下吧!”很快就有人过来。 方田腼腆地收下,他媳妇用盆子装了猪红,与两个女儿过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感动得不像话。 他们这么一做,很多人都效仿,把自己的那份分一些给兄弟或者长辈。一时之间,孝顺的场面出现在整个祠堂。村长跟里长摸着胡子笑了笑,这才是和睦的村民呀。 第85章 分完猪肉后,猪头留下来,开水烫过后,用作祭拜祖宗的祭品。三朝过后,也就是除夕的时候,就可以下祭品,到时候,那些今天剩下的猪肉就会拿到祠堂旁边的厨房,做出一道道菜,摆在桌上,全村人都要到这里团圆,团圆的时候,村长还要带领大家一起跪拜,祈求上天来年送给丰收年。 一年到头也没多少热闹的场景,除夕那天,大家都会在这里集合。 “好了,你们拿着各自的回家去吧,在村头的人,可要记住了,每晚都要有人看顾祠堂,省得食物被老鼠吃了。” 村长命令完,大家都开心地回家去了。方有财让方有钱拿猪肉回家,他要留下来帮忙处理其他事宜。有好多人太高兴,跌倒在地,猪肉沾了泥土,后边的人开怀大笑。 农人把猪肉拿回家后,一般会挂在屋檐下风口处吹干,想要吃的时候就割下一点,省点用的话,还可以吃到元宵呢。 今年的猪肉比较多,想要晒干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回家后,就分成好几条,挂在晾衣服的风口上,还要吩咐小孩子专门看管,防止被动物叼走。 从村头往村尾走,总是能看到一条一条猪肉在空中飘动,年的气息更加重了。 “若晨,若晨,这猪蹄子你打算怎么弄?”在家的邱丰耀看到他们手中的东西,一扫往常的威严,乐呵呵地跟随方若晨走进厨房。 “爹,我想吃焖猪蹄!”邱若雅高兴地跟随。邱明山与邱和月无奈地摇头,他们父女,就是喜欢吃。 方若晨看着他们高兴,心里很满足。“舅舅有什么高见?” “呃?你想怎么做?”说到做菜,他们父子都不在行,所以没说话权。 “一半拿来焖,一半拿来煮黄豆汤!”方若晨一手提着一个说道。 “好啊,好啊!”父女非常默契地拍手。 “还愣着干什么?”邱丰耀停下来看邱若雅。 “干什么?”她不明所以。 “赶紧把猪蹄斩碎。”指着砧板上的猪蹄,那么大个,总不能一个全放下。 “我来吧!”邱明山走进来,无奈地看一眼姐姐,就她那点力气,能做点什么? 有人帮忙,就不用干活,父女出去了。 邱明山砍猪蹄的时候,气不顺,捂着心口疼得冷汗都要流出来。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方若晨赶紧上前扶着他。 “表姐,我就好了,不要告诉他们。”邱明山扯住要出去拿药的方若晨。 “明山,你跟我说说,我要怎么帮你。”方若晨心中似乎知道了一点。 她这么一问,他也不想隐瞒,告诉她是练功导致的,他为了快速练成武功,急功近利导致心血不顺,气压在心口很难散出来。 练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稍微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 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那么拼命的。 感慨之余,她提到了奇峰丹络。看来只有他们才能帮助他。 这个问题邱明山不是没想过,只是,奇峰丹络的武功跟锥栗子很不同,两股气息相冲,很容易让血脉尽碎,他赌不起。 “我运运气就好了!”邱明山就此打坐,方若晨无奈,只能在门口守着,防止被人发现他的事情。 运气之后,他站起来,表示没问题,她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人,练武到了极致,没那么容易改变。吩咐他不要再为难自己,白天也不用教她,好好休息。 很快就有人敲门,邱和月开门后,便看到村里的妇女带着往常弄好的干菜进来。 村里人突然对自家好,邱和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寒暄一会儿,她们便回去了。 方若晨一个人把猪蹄弄好,还把猪肉缠好,放在屋旁的风口处。 “好香啊!”焖猪蹄出炉放在桌上,邱若雅牵着晚儿出来了,她们是闻着香味来的。 “晚上呢,我特意煮了好多饭,管饱。”方若晨看着她们高兴,像灌了蜜糖一样。 看她出去后,邱若雅抱起晚儿,把她放在桌上,带着她伸手探去。 “两个馋嘴丫头!”邱和月拍了一下她们的手,她们赶紧缩回去,笑嘻嘻地看向对方。 菜色不多,焖猪蹄外加一盘干菜拌肥肉,还有何花送来的猪红炒咸菜。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 这还没上猪蹄汤,他们已经摸着圆滚的肚子直打嗝,说什么也要等到晚上肚子停歇了再喝。 趁着旁人不注意,方若晨端来一碗开胃茶水递给邱明山,她一直留意他,担心油腻的东西会让他身体不舒服,好在没什么事。 “呜呜……”晚儿哭着出来了。 “晚儿,怎么了?”方若晨扶着她的小肩膀亲切地询问。 “表姨说晚儿的肚子快要破了。”晚儿哭着回头指向背后笑嘻嘻的邱若雅。 “破了叫表姐拿针给你缝回去!”邱若雅还不忘使坏。 “不要,不要!”晚儿哭着更加伤心了。 “晚儿不哭,揉揉就好了!”方若晨无奈地看着邱若雅,她是找到机会就欺负晚儿呀,手轻轻地放在晚儿的肚子上揉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无节制地让她吃撑了。 “不疼了!”晚儿又开始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吃撑的人不止他们一家,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吃撑了,有人是直接煮了几条,每人一条就那么吃。 路上,总是可以看到好些人走出来游逛,看到有人经过,了然地笑了笑,这样的日子,可不能经常有,太痛苦了。 走着走着,便到了祠堂,看到供台上的猪头,羡慕之余又不得不反胃,赶紧走出去。 “活该!”村长出门便看到一个一个抚摸肚子走动,狠狠地说一声。他们家就不会这样了。他们听到了,只能傻傻地一笑,虽然痛苦,但心里高兴。想来城里的大户人家日子也不好过,天天撑着肚子,难受得很呀。经过这件事,很多人对城里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向往。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导致第二天很少人起来,到了大中午,他们还摊在屋里。 第86章 “若晨,大过年的,怎么还在院子里做钗子呢?”高香进来,他们刚从主家回来,带了主人家送的腊肉。 “婶娘,我就是玩闹。”方若晨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 “得了,婶娘还有东西要弄,除夕的时候,咱们可要好好聚聚了。”高香放下手中的腊肉出去了。走的时候方若晨送了她两支簪子。 高香刚走,接着便有好几个村民送来东西,还礼这件事,方若晨是最头疼的,宫常顺拿的零嘴没有完全吃完,给他们,当孩子的礼物。这才缓和过来。 平常不见他们这么热情,这次得了好处,便如此热心,真让人无法忍受这股热情。她宁愿大家还像以前那样对她爱理不理的。 “若晨,乡亲们对你改观了,你可不能拔高面子小瞧人呀!”邱和月走到她面前,提醒她。 乡亲们对她和善,好事一桩,她怎么会摆着一双脸孔呢? “娘,女儿知晓。”方若晨拿起一支簪子,“娘,给你戴上。” “娘不需要,咱们家没什么礼物送回去,你这些簪子当回礼会不会太寒酸了?”邱和月担忧地看着她,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梨树枝桠,她还拿去送人,于理不合。 “娘,这些东西,是要来年送到舅舅家店铺出售的,我们家虽然穷困,但是,回礼还是不能太随意。”她想了想,“娘,我买了一些白糖与粉面,我打算做一些白糖糕,当回礼,如何?” 糖贵重,粉面精贵,乡亲们可没那么奢侈。她这么做,算是出血本了,乡亲们拿了好处,定然是不敢再说什么。 说干就干,走到厨房开始揉面。边揉面边想着是否在上面放上一些梨花。接而失笑,她怎么什么都放梨花呢?难道是因为晾晒了太多吗? 揉面之后,她便把一小包白糖放在碗里,倒入热水,让它融化。 从伙房里拿出一捆柴木,烧起了火。 “若晨,缸里有一块面团(做馒头的时候留下一点面团,放在缸里,含有小麦的成分的面团,与空气接触后,久了自然产生酵母菌)”邱和月拿了一个小缸进来,从里边拿出一个小小的面团,这是她之前做馒头留下的。 方若晨明白,这是要让粉面变得松软。接过那一团面团,放在刚才揉好的粉面上,从上面摘下一小块放进小缸里,等下次做糕点的时候再取出来。这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方法。 白糖溶化后,倒入盆子的粉面上,混合后,锅里的水也开了,倒入热水,调成浆水,放在木碗上(每个农家都会制造一套做糕点的时候用)放在锅里,盖上锅盖,在锅盖周围缝隙的地方缠上布条,防止出现缝隙。 这么一弄,便到了晚上。火还在继续烧着。 “明山,你说表姐弄了一天,到底都在弄些什么呢?”邱若雅很好奇锅里煮的会是什么东西。 “开锅后,不就知道了!”邱明山隐忍住疼痛,轻声说道。 “若雅,你忘记了,上次还吃过我做的糕点呢!”邱和月笑了笑,这孩子就想着吃的,当初抓着那些糕点不舍得放下。 邱若雅哪里记得那些事情,只想着开锅。 经过了时辰的烧火,总算可以开锅了。 “表姐,让我来,让我来!”邱若雅激动地说道,还没得到方若晨的允许,便已经打开了锅盖,这一打,一股热气往外冒,直接把她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一股白糖散发出来的清新糕点味道,让人食欲大增。 “我要尝第一个,第一个由我尝!”还是邱若雅抢在面前,她急切地拿出一个小木碗做的冒出热气腾腾的白糖糕,热气把她烫了一下,她赶紧把它丢在锅盖上,对着手哈气。样子滑稽。 “嗯,不错!”结果,那个白糖糕,被进来的邱丰耀拿过去吃了。 满满的蒸笼,看起来格外喜人。 “娘,晚儿也要!”经过邱若雅的带领,晚儿对吃的东西很感兴趣。 挑了一个比较小的递给她,她张开嘴就咬下去。甜甜的,很好吃。 做好的糕点,自然不是为了自家吃,而是拿来送礼的。每个有送来礼物的乡亲们,都会得到五个白糖糕与几个鸡蛋。 两天时间的走访乡里,大家对她的态度已经完全变样。 除夕那天一大早,村里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指定是村长吩咐大家做的鞭炮。放完鞭炮后,意味着来年就能有个大丰收。 “表姐,啊梅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帮忙?”邱若雅跑进来问。 “好啊!”方若晨点头,到祠堂帮忙做饭,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当方若晨走进厨房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妇女站在那里。看到她,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喜欢在井台上谈论她是非的妇女。太公分猪肉,如果没有她的功劳,大家的收获不会比往常好。 场面一直凝聚在沉寂之中,为了缓和气氛,方若晨只得开口说话。“各位嫂嫂、婶婶,若晨还是第一次到祠堂帮忙,哪里做得不对,还请你们告知。” 村里有条规定,祠堂帮忙的必须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允许闺女帮忙。 “说什么话呢,咱们都是生手,来,大家开始做事,要赶到午饭前上桌,可得忙碌了。”村妇马上变得随和。 祠堂外大片空地上,乡亲们正在摆放从自家带来的桌子,好在天气晴朗。 只要想到待会儿就有大锅饭可以吃,乡亲们干劲十足,没一会儿工夫,就把桌子摆好。 “今年呀,咱们怎么也想不到能到祠堂吃饭。刚才呀,看着壮汉们把六个猪头弄下来抬进灶台,我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可不是,瞧见灶台外的一袋米吗?就是今天的饭,我可是饿了两天了,待会儿总是要像前几天那样撑。” 乡亲们开始了简单的闲聊。上次晚儿认亲都没那么澎湃,这仗势,看着都喜人。 “你们呀,也别光顾着闲聊,来几个人,把猪骨头斩了,我们这正等着下锅炖萝卜呢!”出来一个农妇,嫌弃地看着他们,男人就是好,光吃不做。 “我来!” “我来!” 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 第87章 厨房里,方若晨主厨,其他人协助她。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她能把简单的菜色做得美味。香喷喷的菜一锅一锅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若晨,你可真是好手,这些菜呀,被你弄得如此色香味俱全,真是难得!”妇女们闻着香味就感觉到舒心,这么一大锅,做起来很费力。 “婶婶说笑了,若晨哪里有那本事,主要是材料好!”方若晨谦虚地说道。都是肉类,就算厨艺再差的人,也不会做得多差。 闲聊过后,以往的仇视眼光都散去,妇女们开始奉承她有能耐,夸赞她头上的簪子做得巧。 来的时候已经料定要给村民们礼物了,她从外边拿过家里带来的簪子,放在灶台上,由她们挑选。 农人们,多半是没钱买头饰的。回娘家也没什么礼物,有了这些簪子,送给娘家兄弟的女儿,多少也是个面子。 “若晨,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相帮的,我们家定然不会推辞。”得到了礼物,妇女们开始说奉承话。 她微笑地看向所有的人,她们的巴结,没有让她得意忘形。 “呀,都在呢!“方媒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方若晨,多少有些尴尬。她家拿了十二斤稍微差点的猪肉,对于之前那样对她,心中很是歉意。 媒婆出门,惯常用的是一张巧嘴,她走到方若晨面前,像对待亲闺女一般牵起她的手,很是疼惜,“若晨呀,都是方媒婆不好,往常对你太过分了。” “都过去了!”对于那段不堪的记忆,方若晨怨恨过,站在乡亲们的角度上看,似乎合情合理,也就释怀了。 “不,是我污水遮了眼才害你差点送给朱老爷,你放心,我定然会寻找一门顶好的姻缘给你。”方媒婆歉意加深,难得她大度,不计较。 “那可要麻烦方媒婆多多留意了,不仅是若晨,咱们村,长开的姑娘,可是多得很呀,您可得留意了!”方若晨感激,像她这样的人,能有好人家看上的话,定然是天大的恩赐。 “留意着呢,以后,我方媒婆,定要做好姻缘。”说开了,方媒婆有了台阶下,顿时乐呵呵地自我抬高身份,“咱们村,哪家人成亲,没有我方媒婆的功劳?不是我爱吹嘘,只要让我牵线的,都是上天定好的姻缘。” 她这么一说,很多人不赞同却不得已附和,谁叫她戳和村人的姻缘呢?得罪了她,后辈可是要遭殃的。 “呀,聊着呢!”赵寡妇在门外听到她们的对话,不屑地进来,“方媒婆,嘴里说得如此好听,我这寡妇的如意郎君呢?怎么不见你捎带过来呀?” 赵寡妇不止一次催促方媒婆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 “赵寡妇,这可怨不得我。你自个不要梨花坊的,偏要外村人。我依你,这老腿,走遍了几个村落,就是没遇到一个合适的。”方媒婆还真是有意去外村找过合适的人家,有合适的,来打听后,便离开了。 赵寡妇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悔恨之余,只能无奈,抱着胳膊的手肘放下来,冷哼一声出去了。 “乡亲们,这赵寡妇也是可怜的,咱们呀,能照顾点就照顾着吧。”方媒婆一改常态,同情起赵寡妇。 看着村民们和睦相处,方若晨疑惑,难道就因为年初她出资买了六头猪仔,就把村人的心全部收买了?似乎不合情理。 事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村民对她友好有五个理由:太公分猪肉;宫常顺常来,他们觉得她有后台;短短时间,她挣了一些银子;里长认她为干亲;她比以前多了一些神秘气息。 赵寡妇走在外边,为了掩饰失落,对着村民秀眼波。 “给你,给你!”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她的裙子被人抓住,她回头便看到晚儿拿着一个木簪子递给她,“好看,好看。” 看着晚儿脸上的笑容,她蹲下来,接过那木簪子,认真地看着晚儿,只有小孩子,才不会在乎人的好坏。 “晚儿!”邱明山走过来抱起她。 “舅……”晚儿笑呵呵地喊着。 有家人,真好!赵寡妇露出羡慕的眼光。 外边桌子摆好,兄弟姐妹为了相聚,把桌子拼在一起。减少了桌数,上菜的时候,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 一盆一盆的菜从厨房里递出来,没到一张桌,就在桌上的碗里舀入一些,每个都是满满地装着食物。 一张桌共有二十道菜,主菜都是肉类,唯一清新的是少得可怜的大白菜,这还是村长家里特别种植的。 “乡亲们,都入座了!”村长在祠堂上的主座上,伸出手对着大家说道。围着桌子的乡亲们纷纷入座。 “乡亲们,今年除夕,咱们梨花坊过得并不俗,都是祖先显灵啊。让我们一起对着祠堂的先祖们跪拜一番!”他主动跪下,村民们纷纷走出来,在空隙里跪下。三拜大礼过后,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杯酒水,倒在地上。一阵欢呼。 吃饭之前,村长命人把准备好的炮仗放在祠堂天井上,点燃,噼里啪啦一阵子,开始吃饭。 每张桌子都是尊老爱幼,互相夹菜,笑呵呵地享受美食。 “大伯,爹,三叔,四叔,一年到头,咱们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我们这些晚辈,敬你们,祝你们长命百岁。”方有财带领方家兄弟姐妹站起来,举着手中的杯子,对着四位父辈敬了一杯酒。 晚辈如此有孝心,四兄弟感动得热泪盈眶。 “爹,我们也敬你一杯!”邱明山举杯对着邱丰耀说道。 “爹,女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邱若雅同样站起来端起酒杯,喝下一大杯酒,烫的她直呼气。笑翻了周围人。 “村长,我也是方家人,太公分猪肉,没我们的份,这是什么道理?”正在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方四阳与胖媳妇气冲冲地走过来。如果不是别人告诉他们村里每个人都分了十多斤猪肉,他还不知道呢。 “方四阳,你不是把户籍割到外村了吗?不是本村的人,怎么可能分到猪肉呢?”村长淡定地说道。说起来,还是他方四阳瞧不起梨花坊的人,前段时间偷偷找来村长,说要把户籍割到柳家村做上门女婿。鉴于他人不太好,村长同意了。 “方四阳,先不管你做不做上门女婿,就说村里的事务,那些你是沾上边的?平常欺负乡亲们也就罢了,过年过节的,还要扫兴?这就是你们的不是。” 方四阳本想辩驳什么,他看到方若晨犀利而又恨意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心中很是惧怕。 “哼,不就是十斤猪肉吗?我家大把!”他媳妇拽着他往外走。 他一走,大家继续高兴地吃起东西。 第88章 这一顿饭,乡亲们吃了整整一下午,尽管桌上的菜凉了,他们还是高兴地吃一点说一点,直把肚子填的装不下一滴水为止。 暴饮暴食的结果是很多人争着抢茅房。 男人们在外边闲聊,妇女们收拾碗筷放到灶台前。三三两两蹲在天井里刷洗。 “各位婶婶、嫂嫂,大锅里还有猪骨汤,大家伙儿拿一只干净的容器盛一些回去,留着炒菜时增加味道也好。”方若晨走进来到那个锅里看,还有那么多肉,不拿点回去,真是可惜了。 煮菜的时候,她细心地把留下一些骨头煲汤,为的是留下鲜美的汤汁,过几天做菜的时候可以放入一些,增加味道。 村妇一想到过几天就没有猪肉,有汤汁入菜也好,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对她更是感激。每家拿自家最大的碗,盛了一大碗,用香蕉叶盖住,拿着芭蕉丝缠住,这样就不会倒出来。 回家的时候,虽然身上背着桌子碗筷,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铺张过。 “村长,明年的猪仔,也由我家出吧!”散场后,方若晨走到村长面前,递给他三两银子,“多余的钱,时候到了就买点鱼放入公家鱼塘,来年过年会更加好。若晨无能,也只有这点能相帮的。” 她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村民们记挂她的好,做起事来,也会顺畅些,遭遇什么不测,还有村人帮着。一个人的根,是本真的依靠。 村长本来就在发愁明年的猪仔的事情,要是让村民们出钱,他们自家都难过,怎么拿得出?她的主动出资,解决了他一大烦恼。 “若晨,乡亲们不是白眼狼,他们懂得你的好,以后,你不会再受委屈的,好好过日子吧!”村长殷切地说道。 “村长说得是!”她点头,找了个托词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烧水全家人简单地擦洗后,穿上新衣裳,围着桌子上的火盆取暖。 晚儿与村长的孙子宗儿玩闹一番,现在已经困得不行,在方若晨的怀里睡着了。 “爹,我们真要熬到天明吗?”邱若雅屡屡打着哈欠,她实在是太困了。 “那当然,除夕自然是要‘熬百年’辞旧迎新,来年才能一帆风顺。”邱丰耀把手放在小盆子上烘烤。 “若雅,忍忍吧,熬过了今晚,吃完新年第一顿饭,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许久不出声的方禾开口了。吃饭的时候,他好多次想跟兄弟说话,怎奈他们没有一个开口,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就等吧,邱若雅打起精神,走到门外,看到附近隐约的灯火,在夜晚中显示,很是壮观。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嬉闹声。 梨花坊的除夕守岁很是热闹。远在江陵的杜府,同样灯火辉煌。亭子中央,杜老爷与黄竹轩对坐,桌面摆放棋子。 偌大的家,儿子不在家,一点过年的影子都没有,杜老爷一点过年的喜悦都没有。 黄竹轩,人在他乡,思乡情怀深重,不想在客栈呆坐,便到这里寻找温暖了,哪知道感觉更凄凉。本来他要回家过年的,待不上几天就又要离开。 杜老爷久久不下棋子,最后干脆吩咐下人端走棋子。“竹轩呀,这些日子,光是运送那些物什,就跑了好几趟,辛苦你了!” “不辛苦!”黄竹轩略微摇头,他不知道多高兴呢,可以避开崔莲开的频频注目,多少自在点。 “竹轩呀,不是杜伯伯不提醒你,你常年在外,留下妻女在家,总是不好!莫要等到回家后,妻女生疏了才惋惜。”杜老爷感慨,年轻人,总是那么冲动,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走就走,从不记挂家中是否安好。杜墨的离家出走,给他很大的警醒,他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对儿子要求苛刻了? “杜伯伯,竹轩是身不由己!黄家有条祖训,当家人买卖不成,不能在家久待!”黄竹轩苦涩一笑,他是个倔强的人,不把生意打点好,他不会回家的。家里的生意,经黄老爷那一代,挥霍了不少,他接手的时候已经是个乱摊子,他不想方设法夺取商机,怎么能挽救那些缺口? “哎,黄家的祖训苛刻了!难为你了!”杜老爷叹了一口气,这年过的,一点激情都没有,还不如不过呢。 黄竹轩心中明白,就算他回家过年,还不是守着书房冷冷清清地度过。这么多年,他不就是一直都这样过的吗?偌大的家,看起来风光,真正关心他的人,很少,大家都把他当成是刀枪不入的铁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冷静了。 “老爷,少爷来信了!”小厮递上一封信。 “快拿来!”杜老爷急切地说道,等了很久杜墨的信件。 “杜墨这小子,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叫他回来成亲,也不愿意,真是操碎了心!”杜老爷看完信件,放在夹衣里。 “杜伯伯莫要伤怀,杜兄自有打算。”黄竹轩宽慰,很大程度上,他是羡慕杜墨来去自如的身份。 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仰头看着天空,淡淡的云层,带着彼此的心思,飘散得很远。 又过了一会儿,小厮再次报备,说崔小姐在门外走动。 崔莲开一个待嫁女子,就算是个女药师,有点身份,大半夜来杜府,也是不合情理。杜老爷听完,脸色顿时拉下来。如此不礼貌的女子,招待了也是丢了面子。 黄竹轩皱眉,为何他走到哪,她都要跟随?这样的女子,有何留恋?对她弥留的一点好印象荡然无存。 崔莲开在门外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黄竹轩出来,刚想上门询问,却被寻来的崔师傅拦住了。 “莲开,你一个待嫁的姑娘,未有请帖上门,是要失面子的。”崔师傅无奈地看着她,家里儿子多,就她一个女儿,被他纵容惯坏了。 父亲一说,崔莲开马上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心中暗想:糟糕,竹轩莫非认定了自个是个轻浮的人,怎么就忍耐不了呢? 因为她的一时出错,导致她付出了很多仍然得不到回应。 第89章 子时过,村民约好一般,纷纷出动,开始放炮竹,从村头打到村尾,都由一个人捂着耳朵,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点燃炮竹。声音时起彼伏,听着舒服。 放完爆竹后,要到灶台摆上蜡烛,点到天明。等到鸡鸣后,就要到准备新年第一餐,什么坏话都不能说,一定要说好话。吃完后,长辈要给晚辈压岁钱,一切完成后,才能去睡觉。 昨天吃的实在是太多,第一餐没几个人有心情吃东西,都想睡觉。按部就班地完成后,大家困到不行,去睡觉了,热闹的村子,顿时沉浸在安静之中。这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第二天就要走访亲戚了。 初一不出门,初二回娘家,初三扫院子,初四、初五朋友家中坐,初六歇息,初七、初八田里跑。初九,年差不多就过去了。 乡村的习俗如此,城里相对会热闹些,大户人家全部窝在主母院子里请安后,便可到园子里观看戏法。一年到头,也是各个院子集合的一天, “娘,咱们家每年都如此过,一点意思都没有,孩儿很想替父亲拜见邱伯伯!”钟家小子上蹿下跳,就是不安分。 “莫儿,你是钟家少爷,断然没有低下身份去拜访农户的道理,这事你得跟你爹说!”钟夫人不得不打击他,心中却明白他不过是想去看看新鲜。 钟老爷听完儿子的叙述,当然同意了,叫他初五带上礼物去。 相比钟家的和睦,黄家可算是各自为政,在自己的院子里呆坐。 看到这个家的冷漠,七姑奶奶想离开。一切还没有得到之前,她不能冲动。 “娘,相比起这里,我更加喜欢表嫂家,他们一家人,贫穷却温馨,让人感受不到悲伤。表哥也够差劲的,都不回家一趟,他要是回来,可以解决好些事呢。”宫常顺蹲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美食也不过如此。 “顺儿,小声说话!”示意苏婆婆出去观看,防止有人偷听,“竹轩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写信给萧掌柜,说生意难做,好些琐碎要考虑,回家一趟没那么容易。你呀,要知道他出门在外,无非是为了家里好,生意不上轨,回家要面对如此荒唐的事,会把他身体弄垮的。” 他不过是发发牢骚,他非常清楚表哥的苦楚。有时候,怨恨他,怪他为什么不能给表嫂一个安定的生活。有时候,可怜他,连家里人都不让他安心。 “娘,不说这些了,过了今天,我与同窗约好一起去拜见夫子。”宫常顺摇头散落心中的不自在。 她自然赞成,吩咐他去的时候要带上夫子喜欢的茶叶。 到处洋溢年的气息,每个人都过得如此开心。仍然是江南,温声细语的气氛,香山客栈,天字号的房间里,杜墨一手拿着手帕,一手执着笔。他一会儿晃动手中的手帕,一会儿在纸张上写些什么。 半年多的流浪,每到一处,便住上一些日子,走访当地名士,文人就舞文弄墨,武者则切磋武功。他的优秀,吸引了无数的女子为之倾慕。他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女子,却找不到心中的答案。惆怅过,失落过,期许过,大起大落的心境,教会了他从容淡定。 “杜公子,街道上放灯笼猜谜呢,你可是要出去走走?”小二从小住在客栈,准时在辰时末敲门。 “本公子不感兴趣,有劳小二哥操心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猜谜,那等玩意,是小孩子的把戏,他不想去沾染。 “杜公子,可别这么说,听闻,县府小姐在衙门空地摆个高台,帘子背后坐呢,谁要是答对的灯谜多呀,就能到帘前站立,听候她弹琴呢!”小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县府小姐是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女子,出门的时候有高抬大轿,远远地只能看个模糊的影子。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很多青年男子前去观看,元宵节还未到,先有那番自由的畅快。 又是一个姑娘家抛绣球招夫婿的把戏。他摇头,他根本不屑那些自恃清高的女子。见多了闺阁女子,她们一致的行径,让人倒尽胃口。 挥退了小二,他站在窗前,看着外边红色的帷幕,热闹的场景,唯独一个人寂寞。 好多次,他已经放弃了追寻她的踪迹,却因舍不得而继续寻觅。 满目莺燕,独具特色,唯独找不到静谧的她慰藉不平的他。 他心中做好了打算,再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追寻她的影踪,若是找不到,就回家做个孝顺的儿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不在父母面前尽孝,的确是他的不是。也不知道家里人到底怎么样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黄竹轩与杜家一起做生意,有他在,一切都会很好。 出门招惹姑娘们伤心倒不是他想要做的,迷迷糊糊,手托着头睡着了。 “杜公子,你这是何必呢?”眼前雾霭蒙蒙,远处传来袅袅声音,捉摸不到。越是想要拨开云雾,越被云雾遮挡。 往前走,白茫茫的一片,到底在哪里,根本就弄不清楚。 “烟儿,烟儿!”每走一步,他便呼喊一声,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地苍茫。 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脚下一滑,居然掉进了万丈深渊,他猛然惊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她不是说用灵魂支撑一个人存活吗?说明她还存在世间,只要找到那个人,就找到了她。 对,一定是这样。 安慰完自己,杜墨略微心安,抹掉头上的汗渍,抬起头,天已昏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夜幕降临,花灯萦绕的街道,现出璀璨的希冀。 “杜公子,县府小姐定下了一位才高八斗的公子,听闻要把他定为夫婿呢!县府大人就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把她嫁出去,定然是收了那人为上门女婿。” 小二絮絮叨叨地向他诉说。 上门女婿,不是一般的人家怎么会愿意,当天晚上,就听到了官差到处搜人的场景,听闻是上门女婿连夜逃跑了。 杜墨一听,想到往日总是见到县府小姐,她多次赞赏他,可不能成了替代品,他连夜走了。 第90章 深夜,邱丰耀感觉周围很烫,以为得了风寒,睁开眼睛,被眼前的场景吓破了胆:打坐的邱明山头冒青烟,脸上红肿。 “明山,啊!”伸手接近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镇开,直接飞起来,撞到门板上倒在地上,疼得他支撑不起身体。 “救命啊!”他对着门板大喊。 这一喊,倒把邱若雅、方若晨、邱和月喊来了。邱若雅猛地把门踢开,映入眼帘的是邱明山脸通红。来不及多想,快速跑过去,伸手在他身体上点了几下,阻止他运功,静坐在他的背后,打算帮他打气。 “舅舅,你没事吧!”方若晨扶起站不起来的邱丰耀,邱和月帮忙。 “我没事,明山……”焦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随着一阵惊呼,邱若雅被一股气息镇飞,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若雅!”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邱和月扶着邱丰耀,冲过去的方若晨抱起她的头,“你有没有事?” “表姐,我,我没事,调息一下就好,就是明山,他,他走火入魔了!呜呜……我,我,没办法救,救他!”邱若雅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现在有多悔恨自己当初不好好练功。 “走火入魔!那,那怎么办?”邱丰耀一听,忽略身上的疼痛,担心地说道。 邱若雅有气无力地说道,“气息混乱,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若是明天中午还没有高人来救他,他,他就会,就会筋脉尽碎!” “啊!”邱和月与邱丰耀纷纷踉跄一番,好在互相搀扶着。 那是不是意味着即将要是去邱明山。 方若晨也是一时没了注意,好在她及时想到上次遇到的奇峰丹络。恐怕只有他们能救他了。 “娘,照顾好大家,我带明山去见高人!”方若晨把邱若雅扶起来,让她坐在凳子上,回头对邱丰耀与邱和月说道。 “若晨,你……” “舅舅,不用说了,我一定不会让明山有事!”她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把刚才倒下的邱明山扶起来,背起他,往外边走去。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邱丰耀心中的焦躁更加明显,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认识了高人?肯定是带他去看大夫,这过年的,大夫也不愿意开门呀。 天色黑沉沉的,背着邱明山一路狂奔,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能背起他,一心想着快点儿去找奇峰丹络,希望他们不要探访亲戚。 一边祈祷一边往山那边跑去,凭借夜色照射下的光亮,她往深山去。 天气冷,每走一步,总是会碰到树干之类的东西,她完全忽视了。 “表……。不要管我……”迷糊中的邱明山似乎有点感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救了,如此费尽心思地背他去找高人,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效果。 “明山,你放心,表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她安慰他,停下来轻轻地把他往上抛,背得稳一点后,加快了脚步。 走到上次的地方,不再有了水声,难道是他们重新布阵了?那可怎么办? 心里焦急,完全没有方向地乱撞,从来不知道闯入迷阵会多么痛苦,走了一遍又一遍,总是回到了原点。 “奇峰前辈,丹络前辈,你们在吗?求求你们,救救明山。” 一路走去,她就一路喊着,留给她的是山林的平静。 奇峰丹络在梨树下练起了武功,轻摆的袍尾,飘动的裙尾,追逐得无忧无虑。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彼此从来没有怨恨过,相濡以沫是那么地真诚。 “哎呀!”丹络的手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发出惊呼声。 “络儿!”奇峰赶紧走过去,拿起她的手,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有个小红点,他轻轻地揉着。 那深情而又动人的一幕,刚巧被闯进来的方若晨看到。她多么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得到相爱的人的回赠,只是,似乎不太可能。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冲上前去,“两位前辈,求求你们救救明山!” 她是怎么进来的?奇峰丹络奇怪地看着她,互相牵着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奇峰抱起邱明山进了木屋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丹络在屋里的桌子前,静静地缝制衣裳。方若晨不停地踱步,总是希望回头就看到邱明山安好地走出来。 “他走火入魔重了,峰哥需要些时辰才能把他救回来!坐下吧!”丹络看着她的脸庞,总是那么熟悉。 “谢谢前辈!”方若晨哪有心情坐下来。 丝儿若是没有死去,该是跟她同样年纪吧。 “你几岁了?”丹络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她是师父曾经烙下印记的人,本该是门派的接替者,阴差阳错,她什么武功都没有学到。 “十七!”方若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回答。 “十七,小了一岁!”丹络平静地一笑,世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么奇妙,总是感觉她那么亲切,仿佛就是自己的女儿在身边。如若不是亲眼见到女儿死去,不是亲自把她埋葬,她会错以为这就是她的女儿。 丹络牵着她的手坐下,“他想急于求成,物极必反所致心脉不畅通,没有三天,是无法舒缓的。” 三天,怎么会这么久呢? “前辈,我怕家人担心,可否……。” “峰哥这随时需要人打理,我这就去你家一趟!”丹络随意说道。许久不曾出去,不知道外边的世界转变成什么样子。 方若晨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见过她吗? 丹络依照方若晨说的位置,找到了方禾家,飞身进去,整齐的院落让人耳目一新。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 邱若雅一直恼怒自己不认真学习,导致今天的局面,一直哭到现在。 “邱明山不会有事,莫要再哭了。”丹络推门进去。 “小姐!”邱和月回头看到她后,大出所料。 “东小姐!”邱丰耀捂着心口同样诧异。 “和月,丰耀!”丹络震惊。 番外一:奇峰丹络 梨花谷,以艳红梨花著称,满地梨花飘落,便是武功绝学的所在,到谷里的人,除非武功高强,否则无法抵挡梨花阵。二十年前,生活在谷里的人,除了茵梨,就剩下奇峰丹络两个关门弟子。 他们白天练武,晚上研习各种学术。师徒三人,偶尔弹琴,偶尔下棋,偶尔比试内功,生活倒乐趣无穷。 直到有一天,江湖各大掌门上门,想要共同对抗江湖中杀戮不断的阁天派,为了道义,他们应邀出山,打破了那里的宁静。 各大掌门联手,才让江湖得以平静。 梨花碎,从此在江湖上散开去,慕名前来的人数不胜数。 茵梨,耗费了太多功力,元气大伤,根本无法抵抗高强的人。为此,奇峰丹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勤学苦练武功,就想替师父分担。 有一天,茵梨花费修炼时间召唤两位徒弟到身边。掀开手腕,上面有一朵小梨花。 “奇峰丹络,师父手中的梨花印,是掌门的印记,师父老了,无法与江湖的高手抗衡,你们两位,又是良善之辈,无法看清江湖险恶,所以我想找个小女孩培养成为一代掌门,从小就告诉她,作为一个掌门,除了要有绝学外,还要有看人的能力。师父看你们情投意合,何不就此结为连理?若是生下了个女儿,也好传递我的位置。” 她的意思很明确,想要他们的女儿作为下一代掌门人。梨花谷历代传世掌门结为女性,主要是那里的地势气候适合女性。 两人互相看对方一眼,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走访江湖,爱情稳固,是时候成亲了。他们的女儿成不成为掌门,无所谓了。 简单地布置新房,简单地行礼,两人变成了一辈子相守的伴侣。 师父出外游荡,他们也出外走动了,行遍天下,行侠仗义,羡慕了多少人的眼睛? 相扶持走过了两年,第三年,生了个小女儿。有了女儿的羁绊,再也不能随意在江湖上行走,两人回到丹络的她的娘家。 “小姐,姑爷,你们回来了!下人们都惦挂好些时候了。”她的贴身丫鬟邱和月看到她回来,欢呼雀跃地迎接她。 “和月!”丹络亲切地说道,还在家里的时候,她对待下人是极好的。 在家里平静地过了一个月,在一次下地回家时,他们感觉到了杀气,没一会儿便跑出了很多人杀手。他们才知道在江湖中得罪的那些人,寻仇来了。 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便把他们解决了。 这时候,他们才醒悟过来,在江湖中行走,总是避不开其中的恩怨。 为了让家里人的安全有保障,他们遣散了下人。 “小姐,我不怕,我不要离开你们!”邱和月带着一个包袱站在房门外拍打着门,不愿意离开。 最终,她没能得到他们的收留,还是走了,一次偶尔的机会,嫁给了田里劳作的方禾。 邱丰耀也因为丹络的原因,才有机会到外边做生意。 奇峰丹络走遍了天下,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他们无法抵挡,保护女儿的时候,不小心把她…… 没有了女儿,丹络伤心欲绝,为了让她缓解心情,也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杀,奇峰带她到梨花坊的山里,布下阵法,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又有一天,有个小孩闯了进来,他们收他为徒,传授他上等武功。那些年,他们才感觉到有活力。 第91章 有了奇峰的帮忙,邱明山肯定会没事的,一家人心中稍微安心。 “小姐,奴婢一直以为你们已经……”邱和月哽咽得不像话,要不是丹络狠心让她离开,她也不会有今天幸福的生活。 “在外人看来,我们的确是死去了!”丹络感慨,她从来没想到若干年后,还能见到熟人。世间的缘分,这是太奇妙。 正说话间,晚儿醒了,找不到娘亲,她正哭闹。 听到小女孩的哭声,丹络有原始的感动,先他们一步,推门进去。 晚儿双手擦着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母性的焕发,她跑过去,抱起晚儿,亲切地拍打她的小身板。 “你跟娘一样,身上有梨花的香味!”晚儿立马不哭了。 这句温暖的话,让丹络的心变得异常柔和。 “小姐,这是若晨的女儿晚儿!”邱和月看得出她的友善,本想询问小小姐哪里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晚儿,好名字!”丹络点头,扶着晚儿的头,“像你娘,是个俊俏的女娃。” “小姐,奴婢说句话望你不要生气!”邱和月看了看她们,总是感觉世间很是奇妙。得到许可后,她说,“若晨小时候像奴婢,长着、长着,就很像小姐,晚儿最初也像奴婢,现在像若晨,多少有几分像你呢!” 她不说大家还不觉得哪里奇怪,一说完,比对一番后,的确是这样。 难怪我感觉她很亲切,原来是像极了自个。丹络总算明白了心中的疑惑。 “哪里像?前辈貌美如花,表姐沉静如幽兰,说起来,表姐还出众了点呢!”邱若雅还在抽噎,说的话也打着颤。 邱丰耀推了她一下,这时候说人家不好看,真不会巴结人家。 “一个十七岁的女人,太过淡然了,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丹络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惑。 淡然不过是表面的伪装,谁知道她心里苦不苦? 当听完邱丰耀的讲述后,才发觉她的身世真是坎坷,不是小姐却有福嫁入大户人家,又因身份被休弃,转转反侧,命运造化人。 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彼此不说话。晚儿从她的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众人。 “东小姐,我那小儿,劳烦你与奇峰大侠照看了!”邱丰耀感激的话说出口,却不知道要拿什么报答。 “想来这就是缘分!”丹络摇头,那是他们该做的,“这样吧,明山小子武学不错,治好后,需要在山上休养几天,若晨顺道照顾他,我把晚儿也带去了。”她是有私心的,她想认方若晨为干女儿。 “前辈,我也要去!”邱若雅很想去梨花阵里看看。 “你去做什么?好好呆在家!”邱丰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她去到那里,只有闯祸的份,还不如呆在家里。 丹络抱着晚儿回到梨花阵里,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方若晨焦躁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她回来,手中还抱着晚儿,赶紧迎上前去。 “娘!”晚儿伸开手迎向她,小身体不断地往她怀里钻。 看着母女的温馨场面,丹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造化弄人,想必她也是一位外婆了。 得知家人安好,提心吊胆的方若晨总算放松下来。 经过一天的等待,奇峰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了,一眼就看到桌上呆坐的晚儿,似乎看到了女儿,他不顾疲劳,冲了过来,扶着晚儿的身体,仔细地看,一点都不像,或许是他太想女儿了,才会把别人的孩子看成女儿的影子。 一番失落后,回头告诉方若晨,邱明山已经脱离危险了,目前在昏睡中,一两天后,他就会醒过来。 “谢谢奇峰前辈!”方若晨无限感激。 “不客气!络儿,跟为夫到外边走走吧!”奇峰平静地说道。 “爷爷!”就在奇峰与丹络出门的时候,晚儿小跑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裳,小心地询问。 有生之年,还有人称呼他为爷爷,这一声亲昵的称号,让奇峰的心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奇峰前辈,小女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方若晨赶紧走过来抱起晚儿,向他道歉。高人应该不愿意与普通百姓打交道的吧。 “晚儿,你为何称呼他为爷爷呢?”丹络笑了笑,她觉得稀奇,看来真是缘分。 “他跟爷爷一样两边长了白头发!”晚儿没觉得有何不妥,甜甜地说,还不忘冲着方若晨笑了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自己已经老了,奇峰了然,牵着丹络的手往外走。 看着他们夫妻温馨的场面,方若晨羡慕得很,幸福的人,真的有很多,为她的不幸,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晚儿小手轻轻地替她擦拭。 “当初看她就感觉像极了络儿你!如此说来,还真是缘分了!”奇峰听完丹络的讲解,感慨不已。 “师父会在她手上刻下梨花印了,想来是以为她是咱们的女儿了。”丹络牵着他的手紧了紧,上天对她何其好,赐予她一个爱她的丈夫,还送来了与女儿很像的人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夫妻向来乐观,此时正在认真地欣赏树上的梨花。 方若晨去看邱明山的时候,晚儿偷偷跑出来了,她直接跑过来,仰起头,好奇地看着奇峰丹络。 她如此活脱的性子,有一半是邱若雅传授给她的。 “晚儿!”奇峰丹络蹲下身体,微笑地看她,许久不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吓坏她。 “咯咯……”晚儿用小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两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们为什么看着我?”晚儿奇怪地问道。 “……” “你们为什么还看着我?”晚儿回头走了一步,再次回头,仍然看到他们看着她,再次走过来询问。 奇峰干脆把她抱起来,摘下一朵梨花放在她面前,让她闻闻。 “香香的,跟我们家的一样!”晚儿呵呵一笑。 有个小孩子的逗弄,奇峰丹络融入到快乐的氛围中,想起以前,他们就是抱着女儿欢乐的。许久不见的满足,得到了回忆。 第92章 “表姐……” “明山,你醒了,别起来!”帮邱明山擦额头,看到他睁开眼睛,方若晨心中很欣喜,不让他起来。 邱明山昏迷的时候还算清醒,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表姐,我……”邱明山双手运功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武功全废了,顿时紧张的要坐起来继续查探,身体不稳,倒了下去。 “走火入魔太甚,我废去了你的武功!”奇峰抱着晚儿走进来。 学武功十年,说废就废,可想而知邱明山的心情有多糟糕,他眼睛里迸射的是恨意,紧紧的抓着床单。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冲上前向奇峰挥动拳头,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我说过,我会教你武功!”奇峰抓住他的拳头,两个门派,不同的武功,只会相互对抗,还不如废去本门派的,重新学习其他武功。 “十年,我与师父学了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邱明山抬起头,眼睛里盈满泪花,为了隐瞒所有人,他从来是偷偷地练习,真的很不容易。 按他的说法,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如果跟奇峰学武,起码要十年才能恢复今天的能耐,他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扯开奇峰的手,冲了出去。 “明山……”方若晨往前跑,她想去劝解他。留下一条命,可比什么都强,重新练武功,就重新练吧,不会有门派的阻隔,或许会学得更好。 “让他去吧!”丹络喊住了她。他们这么做,是有他们的道理,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邱明山冲到梨花林,抓住其中一颗梨树,狠狠地摇,脚还不断踢它。他是个男人,要保护家里人的。如今没有了内力,跟一个蛮汉有什么区别? 想到随时都会有人来伤害表姐,他的心里就很难受。 不管不顾地摧毁梨树林,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这一折腾,便是一天。期间,方若晨与丹络做了饭菜。 “明山!”方若晨走到靠着梨树发呆的邱明山面前,蹲下,轻柔地替他擦去脸颊上的尘土,“表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就算如此,你也要振作起来,重新学好武功。” “表姐,学武功没那么简单,我没有了内力,想要重新修炼,就得花费好长时间,我不敢担保我还能学到以往的程度。”邱明山最怕的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未来。 “明山,事情发生了,并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表姐不希望你心中有太大的责任。走,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才有精力重新练武。”方若晨扶起他,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只能安慰他,无法做出什么。 奇峰丹络静静地吃饭,邱明山屡次表现不太友善的眼光,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废去他的武功,他可能无法活下来。说到底,奇峰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毕竟是十年的学习,就算知道他是好心,感激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会儿就原谅了所有人。 正是因为他的善良,奇峰才愿意收他为徒。 吃完饭后,邱明山坐在台阶上,抬头看向天空,失落不已。方若晨收拾完碗筷,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奇峰丹络,真想他们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她知道武功是无法速成的。 “舅舅!”晚儿坐在他的身旁,拖着小脑袋抬头看向天空,“你在看什么?” 他抱起晚儿,叹了一口气。任何人,都无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丹络回头看向奇峰,对他点下头。 奇峰走了出来,对着他说道,“你没有内力,却又武功底子,苗子是好的,跟我来!” 要重新拜师了!邱明山舍不得锥栗子师父,却不得不跟着他走出去。 奇峰带他到梨树林。 “我废去了你的武功,无非是要你抛弃以往往的功力,从头开始学习梨花谷的武功!这样,才不会有冲突。” 门派不同,武功不兼容,邱明山还是懂的。看着他心情低落,奇峰明白他的心情。 一阵风吹过,梨花掉落一地,奇峰已经在他面前展露武功。邱明山认真地看着。以往他不愿意学习是不想背叛锥栗子师父,现在他武功都消失了,重新学习,就不在乎背叛不背叛。 花凋落,都是奇峰的内力所致,尽管看得真切,邱明山还是很无奈,没有内力,光靠蛮力,学了招数,也不过如此。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奇峰抓住他的手,脚踢了他,他顿时跪在地上。 奇峰在他背后坐下,伸手压在他后背上,轻声说道,“静心收!”这是要把自己的内力传一些给他。 “前辈!”邱明山顿时明白,传授内力,是要耗元气的。 “别说话!”奇峰平静地说道,他一介农夫,要一身武功做什么?还不如让年轻人有一番作为。 接收内力不可有杂念,邱明山运功打坐,认真地接收。 “前辈,这样好吗?”得知事情原委的方若晨,很诧异。 奇峰的武功,起码练习了三十多年,内力雄厚,转给邱明山,该是多么吃亏? “没什么好不好的,既然要收他为徒,让点内力又如何?他的武功底子薄,峰哥不会把所有内力转给他,只会注入比他之前强的内力。”丹络解释,“每个人的武功,都得稳打稳扎,否则,很容易混乱心绪。” “难为前辈如此费心!”方若晨感激,最近遇到的都是好人,上天对他们不错。 “总是前辈、前辈地喊,见外了不是?既然你我如此相像,你就称呼我为一声干娘吧!”丹络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 方若晨却为难了,认了里长为干亲,再过一门干亲,似乎不太好。 看她为难,丹络也不强求。“若是你不想,就称呼我为一声婶母吧!” 平民百姓中,有些孩子生出来八字与父母相冲,为了破解灾难,孩子称呼父母为“叔”“婶母”她这么说,也是为了拉近关系。 “婶母!”方若晨了然其中的道理,如此称呼倒合乎情理,喊起来也亲切。 “好!”丹络高兴,回头亲切地教晚儿,“快叫叔婆。” “叔婆!”晚儿乖巧地看方若晨,在她点头后,甜甜地喊。 接下来的日子,邱明山还要加强练习,直到完全奇峰的内力完全归给他。 第93章 初五那天,邱明山完全接纳奇峰的部分武功,屏气凝神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强有力的气力从胳膊下抬起来。他走到门外,伸手就是一掌,尘土飞扬。 他惊喜地看自己的双手,这等武功,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没想到死里逃生居然是如此大的恩赐。 方若晨抱着晚儿站在他旁边,欣喜地拍他的肩膀,回头看向同样高兴的奇峰丹络,向他们提出了回家。 奇峰把手中的一个本子递给邱明山,要他朝夕勤练武功,百思不得其解才来这里请教。 方若晨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出山,山里就他们两个人,冷冷清清,没点氛围。他们拒绝了,他们想要的生活,就是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扶持到老。 回家的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晚儿,她一直想着家里的表姨,还叫方若晨带上这里生产的梨子,要给家里人每人一个。 钟家少爷带小礼物上门了,他想来这里看看平民百姓是怎么过年的。 “你来干什么?”邱若雅拦住他的去路。邱明山与方若晨还没有回来,她根本没有心情迎接客人。来做客的人,这两天都是邱和月在招呼,现在她拿东西去方田家,兄弟居小的,总是要拿礼物孝顺为大的。 “雅妹,我是奉爹爹的命令来看邱伯父的!”钟君莫抬头看了看周围,总想找到邱丰耀的身影。 “谁是你雅妹,拿着你的东西,你可以回去了!”邱若雅再次拦住他,不想让他跨进院门一步。大户人家送礼上门,就要回礼,家里哪有什么礼物可以回? 不管他怎么哀求,她都不会让他进去,没有武功的他只能在门口踱步,想着办法进去。 宫常顺提着东西来了,同样被她拦住了去路。 “我说你们城里的少爷,在城里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到田野来做客?也不怕笑话了人家!”邱若雅非常不客气地推他离开,钟君莫趁机进去院子。 院子里空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见了,家里没人,来了也没人招待!”邱若雅最终还是放宫常顺进去了,靠在院门前的大树上说道。邱明山在接受痛苦的蜕变,她每天都能感受到,本想去找他们,又不知道路径,就这样一直在饱受煎熬。 “表嫂与晚儿呢!”宫常顺走到她门前问道。 “走了!”邱若雅平静地说道,看到他脸上的悲伤,于心不忍,“他们很快会回来的,你们走吧!我们心情不好!” 主人家心情不好,作为客人的两人也不好待多久,放下东西,告辞离开。 邱丰耀捂着心口一直疼痛。儿子一天不回来,心里就无法舒畅。听了邱若雅的说明,他才明白姐弟是不想卷进江湖纠纷才不学无术的。要知道,一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总是会遭到别人的挑衅,没完没了的比武,扰得家里人没得安宁。看到他出来,邱若雅过去扶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他苍老了不少。别看他平时总是看不惯兄妹,特殊时候,总是会表现得异常关心。 “若雅,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体还会疼吗?”邱丰耀心疼地看着她,她这两天也不好受,每天晚上总会出来看月亮。 “爹,今天较前两天好多了,我想明山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表姐会带他回来的!”她摇头,兄弟没有事,她才能安心。 方若晨他们不在,整个院子就剩下不怎么出来的方禾,邱和月到处走访亲戚,父子两什么事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很是凄凉。 钟君莫边走边与宫常顺搭讪。 “常顺兄,你与雅妹很熟悉,你是否常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告诉我?” “钟少爷,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看表嫂与晚儿。”宫常顺本不想搭理他,看到他殷切的目光,又不得不告诉他。 “我听我娘说,你表嫂是个手巧又温顺的人,为何你表哥要把她休弃呢?”钟君莫很不明白。钟老爷时常教育他,男人,娶了妻子,就要负起责任,不能让她受到委屈。他觉得在理。 “她不是我表哥休弃的!”宫常顺心里很不舒服,舅妈为何如此无情? “不管是谁休弃的,你表哥都难辞其咎。黄家大院,掌权的居然被人休了妻子,真是无能之辈!”宫常顺抱着胳膊说道,城里很多人都这样说。 “我不允许你如此说我表哥!”宫常顺神情不悦,表哥在外做生意,为的是让家人过上好生活。 “我就说,你表哥是个无能之辈,怎么了!”钟君莫是个硬性的,不怕死地说了一遍。 宫常顺听不惯,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他。 两个不懂武功的书生扭打到一块,样子真不好看,远处的邱明山摇头。 “做什么呢!”方若晨快步走上前,对着他们怒吼。他们赶紧住手,大过年的弄成这样,略微不好意思地站着。 邱明山一手一个人,把他们扯回了家。 “明山,你总算回来了!”邱丰耀冲了过来,扶着儿子的肩膀,四处查看,当看到健壮的他,才放下心来。 “明山,我以后都不会欺负你了!”邱若雅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姐弟连心,他痛,她也痛,每一次的煎熬,数滴汗珠隐忍的结果。 “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不怕人家笑话!”邱明山拍拍她的后背,他知道她能感受到他的痛,每次疼痛,他都咬牙尽力缓解,不想让她承接疼痛。 “都是自己人,我不会笑话的!”钟君莫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全然忘了刚才的厮打。 “要你管!”邱若雅擦干眼泪,回头看到方若晨,问候一声,抱过晚儿,“晚儿,可有想表姨呢?” “表姨,吃梨!”晚儿把手中的梨子递给她,让她很高兴。 宫常顺把手伸向晚儿的时候,晚儿把剩下的抱得死死的,这让他很挫败。晚儿转而递给一旁的钟君莫,大家直呼神奇。 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方若晨摇头,先进父亲房间,向他禀告平安。 “若晨,你娘去大伯家了,待会儿就会回来。你先把外边两位少爷的回礼准备好了!” “爹,我这就去!”方若晨点头。 第94章 元宵节很快就到了,梨花坊的村民自己制造了很多花灯挂在自家门前。年轻人跟随城里的风尚,拿了几盏到河里放,里边写了钟爱的女子的名字。 这一天,闺女们都会从家里出来,三三两两结队到村里各个地方走访,如果看上了哪个小伙子,回家后,只要跟家人里提一下,家人权衡家世背景,如果合适,便会拜托方媒婆上门询问一番,如果男方也有这个意思,双方就开始一段结亲的过程。 “堂姐,我们来了!”方如月带着妹妹方如叶走了进来,她们的年龄相差一年,若是不仔细观察,定然会以为是双胞胎,方田也懒得想,两个人的名字几乎一模一样,很难辨别。不过,她们分别有个小名。方如月小名为“弯月”方如叶的小名为“菜叶”就算如此,她们经常跟在父母的背后,很少单独出来过。 “如月,如叶,你们是来带若雅的吧!她在房里逗弄晚儿呢!你们进去叫她吧!”方若晨笑了笑,叫她们进去喊邱若雅,三个人的年龄相差不大,都到了待嫁的年纪。 去年方田都没有叫她们姐妹出去,今年开始了,可见他是想把女儿嫁出去了。大女儿方如珠与二女儿方如燕嫁到邻村,生活并不好,今年过年都没有过来。恐怕是伤透了他们的心。 方如月带着妹妹走进了房间,晚儿步子还不稳,看到舅舅练武很是威风,嚷着也要学,扎马步,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 “表舅,表姨偷懒了!”指着床上睡觉的邱若雅,晚儿不反省自己的行为。 “晚儿!”方如月走进来就把晚儿抱起来,她们很少来这里,异常喜欢小孩子。 “月姨,叶姨!”晚儿认识她们,亲切地说道。自打她会说话起,方若晨每天晚上的都会教她说很长的话,不断地反复。白天邱和月与邱若雅又会教她说很多话,导致她成了一个特别喜欢说话的小孩子,早熟得比较完全。 “若雅,明山,今儿是元宵,你们出去走走吧!明山,看着她们。”方盼儿来的时候,方若晨领着她走了进来,叫他们几个出去走走,没准能遇到喜欢的人。 “表姐,我就不去了!”邱明山把晚儿抱过来,他并不想去,村里年纪相当的姑娘,除了有点蛮力外,倒没什么稀奇。 “你怎么能不去呢?她们四个,可是需要你的保护呢!”方若晨把晚儿抱过来,邱丰耀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急切抱孙子的心情,她还是了解的。村里的姑娘,还是有几个比较好的。 经她这么一说,邱明山不情愿地带她们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方若晨想起了两年前,她也是跟村里的姑娘成群结队地到河边走,好多男子围着她们献殷勤的憨厚样子,想想都可笑。当初上门提亲的男子,也有好几家,都被方禾否决了,想来命运真是一种奇特的东西。 邱明山一行五人往外走,走到村中央,便有好些姑娘等在那里,看到他,一个个娇羞得不知所措。整个梨花坊,就属他最有魅力,武功高强,对表姐亲姐异常体贴,谁要是嫁个他,准是个享福的。 “明山哥哥,河里有很多花灯,我们去看吧!”有大胆的姑娘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娇羞地说道,看花灯不过是个借口,单独见面才是真切。 “明山哥哥,花灯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村里的梨树林看看吧,那些花,开得可好看了,白艳艳的。” “梨花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到村头荡秋千。” 蜂拥而上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有理由。 邱明山很不适应被众多女人围住的感觉,眼神不断地向姐姐求救。邱若雅才不理会他,她觉得他应该娶个妻子照顾他了。 “干什么,干什么,明山哥哥是个大侠,他怎么会喜欢村里人的把戏呢?明山哥哥,我哥哥给我做了一支木剑,我小的时候也学过武功的,你再教教我,我一定能学得很好。”冲过来一个女子,扯着他的胳膊,拨开人群往外边跑去了。她名叫方芳,是村头较为殷实人家的姑娘。她仰慕邱明山还很久了,苦于没有机会,每次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近,今天,她怎么也要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看着他们的离开,她们只能跟上去。 “明山被带走了,你们三个,要去哪里,我陪你们去!”邱若雅好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回头扫视一下三个羡慕的姐妹,大方地做起护花使者。 三人互相看了看,往河边走去了。 不知道是相约好的还是恰巧,她们一到河边,便有很多男子涌上来,目光有意无意看向邱若雅,殷勤地询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忙做事。 邱若雅很不习惯被很多人围着的感受,难道龙凤胎的桃花运也是一起来的?平时不知道有那么多年轻男子,这会儿全部冒出来了。 懵懂的方如月与方如叶,被男子围着很是不舒服,扯着邱若雅的衣袖不知所措。年龄较小的方盼儿被忽略在人群外,羡慕地看着里边的人。 邱若雅往前走,男子便往前走,脚步完全是跟她一道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邱丰耀在城里有店铺,就算盈利不多,生活也是村民们不敢想的,嫁到邱家,只会享福,娘家人还能沾光,这等好事,肯定不放过了。外边年轻人在处感情,方若晨家里,来了很多妇女,一会儿夸赞晚儿乖巧,一会儿又询问方禾的病情,方若晨只得热情地招待,心中却非常明白她们的目的。想到去年她们那样对待自己,自己差点死去,人心真奇怪,利益面前,总是做些相违背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她们送走,却迎来了李春芳,她进来也不说什么,直接说邱若雅年纪不小了,方有财是个有点能耐的人,意思很明确,想要结亲。 “二伯娘,这事你可不能问我,要问得去问舅舅!”她推得一干二净。 “若晨呀,二伯娘知道去年对你不好,这不都过去了?咱们家的祖坟,可是连着根呢,你要是不帮你大堂哥,祖坟要冒白烟,先人要回归的。”李春芳抓着她的手恐吓。 “二嫂,爹要是回来,也是先回你家,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最疼爱二伯的呢!”邱和月站起来,走过来扯开她的手,老头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两个孙子,连带着对李春芳也很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说什么呢?什么呢?同根的,为何不帮着呢?小心祖爷爷托梦。”李春芳自然是害怕,她往外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责备一番。 第95章 邱明山是跑回来的,回头一看,邱若雅也在他背后。姐弟相视无语,并排无奈地走进去。成亲,他们还没玩够呢。 “如月她们呢?”邱和月看到他们,询问一番。 “送她们回家去了!”邱若雅语气很冲,她从来不知道村里有那么多男子喜欢她,张口闭口说要给她添几件像样的衣裳,她的衣裳多了去了,哪需要别人添。 转眼,他们就十六了,是时候考虑成家的事。邱和月心里想是否跟邱丰耀提一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的她,不太敢说话,很害怕说错话。 第二天,当方媒婆拿着厚厚的生辰八字上门的时候,邱明山顿时明白,走到方若晨身边,小声地说道,“表姐,你可要回绝啊,若是方媒婆敢威胁你,你就把去年她对你的事情抖出来,我就不信她能淡定如初。” “表姐还不想让你偷闲!等过段日子,到城里开个小店铺后,挣了点钱,给你娶媳妇用!”方若晨调侃他,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不能把他放走。 “表姐,这个你可不用操心了,明山的婚事,要的是顺其自然!”邱明山不屑她的安排。他的妻子,一定是他喜欢的。 方若晨走到方媒婆的面前,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神情,过去的事情,她早就忘记了。 “方媒婆,劳烦你走一趟了,我家明山与若雅,还不想成亲,他们心中自有主张呢!” “有主张好呀,婚事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看他们姐弟,都是人中龙凤,婚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晨呀,方媒婆也有替你张罗瞧着人呢,这要是合适的,我定然给你送来好消息!”方媒婆笑了笑,为了弥补,也为了得到好处,她必须上心。 感激一番,便送走了方媒婆。 姐弟的婚事,就这样随意带过。 元宵才过三天,便传来方如月即将出嫁的消息,如此突然,方若晨上门找方田。 林三郎看上了方如月,想把她娶为妻子呢!他今年二十一了,年纪也不小了,前段时间一直在挣银子,就是想挣够钱,把木棚拆了,盖上一间瓦房也好呀。 一听到能盖瓦房,方田答应了。方如月也同意了。 “大伯,林三郎若是有心的话,如月嫁给他,差不到哪里去!”得知结果后,方若晨安心一些,当初林三郎就是想娶她,被方禾回绝了。 “若晨,大伯无能,不能替你堂妹做些什么,她们性子懦弱,你大堂姐与二堂姐,嫁过去后,婆婆管得严,鲜少回娘家,如月也如此,定然是无法应对婆婆的,这嫁过去,她就不用受苦了。”方田第一次说了很长的话,大女儿、二女儿嫁过去,生孩子后,几乎不能会娘家了,他不想两个小的还那样。 “林三郎就在村里,如月受了委屈,也能回娘家!”方若晨万分赞同,递给方田一两银子,嫁女儿,采买东西,也是要用银子的,方田死活不肯接,她硬是递过去,再次说了一些,便走进方如月的房间,此时的她,一脸的笑容,方孙氏在旁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堂姐!”方如月放下手中绣制的东西,迎上来,回头对方孙氏说道,“娘,女儿有些话,想单独与堂姐说!” 方孙氏笑呵呵地出去了,方若晨从小到大,从来没看过她脸上出现过笑容,感觉很是稀奇。 方若晨摸摸床边的衣服,男子的衣裳,料子粗糙,却可见她对林三郎的心。 “堂姐,昨儿,他,他找来方媒婆,跟爹下聘礼,吓了我一大跳,我,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堂姐,你说他会不会变卦的?”方如月结巴地说道。 “傻姑娘,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呢!”方若晨坐下,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婚姻大事,怎么会儿戏呢?退一万步来说,他要是敢食言,咱们家还有两位堂哥坐镇呢,他们可不会让自家妹子遭殃!你呀,就安心地等着做新娘子吧,堂姐定然会让你出嫁得风风光光的。” “堂姐,如月并不希望嫁的风光与否,只要能与他安心地过日子,什么都好了!”方如月小声地说道,她憧憬过爱情,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方如月嫁给林三郎,村里人没点嫉妒,大家都知道林三郎是外乡人,没准哪一天就要回到家乡,那时候,方如月还不跟着离乡背井。 方若晨唠叨完毕,往家里走,刚巧遇到出门的方有钱,有个念头在脑海闪现,把他叫到一边。 “二堂哥,如月要出嫁了,想必如叶也快了,你跟大堂哥,可要上心了!” “若晨呀,我娘,那个品性,你也是知道的,嘴巴毒得很,我们怕嫁过来的姑娘,都被她气地回娘家了,我们嘴笨,哄都哄不回来,可就麻烦了!”方有钱无奈,每当看到别人家成亲,他心情很不好。 “二堂哥,你呀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方若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趁着如月嫁人,你可得好好地表现一番,先把二伯娘的性子改变了再说。”看他不明白,便凑前在他耳边耳语一番,直把他说得眼睛晶亮。竖起大拇指直说技巧好。 方田家准备婚事的时候,方有钱却在李春芳面前哭得异常伤心,责怪她太过心狠,嘴巴太毒辣,得罪人,他与方有财至今没人愿意嫁给他们,到现在单筷子呢。 李春芳心里不好受,儿子的堂妹眼看一个一个出嫁,他们还一个人,好好想起来,她的确要负一点责任。却受不了儿子的排挤,走到方土面前诉苦,“他爹,你看有钱,都到方家祠堂哭去了,这不是拿起鞋板打我的脸吗?” “这得怨你!名声那么臭,谁愿意嫁过来就受婆婆的气呀!”方土第一次责备她,这让她很委屈。 “生儿子哪是我一个人办得来的?我好端端为家里,忙来忙去,做尽坏人,你以为我就想接受别人讨厌的目光呀?还不是我嫁给你这个穷汉,没点过活的资本,你倒怨恨起我来了!” “爹、娘,你们别吵了,快去劝劝有钱吧,他这会儿是打算在祠堂的柱子上撞呢!”方有财从祠堂回来,看着他们,无奈地说道。 “有财,你为何不看着他呢!”方土夫妻顿时焦急,扯着步子往外跑。 第96章 方有钱在祠堂寻死觅活,村里很多人都在劝解,说他年纪轻轻,大把前途,以后肯定会找到好姑娘的。有一阵子,他似乎被说动了,停了下来。当听到祠堂外呼喊的李春芳,赶紧往柱子里跑,好在村里的年轻人抓住他的胳膊。 “有钱,你这是干什么?”李春芳焦急地冲进来,在他面前伸出双手,“你这样寻死觅活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叫爹娘怎么活呀?有钱,有话好好说,娘知道错了,若是再有好姑娘,娘一定管好娘的这张嘴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爹娘都不会在那样对你们了,再也不把你们的银子全部上缴了!”赶来的方土同样焦急,现在才知道,得了那些银子,也不能做什么。 “爹、娘,我跟大哥说了你们多少次了?你们改过了吗?如月嫁人了,如叶也要嫁人了,咱们方家,剩下我跟大哥没有替方家传宗接代,如此辱没祖先面子的人,留着何用,还不如死了算了!到地下讨饶去!”方有钱多次要往前撞,村人都把他抓得紧紧的。 “有钱,如月嫁人,娘也是不知晓的,谁知道一会儿工夫,她就嫁人了呢?”李春芳紧张得语无伦次。 村民难得看她口哑,心中好笑之余又替方家兄弟可怜。 方若晨在人群中观看,走到不知所措想要劝说的方有财面前,推了推他,眼神示意他看方有钱的眼角,干燥的,哪里有眼泪,都是口水沾染的。 看到方有钱看向这边时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过来。走了过去,“娘,如月嫁人,不是过错,错的是我们兄弟呀!有钱说的对,我们都是罪人,没有女子喜欢,真是罪过,不如死去算了!”轮到他要撞柱子谢祖宗了。 “有财,你。。。。。。。”李春芳这会儿焦急了,跑过来拦住方有财,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两个儿子都要寻死,这不是伤心肝的事吗? 方土马上走上来站在她之前的位置上,拦住方有钱。夫妻手忙脚乱。 “二伯娘,你真想让两位堂哥以死谢罪吗?”方若晨走到李春芳面前,小声地说道。 “我,我能怎么办?”李春芳无辜,她怎么可能让儿子死去? “你得赶紧向他们发誓,再也不会吓跑别人家的女子!”方若晨小声地说道,村民看着她们,却听不到说什么,竖起耳朵看着。 方有钱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故意的,在村民松懈的时候,他一个冲劲,冲到柱子上撞了,好在方土及时抓住他的手,才没能让他受到伤害。 “好了!”李春芳大怒,“好,你们都不要寻死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毒舌了,再也不贪财了!” “李春芳,你可是要在方家祠堂面前发誓的呀,要是做不到呢,祖宗可不答应!好了,有财有钱,你们不用再担心找不到媳妇了!”村长及时出现,背后还跟来里长,他们之所以不出现,就是觉得该让李春芳得到教训,才不会那么放肆。 村长这么一说,大家似乎明白了一点。方有财与方有钱赶紧站好,李春芳顿时明白了什么,走到两个儿子面前,狠狠地拍打他们的肩膀都不能发泄心中的气愤。方土还蒙在谷里,不会再失去儿子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呀,祠堂面前,可是有好多先人看着呢,若是做不到,他们可是要入梦的!” “死小子,我叫你吓我,叫你吓我!”李春芳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你们兄弟一唱一和,就是要我发誓呀!真是白养你们了!” 兄弟两只顾乐着,随便她打。打了一会儿,她又心疼是否会打疼了他们,赶紧询问是否有事,带回家去敷药了。 当天晚上,方有财兄弟到三叔家,见到方若晨,纷纷竖起大拇指,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嫁过来的媳妇会跑了。 “若晨,如月嫁人,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方有财反应过来,询问一番。 “大堂哥,明儿,咱们得去林三郎家,好好地探听他的意思,咱们家的姑娘,可不是随意敷衍的。”方若晨随意说道。 “那是自然,说起来,到如今还没遇到林三郎的脸呢,他不会是随意说的吧?”方有钱担心地说道。 “二堂哥,你这担心什么呢?他成亲在即,没点银子做聘礼,咱们可不答应呀!前儿我让明山送过去一些你送来的布条做的花样子,姑娘们可喜欢呢!”方若晨笑了笑,她不得不感激堂兄弟,拿来的布条,一些做了衣裳,一些取来做成钗子的吊坠,虽是布做的,却异常醒目呢。 兄弟互相一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这个堂妹回来了,还是一肚子的心思。 “瞧我这穷担心的,若晨,再过两天,我们可要回去钟家做活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方有钱摸摸头发。 做生意银子还不够,下田种地又没有人手,真是个问题呀。梨林里的大白菜倒长了不少,等他们再长大些,便可以送到城里酒家做菜色。也不知道价钱怎么算。 “若晨能有什么打算,日子能过去就罢!两位哥哥,如今你们摆平了二伯娘,该是找个好姑娘过日子了!阿忠大哥跟你们年纪差不多,宗儿都三岁了。”方若晨提醒。 说到喜欢的姑娘,方有钱第一眼就想到了祁连珠的丫鬟,只是,他看不惯祁连夫人,不想跟她打交道,看来又是一个无果的恋情,难道真的要去啊梅?他心里又不想。 “有钱性子活络,喜欢他的女子会多一些,没准他会先娶妻子呢!”方有财略微失落。李春芳表态不再为难姑娘们,可性子摆在那里,谁能保证什么呢? “大哥,你说什么呢?你若没娶,我怎么可能先娶?”方有钱白了他一眼,兄弟两,都一个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是啊,大堂哥,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在城里做活也一年多了,都是好男儿,没准都有好姑娘默默地喜欢呢!”方若晨说道。 兄妹谈论一会儿,把方如月出嫁事宜拟定好,才回家去。 第97章 当天傍晚,林三郎就回来了,走到门口,打算把挣到的银子拿给方若晨。他今天很卖力,把价格抬高了一个两个铜板呢。 邱明山出来,仔细看了看他,他这个人,除了嘴皮子有点好外,倒没有什么出奇的,方如月嫁给他,会不会吃亏呢? “明山兄弟,为何如此看在下?可有不妥的地方?”林三郎仔细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呀,他为什么看得出奇呢? 邱明山什么都没有说,进去便关上门,把一两银子递给方若晨。 坐在木棚里,林三郎想到了元宵后的第二天,异常激动地找到方媒婆,叫她上门向方田提亲,害怕方田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厚着脸皮向他保证,成亲之前,一定盖一小间瓦房,伙房、灶台什么的都由茅草房代替。方田居然答应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喜事,作为村里的外姓人,他终于能娶媳妇了。 “想什么呢!”方有钱一声大吼,吓得他把手中的银子掉在地上。 “是,是堂二哥呀!”林三郎尴尬一笑,迅速捡起银子放好。 看到他手中三十两银子,心里掂量一番,盖一间像样的瓦房,十五两银子,购买一些家具,请人什么的,省点够用了。若是勤奋点,如月的日子不会多难。 “嘴倒挺顺溜,我睡不着,先来探听你的口风,告诉我,是什么决定让你娶她的?”方有钱坐在他对边,左右巡视这个木棚,不算太大,还算结实,就是不像样子。 “二堂哥,我年纪不小了,以往就看中了如月,就攒银子娶她呢!” “你之前可是喜欢若晨的呀,可别告诉我,你娶如月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她?我可告诉你,我方有钱不才,认识的人也不算少,若是你敢欺负她们,我定要你好看!” “二堂哥呀,喜欢若晨,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不是被拒绝了吗?都过去了,怎么还提起呢?”林三郎小声点说道,他承认,想跟方若晨攀上一些关系,只是,他真的是想娶个媳妇过日子,回家有人等着,日子也没那么凄苦。 看到他脸上的真诚,方有钱放松下来,从背后拿过来一个酒瓶子,从矮桌子上拿起两个杯子,倒了酒水,递给他,要跟他一醉解千愁。 两人喝得醉醺醺的,躺在一边睡过去了。 方有财与方若晨、邱明山出现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 “有钱,有钱,赶紧起来,你把爹的十年藏酒偷来了,小心他打你板子!”方有财蹲下去拍打方有钱的肩膀,昨晚他说要来看看林三郎回来没,这一来,就是一天呀。 两人睁开朦胧的眼睛,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当看到一旁站着的方若晨与冷酷的邱明山时,赶紧站起来。 林三郎是个独身的,成亲的时候要找人代替双亲,那人定然是村长无疑。成亲的日子挑选在两个月后。好的瓦匠师在张村,他对张家很熟悉,知会一声就能很快动工,建瓦房的那段日子,他只能到旁边搭个简单的茅草房。 “三位,我这样安排,可妥当?”林三郎把大体上的事情说完,就询问三人。 方家兄弟,从来没有遇过婚事,哪里知道要做些什么。 “如月替你做了衣裳,你得找人替她绣制四季衣裳,在出嫁之前连同礼金送给大伯!大家都是村人,一切从简吧!”方若晨想了想,简单地说道,具体的细节,他们还要询问长辈,毕竟他们经手的婚姻不算少。 “若晨,你大伯的意思是把人嫁过去就算了,什么都不需要办理呢!”当方若晨询问邱和月一些事情的时候,她无奈地说道,嫁两个大女儿的时候,方田都是把人送上花轿,什么铺张的事情都没做呢。方田家,真的很穷困,根本就无法做到让人满意。 以前大家不懂,也就随了他,现在她不这么想,一个女人,出嫁是大事,一定要办得体面,才不会被人瞧不起。她不想自家姐妹遭受别人的嘲笑。 “若晨,你倒贴银子给如月,你自个怎么办?”邱和月并不这么想,她觉得嫁女儿是方田家的事,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一时怨气发泄,当看到女儿脸上奇怪的神情时,赶紧改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去!” “娘,若晨小时候,娘与爹下地的时候,亏了大伯娘带若晨呢!咱们家落魄的时候,大伯没什么东西,也会尽量拿一些东西给我们呢!”方若晨不想让她误会,把以前的事情说了出来。小时候的事过去了,人却要记住恩怨。 邱和月缓和了,她之所以气闷,也是气愤自己没有能力,不能给女儿带去什么东西。 林三郎找来的瓦匠师,其中之一就是张河,他知道方若晨住在旁边后,回去吩咐媳妇买了一些米面,做了一些糕点,拿着礼物就上门了。 “方嫂子,年前多亏了你慷慨解救,我家才没有遭受任何损失,这糕点,是我娘子做的,还是去年你给的银子买的米面呢!希望您不要嫌弃。”为了避嫌,张河圆圆的站着,把手中的糕点放在石桌上,然后退后几步。 方若晨走过去一看,上面的米面精细,做出的糕点很是喜人。去年买回田地用去三两半,他们还债用了三两,还有半两银子,除去过年用度,他们家是靠田地养活的,还没下田,哪里有收入,没剩下多少了,却能买这些米面,很是不可思议。 “张兄弟,这米面是哪里买的?” “呵呵,三叔家就有卖,跟城里的差不了,价钱却低了一半还多呢!”张河笑了笑,他家没什么银子,只能想办法买便宜的东西。 “张三叔的米面是哪里进购的?”方若晨急切地问道。 “他自家研磨的,他家有石磨!较城里粗了些,但还能用!” 是啊,米面可以自己研制,粮食较米面便宜好多呢!如此一来,做糕点的计划得提前了,方如月嫁人,可费去不少钱。 第98章 放少部分白米到石磨里,推动石磨,磨出来的米分几段,粗糙不已。再次把碎屑拿去磨,如此几次三番,总是磨不出想要的效果。看来得有专门的技术才能形成想要的东西,想要米面还得去购买。 既然张三叔有出售,就到他那里看看吧。 她带着邱明山跟随张河到了张家村,找到了张三叔。 “三叔,这位是去年帮我的方奶奶,她想向你买一些白米粉!”张河直白地说道,他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张三叔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他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方若晨,这个女娃子,看起来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来探取米面制作的?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要不是他藏得结识,方子早被别人探听了去。 张三叔带她到院子里,从房间里搬出一小袋米面,让她查看。 如此粉细的模样,他如何做到?她捏起米面捏一番,有米的涩感。本来想知道制作过程,想到于理不合,还是不要探听别人的方子,话到嘴边自然吞了回去。心里暗想,若是真能做成糕点铺子,来这里买米面也是可以的,比城里低了一半多的价格。 “咱们穷老百姓,谁能有如此工夫去做糕点呢,乡亲们嫌弃糟蹋粮食!”张三叔是个实诚的人,说出了米面销路不好的缘由。他年纪大了,也不识字,到城里开店铺肯定要吃亏,守着家里的田地就好。 “三叔说得在理,方奶奶,咱们小农人,要不是逢年过节,是不会买米面的,这工夫,实在是太精细了,咱们弄不来!”张河帮腔。 “家里小女儿还小,吃不了粗粮,还得吃点精细的谷米,成长也有帮助不是!”方若晨不说心中的想法,没有完全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做不到是要遭人取笑的。 张三叔看了看她,是个懂事的母亲,印象不由得上升了一个阶段。看在她曾经帮助村人的份上,一袋米面,只收了三百文。 他们临走的时候,还告诉她怎么区别正宗的米面:一看二揉三品尝四洒水,看到略淡黄的颜色便是正宗的,揉得粗鄙,也是挺好,品尝的时候有米的原始味道,洒水后并不会沾在一起,便是好米面。别光看这点小技巧,真要区别,根据米的不同品种,又得区分。 谢过了张三叔,到张河的家里闲坐,茅草房堆砌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倒有一番趣味。张老妇端茶又是送自家果子,热情地招待,把她当成活菩萨一样供奉,被人尊重的样子,让人舒心。 询问一番生活细节,便离开了张家村。 搬回米面后,方若晨也不急于操弄糕点的事,等方如月出嫁之后再考虑进城的事情。方田还是希望女儿嫁过去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打理。方若晨却不想那么随意,揽下了方如月的婚事打理。 “晚儿怎么了?”她走进房里,晚儿正在一边发脾气,邱和月怎么哄都不搭理。 “哼!”晚儿抬头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把头别到一边。 “若晨呀,晚儿最近耍小性子可勤了,怎么哄都不行,若雅已经没了耐性,出门散步去了,你好好跟她聊聊。”邱和月平静地说道,出门去了。 “晚儿!”方若晨把她抱起来坐在膝盖上,手轻轻地拨弄她的头发,五个月的时候,邱和月已经帮她剪过一次胎发,如今有这么长了,再过些日子可要扎起来了。 晚儿抬起头看她,扁扁嘴,开始哭泣。 “晚儿,你是在生娘的气吗?”方若晨似乎明白了什么,想想自己的确不是个尽责的母亲,光想做事把她抛到一边。把她抱得紧紧的,“晚儿,娘答应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上你,好不好?” “娘!”晚儿埋在她的怀里。 晚儿从小就没有爹的疼爱,大家伙都很疼爱她,可她还是缺爱的,早熟的很,早早学会说话,快速学会走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呢。 想来真是忽略她了,下定决心哪里都带着她,邱若雅也能跟着,认识的人也会增多。 正安慰晚儿,外边便传来高香的声音,她抱起晚儿出去。 高香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方如月的事情,大伯嫁女儿,小婶娘怎么说也得帮扶一些。村里每家都是这样子。 “若晨呀,林三郎让你小叔帮着打造大床与橱柜呢。一间瓦房两间茅草屋,两夫妻,够用了。我看那小子还行,如月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高香想要抱晚儿,晚儿别开头不愿意接近她。 “可不正是,我跟两位堂哥商量好了,等她出嫁的时候,四家人好好吃一顿饭,可要婶娘与小叔提一下呢!”方若晨赞赏地说道,四家人,从来没有这么和睦过,日真是不可思议。 “若晨呀,说来还真是奇巧,你们堂兄妹,能如此和睦,真是不简单呢!”高香点头,四兄弟,丈夫忙碌鲜少回家,二伯性子奇怪,大伯与三伯都是闷葫芦,不爱见人不爱说话,好难得聚在一起呢。 “三嫂,盼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过些日子再闲聊!”高香走到喂鸡的邱和月面前,向她打招呼。 “四弟妹,慢走!”邱和月点头,妯娌间,本来就平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三郎盖房子,村民们都来看热闹。 他先在木棚旁边盖了两间茅草屋,准备做灶房与伙房,刚盖完,进去看的时候还能闻到青草的味道。 泥砖的土模要到河上游找深色的粘土,一担担地挑回来,在晒谷场上用水加上奇怪的物什调和至稠状,接着放在正方形的小方格里,由它自然干涸,干涸后,放在火堆里烘烤直到它不会坚固为止。 找来了邻村的风水师,找准大门位置后,便开始动工。 瓦匠围着两间茅草屋把砖块一点点地堆积,然后形成了一个围墙。围墙弄好后,安上大门,关上门后,外边的人再也看不到里边盖瓦房的样子。站在外边看,不算太大却异常完整,足以让别人露出羡慕的眼神。 第99章 方如月出嫁那天,天还没亮,村民都站在方田的家门口等着。 方田每次嫁女儿都是让新娘穿好新衣裳,由方有财背出去,放上轿子就送出门去了。所以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做。他与媳妇站在女儿房门外,絮絮叨叨一阵子,说得最多的无非是嫁过去要怎么对待夫君,没有家里那么自由等等。 房门已经开了,院子里的三人。暗想他们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嫁女儿吧?嫁给女儿相当于卖牲口,直接送出去就行了,什么也不打算,这怎么能行?她叫来阿忠的媳妇秀花帮忙上妆。她因为身份问题,不适合出现在新娘房间,早早地离开,请来媒婆说好话。 方媒婆一进来,先喝上喜茶,进了房门,吩咐方如叶端好梨花,从房间里说道房门外,边走边往外撒梨花,“好姑娘出嫁,梨花铺地,踏上梨花路,夫家来迎,夫唱妇随一辈子,生个胖小子!来,新娘请到父母面前跪拜!” 方如月跪在方田夫妻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喜庆的日子,该收就收,起来吧!”方媒婆扶起她,“秀花,在左边扶着,搀扶新娘过房门,门外的,兄弟蹲下!” “有财,快,方媒婆叫你蹲下!”门外的李春芳,比别人都焦急,扯着方有财,让他跪下。 “二嫂,往常不见得你如此热情,这会儿倒上心了,可算是积德了!”高香有意无意地说道,看见她为儿子的婚事焦急,在祠堂发誓不再毒舌的情景,就觉得有趣。 “你。。。。。。”李春芳刚要说什么,方有钱咳嗽一声,她就不敢再说什么,对着高香笑了笑,“四弟妹,今儿是如月的婚事,你就不要在多说什么了!” 高香不过是说说,看到新娘出来,便停止了说话。 “新郎站住,急什么呀!”方有财刚背起方如月,门外轿子旁等候的林三郎脚步往前走,被方媒婆狠狠瞪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些小青年,总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林三郎害羞地站回原地。“哈哈。。。。。。”村民大笑,让他更加不好意思。 新娘送上轿门后,方媒婆吩咐方有财与方有钱在背后跟随,兄弟相送,给足了面子。 吹吹打打一阵子,后边跟着的人嘻嘻哈哈地瞧着热闹。 村长指使周围的小伙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抄小道去三郎家?开大门迎接新人呀!” 他们一听,顿时开怀地找小道前去林三郎的家里,那边已有方苗、方土等着。 “四弟,村长叫咱们做林三郎的长辈,这等荣耀,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方土整理好衣裳,他从来没想到媳妇在祠堂发誓后,他能遇到代替林三郎的亲人。 “二哥,咱们这是算是亲上加亲,以后,又多了一门亲,家门频繁呀!”这个二哥,总是教唆媳妇贪小便宜,本性倒不算太差,只要他能改变,一切都好说。 “两位叔叔,我们来了!”小伙子冲上来,打开大门,那边迎亲队伍已经来了。 他们把火盆搬上来。 新娘进门前,由新郎搀扶跨过火盆,进入院子里,走到瓦房中央小客厅,村长跟里长坐在正堂上接受他们行礼。 村民一番哄闹后,便巡视周围,一间瓦房,一个小厅子,两间茅草房,像模像样的一个家。以前看不起他一个外乡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今天。 “表姐,不进去吗?”邱若雅奇怪地问一直不进去的方若晨。 “若雅,你进去就好,我带晚儿回去了!”方若晨摇头,她是个弃妇,是个不祥的人,好事要尽量远离,防止新人沾染了俗气。 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进去,唯独她没有,不会失落是假的,可她已经保持了稳定的性情。只要堂妹能幸福,她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表姐,那么多人,我也不进去了!”邱若雅看到元宵节围着她的那些男人,心里很不舒服。 “若晨,你还不能走,要留下来帮忙!”刚想走的时候,何花走出来叫住她,“待会儿要准备饭食,我们几个可弄不来。” “可是!” “别什么可是了,乡下人,,没什么讲究!”何花抓着她的手进去,直接到灶台前,那里汇集了好几个妇女,都是准备饭食的。 这里院子窄小,做了饭食也没地方摆放,为此,只需要准备每户人家的饭食,拿东西装着,提着回去就行。 灶台上放满了各种食物,大部分都是方若晨前一天与村民一起去采买的。 前边还是热闹的场景,村里年纪较大的人,都能享受林三郎的敬酒。其他人,只能干看着。 礼仪进行了大半天,村民也累了,不过,提着满当当的食物回家,也是一种乐趣。 “成亲,真是一件累人的活,以后,我都不想要成亲了!”邱若雅边走边说。 “姐,你不成亲,我也不成亲,咱们就陪在爹的面前好好尽孝。”邱明山同感,他喜欢练武,不喜欢被人围着。 “你们两个,千万别话说得太绝了,没准哪一天你就会喜欢上一个人!”方若晨无奈地看着这对懵懂的姐弟。 回到家,三人什么也没说,摆好饭桌,把饭食端出来,八个菜色,虽然不多,但是,却能够说明林三郎的真诚。这次的成亲,恐怕花费他全部的积蓄。小两口,能够好好节俭,日子也是能过去的。 “若晨,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邱和月走出来,她本来也要去的,她不放心丈夫的腿伤。 “娘,场地太小,没办法摆桌子!”方若晨站起来。 喜事就这样过去了,乡亲们羡慕又带着祝福。 “有财、有钱,你们别着急,娘已经摆脱方媒婆替你们找了!”回家的路上,李春芳和气地对两个儿子说道,别人都有孙子了,她还没有,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只要你能管好你的性子,我跟大哥一定能早点娶到媳妇的。”方有钱看着她焦急,也不忍心伤害她。 第100章 天气还很冷,下田种地不是合适的时候,白菜长得喜人,割了几棵抱回家,买了一点肉丁混合炒了一盘菜,一家人食欲大增。开春时节,刚巧有青菜入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舅舅,你看看哪家酒楼需要大白菜,我们可以出售一些!”邱丰耀从城里回来,方若晨把家里的情况向他说明。主要是想让帮着查看城里的情况。 “这段日子,农人几乎不下田,城里早就断了菜色,还是往年晒干的菜呢,这样吧,我明天去问问,若是他们觉得合适,我便叫他们上门来查看一番。若晨,还是你想得周到!”邱丰耀点头,想到最近城里都是酒楼生意惨淡,每个人都想方设法找到菜源,形成明显的竞争呢!做生意,向来是先找到商机的有机会。 “舅舅,我不过是多想了一些,去年向你提过要到城里做生意,今年我想尽快开始,咱们家,不能太贫穷了,否则,别人会看不起的!”在这个家里,若是不思上进,一定会家人嫌弃的,她再也不想因为无能而被随意指配给别人。 “你是想让黄竹轩回来的时候对你另眼相看吧,你这个孩子,真是实在!好,就让他看看,没有他们,咱们也能活得很好!”邱丰耀道明她的心思,日子一天逼近,黄竹轩回来的时辰也相对短,他生意做成后,回来知道一切真相,会做出相对应的措施的,与其被施舍,还不如奋起,做个小本生意,也有资本跟他对抗。 邱丰耀的赞同,让方若晨很有斗志,就想着这次大白菜丰收,卖个好价钱,有了成本,就开始她的想法。 开春了,山里很多植物都开始吐新芽,野菜什么的也会增加,到时候,挖上一些野菜混合白菜出售,定然是个不错的方法。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还得看城里的情况再做决定。 “舅舅,你与钟老爷相熟,带上一些白菜给他尝尝鲜吧!”她想到以后可能要拜托别人做事,先打理好关系,没准能帮上忙。 邱丰耀点头,钟老爷是真的不错,他经常带下人帮衬自家店铺,无形中带走了一些生意。 钟老爷热情地把邱丰耀引进客厅,两人细心闲聊,邱丰耀无意中提到了家里的白菜泛滥成灾,不知道怎么处理。 “大哥,整个冬天都没有青菜上桌,吃的都是咸鱼干类,吃都吃腻了,若是大哥家里有白菜,我还想买上一些备着也好!”钟老爷想到以往那些菜色,都觉得腻了。无意中就把白菜推销出去,邱丰耀不知道有多高兴。 经过钟老爷的牵线,方若晨的白菜很快就卖给了各大府门,间接地攒了十两银子,村里的人看着一筐一筐的白菜往外送,很是羡慕,又想到去年她曾经提过,便不再好意思说什么。 手上有现银,心里不慌,她先坐好一个笼子的糕点,细致地添上了少许的梨花。吃起来的确比以前好。 “堂姐!” 方如月走了进来,嫁人后的她,看起来并不像往常那样小心谨慎,可见家里对她的束缚有多大。 “如月!”方若晨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她带到房间里,让她坐下。 “堂姐,我想去城里买点东西,你想要买些什么东西吗?”方如月小声地问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了,明天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吧!”方若晨说道。 到河边挖上一篮子野菜,摘了一些树头叶(一种生长茂盛的植物,新鲜叶子可食用)备着,明天进城的时候带上。白菜卖出去了,总还是要想办法卖点东西挣点钱,才有资本租店铺卖糕点。 林三郎早早备好马车等待方若晨的到来,邱丰耀骑马先进城里去了。 坐上林三郎的马车,晚儿稀奇地问来问去。 “娘,我们要到城里去吗?表姨说她会买好吃的东西给我!” “晚儿,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告诉表姐呀!”旁边的邱若雅很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个小混蛋,越来越喜欢说话,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一点也不好带,在她揉脑袋的时候,轻轻地威胁,“你若是再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娘,表姨欺负我!” “你这个小丫头,把你表姨的那一套都学了去!”方若晨笑了笑。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城里。林三郎带着方如月去买东西了。 在街道上走的时候,看到了出门采办东西的钟夫人,自然上前打招呼。 “婶婶好!”晚儿甜甜地喊着。 钟夫人笑着轻拍她的脑袋,这个小女孩,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要是莫儿能早点娶妻子,生个孩子,也该是调皮捣蛋的。 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眼神晃悠的邱若雅,她的性格,倒跟钟君莫有几点相似。她样子不错,看着喜人,府中要是有了她的身影,该是热闹了不少。 “钟夫人,感谢你一直对我家堂哥的帮衬,几块糕点,不成敬意,望你不要嫌弃!”闲聊一阵子,方若晨把篮子里的几块糕点拿出来,递给钟夫人。她想钟夫人吃的糕点肯定不少,定然能吃出一点端倪,听从她的意见,稍加改进,做出独一无二的糕点,也能增加一些销售。 钟夫人看到了她篮子里的野菜,眼睛亮了起来。想着以前到农家借住的时候,吃的野菜,真是一番滋味。 她的表情,全部都落在方若晨的眼中,要的就是激起她的兴趣,这样才好意思让她点评自己的糕点技术。 “钟夫人,这篮子里的野菜,昨儿刚采的,还望钟夫人不要嫌弃!” 钟夫人自然是应承接下来,她顺便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我家厨娘,曾在京城大户人家当过值,那家人喜欢吃糕点,她学了一点,若是你不嫌弃,倒可以向她学习,不过,你也得个准备,她那个人呀,做事是没什么挑剔的,就是不能说话!” 没有赞赏没有批评,直接给了一条通道,对于方若晨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是钟夫人推荐的,自然是不会错的,民妇胆敢问夫人,什么时候可以向贵府厨娘学习?” “敢情你这上前来,是设了陷阱让我跳下去的呀!”她的急切让钟夫人打趣起来,“这样吧,趁开春之前,府中还不太忙,这几天你有空就到府中来吧!” 第101章 “老爷,方若晨真是个不简单的人,拿着东西向我取巧呢!或许她知道自己做的糕点不完善,今儿,提着野菜来做拜师礼!我寻思着,她那是想到城里开个点心铺子呢,依我看呀,这黄家,真是个没眼的,白白放弃了一个好媳妇。”饭桌上,钟夫人向钟老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家的孩子,都是顶好的,经历了人生的创伤,她该是淡然了。夫人呀,一个女人,想要做生意,可要费上不少功夫呢,既然咱们有意把若雅定为儿媳妇,可要上心了!”钟老爷巡视周围,钟君莫没有出来,小声地说道。 邱若雅,虽然性子急切,人容易动怒,但是,她是个善良而又热心的姑娘,表面不说,心里还是热忱的,他们是一万个满意。 “爹、娘,你们聊些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呢?哪家的姑娘又被你们看上了,想给我拉线呢!”钟君莫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坐下,看着父母高兴的神情,一猜就中,“你们可千万别给我指定一个我看不上的女子,要娶,你们娶去,我离家便是!” 这个儿子,偏要找个自个喜欢的,他那乖张的性格,哪个姑娘受得了?夫妻看着他摇头。 “娘,年前买的礼品可还有些?” “你要礼做什么?” “我想去雅妹家看望一番,那个晚儿,老巧了,孩儿跟她亲,似乎看到了小时候!” 张口闭口雅妹,一看就知道他喜欢上了人家,夫妻相视一笑,吩咐他带多点礼物去。 钟君莫提着礼物走向梨花坊,路上遇到了同样提着礼物的宫常顺。 两人互相看一眼,互相看不顺眼,到底哪里不对,怎么也想不明白。 到了梨花坊,才知道方若晨他们不在家,到城里去了,两人懊恼之余,往回走,遇到了李春芳。 要是往常,李春芳一定会上前搭讪,间接地得到一些银子。现在不同了,她不敢再贪图别人的东西,生怕祖先不同意,把灾祸降临到两个儿子身上,娶不到媳妇,可是罪过呀。 她看到他们,忍住心中的欲望,快步往自家院子走去。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询问小厮,哪里不妥当?得到否认后,这才宽心回家去了。 有了钟夫人的保证,方若晨在城里走访一番,暂时预定邱丰耀铺子下一条街道的窄巷子方位,开心地回家去了,把这件好事告诉家人。她想要做生意,家人没有反对也不支持,随便她捣鼓。 第二天,她去钟家学习。 钟家的厨娘是个哑巴,却真情而又和蔼,钟夫人吩咐她教方若晨后,她认真地教,做糕点,每做一个步骤,都会指手画脚地比划,表达虽然不清楚,方若晨还是会拿笔记录下来,就怕忘记。 两个时辰后,第一笼子糕点出炉了,厨娘笑着叫她先尝。 糕点软中带香气,比她做得好吃多了。米面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同样的米面,同样的制作方法,为什么味道就不同呢?这才是关键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最后,把前几天做的糕点拿给厨娘尝,厨娘一尝,了然地点头,搬出一个罐子,打开后,里边有一团老面。拿出老面,取下一点,让她尝尝。 难道是老面出了问题?她接过来吃下去,并没有家里的老面的酸味。 厨娘看到她点头,拿了一些米面,放入水混合,手轻轻地在面团上揉,揉成一团后,从厨房拿来一些稻草,洗干净用刀切得细细的,放在罐子里的老面上,在上面撒一滴盐水。 方若晨若有所思地看着罐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不到做糕点也有如此深的造诣,顿时觉得以往的做法都是肤浅的。 两个月的研制,总算把糕点制作搬上了流程。她每做一次,就会把糕点带到城里去,请当地老百姓品尝,让他们给出意见,不断地修改,不断的进步, 这天,她衣袖里无意中洒下了一下梨花碎屑,也没注意,等到糕点即将成熟的时候,从锅里散发出清香而又醉人的味道。 往常也是这样做,今天为什么会如此香甜呢? 闻到香味,晚儿与邱若雅快速跑了进来,嚷着要吃呢。 尝了好几个,她都没有发觉其中的奥妙,一天都在沉思,恍惚间头晕,扶着柱子停歇。 “若晨啊,这两个月,你整天都在研制糕点,没日没夜地思考,还要去山上挖野菜到城里去卖,铁打的身体,也会垮的,娘这是心疼你!”邱和月扶着她进房间。 “娘,靠山吃食,总会有亏空的一天,咱们家,田里不肥沃,种田收成不好,若晨只会做糕点,只能靠它养活咱们家呢!”方若晨坐下来揉揉眼睛,她不努力,这个家光靠邱丰耀卖杂货养活,不太厚道。 “爹娘早就想开了,不会再逼你嫁人,你何苦为难自个呢?”邱和月心疼地看着她,夫妻很久不下田,家里的一切开支,都由她掌管,她很上进,一直都在想办法挣钱。 话虽是如此,但她每当夜晚睡觉之时,总是会想到黄竹轩快要回来了,她不想因为生无所依被他带回黄家,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去尝试。 几次三番的尝试,做出来的跟以前没有两样,总是做不出那次的味道,为此,她失落,难道那次是上天的眷顾?整晚都在沉思,那次做糕点的细节,前前后后都想了好几次,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做不出好糕点,就无法开店铺,做不了生意,一辈子在家里种地,种地又要靠天吃饭,天灾来临,无法抵挡。没有钱,她就无法给家人好的生活,她了解黄竹轩的性格,如果他看到女儿过得不好,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晚儿带回去,他有那个能耐。她必须努力地挣钱,才能跟他对抗。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害怕他回来。 她不愿意坐以待毙,挖野菜的时候也在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第102章 “表舅,那是什么东西?”晚儿指着头上嗡嗡叫的蜜蜂。春天来了,她最喜欢跟母亲到田野上挖野菜,那样,她就可以跟表姨、表舅在草丛中跑来跑去。 “蜜蜂!”邱明山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他的这种性格,邱若雅曾经询问过邱丰耀,为什么做爹的能言善辩,做儿子的就一脸木讷呢?邱丰耀说她蠢,把她打了一顿,至此,她再也不问类似的傻问题。 蜜蜂? 邱明山不大不小的声音,蹲在地上沉思的方若晨听到,仿佛一道曙光射入黑暗的峡谷,她的脑海顿时清晰了。 对啊,那次糕点上的甜味不就是蜂蜜产生的?她站起来,想起了那天她刚从梨树林回来,衣袖沾染上了梨花,难道是蜜蜂在梨花上采蜜留下的? 想明白后,她也不着急回去研制,脚下还有很多野菜,她一定要采摘满满的一篮子回去,如果可以,包饺子也是一种乐趣。 “你们别顾着玩,跟我一起挖野菜,回去咱们买上五花肉,剁了包饺子。”方若晨走过来,抱起晚儿,替她拍打膝盖上的尘土,女儿越来越惹人疼。 “表姐,我前天去了方盼儿家,看到他们家里有蕨,我还吃了他们家做的咸菜、蕨菜、花肉混合的菜呢,很是好吃,我们也弄些吧!”邱若雅走过来,把心中想要吃的说了出来。 春天来了,山上各种野菜横生,村民们为了改善伙食,总回去挖一些来炒着吃,去年太公分的猪肉,有些农户还留下一下,炒菜的时候,拿着黑乎乎的肉条沾锅,弄出一点油,炒出来的够味。 蕨菜,采摘过来后,先要开水滚过,然后浸泡到河里,等上些日子才能吃。 “若雅,你先带晚儿回去,我带明山去采摘蕨菜,山里的竹笋也开始长了,我们去弄一些回去晒干了。”方若晨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山头树木环绕的是茂密的竹林。 心中有巡回一圈:开了铺子,若是光做糕点,怎么也会吃腻的时候,还不如捎带做些馒头、包子之类的成品。包子馅,倒可以用山上的东西。 “不,我要跟娘一起!”晚儿小跑到邱明山的背后,不让邱若雅抱她。 “晚儿!”方若晨斜睨地看她,表示不悦。 她紧紧地抓住邱明山的衣袖,嘴巴撅得老高,只要她一哭,邱明山一定会答应带她走。小小年纪,就懂得谁能帮助她,可见宫常顺等人的教育是多么成功。 “晚儿,山里有好多虫子,你碰到它,就红肿了,可难看了!”邱若雅张牙舞爪地吓唬她。 晚儿听完,放开邱明山的手,在草丛中拨弄一番,捏起一只小虫子,走了过来。“表姨,是这样的虫子吗?” “啊!”邱若雅赶紧跑到方若晨的背后,“表姐,钟君莫太可恶了,我回去一定要教训他。” 方若晨狠狠地瞪了一眼咯咯大笑的女儿,晚儿敢抓虫子,跟钟君莫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月,来梨花坊最勤的两个小青年:钟君莫与宫常顺,每次都争着带晚儿玩闹。宫常顺整天之乎者也地教她各种念法。钟君莫带她挖蚯蚓呀、捉虫子呀,什么小孩子的玩意他都会。多少次,邱若雅恨不得把他宰了。 “谁在说我!”一声悠扬的喊声,钟君莫已经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笑嘻嘻地走到邱若雅的面前,“雅妹,你就这么想念我,想念到要教训我呀!”在她嫌弃的脸色下,把脸凑前,“我就在你面前,你打呀,你打呀!” 这群长不大的孩子,成天玩闹。晚儿能说话后,村里的很多小孩子,都会来看她,来得最勤的还得数村长的孙子宗儿,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却总是喜欢扎堆玩闹,左右邻居的五个小孩,也总喜欢进来玩闹,家里都成小孩子的闹区了。 看着钟君莫嬉皮笑脸的样子,邱若雅手一个不小心,抬起来就把他打得倒在地上。 “雅妹,你来真的呀!”钟君莫捂着疼痛的后背,委屈地看着晚儿,“晚儿,莫叔叔肩膀疼,好疼啊!” 晚儿走过来,把手中的虫子放在他的后背。“莫叔叔,不要疼,虫子咬就不会疼了!” 钟君莫嫌弃地抛开虫子,站起来,蹲在晚儿面前,“晚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莫叔叔呢?” “活该,现世报,谁叫你告诉晚儿虫子可以治病的?”邱若雅恶作剧地看着他。 “你……。”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再吵下去呀,我们就不要进山了,晚儿,娘允许你跟着,不过,你得乖乖地呆在背篓里!”方若晨拿起旁边的背篓就要把她放进去。 “表叔,救救我!”晚儿当然不愿意呆在那里出不来,看到远处的宫常顺,赶紧跑过去。 宫常顺有歉意,他对她特别好,总是带好东西给她,还给她念书,晚儿对他印象挺好。别看她一岁多,这么多人教她,可鬼机灵了。 今天是怎么了?方若晨无奈地看着他们,城里的少爷,不好好呆在家里,为什么要来乡野之地呢? 宫常顺快步走过来,抱起晚儿,先向方若晨打招呼,然后奇怪地看着吱呀咧嘴喊疼的钟君莫,这小子怎么也来得那么勤奋?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邱小姐? 来都来了,也不能赶他们回去,带他们到山上去了。 到处都是嫩绿的叶子,每走几步,方若晨把认识的植物告诉他们。 “表姐,表姐,那里有蕨菜,快看,长得可壮实了!”邱若雅指着山脚下一丛生长得茂盛的蕨菜,叶子中央长了还长叶子的根茎,那根茎就是可以吃的。 “那是什么?”钟君莫与宫常顺不熟悉,抬高了脖子往下看。 仔细一看,那一丛的下边,还有很多,那片地相对陡峭,走下去得小心翼翼。 “方姐姐,你就不必下去了,我们三个男人下去便可!”钟君莫拦住了探头往下看的方若晨,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保护女人。一方面是为了好奇,一方面是好玩,他决定下去弄一些菜色上来。 第103章 邱明山站在前面看了看他们,两个书生,一个呆,一个傻,恐怕没走两步就脚下一滑,直接倒下去了。 “邱兄弟,你可不能小瞧了我,我也是跟师父学过两年武功的,这小小的陡峭,完全不在话下!倒是宫兄,你就比掺合了。”钟君莫双手弄得咯咯作响,他从来没想过会出什么事,下边怎么说也是一片平地,下去很容易的。 “我虽是书生,但不是文弱书生!”宫常顺也不愿意被人小瞧了去,把晚儿放下,摩拳擦掌准备下去。 两个无知的小书生,就在这家人期待的眼神下,开始往下走,刚开始,他们会顺着斜坡的泥土往下走,脚步很稳健。 走了没一会儿,得意忘形的钟君莫,想展现他的武功,张开双臂,往下一跳,这一跳,不得了了,直接栽倒在泥土里,往下滚。 “明山,快去截住他!”方若晨大喊。 “表姐,来不及了!”邱明山忍住笑,钟君莫已经在蕨菜旁边停住了,站起来,浅色的衣裳沾满了泥土,头发上还沾着几根草叶子。 看到他的狼狈样子,宫常顺停住不敢前进了。 邱若雅不厚道地大笑,晚儿跟着笑了起来,讽刺的笑声传扬了整个山谷。 钟君莫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出丑,心中很不舒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带小厮。 “明山,钟老爷是舅舅的朋友,看在他的份上,你下去把他带上来吧,捡个理由,给他台阶下!”看多了大户人家的脸色,他脸上的意思她看得懂。 邱明山摇头叹一口气,一个没经历过痛苦、尴尬的男人,怎么可能长大。他飞身下去,递给他一把匕首。他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你能弄的吗?我两位姐姐可是等着蕨菜下锅呢,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不会用匕首!” 钟君莫赶紧拿过来,对着上边摇晃,看到不敢下来的宫常顺,嘲笑他的胆小,发誓一定要割最好的蕨菜。 “莫叔叔,表舅开始了,你可别输给他呀!”方若晨在晚儿的耳边轻轻说一声,她赶紧大声喊道。 不是比赛却有一种激烈感觉,钟君莫赶紧回头,进入到蕨菜里。上边站着的宫常顺,看到他们认真地割,赶紧走下去,这么一走,同样摔了个大跟头,倒让钟君莫心里舒服了。 蕨菜的根茎属于紫色,衣服沾上了就再也洗不了。当三个人抱着一大捆蕨菜回到大家的视线,一身是血样子的三人,引来邱若雅不客气地大笑。 三人看自己,看向对方,不自觉地笑了,劳动换取的东西,是最值得兴奋的。带上自己捆扎的蕨菜,三人爬了上去,满足感顿生。 带他们到竹林里,方若晨指着前边的竹林说道,“竹笋分为好几种,苗笋是最常见的,它们相对较大,吃起来脆脆的,很有嚼劲,若是有机会,我做竹筒饭给你们吃!” 一听到吃的,他们都很高兴,他们在方家吃饭的机会算是不少了,每次都吃得开怀大笑。这也是他们常来方家的原因之一。 “方姐姐,那其他的品种呢?”提到吃的,钟君莫主动地问。 “有两种竹竿相对细小,可以做钓竿。一种是苦的,一种不苦,要是放上一些野味,那是最香甜不过了。” 邱明山一听到野味,想来也很久没有吃了,眼睛异常晶亮地看向周围,没准能遇上小野物呢。 三月开头,竹笋冒出土,没一会儿工夫,几个人便弄了好多竹笋,连同蕨菜,捆扎成一块,由宫常顺与钟君莫抬着回去。 “我爹一直说山野之人也有妙趣,以往我是不知道的,现在完全明白了!”回去的路上,钟君莫一点也不觉得肩膀上有多重,异常兴奋地说道。 相对他的轻松,宫常顺就没那么舒服了,他咬牙地扛着,眼神偶尔看向邱明山,真希望换他来抬,晚儿由自己抱。 “我来吧,晚儿给你!”邱明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过来,一手抬过扁担,一手把晚儿递给他。 事情却不是那么样,抱着晚儿走了一会儿,他就后悔了,肩膀痛不算什么,手痛就不好了。晚儿也不算太重,怎么现在就那么重呢?究其原因,她不断地转动身体,不说话却好奇地看着大家。 “晚儿,回家了,跟大家回家了,心收回来,别逗留!”回去的路上,方若晨喊道,以前的教训,让她不敢疏忽。 回去的路上,总是会遇到几个同样从山里回去的乡亲们,相互打招呼。不管之前发生什么事,村民现在是羡慕方若晨的,只有她才家才有这样的公子哥上门探亲,羡慕归羡慕,却不敢说出什么坏话,他们也是知道情况的。 回到家门口,房门里走出来一个丫头,看到宫常顺一身是血,赶紧冲过去细心地询问,眼睛狠狠地瞪向方若晨。 方若晨不想理会小丫头,进门便看到七姑奶奶端坐在厅前与邱和月干坐着。“七姑奶奶,您来了!” 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遇到七姑奶奶了,见面的时候异常亲切。 “呀,你们都是去哪里了?”七姑奶奶看到外边脏兮兮的人吓了一跳。 “娘,我到山上挖竹笋了!”宫常顺抱着睡熟的晚儿走进来,脸上尘土遮挡,却露出笑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过。七姑奶奶心疼他,替他擦擦尘土,寄身在大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要想多一点,否则会让人嫌弃,他活得一点也不自在。 方若晨把晚儿抱过来,先送到房间里去,放下她,刚要出去,转眼便看到七姑奶奶站在门口。 “七姑奶奶,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到后边谈话吧!”方若晨回头看一眼晚儿,她很安静,悄声地说道。 七姑奶奶点头,她来这里,不完全有目的,却也是很明显的。 大树下有张长椅子,是方若晨拜托叔叔做的。两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言相对。 七姑奶奶这段日子也够忙的,年末整理账本,就够她折腾的。有时候她会在想,黄家财产权在柳诗婷手中,她干嘛要费尽心思地帮着?还不是为了得到黄竹轩的认可。 第104章 黄竹轩与杜老爷,没日没夜地操劳,总算把产业散步到三省之外,店铺稳定后,便可以回家了。 七姑奶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若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若晨,怎么不见二伯娘呢?”提完后,七姑奶奶便把话题转移。 “我那二伯娘,改邪归正了,天天在家门前焚香叩拜呢!”方若晨笑了笑,如果不是方有财兄弟的婚事,李春芳不可能变成那样。估计她忍得也不太舒心。 七姑奶奶摇头表示不明白,方若晨解释,她才明白。 哪个母亲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呢?七姑奶奶点头,脑海中闪现了那么一幕,祁连珠的丫鬟去钟家找方有钱,若是她没猜错,方有钱很快就能成亲。 “若晨,咱们的日子,也归为平静了,我听闻你家的田地不太好种养,可有想过到城里谋个出路?”七姑奶奶亲切地说道,这么建议,无非是想到黄竹轩回来后,见到她也方便一些,做起事来也简单。 方若晨心中明白,只要黄竹轩还没有正式点头答应休弃她,他们就会有交集,迟早会见面的。 “七姑奶奶,也不怕你笑话,我想过些日子,到城里盘间小铺子,做糕点生意!” “做糕点,这可是一件苦差事呀!”七姑奶奶听完,心中暗喜,却把相关的麻烦列了出来,“咱们女人身份不高,要是没有背景,衙门可不允许。你也知道,只要开了铺子,就得做好应对一些霸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七姑奶奶,你说的这些,若晨都有想过!”方若晨舒了一口气,“不过,若晨不怕!”若是怕了,她就不会想到做生意。 “只要你想好了,便去做吧,无论如何,七姑奶奶都会支持你的!”七姑奶奶赞赏她的坚强,一年多,就这么过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今天的情景。 “七姑奶奶,时辰不早了,若晨这就去准备饭食,刚采摘的竹笋,新鲜嫩爽,炒上一盘,吃饭可香呢!” 家里来了客人,少不了要去买点肉,她去村头买猪肉。 钟君莫与宫常顺换上了邱明山的衣裳,这会儿与众小孩玩闹呢。 简单的院落,少了宅门的阴险狡诈,多了一分温馨。这样的舒心,是她梦寐以求的,等她拿到足够多的钱财后,一定要到乡野置办一个宅院,买上田产,雇佣几个人,安详地过日子。 说来,她厌倦了黄家的生活,府中的每个人,都是一副让人烦恼的嘴脸,每当提到银子的事情,都异常地激动。 一年多的挥霍,黄家的财产已经出现漏洞,萧掌柜好几次叫她写信告诉黄竹轩,无论如何,他都要回来了,不然,黄家就败了。族长都没开口,她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说黄家人呢? “七姑奶奶,请喝水!”邱和月端来了热水,刚才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倒有了想法。 “多谢方嫂子!”七姑奶奶接过来淡然地说道,邱和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点都不关心,看在方若晨的面子上,她也不敢摆出一副样子。 “七姑奶奶,农妇有件事,想请教您!”邱和月腼腆地说道,总是怕她的平凡亵渎了她的端庄。 七姑奶奶点头,一个母亲,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做打算。 “七姑奶奶,您是个好人,农妇想让您帮着若晨,若是可以,我给你做牛做马!”邱和月不想看到女儿一直辛苦地劳作。做生意,那哪是一个农家女做得来的? “方嫂子,若晨是个有想法的,还在黄府的时候,很多事情,交到她的手上,她都能办理得妥妥当当。她要做生意,做父母的,应该高兴才是!”她听完,暗想,方若晨不去做生意,一辈子窝在山里有什么出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这不是一种煎熬吗? 邱和月点头,告辞进房间了,她本来想帮女儿做点事情,如今看来,什么也做不了。 “好了,你也别担心她了,她要做生意,就让她去,撞个头破血流,自然会回来安心地过日子!”方禾看到她脸上的不悦,安慰她。 “老头子,以往在大家族做丫鬟的时候,见多了女人做生意失败的情景,到时候,我并不是不让她去做,而是担心她血本无归,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就这么没了,任谁也会伤心的。” 邱和月担心的就是女儿这么辛苦,所得的报酬又那么少,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顽固的不像话,只要是她想的,就由她去吧,咱们安享晚年便是!”去年的事情,方禾记忆犹心,他不想失去一个女儿。 竹笋炒花肉,树头菜干炒,菜干混着萝卜!简单的菜色,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若晨,以往也吃过竹笋,却没有你煮的好吃,这是为何呢?” “七姑奶奶,城里吃的竹笋,大多是乡下人晒干的出售的,大家挖了竹笋,便不舍得吃了,晒干了等到农闲的时候才去卖!” “这可不行,顺儿,娘命令你,这些日子,就到山上挖竹笋,带回家去,娘让厨房学着做。” “是!”宫常顺听完,心中哀嚎,还要上山去,那可是要人命的地方。 吃完后,休息一阵子,七姑奶奶打道回府,在路上遇到了门口等着的李春芳。 吃饭的时候,李春芳在家里已经是煎熬,她很想到方禾家,走出了院子却不得已挪回步子,令她纳闷的是,以前七姑奶奶来的时候,乡亲们都是出现,现在怎么这么安静?他们都不想占领一些东西吗? 苏婆婆瞧了一眼马车上主子的眼神,走到李春芳面前,递给她十两银子。 要是往常,李春芳定然是什么也不说,直接收到兜里,现在,她却不敢收,把银子推回去了。 一个贪财的人居然不爱银钱,真是奇怪。既然不要,还省下了。 “你这手,干嘛不接呀!接下来留给有财成亲用也好呀!”李春芳看着马车,懊恼地说道。 第105章 得知蜂蜜是糕点首要精髓后,方若晨在面团上放入蜂蜜与梨花,味道很好,品尝过的人都说好吃!有了手艺,得准备店铺的开张! 本来想到邱丰耀店铺下条巷子开店铺的。哪知道那人一见到她便不愿意租给她。原因很简单,柳诗婷在衙门做了记录,说明她不可经商,这点,城里很多人都知道! 走访了城里的其他店铺,听到名诲,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店铺租给她! 期间有人嫌弃她是个弃妇,讥讽她异想天开,还不如乖乖地回家等媒婆上门! 本来就想到了会被人刁难,意料之外的是如此为难!去年的风波还没淡去! 半个月,她都在家里烦闷! 这一天,萧掌柜再次上门!她有气无力地应付! 看到她脸上的茫然,萧掌柜了然地点头。 “城东如意街,有间铺子,前边可做店铺,后边有个小院子,居家用度皆没问题。是少爷前些年买下打算做玉器楼的!只因铺面太小,周围是平民围绕,没有生意,一直搁着没用!您若是想用,去找七姑奶奶,只要她出面,地契定然手到擒来!”萧掌柜提供了一个非常乐观的线索! 方若晨的身份,很特别,是弃妇却不完全是。 “多谢萧掌柜指了一条道路!”方若晨心中明了,想要做生意,就无法摆脱黄竹轩的身影。面子的问题,实在不是主要的,只要能做好生意,什么都好说。 难道真的摆脱不了他的影踪吗?她抬头看向天空,老天爷,似乎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表姐,是他对不起你在先,借用一下他的铺面,当是偿还吧!”邱明山站在她的背后轻声说道,人,有时候需要委曲求全,等到事情圆满后,再高调地取舍。命运面前,容不得低头。 方若晨无奈地深呼吸,舒了一口气后,便打算去找七姑奶奶。 黄家的财政掌管在柳诗婷的手中,她却不会打理,最终还是把账本交给七姑奶奶。 邱丰耀的店铺里见面。 “七姑奶奶,这次,若晨可要请你帮忙了!”一见面,方若晨站起来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主题。 这时候,她才发现黄家有人关照,生活并不是没有希望。 “若晨,七姑奶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听完她的要求,七姑奶奶心中很高兴。 “七姑奶奶,如意街李家米铺旁边的店铺,一直空着,我听闻,是黄家的,您看能否帮忙租给我,每个月的银钱,我都会给的,说来不怕您笑话,我一个弃妇,没点身份的,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人愿意把铺子租给我。” 在聪明人面前,最好老实交代。她那么聪明,与各店铺的掌柜交谈甚好,大家都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李家米铺相对偏僻,旁边的店铺,更是偏了一些,离市集远的很,拿来做铺子,不是个好主意。再者,那间店铺是黄家的吗?为何自个不知道呢?竹轩是否留有一手呢?七姑奶奶心中寻思一番。 看出她的疑惑,方若晨想了想,告诉她,地契或许就藏在那个小匣子里(黄竹轩叮嘱她看管的),她从来都没有打开过。 七姑奶奶点头,那个小匣子,现在在她手上,暂时替黄竹轩掌管,回去才知道是否有。 “若晨,若是真有,七姑奶奶定然把地契给你,你开了店铺,可别忘了常给我捎带呢!”临走的时候,吩咐苏婆婆拿出一个小镯子,递给一直不出声的晚儿,夸赞她乖巧。 “那是自然!晚儿,谢谢七姑奶奶!” “谢谢七姑奶奶!” “乖!” 方若晨在等店铺的消息,当天就歇在邱丰耀的店铺里。 七姑奶奶回到家,搬出那个小匣子,拿出随身带的钥匙,试了几个,才打开。 上面躺着一些小物什,都是孩童时期的玩物,拿起其中一个拨浪鼓,她似乎想起了黄竹轩小时候。 黄家对后代的要求十分严格,每个家主,过了五岁,都要经历严格的训练,每天都要听从父亲的安排,把家里家外的事情弄懂。他从五岁起,便没有了自由。 抛开一切想法,黄家,真正对黄竹轩好的人,恐怕只有方若晨一个了。她还是希望他们有美好的未来。 里面有一张地契,一看正是方若晨想要的店铺。上面的落款名字是黄竹轩。他什么时候偷偷买了一家店铺黄家人不知道的? “七姑奶奶,夫人喊你到去她的院子叙旧呢!”门外小丫鬟朝着里边喊道。 她赶紧锁上小匣子,应了一声。柳诗婷这个时候来找自个,所谓何事呢? “大嫂,你找我!”到了柳诗婷的院子,她平静地说道。不管她有什么想法,她都会有应对的招数。 她去会见方若晨,所为何事呢?柳诗婷心中一直猜测,却总是猜不出来,今天听自家兄弟解释,说她是为了保留一条后路,给黄竹轩一个好印象,便知道她有所打算。 “七姑奶奶,府中的账本,都搁书房,可要你帮忙查看呢!”柳诗婷谄媚地说道,黄家人看得懂账本的人,就只有两三个人,不求她,就无法填补黄四爷、黄六爷、黄贺边、柳家娘家等人的亏空。 “大嫂,你不是收回了我的账本吗?怎么这会儿又让我查看呢?这把我的脸摆在哪里呢?”她愿意查看,只是话不这么说。 “七姑奶奶,以前你又是看店里的,又是府里的,我们这不是担忧你身体吃不消吗?”柳诗婷讨好地说道,“三儿太年轻,没经历过多少事,总是做错也是自然的,还请你看在以往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果柳家有懂事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你这个外人看了去。 “大嫂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接了就是!”七姑奶奶笑了笑,能亲自察看账本,店铺里亏空了多少,一目了然,她很想知道账本在柳家手中回来后,变成什么样子。有时候,她不得不感慨,看得懂账本,也不是好事! 第106章 崔莲开面向窗外,背后站着五个劲装打扮的武林中人,说起来,也是崔家的护卫。崔家少爷都是武林中人,自身武功高强,不需要护卫。崔莲开是家中唯一的小女儿,自然得到大家的宠爱,护卫们也自然成了她指派的人。 “六小姐,黄竹轩从北方运送来的商物已经被咱们的人劫持了!”护卫领头轻声地说道,这几个月来,他们往返于南北方,还要到梨花坊查看方若晨的情况,奔波劳累还要第一时间通知主人,的确是有点力不从心,希望她能谅解一番,让大家休息一阵子。 “他发现了你们的踪影了吗?”崔莲开淡淡地问道。这才是重点,如果黄竹轩知道了她的做法,一定会恨死她的,到时候,她就不会有机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怎么能随意地放走他呢? “六小姐大可放心,首尾已处理好,黄竹轩虽是个有头脑的商人,却没有与商队一起,就算要查,也不可能查出来!”领头继续说道,他心中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遇到黄竹轩本人,却遇到了他的随从,不知道随从会不会多想。 他的表情没有进入崔莲开的眼睛里,自然得到肯定。 “我叫你们去辰州查探方若晨的事情,查探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打草惊蛇?”崔莲开平静地问道。那个女人,只要乖乖的,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查探清楚了,她就是农家女,没有任何背景。不过,刚传来消息,她打算做生意,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铺,正在家里呆着!” 打算做生意,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能做成什么生意呢?恐怕也是小打小闹,最终以失败告终。就让她折腾去。这个女人,还算安分守己,就是不知道竹轩回去后,会不会趁机诉苦。到时候,自个也在旁边,不怕她弄出什么风声。 崔莲开手一抬,他们便出去了。 她手中的笛子捏得紧紧的,她多么希望她拿起笛子吹奏的那一刻,便引起了他的轰鸣,两人隔墙吟唱,该是怎么样的畅快? 竹轩啊竹轩,为何你不让我靠近你?你知道吗?为了阻止你回辰州去见她,我连最卑鄙的事情都做了!放下笛子,拿起手帕,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丝帕,紧了又松。 去年年末,黄家与杜家从北方运送回来的玉器、丝绸、茶叶等商品,皆被她吩咐人拦截下来,为此,黄竹轩根本就没有心情回家。为了过个好年,他与杜老爷暂时忘记那批货物,过了初四,黄竹轩亲自到北方进项物什,那次的损失,足够让他头疼。 她本无心这样做,却担心他忙完后会回家去,回去后,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她懂他不会抛妻弃女,一定会把她们带回去。为了防止这个悲剧发生,她很卑鄙地让他的生意推迟。 “小姐,黄公子刚从北方回来,这会儿到了客栈了!”门外小丫鬟走进来说道。看到她,心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历时三个月的北方采买,他回来了,崔莲开手心手背都是汗,刚才还会见了那些人,好险啊!以后一定要在别的地方见面。 该怎么跟他接触呢?她再也忍受不了一直都这样平淡没有结果地相处。 支开丫鬟,崔莲开拿起了笛子,阔别了三个月,生疏了,希望他还能听出一些什么。 路上遇到的那五个人,似乎有点奇怪!黄竹轩回到客栈房间,坐在书桌上,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五个劲装的江湖中人,频频看向他,他并不认为自己出众,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富裕,长得比平常人好看一点,再也没有其他特别的。仅此一瞬间,他便把这个念头抛开,如果是武林中人,他有武功垫底,也不会怕他什么。 那批货物,到底是谁截获了呢?又不是贵重的物什,都是胭脂的原材料,他们截了去,到底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这次却如此顺利?一定不简单。 想着想着,他便头疼了。再次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头便承受不了了。 斜靠在椅子上叹气,想到他现在辛苦,过不了多久,家里人就会有很好的生活,心中便激起了斗志。 打开账本夹着的信件,每次心情烦闷,只要看向那些简单的字迹,心中便会有无限的感慨,有个家,真的很不错。 “少爷,可还要吹笛子吗?”小厮听到叹息声,即刻推门送上笛子。 听隔壁的笛声,他摇摇头,笛子已经不再是心中的重点了,他宁愿早点结束生意,快些回去。路上看多了家人和睦的场景,心里不是滋味。 隔壁的笛声时高时低,像是在邀请他一同弹奏。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过了,为什么不吹笛子?痛苦憋在心里,会很痛苦的。崔莲开放下笛子,让丫环出去隔壁当做闲聊打探一番。 丫环领命出去,走到隔壁,询问小厮黄竹轩的情况。小厮看了看她,定然是不会把自家主子的情况告知外人,简要地叙说一番。 得不到消息的丫头悻然回来了,如实禀报给崔莲开。 连见到我都那么不愿意吗?她挥手让丫环出去,想起了元宵节那一天,她去到了竹林看他练武,他对她说的话。 “崔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在下是有家室的,你这样,置你自己于何地?” “倘若可以,我愿意跟她平起平坐!”崔莲开叫住了他,即刻表明自己的心意。 “平妻,崔小姐,在下是个商贾之人,配不上药师的女儿,同时并不想后院太多妻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平静地说道。 “你愿意一辈子跟一个农家女过活吗?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外边受的苦!”她继续说道,多次想说出真相,却忍住了。 “我是她的丈夫,我不希望我的女人过上凄惨的生活,当初娶不到妻子,她却愿意嫁给我,尽管是用钱买来的,却尽心尽力。”他道明了原因:责任,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自此以后,他便有意躲着她。 这段感情,一开始就出错了,可是,错误过后,心却丢了,没办法回头,她紧紧地搅动手帕。 第107章 进入书房,七姑奶奶坐在桌子前查看账本,府中各院子的开支,尽管不需要她出,她也知道个大概。 坐在桌前,翻开其中的一本,中间撕了五页,不用看也知道是侄子做的。他除了会偷家里的账本给外人看外,什么也不会。整天拿着府中的银子出去鬼混,这样的侄子,不要也罢。只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寄人篱下的人,仅凭这一点,她就无话可说。 阔别两个月没有看账本,不知道柳三小姐看得怎么样。 当她翻开手中的册子,眼睛在那一页纸张上停住:支出有三十万两银子,收入却是十万两银子,剩余的二十万两哪里去了?不用猜测,都能明白是被家里人花光了。柳三小姐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也不说明其中的去向。 她本以为仅此一本,当再次翻开其它的,上面的数据,都那么明确地表明缺失,支出大于收入。 一整天,她都在计算支出,看着上面的数字,按照这样的挥霍,黄家最多能维持两年的生活。 晴天霹雳! 黄家即将破败,她拿着计算好的几页纸,手颤抖得不行,一个空壳子,她还有必要算计黄家财产吗? 呵,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全部报废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进来!”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下人说你一整天都不在院子里,算起来,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我到厨房端来了饭菜,你趁热吃了吧!”宫常顺推门进来,把饭菜端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她站起来,抓着他的胳膊不断地瞧着,一直以来,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如今什么也不能为他争取到,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娘亲。 “娘,你为何如此看我?”宫常顺第一次感觉到母亲眼中的内疚,想不出她有什么好内疚的。 “顺儿,在黄家住,难为你了。”她放开他的手。 有家归不得,像个流浪的孩子寄人篱下,什么都要看黄家人的脸色,读书的时候,捡的都是黄贺边的旧本,穿的衣服不敢盖过黄家少爷,吃得随意,睡的地方也简单。 不说难过是不正常的,这十年,宫常顺感受到了人生的凄凉。出门没有小厮跟随,进门与小厮打招呼,见到黄家人,要向他们问候,遭受二表哥的刁难,也要点头附和,尽快离开现场。好多次,他都想让母亲在外边找个房子,母子两一起住,也会好很多。可是,每当看到母亲活得很潇洒,他便把心中的想法掩埋。 “顺儿,忍耐一点,再过一两年,娘便与你在外边找所房子,就咱们住!”她不想放弃心中的想法,就算黄家是个空壳子,也要得到一些东西,竹轩不是在外边做生意吗?功成名就后,也有相对应的财产供应,到时候,只要在别的地方得到铺子,搬走,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好。 宫常顺点头,他以为她是想到两年后,他才能考进士,为他着想做的决定。 方若晨不是要地契吗?那就给她,留下个大人请给她,到时候,糕点铺有名堂了,她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换句话说,就算生意失败,她也没什么损失,怎么衡量都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 把方若晨约在店铺里。 “若晨呀,一个女人,想要开店铺,过程是很难过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才是!”她把手中的地契递给她,牵着她的手,亲切地说道。手粗糙了不少,做回农妇,她似乎很快乐。离开黄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快乐的。这点,是值得羡慕的。 “有劳七姑奶奶挂心,若晨能做的也就是开个糕点铺,做个小买卖,挣点钱,医治我爹的腿病!”方若晨感激地看着她,她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报答她。 “你这么孝顺,很是不错!” 若真是孝顺,就不会与父亲对着干了。前两天,她的父亲不知道心中想了什么,他对她说,“你是个弃妇,到城里做生意,是要遭人诟病的,你怎么这么自私,有没有想过晚儿以后的生活?她会被人嘲讽的,一出生就没有爹,你让她怎么在别人眼前过活?她要嫁人的。” “爹,您要相信女儿,女儿一定可以做出点成绩给你看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为了让他安心,她认真地承诺。 “相信你,你连黄家媳妇的地位都保不住,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呢?”他心中不过是害怕女儿在城里受到委屈,却不知道这一句简单的话,已经伤害了她的心! 当她找到邱和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时,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转眼之间,本来支持她的父母却反对。 被人抛弃,不是过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次提起呢?连家里人都不理解,还要依靠谁能明白? 不管她怎么劝服,始终说服不了父母跟她离开。他们说不想在城里看到她凄凉地生活。父母一会儿支持她,一会儿又反对她,她不明白他们为女儿着想的复杂心情。 带着家人的不理解,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带着女儿,带着表兄妹,她来到了城里。 想到这里,她决定一定要认真闯出一番天地,那样才能证明她的存在。心中坚定了这样的想法,未来也存在希望。 “七姑奶奶,若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坚强的心,以后还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话,晚儿叫我一声七姑婆,就凭这点亲戚关系,用得上的,尽管开口!” “大哥,这会儿,你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可别累坏了!”钟家前院,方有钱蹲着对坐着的方有财说道。 “有钱,你放心,你的活又不多,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方有财摇头,钟家那么好,做的活轻松,一点也不辛苦。 两兄弟商量好后,方有钱便到钟家管家说明缘由,管家想着他们兄弟,勤奋又上进,自然答应了。 第108章 有了黄竹轩一直不公开的店铺,方若晨整理一番后,便找到木匠那里做帮手的小叔,让他帮忙做桌椅。粗略算下来,一个店铺起码要三十张桌子,费用要五两银子左右。刚开始,心不要那么大,先定下二十张桌子吧,到时候有能力换个地方,再考虑增加桌椅。 做好桌椅,方苗亲自送上门,看了看环境,能租到这样的店铺,算是不错了,精神上鼓舞她,也没什么表示。 这天,方若晨与邱明山在擦桌椅,邱若雅、晚儿则是有意无意地瞎玩闹。方有钱带着包袱进来了。经过询问,才知道他辞掉工作来帮她。 “二堂哥,若晨开办糕点铺,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呢,你怎么能辞了钟家的活计来帮忙呢?” “若晨,大哥还在钟家帮忙,你一个女人,在城里,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明山又是个闷葫芦,见人不会说话,得有一个顺滑的人帮着,你看我,嘴上可是溜溜的!”方有钱说出他的作用,他与方有财,总要有一个人出身帮助堂妹打理,分来分去,最终还是决定让方有钱这个能说的出身。 堂哥的鼎力相助,怎么不让她感动? 方有钱是个利索的人,他进入内院,找了个房间放下包袱,挽起袖子便走出来帮忙。 “方姐姐,我也来帮忙!”宫常顺来到后,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过了不久,方如月与林三郎放下货郎也来帮忙。方如月每天都跟丈夫一起去卖东西,刚开始生涩不敢与人说话,在丈夫的帮助下,现在也能说上一些话了。她感觉自己很幸福。 一天的工夫,他们便把店铺打理得有条不紊。 一连半个月,糕点铺门前冷落,一个人影也没有,做的糕点,在夜晚来临之前,全部送给了乞丐或是邻居。 “表姐,咱们的店铺没有牌匾,问题可能出现在这里!”晚上,邱家父子与方家堂兄妹围在一张桌子看上面越来越少的银子,再卖不出去,恐怕要吃西北风了。 “牌匾,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若晨,是该好好想个名字了!”邱丰耀每次进来,都会感觉缺了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方若晨早就想到了,只是,她收拾后院的时候,在正间房里发现了一块牌匾,用布匹擦拭一遍,上面写了一个模糊的“典”字,看笔迹,是黄竹轩写的,她在想,当初黄竹轩想要开玉器铺子,恐怕想要以“典”开头命名。 怎么说也是用了人家的铺子,找个人来写牌匾,也不知道找谁好,他的字体不错,她学了一点,或许可以用,只是,她又不想与他有纠葛,这么一沉思,便搁下了。 她把牌匾拿出来给大家看。 “若晨,这块牌匾上的字,誊写一边也算是清晰的,你是从何处拿来的?”邱丰耀仔细看上面的字,颇有大师风范。 “舅舅,这个‘典\’字,若晨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既然人家想过了,自然是有深意的。咱们是俗人,做的糕点也是给百姓吃的,这样,我在后边加上‘糕点\’二字,就做我们的牌匾吧!” “简单明了,就这么办!”邱丰耀也想不出什么名字,只好附和。 当天晚上,方若晨在牌匾上写好了“糕点”两个字,拿着特意从铁匠铺打的小刀,一点一点地挖。 去年常与梨花树枝打交道,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第二天一大早,她把弄好的字体放在大家的眼前,他们都惊呼比划几乎一模一样,询问她到底跟谁学了书法,她只是苦涩一笑。 送到油漆店铺上好漆,如此,又过去了五天。邱丰耀找个好日子,搬来梯子,亲自挂上牌匾。 挂牌匾意味着即将有一家店铺要开张,大家纷纷上前来观看。其中有好几个有店铺出租的人看到方若晨,心中一阵纳闷,她怎么租到这间铺子的?难道是有后台? “就一个弃妇,也配‘典\’字?真是笑死人了!”有书生当场失笑,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 无视周围人的嘲讽,方若晨端出三个笼子,上面放着刚出炉的糕点,晶莹剔透,看着喜人,有好几个嘴馋的小孩子想要吃,却被母亲拽住,暗示他等到了晚上,自然是可以吃了。 小孩子停住脚步,心中雀跃,一直等着晚上的到来。 那些人嘲笑一番后,便不再围观,想到晚上再来看热闹。 “若晨啊,生意不好做,倒不如到随了我,朱家定会有一片瓦片留给你的!”朱老爷带着管家阿忠挑衅地看着他们。他们早就想过来了,一直没有时间。 “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手中的剑鞘,定然不会放过你!”邱明山把剑放在朱老爷是脖子上,快到无法让人招架。 朱老爷是个胆大的,何况有家丁好整以暇地准备迎战,更是增加了他的担子,他仰着头,一点也不惧怕邱明山的剑。眼神示意阿忠,吩咐他做事。 “若晨,你赶紧带晚儿进去,这里有我们男人处理!”方有钱最怕方若晨出意外,赶紧把她推进去,眼神示意邱若雅跟着。 邱若雅明了地点头,跟着进去了。 “你们别太嚣张了,我们家的老爷,看得起你们才会来这里!”阿忠看了看周围的家丁,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跟一个人打斗,跟两个人打,完全不成问题。他威胁地看剑还没有放下的邱明山与拿着棍子准备打斗的方有钱。 “可要试上一试?”邱明山把剑逼近他的脖子间。 他握剑的姿势,怎么那么像师父?远处有个男人轻功掠地,刚巧看到邱明山的姿势,赶紧停下来。 “邱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人?你这一刀下去,恐怕要连累家人。” “朱老爷,都是生意人,何必如此中伤刚开始举办的铺子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人群中,翩翩公子杜墨走了出来,他在方若晨进去的时候才从人群中得到一些信息。 “你是何人?”阿忠指着他的脖子问道。 “我是何人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遇到了爱管闲事的本公子!”杜墨笑了笑,他刚从南方来到这边,打算去拜访师父,路过而已。 第109章 “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杜名墨!”经过阿忠多次询问,杜公子掀起袍子一角,站得异常笔直,那一股威风凛凛,那一刹那自然流露,惊诧了不少女子为之欢呼雀跃,女子向来是崇尚武功高强的男子。 “杜墨,那又如何?”朱老爷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姓杜的大户人家,他以为杜墨不过是行走在江湖上的人,没有一点出息。 杜公子平静地看他,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跟师父有点渊源的小子到底得罪了他什么呢? “我不想在我家开张的糕点铺前看到血光!请你们走!”邱明山收起剑,朱老爷松了一口气,眼神示意阿忠,阿忠即刻让家丁冲向邱明山。 杜公子身形一转,一个侧空翻,左脚一提,便把他们踢倒在地,速度之快,让人震撼。 朱老爷这会儿才知道遇到高人了,随便家丁在地上哀嚎,带着阿忠落荒而逃。 杜公子放下袍尾,在女子的恍惚中离开了,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 不就是有点武功底子吗?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把他们撂倒。邱明山不屑地看着杜公子的背影,为何他的招数跟自己的有点相同呢?难道是师兄?奇峰的这个徒弟真让人讨厌,一点都不谦虚,做自己的师兄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明山,你可千万别用那种态度看人家,毕竟人家也是帮你打跑了敌人!”方有钱看着邱明山的神态说道,他惯常察言观色,什么东西只要进过他的眼,就能看出一点什么。 “有钱兄,我相信咱们跟他,很快就会见面!”邱明山把手搭在方有钱的肩膀上,看他匆忙的样子,应该是去看师父、师母,到时候师父还不吩咐他来找自己这个师弟? “看不出他跟你有什么渊源!”方有钱拿开他的手,“好了,大家都走光了,咱们该开业了!” 半天了,连个停下来看的人都没有,走过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嘴馋地看着里边,总想傍晚马上就来临,那样,就可以吃到好吃的糕点了。 吃过午饭,一家人坐在店铺前的桌子上看风景,有了牌匾,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现在放弃,别人会唾弃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方嫂子,我家小姐想要吃你家的糕点!请问怎么卖呀?”总算有个小姑娘出现了,她害怕地走上前来。 “小姐姐要多少个!”有人上前来买东西,方若晨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她很高兴,长久以来的失落全部化为乌有,她就知道总会有人赏识的。 “我家小姐说各式都来一样!”小丫头腼腆地说道,顺便把手中的一两银子放在笼子旁边。 方若晨在三样笼子里各挑选一样糕点,包好后,拿根稻草缠住,弄成手提的样子,找银子递给她。 小姑娘拿过来,快速地跑开了,她受不了方有钱与邱明山明目张胆地看着她,眼神炽热到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他们无非是高兴过头。相比他们的夸张,邱若雅明显淡然多了,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只要有人买了就行。 拿着手中多出来的三十个铜板,方若晨走到兄弟姐妹面前,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只要有个开始,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若晨,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个牌匾对咱们挺好的!”方有钱点头说道,他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小姐,你吩咐我买的糕点买回来了!”小姑娘跑到街道的另一边,掀开马车帘子,上面坐着祁连珠与其丫头。 “他们有怀疑什么吗?”祁连珠小声地问道,左右巡视,发觉祁连夫人还在店铺里购买胭脂,心里舒畅了不少,她不止一次出现离方有钱不远的地方看他,她这辈子,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他,尽管他是个穷小子,可他却对堂妹很好,这样的男人,很难找到。 远远看到祁连夫人带着婆子出来了,祁连珠赶紧吩咐丫鬟把糕点吃了,两个丫鬟只好抓起旁边放好的糕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等到祁连夫人过来的时候,她们一直在打嗝,打完后,就道歉。 “珠儿,自己的丫头不懂事,可需要娘亲回到家里给你请个婆子教训她们?”祁连夫人坐上马车后,掀开帘子看向两边走的丫头,不悦地看向女儿,连两个丫头都看不住,真是丢了大户人家的脸。 “娘,看在她们往常为女儿跑腿买线的份上,饶了她们吧!”祁连珠紧张的说道,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滴了下来,她真的害怕祁连夫人换了她的丫鬟,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杀了她。 祁连夫人以为她用不惯别的丫头,只好拍拍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马车上,祁连夫人又谈到了黄竹轩,说他在城外混得不错,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只要做得出色,定然能让他看上,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祁连珠心中更是焦急,如果不赶在黄竹轩回来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定然是逃脱不了嫁给他的命运,以前什么也不懂,可以将就倒没什么,现在不同了,她的心里已经住入了一位男子,尽管看不到未来,却那么珍贵,她不想就此失去。 女儿到底怎么回事?祁连夫人不断地看向她,心中猜测各种可能,这几天,一直都叫她学习,真够难为她了,心里紧张也是自然的。 “珠儿,回家后,娘亲给你炖莲子汤下火!”祁连夫人牵着祁连珠的手亲切地说道。 祁连珠只得小心谨慎地应对,想要进行自己的感情,必然要认真地对待。 正如祁连珠一样的神情,当黄竹轩即将要回来的消息传达到各个府邸后,都引起了千金小姐们的杂乱,有些是有喜欢的人,为了家族,必须委屈自己去学习各种乐器,有些是想要争取却因输给别人而气恼。冯夫人就是这样,她跟祁连夫人比家财,输了后,女儿就没有了嫁给黄竹轩为妻子的机会,这让她心里很憋屈。 第110章 第111章 “生意有了个好头,我们却不能骄傲自满,明天,我打算挑一些糕点到城里兜走!”晚上,一家人再次围在桌子前,方若晨说出这个想法。 “像林三郎一样做个货娘?”邱若雅震惊地看着她,一个女人,挑着东西去卖,其中的艰苦肯定不容乐观,百姓们会怎么想?那么丢人的事情,她不会考虑做,“表姐,你要去可以,但是,晚儿就不用带去了,拖家带口的,别人会怎么想呢!”她还是会考虑到晚儿的存在。 “死丫头,做生意不辛苦怎么能挣钱?你现在也十六了,爹留你到十八岁,若没嫁出去,饶不了你!”邱丰耀拍打女儿的头,一天到晚都在门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也不想别人家的女孩子乖巧。 邱若雅摸摸自己的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麻烦的父亲。 “舅舅,若雅经常帮忙照看晚儿,她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明天我一个人去都可以的,你们在店铺守着就好!”方若晨看了看大家,晚儿她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 “表姐,我们去吧!”邱明山赶紧说道,邱丰耀告诉过他,在危难没有完全解除之前,一定不能让她有危险。 她本不想让邱明山跟着,她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像个护院一样跟她到处走动。家里人的关心,她又不想伤害他们。只能点头同意。 挑担子的时候,邱明山死活不让她做,自己挑着货担在前边走,方若晨只好牵着晚儿的手跟在后边。 走访了各个小巷子,向城里百姓说明糕点的特点,还弄一些让他们尝。 几天下来,收获颇大,全部都卖出去了。奇怪的是,店铺里的都卖完了。可见,东西还是要让大家了解的。 “晚儿,待会儿娘给你买糖吃!”方若晨牵着晚儿的手在前边走,后边跟着挑着空担子的邱明山,今天提早卖完了,三人很高兴。 “娘,晚儿不喜欢吃糖,你把银子堆积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买房子了,我们,我们可以把外公外婆接过来!”晚儿抬起头说道。 女儿的懂事,看着很是心酸,别人家的孩子,都吵着要糖果呢,她倒好,什么都不要,大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一点也不挑剔。 “好,晚儿,娘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前边那个,不正是师弟?杜公子从山里下来后,本想去“典糕点”看望邱明山的,却不知不觉走向这边,远处的梨花,开得好美丽,那里,不知道是否可以找到误入的那个梨林,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她应该会出现吧。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邱明山停下脚步,缓慢地往回看。 那个,不是师兄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潜意识里,邱明山对杜公子的印象是不好的,总觉得他太过高傲,不好相处。 杜公子向他一笑,他扯着僵硬的嘴角朝他笑,回过头继续赶路。 “娘,晚儿的手巾掉了!”走着,晚儿便扯着方若晨的手说道。 那个手巾,是纯白色的,是她做给晚儿擦嘴的,她一心想让女儿做个标准的女子,长大后,不会有农家闺女的寒酸味。 她蹲下来,捡起手巾站起来,嘲笑晚儿太在意,轻轻地拍打女儿身上的尘土,缓缓地回头。 一簇风华正茂的梨花从树上飘落,洒向各个地方,与眼前的女人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风景。 梨花树下,女子巧笑嫣然看向他,脸上不留杂质,独立而生,笑风华,笑苍茫,多少次在梦中相遇,都没有眼前那么真切。 “烟儿……。” 杜墨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方若晨的身上,多次在她脸上停留,透过她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寻寻觅觅的踪影。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为何不会早早寻到她? 烟儿,原来你在这里!杜公子心都要跳出来了,想象过各种场景,都没有想过会在这么不经意间就见着了。 看着他炽热的神情,方若晨感觉到很诧异,素不相识的一个人,为何会感觉到那么熟悉?仿佛一辈子等待的就是他。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几番寻转,都不曾想起相遇的场景,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她自嘲一笑,朝着他点头,带着晚儿往回走。 “烟儿……。”杜公子快速走过去,刚要牵起她的手,邱明山已经把扁担放在他面前,斜睨着眼睛看他,只要他胆敢往前一步,就对他不客气。 “这位嫂嫂,在下杜墨,晋州人士,初来辰州,对附近地面一概不熟,想请问您,城中黄竹轩黄家怎么走?”杜公子拱手作揖,语气温和,一点也不急躁。 黄家,估计是他的朋友吧。 伸手一指,便指向她这辈子都不想到的地方。 哼,假惺惺询问路线,一定有问题。邱明山心中冷哼。 佳人已成他人妇,此生眷恋无路,心伤还得回家养,一人孤独到终老。杜公子此时的心情,是异常矛盾的。看着她的背影,不想放她离去,便远远地跟随。 “表姐,那个人还在后边跟随!”邱明山不回头也知道杜公子的行踪,小心地提醒她。 “不碍事的,一条大道,总不能都是咱们的!”方若晨摇头,看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晚儿回头看向杜公子,朝他一笑,他愣了一会,接着便开心地笑了起来。或许可以弥补她。停下脚步,笑看他们的背影,辰州真是个好地方。他可以安心地留下来,再也不会担心找不到归宿了。 简单的会面,却引发了想念,这天晚上,杜公子竟然失眠了,他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典糕点”的女当家是一个人,也没仔细留意小二的叹息,便自觉地以为她是个寡妇。他不会嫌弃她的身份,如果可以,他会说服家中父母,把她迎回家。 有了牵挂,便会想入非非,入睡的几率更加渺茫。为何不早点来这里,两三年前,来这里,她该是待嫁中,那时候,娶她,会更加简单。 第112章 找到了一直寻找的人,杜公子心中的大石头顿时松懈下来。烟儿,你寄身在她身上,可是习惯?手中的手帕似乎明亮了不少,这是不是意味着与她有未来?心,不自觉地颤动。没见面的时候,一直想着见面的场景,他曾经想过初次她,便用手绢抛洒出一片漂亮的舞步,让她见识一下男人也是可以潇洒地为心爱的人跳舞。怎知,见面实在最不经意间,仅仅是一个眼神,便看穿了所有。 “杜公子,你要的马匹小人替你准备好了,就在马厩里,那匹黑色的,你随时可以牵走!”店掌柜谄媚地向沉思的杜公子说道。 “有劳!”杜公子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仅此而已,心情舒畅,看谁都是真诚。 是时候让老爷子宽心了!他总是写信催婚,听闻还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老爷子就是爱瞎操心,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杜公子看向云层,倘若那里真有神灵,就让烟儿寄身在她身上好一点吧。 那一双炽热的神情,一直恍惚残留在脑海中,即将要入睡的方若晨掀开被子,走到窗边,那云朵上半遮挡的星光,无法照亮前程。 突然,方若晨心中一阵剧痛,恍惚中,看到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仅仅是笑了一下,便消失了。 她站起来后,头有点昏沉。 “娘,你怎么了?”晚儿在她的背后焦急地问道。 “晚儿,怎么不跟表姨玩呢?”她蹲下去抱起晚儿,把她放在榻上,“晚儿,今天回来,你一直不睡觉,为什么呢?” “那个叔叔,他,他很好!”晚儿闪着亮晶晶地眼睛说道,她感受到了杜公子给她的温暖。 难道自己真的认识他吗?如此熟悉又如此心痛!方若晨仔细地探问自己,想来想去,总是想不明白,抱着晚儿到床上睡觉。 不知不觉,她便沉沉地入睡。 清风拂动,帘子翩翩飞,一阵醉人的梨花香味扑入杜公子的鼻子之间,让沉睡的他猛然惊醒,抬头,看到方若晨的脸,那么清晰,比以往梦中见到的都要清楚。 冬烟、方若晨合二为一形成一个单体。 “烟儿!”杜公子喃喃自语,坐起来伸手探向她。 “杜公子!”她飘到一边,忽视他的痛心,淡淡地说,“想不到最终还是见到你了!”经历了一些事情,他们本来是不可以再见的。 “烟儿!” 杜公子轻呼,冲向她,却穿过身体,他才醒悟,她是魂,他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梦中相拥的熟悉感,早已没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是残留的最后一丝花魂,即将消失,法力全无。 回头时看到她脸上的淡然,又是一阵子心疼,为何她是花魂,咫尺却是天涯。明明知道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把她拥抱在怀里,无法给她幸福,作为一个男人,这是最失败的。 他走向她,她后退,这段无果的恋情,到此结束吧。“杜公子,我非我,我非她,我亦不想成为她,却无法避免宿命!残留一点魂魄,来找你向你道别!” “烟儿,你要去哪里?”杜公子皱着眉头看向她歉意的眸光,刚来就要走,闹的是哪一出? 该来的最终会来的,再这样下去,彼此会伤怀,“天庭灵物小鹿的笛子花魂告诉我,我是梨花妖,留在人间太久,容易引发祸乱!她要带我去灵池修炼!” “你要成仙,却留下了我痛苦!烟儿,你可知道,这颗心,无法遗忘那一眼的千言万语。你可知,辛苦找寻到的你,你却要离开,对我,何其地残忍!你可知,这一年多的找寻,我几近绝望,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这公平吗?”杜公子想到一年多来,每次看到背影相似的人,都会惊喜地迎上去,最终都会失败而归,那种由乐极生悲的感觉,太糟糕了,他一点也不想重复。 “我的一切,已经存留在方若晨的身上,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便是我!” “不,她不是你!你是无可替代的!” “这辈子,你要恨我,下辈子,我加倍奉还,临走之时,我只想请求你,她心中有令爱,我要你放手,免得你最终被伤得体无完肤!” “你要离开我,也要狠心地断绝我能捕捉的幸福,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我找你找了好多年了!” 杜公子想不明白,当初是她让他走近她的梦中,如今可以见到真人了,她却要毁去了。 “太优秀,所以太放纵,你的人生,不俗,她再好,你也无法走进她的心!放开她吧。她第一眼便心念他!如若你放手,不去打扰她,我便安心地离开。” 最终,她无奈地说一声,眼角透露出晶莹的泪花,谁人知道她的心,即使是魂魄,也会丝丝地疼,也会牵动身心,无法动弹。 罢了,就此结束吧,倘若他不懂得放弃,她还会再出现,那一次,便是彻底离开人间的时候。 杜公子径自在说,回头,已经不见了她的影踪。 “烟儿……。”梦醒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算是怎么回事?相见便是诀别?杜公子狠狠地撕碎了一床棉絮,到底为何?杜公子醒来就睡不着了,她说放手就放手吗?她心中系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她的丈夫吗?他已经问过客栈掌柜关于她的情况,掌柜的告诉他,她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他便知道,他还有机会。 回家处理完老头子的事情再说吧!很快,杜公子便平复了心情,很久不曾回家,不知道家中的情况。 想明白后,他便收拾行李,区区两套袍子,还是母亲缝制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没银子了,就到花楼做些曲子供花娘弹去,总是能争取一点银子。他,一点也不缺钱。 身形一闪,便到了书桌前,就着刚才她的样子,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衣女子,那灿若星辰的眼眸,最是吸引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公子便牵着马往城门跑去。 第113章 方若晨在研究怎么把糕点铺子打出名声,每天晚上,总会在桌子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他人一般不会反对,由着她做下去。 她制定了一个简单的卖糕点计划:每天让林三郎捎带一些糕点到别处兜卖,得到的银钱三七分。他们专门在店铺里打理,这些天,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运气好,生意慢慢步入正轨,抵到之前的亏数,一天也能挣个十来个铜板,如此下去,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店铺里的桌子上,总是会放上一些装满干梨花的小布包,来店里就座的人,大部分是路过的夫人小姐,贪图这里安谧,较少见到男子。 钟夫人算是个热心的人,自从她来店里就座后,间接地拉拢了她的姐妹过来闲谈,加上方若晨的糕点手艺的确不错,比往常店铺的好很多,吃起来也舒心。 “方姐姐,七姑姑带我走访各个家门府邸,认识了不少姐妹,这些,都是对竹雅不错的,一听到你开了个糕点铺子,都嚷着要来尝尝呢!” 黄竹雅看周围稍微热闹,心里很高兴,带几个姐妹来了,她一见到方若晨,便很高兴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黄家开支不平衡后,几个晚上七姑奶奶都睡不着觉,她有意识地把黄竹雅归入自己的计划中,黄竹轩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如果知道他的堂妹即将被六叔随便指配给别人,一定会很生气。做事要顾全大局,把重要的人都归为一类,这样才能得到好回报。 那些女子带着探究地看方若晨,她们当中,有一些人是准备好了才艺,黄竹轩一回来,就向他展露自己的才华,卯足力气想要嫁入黄家的。 她们最担心的是她比自己优秀,那样,威胁到她们的地位。 “竹雅,亏得你还记得我!”方若晨笑了笑,这个傻丫头,比以往高兴了,七姑奶奶果然有一套。 热情地把那些女子迎进店铺,从蒸笼里拿出一碟子糕点,一共有五种口味,都是平常百姓家有的东西特意调制的,吃起来嘴里含香。 她们吃着东西不忘看向在一旁忙碌的方若晨,不愠不火,温和恬静,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女出身的,黄家人为何要休弃她呢?说起来,黄家休弃方若晨,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没人知道的谜。 有些女子有自知之明,心中明白自己的长短,根本不适合在变幻莫测的黄家生存,还是下定决心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有些人则暗自较劲,回家后,一定要学习各种糕点做法,超过她。 她淡定地对待投过来的眼神,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她都淡然一笑,经历了那么多事,唯有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才是最真实的,其他都是空谈。 送走了黄竹雅,宫常顺再次带来了上次走掉的同窗,为了让他们来这里吃几块糕点,他是费劲了心思,每天上学,下课后,他都会把这里的糕点吹得天花乱坠,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说吃了这里的糕点,读书写文章,一定有思路。 最后,同窗烦不胜烦,来了,坐下后,闻到丝丝的梨花香,头脑松了不少,暗想店家定然是个用心的。好感增加了一分。 “各位客官,刚出炉的糕点,荟萃了梨花、蜂蜜等物什,吃起来,嘴里含香,心里甜蜜,一身都轻松!”方有钱走上前来,回头端过邱明山端着的小碟子放在桌子上,做好了应对学子哄堂大笑的准备。 “是不是呀,‘典糕点\’这个名字取得太俗气,做出的糕点能贵气到哪里去?” “这位客官,开门做生意,上门吃东西,都在牌匾下就座,吃的又不是木屑,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方有钱很有耐心地解说。 学子也不反驳,用筷子夹起一个糕点尝,润入喉咙的清香,舒畅了心怀,多日淤积的怨气,居然消散了不少,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他们纷纷地吃起来。 做糕点的时候,方若晨会生吃米面团,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她都不会放入锅里蒸煮,邱丰耀一直说她是个不懂得节省的人,她却莞尔一笑,如果无法做到最好,就会遭到别人的嫌弃,他们一讨厌,生意就下降,她拿什么去养活一家人? 有了林三郎的货郎吆喝、方有钱的嘴巴,“典糕点”的生意慢慢地好起来,从最初的几十个铜板变为一百多个。意味着她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做糕点,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厨房忙碌,偶尔出来一会儿。 方有财从钟家忙完后,来到这里帮忙,看到糕点铺的生意还算不错,并没有高兴,他把方有钱叫到一边。“隔街新开了一间糕点铺,听闻是黄家的!” 方有钱也知道这件事情,他叫邱明山去查探过了,原来是柳诗婷的娘家开的,目的是打垮方若晨的糕点铺。可见他们目的不纯良。 邱明山悄无声息地走到兄弟背后偷听,他最害怕方有钱把他睡觉爱神游这件丑事说给别人听,方有钱压根没放在心上。 兄弟感觉到有人靠近,赶紧闭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大哥,别怕,自己人!”方有钱拍拍心口,跟邱明山同住一间房间,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大哥,明山,过来!”方有钱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的想法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 三个人围在一起,方有钱说完,方有财与邱明山便纷纷摇头,不赞同。潜入对方厨房偷面粉这件蠢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我姐来了,不要再说话!”邱明山感受到邱若雅悄悄地过来,赶紧小声地说道。 邱若雅走过来,发觉他们只是围着什么也没做,很是奇怪,刚才还鬼鬼祟祟地来到这边。也没打扰他们,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想事情。 柳家以黄家的名义开了一个糕点铺,方若晨还是从林三郎口里得知的,听完后,她细细地沉思,这个主意,一定是柳诗婷出的,她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任由他们欺负了去,这一年多就白活了。 第114章 辰州到江陵霸州,一趟需要十天,再由霸州坐船到四林杜府,需要五天的路程。兜兜转转回到了杜府。守门的家丁一见到少爷回来了。老爷没吩咐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欢呼雀跃地进门报备去了。 杜老爷见到杜公子的那一刻,是高兴的,这个儿子,总算舍得回来了。一眨眼,他就拿着棍子打向他的身体,责备他抛弃家里到处闲逛,也没做出点什么东西来。 “爹,我回来了,你就别生气了!”杜公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他不想再被父亲责备。喜爱的女子说的话,真的是把他伤透了。他不想回家还要遭受唠叨与嫌弃。 “在外快活,回来做什么?”杜老爷看到他,心中就不太舒服,生意都逐渐步上正轨了,他才回来,有什么意义。别人家的孩子,像他那么大的,大部分都挑起了家里的担子,他倒好,家里不管不顾也就算了,还离家出走,真是不听话。 “爹,你放心,我这会儿回来,便是打算找个媳妇安心过日子的!”总得拿出一点东西来让他信服,杜公子不得已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回家一趟,他就会再去辰州,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去争取一番。好不容易找到心爱的女子的魂魄寄身,怎么舍得放弃? “是吗?我总算盼到了!”杜老爷一听,愣了一下,暗想这个小子会这么好说话?他不是一直都在众多女子中找合适的对象吗?难道没找到?还是在外闯荡累了?心甘情愿地接受父母的安排?这样挺好,梅家那丫鬟挺好,得找个时间让他们好好相处,马上原谅他了,“走,咱们父子,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把咱们家的老坛子搬出来,对了,竹轩,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来人,去客栈把黄公子请来,叫他无论如何,都要抽空来家里喝一蛊!” 非必要时刻,黄竹轩是不会到杜家的,杜老爷也知道他的性格。 竹轩,怎么把他给忘记了。杜公子非常在乎黄竹轩这个朋友,出门在外,多次想与他通信,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问杜老爷。 杜夫人一见到儿子,扶着他的胳膊哭个没完没了,儿子不在身边,做母亲的总是担心出门在外的他是否吃饱穿暖。这也就算了,还要遭受杜老爷的唠叨,杜老爷一直责怪是她不够尽心,让儿子不听话,她不知道有多委屈,哭了不下百次。 “别哭了,儿子回来了,你还哭哭啼啼的,他以为我给你气受了!”杜老爷看不惯杜夫人的行径,女人,就是麻烦。 “儿子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怎么还不给瞧个够了!”杜夫人难得一次反驳杜老爷。只把他的气给堵了回去。 为了自己的私利,不能陪在家人身边,的确是自己的错误,杜公子安抚杜夫人后,便去休息了。 “墨兄回来了!”听到门外小厮的报备,黄竹轩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不少,这段日子,总是听到隔壁崔莲开的笛声,声声传递爱慕,让他无法静心思索。 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了同样出来的崔莲开,心中奇怪她在他出门的时候就那么恰巧出现,难道是武功太过高强? “竹轩!” “崔小姐言重了,黄某承受不起小姐的厚爱!”他拱手说道,名字,是给最亲近的人喊的,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说出口。 不能称呼他的名字,这份生疏,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崔莲开点头,以后,她会注意的。 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就那么舍不得?她不知道缘由,只想守候在他身旁看着他。感情,只需要一眼,就对上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丫头看着她,总是替她感到不值,她降低身份,委屈自己去接近一个商贾之人,还不待见,真是痛心疾首。 不放弃,一条路走到黑,是崔莲开一辈子都在做的事情,为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什么时候该继续。 黄竹轩很快就到了杜府,跟杜老爷汇报店铺里的事情后,便询问杜公子的所在,得知他在睡觉的时候,心中又升起了一种羡慕之情,同样是男人,不同的家庭,所受到的待遇一样不同。很快,他也能回家享受公子的待遇了。转念想到女儿,心里很甜蜜。无数个夜晚,他猜想着见到女儿与她的场景:他潇洒地从马匹上跳下来,迎上冲向他的家人,抱起从未见过的女儿,享受着她替自己擦脸的情景,幸福,就该是那样的吧。 看着他脸上的沉思,杜老爷明白那种想法,他年轻的时候,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夜晚降临,三个男人坐在亭子前对饮。 “竹轩,这一年多来,难为你了!”杜公子还算有良心,没有忘记黄竹轩的功劳,杜家的生意,如果没有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富裕。 “墨兄客气了,竹轩也是为自家忙碌,谈不上难为!”黄竹轩略微客气一番,他现在才明白,如果不与杜老爷合作,单靠自己,恐怕没那么快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们两个,可莫要再说些没用的客套话了,喝酒!”杜老爷特别看不惯两个年轻人的寒暄,又不是陌生人,何必说得如此酸气。 两人对视一笑,赶紧端起杯子,向杜老爷敬酒。 “墨兄到江南可有收获?”黄竹轩放下杯子,好奇地询问杜公子,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也能猜到一点,像他那么洒脱的人,一定是找自己喜欢的人去了,就是不知道他可有找到。 “收获还不赖!”杜公子笑了笑,总算苦尽甘来,他打算在家待上一阵子,就去辰州,既然回来了,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总得告诉老爷子自己的行踪,“爹,孩儿想去竹轩的家乡走走,给我一年时间,我定然找个好媳妇带回来给你瞧!” 这么久都等过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年,不悦归不悦,杜老爷还是无奈地点头,梅家丫头看来是要推了,免得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竹轩,你何时回去?”杜老爷询问黄竹轩,生意基本上进入正轨,最多不过五个月,他就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了。看在他尽心的份上,早点让他回去也是可以的。 “再过些日子吧!”黄竹轩淡然地说道,都等了那么久,等他找到幕后释使坏的人后,回家也安心。 他一心一意为家里着想,却不知道家里人对他的做法,如果知道,他还会劳心劳累地继续下去吗?人呀,缺少了沟通,总是会少了一些见解。 第115章 七姑奶奶一群人走到柳诗婷的房间里,阵容很是庞大,惊动了黄四爷父子与黄六爷,他们好奇向来低调的七姑娘,怎么会突然铺张起来,就算不知道缘由,也猜出了一点端倪,赶紧派丫头前来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诗婷啊柳诗婷,竹轩不在,你真的是自把自为,什么都不顾了。七姑奶奶看向柳诗婷,眼中的怒火真要把她烤糊了。 七姑奶奶今天到底怎么了?柳诗婷抬起头来,猜测她脸上的意思。 两个人,表露不同的情态,周围的丫鬟正认真地猜测,静观其变,发生什么事,都要如实告诉自家主子。 柳诗婷吩咐丫鬟看茶,七姑奶奶一个眼神瞪过去,丫鬟赶紧看向柳诗婷,在她点头的时候,退到一边。 “七姑奶奶哪里来的怒气,有什么需要大搜帮忙的,尽管开口!”柳诗婷站起来装装样子,七姑奶奶是个有本事的,什么难题能难倒她? “不用劳烦了,大嫂的娘家阔气,本人承受不起你的教诲!”七姑奶奶冷哼一声,大哥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媳妇,胳膊往外拐,被人算计了还蒙在谷里。 七姑奶奶没来由的怒气发泄,柳诗婷又不敢反驳,只得把怨气吞下去。 再次呆滞一阵时间,七姑奶奶实在是忍无可忍,狠狠地把手中账本扔在她脸上,掀起裙摆,坐在一边,大嫂也不称呼,连名带姓喊道,“柳诗婷,现在你满意了吧!” 柳诗婷疑惑地看她,想必是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她才会这么不顾别人的面子,捡起账本看了老半天,她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怎么知道做了什么事。 “你们都给我下去!”七姑奶奶冲着周围人说道,“一个人都不可以留在院子白米之内,若是四爷、六爷、贺边少爷知道了我与大嫂谈过的话,你们就等着收拾包袱滚出黄家吧!” 话说到关乎生存的份上,丫鬟婆子,恨不得脚底抹油,一溜烟全部出去了,还好心地替她们关好门。她们只得想方设法向等待消息的主子传递假消息。 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七姑奶奶看向仍然摸不清头脑的柳诗婷,从她手中抢过账本,举起账本逼近她,眼中迸射的是凶光,“柳诗婷,大哥执意要娶你遭到家里人的反对,我母亲给你脸色看,父亲不给你当家主母当,你是不是还怀恨在心?你是不是势必要把黄家弄垮了、黄家几倍人的心血都白费了,你才高兴吗?” 柳诗婷承认自己曾经怨恨过,可她毕竟嫁入黄家,百年后,是要入黄老爷的坟墓的,黄家破败,她有什么好处? “七姑奶奶,我一直知道你不待见我,觉得我没点担当,可你别忘了,随意诋毁我,等竹轩回来后,他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竹轩?等他回来替你做主?柳诗婷,你与你们娘家人做出的事情,他回来,只会气死!”七姑奶奶冷笑,把账本扔到她手中,“你仔细看看,看看吧,你们做的好事!”看到她疑惑,继续冷笑,“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吗?那好,我告诉你。这个账本,是萧掌柜给我的,你娘家人要打击若晨,我不反对。可你那个愚蠢的哥哥,连续十五天赠送糕点,最后弄得店铺没有银子收入,他居然以你的名义带着武林中人到‘玉缘楼\’威胁萧掌柜,要他交出店铺所有银子。萧掌柜不给,他们就抢!萧掌柜重伤在家养病,伙计全部受伤。萧掌柜还不辞辛苦地把银子数目整理成一个账本交给我,如今,玉缘楼瘫痪,黄家所有收入停滞,你不会不知道玉器收入,就是我们黄家的盈利来源吗?柳诗婷啊柳诗婷,我是借住在黄家的外嫁人,不好说什么,可是,你知道吗?自从你把财权抓在手,你给柳家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把账本交给柳三儿查看,庇护娘家到如此地步,黄家不败,就奇怪了!” 怎么会?柳诗婷顿时感觉到头晕脑胀,她一直以为黄家很有钱,黄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月三次宴请朋友,拨出的银子,都是几千两几千两地出,她还委婉地询问黄老爷家中可否承受,黄老爷拍着心口说黄家家大业大,区区几千两银子,每月供出三次,不在话下。她也是照着黄老爷的做法给娘家送银子,娘家人不会缺银子,怎么会去抢“玉缘楼”的银子呢? “你在想你娘家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七姑奶奶看到她脸上的痛苦,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那么相信娘家人,黄家败了之后,你就回娘家去,就你那市侩的哥哥,还不把你赶出门去?哎,黄家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靠大嫂你所赐,我也该回去收拾衣裳,带着顺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省得竹轩回来,责怪我这个做姑姑的,没起个作用!”站起来准备走人。 “七姑奶奶,等等!”柳诗婷赶紧拦住她的去处。 柳诗婷非常明白,黄家主业“玉缘楼”不开业,黄家是无法撑下去的,到时候,儿子回来了,知道她做的一切,就算不给她脸色,也会让她没有自由,她不愿意到老了也没个安心的日子。 这时候知道问题的所在了?未免太迟了!七姑奶奶冷哼。 “七姑奶奶,你不要走,我去娘家一趟,把所有银子要回来,我保证,糕点铺子也不做了,关了!”柳诗婷保证地说道,“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帮我,竹轩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知道我们把黄家弄成今天这个地步,他会痛苦的!” “你不是不待见竹轩吗?你不是责备他宁愿把主母的位置让给媳妇也不让你做吗?还会在乎他是否心痛?” “七姑奶奶,我定然会让我大哥把吞进去的钱财全部吐出来!”柳诗婷发誓,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兄弟是这样对待她。 第116章 柳诗婷回到娘家,什么也没说,便要求柳老爷把“玉缘楼”的钱还回去。想到从家门出发的时候,七姑***眼神好吓人,若是无法拿回属于皇家的财产,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知道为何,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眼睛深不可测,洞察了一切却不表露。 刘诗婷的话,柳老爷听得云里雾里,他不曾命人抢过“玉缘楼”的银子,为何要承认。 “大哥,我打探过了,前两天,你的确带着一帮人到‘玉缘楼\’萧掌柜也是那时候受伤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你把黄家的财产全部吞入肚子里,就不怕竹轩回来对你不客气吗?”柳诗婷咄咄逼人地看向柳老爷,她尽心尽力为娘家人着想,却得不到娘家人的支持,这种心痛,足以把她击垮。 黄竹轩何其无辜,不在家,却被当成了所有人的筹码。前天的“玉缘楼”被打劫的事情,就引发了周边人的猜测。出门一打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说出一点东西来。柳诗婷没有刻意去打听,出门就听到别人的谈论。 仔细想想其中的奥妙,柳老爷到今天才发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他听信朋友的话怂恿柳诗婷开糕点铺,为的是打压方若晨,让她在城里没有立足之地。可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做糕点,生意很差不说,还要赠送给别人,成本算下来,十天不到,亏了很多,去“玉缘楼”威胁萧掌柜,叫他支付一些银子补足糕点铺的缺失,也是为了朋友指使的。 哪知道萧掌柜是个精明的人,他们一到,便送上了一些银子,他们也就走了。至于萧掌柜与店伙计为何会受伤,柳老爷根本就不知道。 黄家财产被柳家夺去,作为黄家人的黄四爷、黄六爷、黄贺边一定不会答应,到时候,上告到族长那去,衙门审案子,她柳诗婷根本就没有立足的地方,所以她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黄家的东西。 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出来分享?柳老爷冷着脸孔不愿意奉还以前的银子,何况他已经花费得差不多了。 “你是个庶出的,理应为兄长谋求利益,你从小的吃穿,都是我这个兄长供给的,现在得到你一点点的馈赠,就想拿回去?门都没有!”柳老爷直接把刘诗婷轰出了大门,关门的瞬间,她快速冲上前去拍门,不管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替她开门。 庶出的,她的身份,从来没有因把黄家的财产转移给娘家而改变一丁一毫。 苍茫的大地,混沌的人生,到此才彻底明了:在娘家受罪,在婆家遭殃,她从来都不曾有个家。 怎么就这么潦倒? 她想到了一年前轰方若晨出家门的情景,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地荒唐,当初的冲动想法,留下了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她可以想象儿子回家后,那种心痛。 “报应啊!一切都报应在我身上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她独自一人来到娘家。 “爹,咱么这么对待姑姑,不好吧?”柳三儿还在惦记要嫁给黄竹轩的事情,所以她担心地询问柳老爷是否有问题。 “三儿,你那姑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她的姨娘当初就是用尽手段生下她,咱们家,养她到十八岁,用的银子还少吗?不过拿了黄家一点银子,就要拿回?黄竹轩要回来,呸,他就是一个无能的,否则怎么会被他的母亲给玩耍了呢?三儿,从此以后,咱们家,就跟黄家彻底玩完了,你也不要再想着黄竹轩了,咱们家现在有钱了,爹一定会替你找个好人家。”柳老爷冷哼一生,他不过是拿回了自己要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管。 柳三儿也不是非黄竹轩不可,只要有好人家能养她,她自然接受。 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柳诗婷看着周围的人,为什么他们就那么幸福?唯独她,愚笨地可以,非要弄个左右不是人。 她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 前边站着牵着晚儿手的方若晨。 两个人单独相见,还是第一次。 方若晨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从她走过来的方向,可以猜出她是回娘家了,没有坐马车,没有随从,没有丫鬟,脸上很憔悴,恐怕是与柳家有了纠纷。不用说也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离开了黄家,她真的过得很好!柳诗婷看着平静的方若晨,细细回想她在黄家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她把持柳家人向黄家拿钱,黄家恐怕撑不到现在,说起来,把她休弃,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糕点铺就在前边,店铺里的邱明山、方有钱、邱若雅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走上来站在方若晨的身边,就怕柳诗婷对她不友善。 “晚儿,那是奶奶,快叫奶奶!”方若晨牵着晚儿走过来,后边三人则在两边护着。 “奶奶!奶奶!”晚儿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柳诗婷,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母亲说什么就照着做。 自己的孙女在眼前,却没有勇气抱起她。柳诗婷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残留了一些泪水,简单的幸福,是自己不要的,容不得别人怎么说。 “哼!”柳诗婷冷哼一声,快速往前走,她无法面对如此凄凉的场景。 看着柳诗婷的身影,方若晨若有所思。 “若晨,无需理会这样的人,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早晚会得到报应的!”方有钱安慰方若晨。 “二堂哥,我没事!”方若晨摇头,她曾经恨过,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想明白了,知道柳诗婷的处境不容乐观,换做是她,她也可能会这么做。 柳诗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了黄家,黄府安静如初,七姑奶奶早已不知道去向。一着急,询问丫鬟关于七姑***去向,得知在款待客人后,才松懈下来。 “大嫂,快进来,家里来客人了!”七姑奶奶远远地看到柳诗婷,知道她碰壁了,走了出来,热情地把她迎进去,走到站起来的络腮胡子中年人身旁,“裘大哥,这位是我大嫂黄柳氏!大嫂,这位是裘大哥,大哥在北方的好友!” 裘中轻,是黄老爷年轻的时候在北方遇到的颇为义气的一位朋友,此次来辰州,除了会见朋友外,另外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找寻当年失散的孩子。 柳诗婷把委顿的神情收好,礼貌地打招呼。裘中轻轻轻点头,眼光转向七姑奶奶,当年,他们差点成了亲。现在看向她,还是会有当年的悸动。 第117章 “裘大哥,家里有厢房,就在黄府住下吧!”送裘中轻出门的时候,七姑奶奶有意挽留。 裘中轻来辰州,不曾知会一声,若是贸然在黄家住下,定然会引起非议,他聪明地选择住在客栈。拱手告别。“黄嫂子,素冰,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以后再来叨扰!” 人生真无常,当年宫家若不是先下聘礼,自己恐怕跟随裘中轻走遍天下,何至于此今天费尽心思算计。七姑奶奶看着他的背影感慨。 处理完了突然出现的裘中轻,七姑奶奶专心地听柳诗婷讲解娘家人如何不通气,不愿意把银子奉还。 “大嫂,萧掌柜受伤了,要歇上一阵子,伙计也要有缓和的气息,过个一个半个月的,自然就好了,‘玉缘楼\’也就继续做生意了!只是,这一个半个月的,咱们黄家,没有什么收入,偌大的院子,开支是个问题呀!”七姑奶奶淡然地说道,心中暗道柳诗婷真不经吓,随便一个假账本就收买了。 只要扫除了柳家人这个障碍,其他一切都好说。她知道柳家借用柳诗婷的名义在“典糕点”隔街开了个糕点铺子时,就在算计要怎么把他们的铺子弄关闭。 事有凑巧,柳老爷带着一大帮人到“玉缘楼”找到萧掌柜,责备他为何要诋毁柳家的生意,威胁他不可以再告诉买玉首饰的客人关于柳家糕点铺是个坑人的铺子。她当时刚巧在店铺里查看账本,等柳老爷带着人走后,她把萧掌柜叫到一边。“萧掌柜,你为黄家卖力,实在是辛苦了。黄家当家人不在,留下一群没有主意的人,他们除了毫无节制地挥霍钱财外,什么也不懂。如今外姓人想要耀武扬威地拿着黄家的东西欺负黄家人,这等欺辱,真是过分!素冰,乃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不懂,就是看不惯哥哥辛苦挣得的钱财被人谋了去!可否请萧掌柜帮着想法子祛除这些寄生虫?” 萧掌柜早就看不惯柳诗婷等人的做法,碍于情面,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不放过。当时客人少,他当机立断,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了,找人散步消息,说柳老爷带人上门抢黄家的财产。 柳家一年多不断向柳诗婷拿钱,听到这个消息,百姓们自然是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七姑奶奶并没有尝到喜悦的滋味,早知道柳诗婷如此笨拙,就不该让她嚣张了那么久。 “老爷以往给我的首饰,我倒可以拿去贩卖,供一个半个月的开销,是不成问题的!”柳诗婷只能忍痛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抵数。 “只要大嫂不为难我,其他都好说!”七姑奶奶喝了一杯茶,站起来眼神扫视一眼柳诗婷,声音冷冽地说道,“苏婆婆,我累了,回院子去吧!” 柳家糕点铺,因无法盈利,三天后便关闭了。 所有人都觉得上天对方若晨不错,把竞争对手打败了。而邱丰耀却不这么认为,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想到那天,方若晨说不会再被欺负,心中的疑惑更加深刻,他承认,她来到城里做生意后,他就看不懂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算计。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有点心机是不错的,但是,若是一个商人违背了做人的根本,就不会有好下场。 越想越不对劲,他决定与她来一场面对面的交谈。 “爹为何要与表姐单独聊天呢?”门外的邱若雅不明所以地问邱明山,得到他的沉默。 “若晨,柳家糕点店关闭,我听闻是柳诗婷命令他们不能开的,能让柳诗婷听话的目前为止,恐怕只有七姑奶奶,你是不是向七姑奶奶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耍了什么手段逼得他们无法继续下去?若晨啊,黄家对不起你,大部分原因都是柳家引起的,他们的确可恶,可是,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行得正,歪门邪道,迟早会被人觉察的。”邱丰耀并不想拐弯抹角,只想直白地告诉她实情。 听完舅舅的话,她也没有生气,“舅舅,若晨有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农妇,想靠i的双手挣点钱,让家里人过得好点,如此算计人的伙计,我怎么做得来呢?” “真的不是你做的?”邱丰耀疑惑地问道,眼神看向门,会不会是门外那两个小子做的呢? “舅舅,明山实诚,二堂哥成天忙,没时间出去作怪!”她看出他的猜测,干脆给他一个明了的答复,“舅舅,‘典糕点\’开张时间不算短,因为有钟家与表少爷、雅小姐的帮忙,才赢得了人气,如此难得,我们都很珍惜,不曾想过去害人换取利润。” “若晨呀,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到底是谁在暗中帮我们呢?”邱丰耀非常肯定柳家店铺的关闭,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作,他的朋友到处走,不可能做出什么。 “是七姑奶奶!”她笃定地说道。 “七姑奶奶?”邱丰耀意识没反应过来,七姑奶奶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帮忙? “舅舅,若晨以前傻笨,总以为她完全是为我好,当我听表少爷说寄人篱下很痛苦,七姑奶奶想到外边找房子单住,这么久了,为何不见她行动?” 依照七姑***能力,在外边找所房子,不会有问题。她为什么还要呆在黄家?表面上他们孤儿寡母,需要黄家庇护,深入想一下,便觉得有点玄乎。 黄家的事情,他们没有权利评价。不管怎么说,她那么帮忙,一定要报答她。 “若晨,咱们不需要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则可。也别做那么多糕点,劳心劳累,需要慎重考虑。”邱丰耀担心她的身体,睡眠时间那么少,身体搞垮了怎么行? “舅舅,无需担心,若晨会照看好自己的身体的!”她点头接受。生意慢慢归为正常,六笼子的贩卖,大部分客人喜欢坐在桌子上闲聊。 第118章 又是半个月过去。方如月站在后院一直哭,林三郎则放下货担站在她旁边,脸色也不是太好。 方若晨与方有钱仔细看方如月,没有被打的痕迹,难道是林三郎嫌弃她,说了什么话吗? “林三郎,是不是你对如月不好了?”方有钱站起来要打林三郎,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堂妹受到伤害。 “我冤枉啊!”林三郎赶紧躲在方如月的背后,“岳父大人出了点事,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罢了!” “大伯,大伯出了什么事?”方有钱、方若晨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忙于糕点铺,三四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方田不知道是脑袋抽筋还是撞邪了,被人撞见他与赵寡妇纠缠在一起,梨花坊的村民都震惊了,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一个老实人,居然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 被人发现了丑事,认个错,道个歉,村民还是会原谅他的,毕竟他之前没做过什么。哪知道他一定要休了孙稻,让赵寡妇进门。为了一个寡妇休弃糠糟之妻,这可是算是大事了,村长与里长拿扫帚打他,他都要休妻,日子都挑好了,半个月后,正式与迎娶赵寡妇。 “二堂哥、堂姐,我爹他这样做,至于娘她何地位?”方如月哭着说道,她与林三郎劝说过方田,一点效用都没有,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嘲笑他们家,她是没办法了。 大伯父这样子,方有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得去找方有财商量一下,劝人的活,他们是干不来的。 “如月,大伯该是一时糊涂,明天我便跟你回去看看情况吧!”方若晨安慰方如月,如此大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切都放到明天再说吧。 方田休弃妻子,是有原因的,方如月嫁给林三郎后,每天都会给他一些铜板,从来没钱的他,一下子有了钱财,他打算存起来,方孙氏想给娘家人一点钱,向他讨要,他不肯,说她不懂得家里的辛苦,决定把她休弃。 “堂姐,村长跟里长都无法劝说他,他是中了邪,根本就无法改变呀!”她想到村长已经用族里的规矩要求方田,他宁愿舍去田产,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就他那样子,是死性子,无法改变的了。 劝说方田可能会有问题,但是,转个方向,去打探赵寡妇的意思,从她身上出发,没准能找到突破口。 林三郎带着方如月回梨花坊去了,他们不放心方孙氏的处境,就怕她想不开,就算有方如叶照看着,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这方田,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风流才子,什么人不好找,偏生要找个寡妇,还是个毒舌妇,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们走后,邱丰耀出现了,他轻声地感慨,一个老实人,做出的事情为什么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呢? “舅舅,大伯他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方若晨放下手中的面团,她尝过了,味道刚好,放上两天,定能做出个好糕点。 “苦衷,别人有苦衷倒可以理解,他方田就没资格有苦衷!”邱丰耀摇头,方田真是个不懂事的,平时闷闷的不说话,做出的事情倒惊天动地,让人不可置信,责备之后,又觉得别人家的事情,何苦去理会,还是照顾好自家的事情吧,“若晨,生意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冷落一两天,倒是可惜了,要知道,货源不能断,老顾客才不会走失!你把糕点弄好,我明天不去杂货铺,与若雅一起卖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方若晨点头,舅舅都这么说了,她没道理反驳,让人嫌弃。 方田家里,四兄弟围在前厅的桌子上,彼此不说话,三个小的脸色很差。 “大哥,谁人不犯错?错了就改正,什么都好说,你这样做,爹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人老名声差,村人该怎么说呢?”方苗看二哥、三哥,主动开口,四兄弟就这样呆愣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田看了看他,心里很不高兴,“老四,你从小就调皮,整天把爹编织好的箩筐拆了,多少次不是我替你顶下的?你每次闯祸,不都是我给你处理尾巴?” 方苗顿时低下了头,他小时候不听话,经常与爹娘作对,最终都是方田帮忙遮挡。 “大哥,老四是为你好!”方土本不想说话,又不得不开口。 “还有你,老二,你从小就爱贪便宜,兄弟几个的节日零嘴,你都要抢了去,我经常去偷别人的糖果给你!”方田回头瞪向他。 “是,大哥说得是!”方土赶紧低下头。 “大哥,你……” “老三,你虽是个懂事的,但读书不成器,种田没本事,分家的时候,若不是我帮着你,你能有今天?三弟妹难产,也是我去找稳婆与大夫。”方田再次堵住了方禾。 三兄弟想要劝说他改邪归正,却被以功劳抵了去。方田摆明了是不想要别人劝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三兄弟走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改变局面,只能等村长做决定吧。 “你要休我,总有个合适的理由吧?”他们一走,方孙氏便走到方田的身边,脸上的泪还没干。 “爹,娘跟你一辈子,除了没能替你生儿子外,哪里做得不好了?你为了一个寡妇休弃她?”方如叶看不惯父亲的做法,往常不敢出声的她,变得异常有骨气。 方田不说什么,站起来就往屋里走去。他本来就是一个木讷的人,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 “如叶,你看到了,你爹他是这么对我的,为了一个寡妇,他连家都不要了,脸也不要了,我还有什么霍不出去的?”方孙氏回头向方如叶哭诉一声,跑到房间里去了。 一个还算平静的家,因家主的错误,弄得支离破碎。任谁看了都要心疼。方如叶觉察不到家的存在,心中很渺茫,想有个人来安慰。 “怎么样,你大哥还有救吗 ?我看你那神情,便知道缘由,哎呀,有芽的树头菜,偏生了!”李春芳笑呵呵地看向灰头土脸回来的方土。 “少说两句!”方土瞪她一眼。 第119章 赵寡妇知道方若晨的来由后,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道,“方若晨,你自己没本事抓男人,来当说客,你以为你是何人?” “赵婶子,我大伯休了大伯娘娶了你,他就要失去一切田产,你的那一份,也会被村长收回,没有了收入,你们要怎么活?”方若晨平静地说道,赵寡妇想要找个男人依托,村里大把单身的男人,依照她的本事与姿色,只要她愿意,一定能嫁出去。 “方若晨,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要质问,就去找你大伯,让他给你个说法!”赵寡妇本来就心虚,推方若晨出门。 紧闭的房门诠释一切冷寂,赵寡妇想要寻求安全,也是自然的。 他们,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方若晨笃定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伯抛妻弃女迎娶赵寡妇呢?梨花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此同时,方有钱与方有财正在方田的家里,什么话都没说,就被方田数落一番。 “有财,你是大哥,却一点大哥的样子都没有?谁给你个胆子,居然敢评论长辈的不是!” “大伯……。” “还有你,有钱,跟二弟妹一样的德行,长了一张说话厉害的嘴巴,不知道的以为有见识,知道的就会嘲笑你承了二弟妹的性子!” 兄弟两在方如叶失落的神情中,愧疚得灰头土脸,走出来后,无奈地看向对方:向来嘴拙的大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大哥,我的性子真承了娘亲的?”方有钱很疑惑,他一点也不毒舌,怎么就像李春芳呢? “大伯与你开玩笑呢!”方有财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觉得也是!” 邱和月在树下帮丈夫敷脚!经过长时间的养护,拄拐杖的话,他能下床走动。 “爹娘,我回来了!”方若晨牵着晚儿走进去,邱明山在背后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嗯!”夫妻两低声回应,不再说什么,城里的情况,他们听林三郎提过了,最初的时候,还希望她坚持不下去,回家安分守己地生活。他们的观念里,生意人,一身铜臭味,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好多个夜晚,方若晨说不出的失落,得不到家里人的支持,只能苦苦地支撑,对的路,一定要坚忍不拔地走下去。 “外公、外婆!”沉默的晚儿觉察到场面不对劲,赶紧甜甜地跑过去喊他们。 “晚儿又长大了!”邱和月放下手中的药草,抱起晚儿,“若晨,可有带晚儿去里长家?” “去了,送上了一些糕点!”方若晨轻轻地说,回一趟梨花坊,就要到村长家、里长家、自己家走动,亲戚多了,礼也要送多一点。 邱和月满意地点头,叫他们歇息一会儿。 “爹、娘,‘典糕点\’的生意还不错,后院有房间,你们跟女儿到城里去吧,爹的腿疾也方便看大夫!”午饭时,方若晨再次把这个想法提出来。 “若晨,爹娘老了,不想离开这里,就不跟你去城里了,你若有心,有空就回来一趟,看看我们就好!”方禾平静地说道,在城里,人来人往,他不习惯。 父亲都这么说,没道理违背他们的意思。方若晨点头,以后抽空回来看他们吧。 “有财、有钱,你们两个相约回家了,钟家会不会责备你们旷工从而辞退你们的?”李春芳诧异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兄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个贪钱的母亲,真为难。两兄弟什么也不说,进去了。 裘中轻走出客栈,寻找当年熟悉的场景,一个场景都没有。远远地看到端糕点给客人的邱丰耀,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赶紧走过去验证。 “邱老弟,真是你呀!”裘中轻辨认后,在邱丰耀背后高兴地说道。 “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邱丰耀听到喊声,回头一看,这不是以前在北方走访的瓷器卖家裘中轻吗? 老朋友相见,自然是要好好闲聊一番。邱丰耀喊来一边坐的邱若雅,叫她照看好铺子,带着朋友到待客的厢房续话。 “糕点,糕点,各种糕点!”邱若雅没卖过,半躺在椅子上,拿着一根树枝晃动,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若雅,我来帮你!”宫常顺走进来。现在还早,待会儿就有一些人要来这里就坐。 邱若雅把树枝扔给他,她进屋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坐在一边,宫常顺有模有样地喊道,“新鲜出炉的糕点……” “上糕点!”杜公子掀开袍子坐在角落边。他昨天就来了,先去黄家拜访,还是七姑奶奶招待他,简单地说明与黄竹轩的关系后,客气一番,送上礼物,便告辞了。他的主要目的,是要见方若晨。 如此俊逸的男子,居然来这里就坐?邱若雅没反应过来,略微羞涩地推他,由他端上五种不同的糕点。 “裘大哥,世事难料,我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你!” “是啊,我们这些人,到处走访,没几天是停下来安心生活的,前段时间遇到‘万里行\’,他说宁愿在家做个小本生意,也不要到处走了,身体耗不起不说,还要饱受思乡的痛苦!” “万里行都打算停下来,钟廉与宋武,该是一样的想法吧!” “我们这一行几个老伙计,都纷纷放下商人身份,准备做个农夫种田了!”裘中轻笑了笑,不是商人,不会知道险中求生存的痛苦。 说到老伙计,便把当年一起闯荡的丰功伟绩摆上桌子谈论。他们几个年轻的时候,有一股闯劲,什么都敢干,与官府抗衡过,最终失败了。与土匪搏斗过,最终受伤了。与别人抢过生意,最终回家了。 生命就像是一场游戏,不管处于哪一种,只要认真对待,一定不会有过错。 “邱老弟,兄弟几个,就你最有福气了,有一对儿女伴在身旁!”裘中轻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不像我,到老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回儿子。” 第120章 “表姐,他已经在咱们店铺待上一天了!眼看着咱们要打烊,他可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方若晨等人回来的时候,邱若雅指着杜公子小声地说道。 那不是师兄?他怎么又回来了?邱明山心中疑惑,于情于理,都不能赶他走了。 看向他,刚好触碰到他的抬起头来看向这边的眼睛,波澜起伏,方若晨的心不自觉地跳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在!杜公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烟儿不忍心离开,实在是太好了。莞尔一笑,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方嫂子,在下杜墨,霸州人士,初来辰州,有幸品尝到方嫂子亲手做的糕点,初尝,入口即化,再尝,沁入心怀,不愧是好糕点!”杜公子站起来走过来礼貌地说道。 “小小玩意,难得杜公子喜欢!”方若晨收敛心中的波澜,淡然地笑道,“杜公子,小店要打烊了,请回吧!” “打搅了!先行告辞!”杜公子微微一笑,来日方长,以后再见。 杜公子离开的时候,邱明山走上前,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从身旁离开。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似乎认识他好长时间,以前真的认识吗?方若晨看着他潇洒的身影,疑惑顿时起来。 “叔叔!”晚儿掰开方若晨的手,跑向杜公子。 杜公子听到声音,停下来回头看向她,一个小女孩奔向他,那种感觉很奇妙。 “叔叔,你的嘴角有块糕点碎,晚儿给你擦擦!”晚儿跑到他面前,指了指他嘴角的一点碎屑。 杜公子轻轻一笑,蹲下身体。晚儿拿着小手巾替他擦拭。 多么体贴的一个孩子,她教的真好! 忍不住轻轻地抱着她,小小的身体,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抚慰他那苍茫的心。有一个小小的家,家里有贤惠的妻子,懂事的孩子,在外边受伤了,回到家,就好了。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明山,那个杜公子,他挺特别的,他像父亲一样对待晚儿!”方有钱羡慕地看着杜公子,多么父女祥和的场景。 “哪里想要孩子,还不快些找个姑娘娶了!”邱明山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声,典型的想要孩子想疯的人。 杜公子抱了很久,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放开晚儿,牵着她的手,走到已经走上来的方若晨面前。“方嫂子,就此别过!” “慢走!”方若晨点头,不需要说多少,就已经形成了默契。 “裘大哥,我家若晨,做的饭菜实在是可口,何不留下吃顿饭,迟些再回客栈?”厢房里,邱丰耀与裘中轻总算把话说完了,说了一天,早就口干舌燥,如果不是迫于天色渐晚,他们还会继续说下去。 “这?”裘中轻不想拒绝,他有多久没吃过正常人家的饭菜了?心里充满期待。 “舅舅,家里来客人了!”看到陌生面孔,方若晨走过来热情地问候。 邱丰耀把两人介绍给彼此。 方若晨盛情款待,裘中轻爽快地答应了。 “晚儿,你怎么不出声呢?快叫裘爷爷!”方若晨蹲在晚儿身旁,仔细询问她为什么沉默。 晚儿还没从杜公子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充满香气的男人抱过,心里似乎有股强烈的憧憬。 晚儿疑惑后,便恢复正常,她走到裘中轻的面前甜甜地喊“裘爷爷!” 裘中轻年纪不小,孙子(女)恐怕都好几岁了,见到晚儿,特别亲切,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逗弄起来。不管他说什么,晚儿都笑着看他,有时候会点头附和,有时候干脆认真地听他讲话。如此乖巧的孩子,让他更加喜欢。 晚饭很快就做好,三菜一汤,都是普通的菜色,裘中轻看着感觉到温馨。 他无意中询问道方若晨的夫君,他以为出外做生意去了。 场面顿时冷寂下来,大家低下头吃饭,不再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这也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出门一打听,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方若晨直白地告诉他她是黄家被休弃的人。 再三确认是黄竹轩的前任妻子后,裘中轻摇头笃定地说道,“不可能,黄家不可能会休妻!”他虽然不知道黄竹轩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黄老爷是个讲义气的,他一定不允许后辈做出休妻的事情,后辈也应该会遵守。 “裘大哥,事实摆在眼前,我家若晨,什么错事没犯,被黄夫人以黄竹轩的名义休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邱丰耀无奈地说道,他知道裘中轻与黄家有点交情,也没生多大的气。向他一一说明之前的事情。 裘中轻听完解释,怒火中烧,他怎么也想不到黄家会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到霸州找到黄竹轩,把他狠狠地责骂一顿。 “裘伯父,请不要告诉他关于若晨的情况,让他安心在外做生意吧,想必也快有所成就了!”方若晨请求他什么也不要说,顺其自然吧。 那样的人,也该让他受罪,等他回来,一定要以长辈的名分好好地教训他。看向方若晨,眼里的怜惜加深,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当初若不是经常在外,冷落了她,她也不会带着儿子离开,一走就是二十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裘中轻道别后,邱丰耀问方若晨方田的事情。 “舅舅,我猜想他们应该是有苦衷的,只是,他们不愿意说!”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罢了,方田年老入花丛,要皮不要脸,爱娶谁娶谁去,让他出丑算了!”邱丰耀无奈,这样的亲戚,认识也是丢人。 “舅舅,怎么说,他也是大伯,若是知道他们的苦衷,或许我们还能帮上忙,现在,什么都帮不了!”方若晨无奈地说道,她不想看到大伯母以泪洗脸。 “若晨,邱舅舅说得有理,大伯这样,咱们帮也帮不了,随了他吧!”方有钱是没办法说什么了,说一句就被贬低一次,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121章 杜公子常常喜欢坐在“典糕点”的角落里点上一碟子糕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更常是看向拿东西给客人的方若晨,看着她,她的手不经意间就挽起了额前的碎发,有人来了,她便自然舀起一勺水清洗手,那种专注,让人心醉。他偶尔拿出手绢抛洒,本想激起她灵魂深处的回忆,哪知道吸引一众女子观看,她们那含羞带俏的低眉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她的内心。 “杜叔叔,你为何要抛手绢呀?”晚儿是他最忠实的看客,只要他在,她就会脱离母亲的手,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他时常把她抱在膝盖上,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些什么。 “晚儿,想不想学习?”杜公子牵着她的手走到自己面前,把手绢递给她。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青年才俊,两个人,倘若走到一起,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历经磨难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杜公子非常明白他们的未来,再没有得到她的首肯之前,他不会表露内心的躁动。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她安然吗? 晚儿接过手帕,看了看,学着他的样子往上扔,仰着头,手帕遮住了她的脸。她“格格”大笑。 “若晨,这位杜公子,似乎不简单,可是要我去查探他的心思?”方有钱小声地询问,店铺里的生意,来帮衬的人还算多,就是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天天来报道,说他没目的,没人能信。 方若晨回头看向杜公子,刚巧遇上他眨眼微笑的神情,后怕地赶紧回头,他为何每次用那种透过眼睛看灵魂的神情看着自己呢?她不回头,也知道杜公子此时正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向她。“二堂哥,还是若晨去打探清楚吧!” “嗯,是该说明白了,若晨,别怪二堂哥没有提醒你,一看他,就知道咱们家与他身份不同!”方有钱点头,让他们说清楚也好,省得被人瞧出端倪,到时候做出了什么事情。 “杜公子,可有时间到外边走走?”卖完糕点,时辰还早,方若晨走过来,微笑地看向杜公子,生意人,没有那么多避讳。 “承方嫂子意!”杜公子神情淡然,心里却涌起了千层波浪,终于可以与她一起走路了,只要有沟通,就会有结果。相处久了,就不信她不懂自己的心。 一路上,方若晨做个向导指导路边的摊位。 辰州,发展到一定时期,已经成为一个商品集结地,什么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方嫂子如此熟识城镇,可见在城里待的日子不少吧!”杜公子试探性地询问,若是她回答是,那么,他便可以猜出她的夫君是城里人。他只能靠猜测去洞察她的过去。 想念一个人,自然会想知道他的一切,不知不觉自然就关注了。 “是待一些日子的!”方若晨不疑有他,直白地说道,“舅舅在城里开个小杂货店,民妇偶尔来城里,走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懂了。还请杜公子不要见笑民妇说得差劲。” “方嫂子,贬低的称呼可莫要再提了!杜墨年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以名字称呼自个便可。”杜公子不想听到她贬低自己,不管她过去是什么样子,在他心中,都是最好的。 她听完他的话,笑了笑。 不知从何时起,晚儿的手已经在杜公子的手中,三人往前走,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家子。 想到大伯父家中的情况,方若晨心中便烦恼起来。这些事,她本不该管,可每当看到方如月心情不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自然地担忧。 杜公子看着她沉思,纵观这些天的传闻,推来猜去,便明白她担心什么。走了一段路程,走到人相对少的地方。 “方嫂子,杜墨一个外人,本不该说什么,可是,不忍心看到晚儿的娘整天愁眉苦脸,依在下看,方大伯也可以参照城里大户人家的情况,娶了赵寡妇作为二房,而不必休原配,若是他觉得委屈了后来人,大可以到村长拿一张凭证,证明二房是平妻。”杜公子主动提出建议。 农夫,生活困苦,娶一个妻子才能活下去,两个,相对来说多了一些,不过,若是两个女人能和平共处,共同劳作,增加一个人,田里的收成没准能增加。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方若晨恨不得身上长了一双翅膀,就此飞到梨花坊,把这个消息告诉方田,一来,他可以保持他的苦衷,二来,方孙氏也不用遭受年老被休的悲惨命运,三来,田产保住了,方、赵两家合起来,也算是增加了收成。 “不过,方嫂子,你可要做好一个准备,我朝对于寡妇再嫁没有什么限制,但是,若是一个农夫娶了两个妻子,自然是要上缴一些费用给地方官府。”杜公子不得不把这个隐晦的事情告诉她。上缴的费用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一个除了田地就没什么收成的农夫来说,的确是一个大数目。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知道方大伯能否接受。 “杜公子好心提醒,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方若晨感激一笑,她知道朝廷的律法向来苛刻,农夫靠种田生存,天灾人祸,本来就不好生存,官府限制农夫娶二房,多一个女人,自然会有孩子,无非是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 “还有一个办法!”杜公子想了想,再次提出来。 “什么办法?”她很好奇杜公子还会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不太可行!”杜公子抱起晚儿往前走,她在背后跟着,“入赘一个女婿。新郎上门,按照规矩,二房就要延后!” 方大伯家实在是太穷了,谁愿意上门做女婿呢?连累自己不说,还要连累家里人。 “杜公子,这件事,容若晨想想!”她点头。 娶平妻是大事,做晚辈的,除了提出建议,最终结果还是由当事人自己裁定。 晚儿乖乖地待在杜公子的怀里听着他们说话。 祥和的场景,让所有人都误解为他们便是一家人。 杜公子与弃妇一起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城镇,好多未出嫁的女子纷纷替杜公子打抱不平,说他太倒霉了,遇上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受过的风言风语,还算吗? 第122章 方田与赵寡妇的事情,最终以“平妻”作为定论。村长看向他的时候,多少会有些难过,这么一个实诚的男人,居然会娶一个人人鄙视的赵寡妇,造化弄人。 方田家里没什么钱,举办婚礼的时候,大部分钱都是由方若晨出的,她挣得钱本来就不多,除去一些开支,所剩无几,可她乐在其中。 婚礼很简单,一顶轿子由着方媒婆带着进了方田的院子,向方孙氏倒茶后,就算是完成了礼数。 回城里的路上,方若晨与杜公子走在前边,其他人跟在背后。这些天,他们都是这样相处。她向他道谢,“杜公子,多亏了你的计策,这才让我大伯的事情得以圆满结束!” “方嫂子,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吧!”杜公子停下来看她,不留神的她差点撞到他。 方有钱扯住要上前的邱明山。让他静观其变。 “容易不容易,倒是其次,生活得好不好,才是该思考的。”方若晨沉思一会,轻轻地说道,别人眼中的不容易,自己看起来,也没那么凄凉。 大悲大喜过后,总是出乎意料地让人沉静。 “方嫂子,你什么都不缺!”杜公子沉静地说道,却缺了幸福。 她抬头看向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明山,你觉得杜公子是否看上了若晨?不然他怎么会经常来找若晨,说的话也很奇怪!我猜他是喜欢若晨的。”方有钱猜测。 “照你这么说,祁连小姐的丫鬟啊蓉天天来糕点铺,指名道姓要你出来招呼,她也喜欢你了?”邱明山反驳道。 说道祁连珠的丫鬟啊蓉,真是个勤快的丫鬟,每天第一个过来买糕点的,指名方有钱拿糕点给她。 店铺里的人都在猜测她是不是喜欢上了方有钱,对方有钱来说,这是个好事,同时也是坏事,祁连夫人那么苛刻,就算是个丫鬟,也没那么容易从她手中娶过来。 “啊蓉姑娘是个好姑娘!”方有钱想到那羞答答的啊蓉,心里就很想怜惜她。 “这么说,方家又有喜事了!”邱明山难得一次调侃道。 “明山,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可是管户人家女子的声誉!”方有钱虽然喜欢啊蓉,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家,就不敢对人家女子做出任何想法。 方有钱心里系着啊蓉,却不知道若不是祁连珠吩咐,她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呢? 继续往前走,便到了县城,分开的时候,杜公子不舍却不敢把一切表露在脸上,能这样安静地陪她走,他就很高兴了。 分别之后,路上总是能遇到一些鼻孔朝天的人嘲笑她的不知羞耻,贬低她的人品,还间接地说她的糕点铺迟早关门。 面对别人的质疑,她只是一笑而过,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只想安静地活下去,轰轰烈烈的东西,就让他消失吧。 “小姐,每天五个糕点,你自个又不吃,都给奴婢吃了,夫人要是知道了,该是要责罚你了!”站在祁连珠背后的啊蓉,看到桌子上的糕点,无奈地说道,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一样执着地帮着心爱的男人。 “娘亲知道的时候,便是向她摊牌的时候!”祁连珠坚定地说道,“啊蓉,你还记得那次方姐姐说的话吗?她说,一个女人,别人加诸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没有了自我,横竖都是被人安排,何不自己悄悄地准备,不管结果如何,才不会有后悔的可能。” 她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记在脑子里,等着某一天,祁连夫人不在那么苛刻,她就可以去追求幸福。 单纯如祁连珠,她一点也不知道安排一个丫鬟去买东西,方有钱自然是把想法放在丫鬟的身上,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看上一个长工呢? “典糕点”的生意一直平稳而又简单地进行着,城镇里偶尔传来小打小闹的消息,也平静无波。百姓的生活,似乎达到祥和的景态。 随着朝代递进,朝廷常年混乱,山头的盗贼越来越猖狂,越来越多的生意人开始雇佣江湖人士保护货物。 出外经商的祁连大少爷被盗贼杀了,祁连老爷带着伤痛回到了辰州。丧子之痛、生意失败、身体残败,一系列的打击,没过几天,她便去世了。祁连夫人顿时失去了方寸,整天以泪洗面,祁连珠惊慌失措,除了安慰母亲外,再也想不到该做什么。 “二堂哥,你去祁连府打听打听,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能帮,尽量帮忙吧!”看到树下呆坐的方有钱,最近听到的消息,有些日子没见啊蓉,方若晨猜想他心情不好恐怕是担心啊蓉。 “若晨,祁连府邸门槛高,我一个外人,怎么能打听到什么呢?”方有钱早就在祁连府外徘徊好多次了,每次想进去,都被人轰出来,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堂哥,祁连家家族本来不兴旺,如今他们家遭受危难,主动上前帮忙的人,恐怕很少,明天,就是祁连老爷的葬礼,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你拿着舅舅的拜帖上门帮忙,他们只会感激你的!”方若晨替他想好了招数,也跟邱丰耀打好招呼,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帮助祁连家。 她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主要是想让方有钱给祁连家一个好印象,到时候迎娶他们家的丫鬟也会容易些。 有捷径可走,方有钱当然愿意去做了,午饭也不吃,拿着邱丰耀的名义拜帖去祁连府了。府门外,就一个老头子管家,门庭冷落,一个人也没有。 看过拜帖,管家让他进去了。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家:仆人稀少,走进内院,许久不见丫鬟婆子。他们都被祁连夫人辞退了。偌大的一个府邸,一下子变得冷清,想着都够凄凉的。 得知方有钱是来帮忙的,祁连夫人又是哭了一大把,她以为祁连家败了,就不会有人帮忙,没想到以前瞧不起的一个小长工,居然愿意上门帮忙。不说,她也知道是方若晨指使的,就他那个脑袋,恐怕想不出什么。 黄竹轩真是不详之人,只要跟他沾上一点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祁连家突然遭受灾难,跟他有莫大的关系。想到这里,祁连夫人悔恨不已,当初就不应该让女儿学习什么手艺巴结黄竹轩。 第123章 方有钱刚刚说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接冲到他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吓得他想要推开她,看到她的痛苦,又不忍心推开,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不敢动。 “祁连小姐……。” “呜呜……。” 祁连珠憧憬着方有钱突然出现,给予她安慰,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她失去亲人痛苦之余,又有一丝活下去的理由。 祁连夫人自己都管不了,这时候哪有心情管他们的礼数到不到位。 看到站在一边哭泣的啊蓉,方有钱很想推开祁连珠,上前安慰她,又不狠不下心对待一个失去亲人的孤苦女子。 哭了一阵子,祁连珠把这段日子的担心、难过全部发泄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总算缓和过来,抽噎着从他怀里走了出来。 “啊,那个,祁连夫人,小的,不太会说话,总之,节哀顺变!”方有钱走到祁连夫人面前,第一次感觉说话真痛苦,说得欢喜一些,主人家不高兴,说得伤感些,火上浇油,还不如不说。 “有心了!”祁连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时候来帮忙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应该欢迎。 “那个,祁连夫人,小的,也被老爷派给别人家帮忙过一些事情,若是您信得过小人,祁连老爷的事情,就交给小的处理吧!”方有钱小心地询问,这种事情,本来就该自己家里人做的,可她们如今的神情,恐怕是做不来。 祁连夫人抬头看向他,来不及多想,便点头。 得到许可,方有钱抬头小心地看向啊蓉,她扶着祁连珠在一旁静静地待着。他很想过去安慰她,碍于情面,只得退了出去,找到管家。 管家把该准备的都备好了,只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有了方有钱的加入,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有钱兄弟,我是看着祁连府建起来的,当年还是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老爷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三十年了,才有一个像样的家,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爷去了,大少爷也去了,留下这一对孤儿寡母,日子可怎么活呀!”想到主家的悲惨命运,管家一把年纪了,还是心痛不已。 “祁连老爷与祁连少爷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她们母女安然无恙的。”方有钱只得安慰管家,突然失去了亲人与财产,任谁也无法接受。 忙了一天,总算把明天该做的事情准备好了,方有钱拿了管家给的红包,脚踏出了府门,想要离开。 “有钱!”祁连珠跑了出来,抓住他的衣袖,“有钱,祁连家,什么都没有了,我跟娘亲,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一个千金小姐,短短几日,先后失去兄弟、父亲,怎么能不痛苦? 方有钱扶着她的肩膀,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祁连小姐,祁连老爷与祁连少爷,他们不会乐意见到你这个样子,节哀顺变吧!我明天再来帮忙,你不要太伤心了。” 方有钱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店铺里灯火阑珊,杜公子还在那里就坐,晚儿就在他旁边,认真得听他讲话,邱明山与邱若雅靠在门柱子前查看风景,方若晨在算账,邱丰耀与裘中轻沾着花生米喝酒。 家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其乐融融了?方有钱疑惑地看着从背后拿出竹枝正在剔牙的邱若雅,这个人,最近不是特别喜欢睡觉吗?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二堂哥,祁连小姐伤心欲绝?”方若晨确认后,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喜欢他的人原来是祁连珠。 “若晨,人家死了爹、兄弟,已经够惨了,你还笑得出来?”方有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番责备。 方若晨与杜公子互相看一眼,笑了起来。他们两人,不需要说多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所想,或许,这就是另类的缘分。 “我表姐的意思是说,你这个木头脑袋,表错对象了!”邱明山拍了一下方有钱的脑袋,“亏你还是个聪明脑袋,这都不懂往前啊蓉来店里买糕点,若不是祁连小姐吩咐的,她一个丫鬟能做得了主?” “你的意思是说,喜欢我的人不是啊蓉,而是祁连小姐?”方有钱顺着他的说法理清了思路,白天的事情,让他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这怎么可以?她是千金之躯,我一个长工,怎么能配得上她?不行,不行,一定不行,明儿我得好好告诉她。” “告诉她,你们身份差距太大,容易翻跟斗,告诉她,你喜欢的是啊蓉,不是她祁连珠,表姐的二堂哥,人家已经那么伤心了,你还去刺激她?”邱若雅把手搭在方有钱的肩膀上,把他带到一边,仔细地问道。 “你说得也不全对啦!”方有钱仔细思考之后,拖着下巴走动,他也没有多么想啊蓉,只是觉得身份合适,成亲容易。白天祁连珠冲到他怀里,说实话,他还真有一股心跳的感觉,很想把她呵护在心上,心里却知道根本就没有可能。 邱若雅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再理会他,由他纠结去吧。 “方嫂子,方家喜事连连,真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可有时间与我小酌一杯?”杜公子离方若晨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为了避嫌,也为了保全她的名声。 “喝酒伤身,杜公子喝了够多的酒了,这样吧,民妇端上一些梨花调制的梨汁吧,也好解了公子的乏困!”方若晨放下手中的毛笔,把他当成一家人。他那么认真地教晚儿学习,还不收银子,这份感激,除了替他考虑一些问题外,再也想不出该怎么报答。 “方嫂子,杜墨听闻梨花坊的梨花,常年开放,真想去看看漫天梨花开的场景!”杜公子意有所指。 看到他脸上的期待,方若晨记起自己明天要去梨林采摘梨花供以后用,便热情地邀请。“若公子不嫌弃,明儿便可到我家后山瞧瞧!” 杜公子当然是满口答应,为了避嫌,他当天晚上到花楼去了,找了花魁晚翠,邀其前往。 当天晚上,方有钱失眠了,走出房间,蹲在院子里沉思。一个长工出身的小人物,一下子被一个千金小姐看中了,她默默地支持,这种情感,让他无法接受。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邱若雅,她最近一直在睡觉,无非是躲钟少爷,他天天来报道,都暗示钟夫人把她当成儿媳妇,他也觉得合适。她觉得她还小,不可以那么快就与人成亲。 两人皆因心情不好,坐在秋千上晃悠,不时地传来哀叹。 “门前有棵哎呀树,放工回家就坐住,喊上一两声,心情就舒畅!房里有个石推磨,睡前戳戳脚,一身无病痛!”方有钱说着李春芳最喜欢说的话。 “有钱,我的心情不好,你说这些话,心情更不好了!”邱若雅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无奈地说道。 方有钱叹了一口气,被千金小姐喜欢上的长工,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的好感,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 方若晨透过窗户看他们,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他们无怨无悔地帮忙。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叮!”随着一声轻响,她看向地板,那里躺着一根簪子。 蹲下身捡起来,蝴蝶吊坠,是她的最爱! 她走到桌边,看着它,一股复杂的情绪蔓延。 “方嫂子,这蝴蝶簪子,乃是杜墨在江南所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主人,见到你,觉得最配你!”昨天杜公子把这支簪子递给她,说的话很简单,她却感受到他的心意。 “方嫂子,收下吧,就当是杜墨的一片心意!” 接过簪子,她想起了每天他对她说的话。 “方嫂子,杜墨替晚翠谱了一个曲子,你坐下来听吧!” “方嫂子,晚儿跟我投缘,我做她的师父吧,杜墨不敢担保她做个贤良淑惠的女子,却能保证给她最好的见识!让她做个奇女子吧!” 他没有表露出心里的想法,也没有做出逾越的动作,更没有跨越过三步,淡淡的、轻轻地关心她。 这种情愫,多么真挚?她一个不详之人,怎么有资格配得上他的关心呢?若是先他之前遇到杜公子,就不会有内心的挣扎,那该多好呀! 她放下簪子,走到窗边,看向那云彩晦涩的天空,纠缠的几片云,怎么也拨弄不开去,不知道身在异乡的他,是否安然。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拜祭神明,祈求保佑,她都会把他念上。 爱一个人,不一定在他身边,却一直替他担心。 杜墨啊杜墨,什么时候,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考虑周全?房间里的杜公子,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异常诧异。每当遇上一个女子,他都会主动接近她,得到她的好感,然后快步离开。他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保持距离。 “竹轩,你醉了!”崔莲开夺过黄竹轩手中的酒瓶子,不想他继续喝下去。 “崔小姐,黄某人,是有家室的,你何苦为难自己接近黄某呢?”黄竹轩抬起头,眼睛很混沌。 “竹轩,我的一片心,你还不够明白吗?”崔莲开心刺痛了一下,“你知道我愿意与她平起平坐!” “崔小姐,黄某说过了,你多才多艺,定能胜过黄某的如意郎君!”黄竹轩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多少个妻子,每当他看到黄四爷妻妾成群,每天都在烦恼后院是否安然的时候,他就觉得头疼。 “天下,只有你一个黄竹轩入了我的心!”崔莲开摇头,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今晚的夜色繁复,注定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第124章 梨花开得很茂盛,方若晨与邱明山采摘最鲜嫩的梨花,准备做各种食物。杜公子、晚翠在后边跟着,偶尔帮忙。 晚翠从来没想过能与杜公子一起出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为了给他一个好印象,她尽量不说话,娇羞地看着他。 杜公子的眼睛一直追寻着方若晨的身影,梨花树下,往日的记忆全部体现出来,那么实在,那么自然。 可是,他还不敢上前向她表露情感。他害怕她拒绝了他,那样,他仅存的一丝幻想,都会消失殆尽。等到她认同了他,他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表达。 “杜公子,方嫂子虽是个农妇,却是我们姐妹喜欢谈论的人之一,命运给予她一个不好的结局,她却没有自暴自弃,与命运抗争,她走了很远!”晚翠看着方若晨微笑地摘下枝头上的艳丽梨花,她如此安静,如此静谧,如果不说,没人知道她遭受过重大的打击。 杜公子随意问晚翠为何敬佩她。晚翠毫无防备地把一切告诉他。 “什么?方嫂子便是,黄……。竹轩的妻子?”听到这个消息,杜公子感觉全身像抽去了力气,他反复询问,都得到晚翠肯定的回答,如此大的事情,怎么会记错了呢?他痛心地不想站起来。 她是兄弟的妻子,他注定要失去吗?这份淡然的感情,没有开始,就要宣布结局了,怎么能不叫人痛心? “杜公子,你怎么了?”晚翠扶着倾倒在树上引起梨花落的杜公子。 方若晨一听到这边的声音,赶紧跑过来,顾不得以往的礼数,扶着他问他怎么了。 那温柔到极致的关怀,让杜公子抓住她的胳膊,感受到她的真实,心,不自觉地搅在一起,很是疼痛。邱明山拿过他的手腕,探看一番。 得知他没事后,众人才松一口气。 采摘梨花因杜公子的突然心痛而终结,四人往回走,一路无言。 造化弄人,真让人难受。 竹轩的妻子,怎么会这样?杜公子在客栈的房间里徘徊。这么好的妻子,怎么就把她休弃了呢? 竹轩不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想不明白缘由,杜公子找到七姑奶奶了解实情。 “杜公子,若晨是被我大嫂以竹轩的名义休弃的!说来真是惭愧,我写信给竹轩,可他不曾回过,估计是没有收到。”七姑奶奶听到他的询问,如实告诉他,“就连那次他回来,还来不及了解实情,就回去做生意了!” “这么说来,竹轩被家人蒙在谷里,一点都不知情了!”杜公子总算了解实情的缘由。 七姑奶奶也不多说什么,有他帮忙,事情会更加顺利,只要等上一个契机,就可以坐享其成。 杜公子手中的纸笔屡次要放下,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一旦写了信件,黄竹轩就会回来,若是他不承认休弃的事情,那么,她终将还会成为他的妻子,自己的位置摆在哪里呢? 如果不告诉他,就不是朋友了,黄家与杜家合作,出力最多的就是他,于公于私,都必须告诉他真相。 纠缠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每天都会到“典糕点”看望她,透过她的眼睛寻找要找的人,每次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那一缕魂魄的眷恋。 傍晚,他再次提起笔,起草好的文稿,放下笔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把纸张揉成一团,直接扔在窗外,如此三番,最终还是收敛心情,铺开一张纸,写下一番话:竹轩,黄家出了变故,是关于黄家少***,望你归来主持公道! 写完匆忙封好信封,吩咐店小二送到驿站寄出去。 小二走后,他就后悔了,他这是干什么?成全别人的幸福,独自伤心难过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慷慨了? 整整一天,他都在房间里呆愣地度过,明天,或许后天,黄竹轩就会回来了,他看到他的妻子那么温柔又能干,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三年前的匆匆离别,判断得太过武断。 心中烦闷,杜公子去了花鼓楼,在晚翠房间里大醉一场。这一醉,便激起了心中的才华,他弹起了琴。 杜公子来到辰州不久,他那俊逸的形象,加上他一副温和的笑容,在少女的心中埋下了深沉的种子,他也时常与贵妇千金们一起聊天,风流才子的形象再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外边传来杜公子大醉于花鼓楼的消息,方有钱挪步到方若晨的身旁,小声地说道,“若晨,杜公子是个神秘的人物,不是咱们应该想的!” “二堂哥,若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他再好,若晨也不会嫁给他,一个弃妇,就该本分地生活!”方若晨解释,她心里非常明白如果跟杜公子走到一起,迎接她的将会是绝灭。她无法抵抗大家族的追击,也没有心情去应对别人的猜测,她只想安静地过日子。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方有钱欣慰一笑,“咱们家,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能挣一两个钱,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苦去为难自己与人斗争呢!” “二堂哥,话可别这么说!”方若晨笑了笑,“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与祁连府联系上了,想不与人斗争,恐怕不行了!” 方有钱帮祁连府打理祁连老爷的后事后,祁连夫人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一点,可他若要娶祁连珠,恐怕不行。 “怎么扯上我了?我可什么也不知道!”方有钱略微尴尬,匆忙离开了。 “有钱……。”方有财进门撞到出去的方有钱,刚想叫他却看到他匆忙地离开,疑惑地问道,“若晨,有钱他怎么了?” “大堂哥,二堂哥,他有喜欢的女子了!”方若晨大方地说道。 这么一说,倒引起方有财的追问,他们兄弟,年纪不小了,真该好好地娶个妻子。 “大堂哥还是去问二堂哥吧!”方若晨摇头,这种事情,旁人说了有什么意思。 方有财奇怪地看着他们,不常来这里,他们到底怎么了? “方二哥!”方有财回头一看,看到啊蓉,便停住了。 第125章 “方嫂子,杜墨此次来辰州,本来是有任务的!”杜公子平静地站在方若晨的旁边,等她投来疑惑的神情,他退后一步,背对着她,“辰州的糕点是出了名的好,好多商贾都想一睹风采,打算在这里举办一场糕点品尝会,所有糕点皆有当地有名的糕点制作者出资,谁家的糕点做得最好,得到了五位点评者的青睐,那么,便会有一百两银子作为奖赏。这样一来,生意会更加兴隆!” “杜公子的意思是让民妇参加吗?”方若晨不傻,她马上觉察到杜公子的意图。 “希望方嫂子不要推辞!”杜公子真诚地要求,他之所以要她参加,无非是想让她得到那笔奖赏,到时候,糕点商会上门请教方法,她的名声也会大增,就算黄竹轩回来了,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方若晨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糕点能摆上台供品尝师品尝,城里那么多糕高手,所以她不太自信。 杜公子看出她的心思,淡然一笑,“方嫂子,你若是想去参加,就去吧,若是不想去,杜墨也不会强求!” 生意稳固了,黄竹轩向杜老爷提出了回家的请求,得到允许。 “哈哈,竹轩,你总算盼到了这一天!”杜老爷宴请他,“回去后,替我看看杜墨那小子可有听话,有空呀,你也得帮着留意,看哪家姑娘适合那小子!” 杜老爷的期待,黄竹轩一口答应,红娘,没做过,可以去尝试。 “还有,辰州糕点品尝宴会,作为评判之一的你,可要替我留意一下杜墨那小子的神情,没准会有合适的女子出现呢!”杜老爷一直担心杜墨看上了好女子,也不告诉他,他抱孙子的心情,实在是太急切了。 他告辞离开杜府,一路在沉思。她做的糕点挺好的!若她愿意,倒可以让她做一碟子端出去给大家尝尝,一个农家女,做出来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认可,对她的地位有所巩固。 他刚走进客栈,回到房间,小厮便把一封鸡毛信件递给他,“少爷,这是杜公子命人送来的信件,送信的人说,不管您多忙,都要抽空看看!” 他接到杜公子的信件后,看到上面的字体,心中咯噔一下,黄家出了变故?会出什么变故呢?怎么家里人没有来信呢? 前几天晚上做的梦似乎要实现了。梦中,他看到方若晨在前边走,他怎么喊也喊她不停。 难道真的出事了?他匆忙收拾东西,带着奴仆回来了。 “小姐,黄公子要回家了!”黄竹轩的一举一动,都被隔壁的小丫头掌握了。 “收拾东西去辰州!”崔莲开说道,他要回家,她就跟随。 黄竹轩刚到大门口,黄家人早就吓傻了,怎么他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这不是让所有的缺点暴露在他面前吗?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全家人都在,唯独没有她的影子。一股心伤,流露在脸上。他心心念念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家,却没有想到她不待见自己。 一句话也不说,他进了书房,叫来管家的儿子,名叫顾平的小子进来问话。 “她在哪里?”黄竹轩端坐在书房,一股怒气往上涌。黄家的少奶奶,在黄府好好的,能出什么事?一定是她做了什么错事,被族规处置了。 顾平小心地看他的眼睛,好像要杀人,仔细想他话的意思。“少奶奶不在黄府,近两年,她都不在府中。”少爷的眼神好吓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顾平心中一阵打鼓,害怕自己说得话有错处。 “什么?她不在黄府中,那她在哪里?”黄竹轩把自己的手捏的紧紧的,难道是红杏出墙?早就听闻有些徽商的女人忍受不了寂寞,做出那样的事情。他才离开家两三年,她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他难堪?这样的女人,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才知道谁是她的男人。 “少爷你难道忘了吗?去年年初,她出月子,你把她休了。”顾平无法理解他的怒气,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两年了,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休?我什么时候把她休了?你给我说清楚!”黄竹轩蒙了,他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休?若是她没有犯错误,他怎么会休弃她? “难道不是吗?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少爷你没有亲笔代替,夫人就用你的章印盖在休书上,还出钱给衙门,通过关系跳过少爷的亲笔签名。就这样,把她休了。”顾平偷偷看向他,赶紧低下头,小声地嘀咕,“少奶奶那么好的人,你都看不上,当初娶不到妻子,还不是她牺牲自己嫁给你,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夫人把她休了,那次回来,什么都没做,我们以为你认同了夫人的话呢!” 黄竹轩不信顾平说的话,“没什么没人告诉我?” “当初你不回来了吗?你一直都不跟我们提少。。。。。。她的事,我们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地摆在他的面前,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本以为她是坏人,没想到坏人是自己,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让人无法理解。 难怪没有收到她的信件!他的思绪不断地飘飞,以往的怨气,一下子消失了,反而不太习惯。 顾平出去,叫来了七姑奶奶。 “七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被休,你为何不告诉我?”黄竹轩还幻想顾平说错话了,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母亲擅自作主张把她休了,还是以自己的名义,如此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怎么也不相信家里人会瞒着他做如此重大的事情。 看到他脸上的痛苦与疑惑,七姑奶奶无奈地摇头,她知道他向来重情重义,无法接受真相。 “竹轩,我可真是冤枉呀,当初我直白地写了信件,寄出去了,你一直没回复,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她不愿意被他责备,认真地解释,“当初你回来的时候,我不是想跟你直白地说,可你听得进去吗?别忘了,是你自个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 “信件,为何我没收到?”黄竹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那些日子,他每天都在期盼家里人的信件,那是他在外边的精神支柱。 信件都被你的好叔叔、好娘亲拦住了,你当然收不到了。这句话,她多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竹轩,你也别太担心了,若晨自个经营了个小铺子,生意不算太大,却也能养活一家子!”她赶紧安慰他。 “她做生意了?”黄竹轩惊讶地站起来,一个女人,想要做生意,该是多么地不容易,他能想象出她多次求助无门的窘迫。 他站起来想要出去看方若晨,被七姑奶奶抓住了手。“竹轩,你打算就这样去见她吗?你可知道,这一年多来,她受了多少苦?那些苦,都是你间接害的,她会给你好脸色吗?她离开黄家的时候,太过仓促,什么都没带!真够凄凉的。” 是啊,黄家人伤她伤的那么深,她怎么会愿意见自己呢?黄竹轩还算明白,他站在那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第126章 “混账!”查完账本,看到黄家剩下一个空壳子,黄竹轩生气地扔了账本。他在外边辛辛苦苦做生意,无非是为了家里人过上好生活,哪知道,他们把钱财全部挥霍了,是这样对待他的。 整个家,都在欺骗他,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有家归不得,离家出走又没有意义,天涯海角,哪里才是归宿?第一时间,他迷茫了,像个迷路的羔羊,蜷缩在角落里,盯着眼前的繁华,都是他奔波劳累换取的,最终却不属于他,这算是一种讽刺吗? 前厅主座上,黄竹轩黑着脸看向家里人,一个一个低着头,他们现在知道错了吗? “你们做的好事!”黄竹轩把手中的一叠账本狠狠地拍飞到地上,腾地站起来看向做错事不敢说话的一家人,真是痛心疾首。 “竹轩,娘错了,娘不该把大部分钱财送给柳家!”柳诗婷主动出来认错。其他人并没有生气,他们拿的银子更多。 错了,现在才知道错,未免太晚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什么导致她把家财往外送? “算了,黄家就这么败了吧!”他头疼地看着他们,事情摆在眼前,责备什么的,都没有了意义,他想安静一会儿。 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低头夹菜,小心地看着他。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不敢夹菜,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黄竹轩不敢吃太多,害怕他们会对他使坏。自己的家,却要如此隐忍,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七姑姑,明儿,叫来族长,黄家要分家了!”书房前,黄竹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叫来了七姑奶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他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如今的黄家,还有什么能分的呢?”七姑奶奶怜惜地看着憔悴的他,他在外拼搏,见到家里的情况,该是心疼的吧。 “不管有没有,分了再说吧!”他不想让自己的付出换来背叛。 七姑奶奶点头,一个空壳子,分不到什么东西,如果可以,她希望得到“玉缘楼”那才是挣钱的根本,走了几步,回头平静地说道,“竹轩,去找她吧,不管怎么说,黄家都是愧对她的。” 去找她吧,她是爱你的,见到她,你才有存在的意义。 他轻轻地点头,他是个不尽责的丈夫、不负责的父亲,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他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府中的一切摆设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却没有了她的影子。 “大哥!”黄竹雅在背后叫住他。 “竹雅!”他停下来等她走上前来。 黄竹雅走上前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哥,在外经商,够苦的,你都憔悴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只要能给家里人带来安康,一切都值得。如今,满宅院都在算计黄家的财产,回来后,又要承受他们的谄媚,家人面前犹如外人,他居然不想回家。 “大哥,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放宽心吧,习惯了就好!”黄竹雅不会安慰人,她只能把自己的处境说了出来。 一家都是散尽家财的人,叫他如何习惯? 有家等于没家,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也不会考虑在外做生意,守着家里的铺子就好!何至于此弄得家破人亡。 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一点改变都没有,只是多了一些尘埃! 梳妆台前,静静地躺着一根簪子,他拿起来一看,这不是蝴蝶簪子吗?她最喜欢的。 他坐下,看着镜子,回想新婚第二天,他亲手送给她这个簪子,她欣喜地拿起来,舍不得用,“夫君,这个簪子真是好看!” “她离开黄家的时候,太过仓促,什么都没带!”七姑***这句话,还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什么也没带,那一天一夜的跪坐,哀求无果,自己没有出现帮她,她的心,是不是凉透了? 他一直以为,她不够尽心地对待家人,一个农家女,做事不会周全,他一直担心她不够醒目,得罪了黄家人,也责备她不够用心! 却没有想到,她很早就离开了黄家,尽心尽力地为黄家考虑,得罪母亲的娘家人,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真是错怪她了! 见到她,该怎么道歉呢?告诉她,之所以长时间不回家,是方便生意吗? 帘外有人传话,说有贵客到。黄竹轩料想是杜墨,大步往外走。 一听到黄竹轩回来了,裘中轻二话不说,直接从客栈赶过来。 黄竹轩一进来,裘中轻颇为不悦地看向他,直白地说道,“世侄!有些事,本不该老夫开口,只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老夫不得不劝告你,好生处理你的家事!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女都无法照顾好,真够失败的,黄老弟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 裘中轻就算是打他一顿,他都无怨无悔,走进来拱手说道,“前辈教训的是,都是晚辈的错!” “当然,你出门在外,家里人又有意隐瞒,这件事,不能全怪你!如今你回来了,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人家嫁给你,什么都不求,却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就算过了这么久,心还是会疼的!”裘中轻语气缓和,难得见到他肯认错。 不管裘中轻说什么,黄竹轩都认真地听从,最后点头表示接受。 “竹轩,别人我不敢说,若晨那个孩子,这些日子,我是见过的,经历了大伤痛后,她淡然多了,做事稳重,性格温和,老夫看,你还是争取一下吧,没准她回心转意!” 七姑奶奶叫他去争取,裘中轻也叫他去争取,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未来是美好的,唯独他自己感觉渺茫。 “前辈,待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晚辈便去向她解释!”黄竹轩感激地看着他。 他也不是无可救药!裘中轻欣慰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承担起男子汉的责任,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女。 第127章 在族长的见证下,黄家分家了,除去公家财产“玉缘楼”与“和玉坊”外,每家都可以分到三个铺子,要是好好经营,总不会饿死。 “七姑姑,竹轩在外边的铺子,一半以上都给你,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着照看吧!”分完家产后,黄竹轩把七姑奶奶叫到书房,把霸州的部分铺子地契交给她,顺便把账本递给她。 她略微一看账本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一年十万两纯收入,这是多么客观的利润。 想到他在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子没睡好,她就觉得拿着有愧,推辞地把账本还回去。 “七姑姑,一年多来,都是你在打点着黄家的钱财,辛苦了!这些银子,本来是要给四叔、六叔的,哪知道他们挥霍过度,给他们也是白费的!”黄竹轩推了回去,连家都保护不好!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出乎意料的喜悦,七姑奶奶想到勤苦读书的儿子,心里颇为欣慰,这些铺子,可她又有了新的主意,“竹轩,这是你辛苦挣得的,七姑姑什么也没做,怎么能吞呢?如果你真要感激我,给我们母子一口饭、一个居所就行!” 黄竹轩不想再推辞,收回了地契,坚定地说道,“七姑姑,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会预备你的份,这样吧,以后,每年铺子得到的银钱,我派人送到你手上!” 黄竹轩是打定主意不要那些家产了,家不成家,人不像人,族里的供给不成问题,他一个男人,也有一点小本生意,活是不成问题的,要那么多的财产有什么用? 每年都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七姑奶奶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得到这么多钱,这么久的谋划,总算是得到回报了。 让他好好休息,七姑奶奶走了出来,宫常顺在门外等着,他走上前轻声说道,“娘,表哥怎么样了?” “不好,一点声息都没有!”七姑奶奶摇头,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亲人,从小看着他长大,柳诗婷不太关心他,他一直跟着黄老爷出外做生意,在家的时间真的很少。 避风处,黄竹轩躲在那里,探着身体往糕点铺瞧。他在黄府不自在,坚决一点,便走出来了,临出门的时候,他把她做的鞋子、衣服从衣柜里找出来,穿上,避开下人,独自一人走到此处,这里走过的人稀少,看向那边也不会遮挡视线。 偶尔走过几个妇女停驻地看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直到她们害怕地走开。 方若晨今天穿的衣服较为白净,头发用一根绳子挽个妇人装,简单又质朴,那洁净的脸上淡然的神情,犹如山涧的流水般清澈,让人想要探究却找不到方向。 这样的她,比成亲的那一天,更加美丽了。他的心告诉他,这样的女子,便是他一直找寻的,可他却没有勇气走上前与她相认。 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方若晨抬起头,往这边看来,除了看到露出外边的黑色鞋子外,什么也看不到。 尽管是隔得那么远,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鞋子是她做的,鞋面上有紫色的花边。鞋是用牛皮做的,坚韧而又舒服。 “夫君常年出门在外,穿的鞋子过于简陋会导致脚疼的,若晨见过牛皮制作的鞋子,穿得舒服!”那一次,她走遍了整个城,才从一个鞋匠里找到一块牛皮,用了十天时间,缝制好一双鞋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看都没看,直接走了。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他并无心娶她!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穿了那双鞋!都过去那么久了,一切都淡化了,现在才认真,有什么意义呢? 看到他头发,她便知道他偷偷地往外探看,赶紧回头不去留意。 她稳住自己的心情,热情地招呼来往的客人。 邱明山老早就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倒不错,却一点责任都没有。 任由他看,黄竹轩一点感觉都没有。 定性不错!邱明山得出这样的结论,便不再理会他,往店铺走去。 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他的心犹如蚂蚁爬过一般,痒痒得让人难受。脚步沉重地往回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让他有家归不得,真心不敢回家。 黄竹轩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镇,那些想要攀高枝的千金小姐们,辛勤练习去了。城里的百姓说开了,都在等着他怎么处理休妻这件事呢。 “哎,你知道吗?我打听到了,今天中午,黄竹轩回来了!”方有财对着围上前来的方有钱、邱明山、钟君莫、邱若雅与邱丰耀说道。 邱明山什么也不说,白天还见过黄竹轩呢,当时恨狠狠揍他一顿。 “那可不能让若晨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非得难过不可!”邱丰耀人老心不老,一副领导者。 瞒不是办法,但目前为止,瞒住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别鬼鬼祟祟地谈话了!快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伙房放好!他回来了,那又如何?明天的糕点品尝宴会,我还是要参加的,就算不为那一百两银子,也要替咱们的糕点一次见世面的机会!”方若晨走进来,手中端一簸箕梨花与面粉,上面还摆放一小瓶野蜂蜜(方有钱额前顶着三个大包弄回来的) 为了宴会,她可算是尽心尽力了,这些天一直在研制糕点的制作,希望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与其在那里嘀嘀咕咕,还不如帮着方嫂子一起做糕点呢!”杜公子牵着晚儿的手走进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本来想去见黄竹轩的,突然间不想去了,这一天,他带晚儿到处走,势必要把她的心给收了,只要在晚儿面前留下好印象,他有把握争取自己的幸福。 看到晚儿嘴角边上沾着的糖葫芦汁液,方若晨无奈地蹲下身,拿袖子替她擦嘴,站起来略微责备地对杜公子说道,“杜公子,你这样宠晚儿,会把她惯坏的!” “怎么会?晚儿很乖巧!”杜公子摸摸晚儿的头,对着她一笑,晚儿接收到他的目光,很有默契地扮个鬼脸。 看着他的笑容,方若晨居然没办法再说什么,走进厨房,端出一碗汤水递给他,“杜公子,近段日子,我看你心绪不宁,特意做了一蛊安神的汤水,望你不要介意!” “有劳方嫂子了!”杜公子心中一暖,接过来,咕噜一声便喝下去了,她还真是细心,脸上的细微变化,她都能觉察到。那她该是知道自己为她着急的心思吧。 邱丰耀看了看他们,顿时明白过来,淡淡的,不跨越那一条线,这样也好,省得遭人闲话。 第128章 杜公子势必要把淡然进行到底,尽管心里多么想,表面还是不敢对她有所表露。这年头,弃妇、寡妇,与男子相见,都会被传出谣言的。 他与她单独在一块的时间,不会超过十滴水的时间,自然地离她三步远,保持的位置,恰到好处,一点端倪都没有。为了掩饰,他常到花鼓楼找花娘,有时候是一晚上都在那里,有时候把她们约出去走走,真正在糕点铺见她的次数,是非常少的。 有时候,他都要佩服自己的定力,什么时候,他会替别人着想了? 杜公子回到客栈,总是能遇到想走关系的人。 “杜公子,我大哥也要参加明天的糕点宴会了,听闻你是其中的评判者之一,届时请你务必留意我大哥,他很努力地制作的!” “这位兄台,糕点的好坏,可不是全有杜墨说了算的,这次比试,本来是三位评判者,后来又加入了两位,一位是走遍天下的万里行,一位是裘中轻前辈,他们,才是评定胜负的决策者,你何不去找找他们?”杜公子笑了笑,他也是刚收到杜老爷发送过来的信件,才知道评判者又增加了两位。 他这么一说,想要巴结的人自然是信的,匆忙去找刚回来的“万里行”与裘中轻。 “若晨,虽说这次评判者有三位是自己人,还有其他两位是不相识的。可是,裘大哥已经说过了,他会秉公处理,不会徇私!”邱丰耀明白地告诉方若晨千万别抱着侥幸的想法,毕竟城里的糕点师傅,是非常多的。她一个后来人,能做出什么成就?无非是端出糕点供大家品尝从而增加人气罢了。 “舅舅放心,若晨尽力而为,结果如何,真的不是那么重要!”方若晨点头,她才不想凭借关系被人敬仰,明天,一定要做多一些糕点,供围观的百姓尝尝。 老商贾们联合起来此次举办的糕点大会,目的很简单,就是找出能人巧手,作为新的产业推广开去。民以食为天,经营得好,不需要走访太远,后辈也不用经常外出,趁着朝事平常,赶紧把握一种轻易的挣钱方式,不至于常年在外,不能与家人团聚。 西河楼,乃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酒楼,里边的食物,精致又出奇,贵得离谱。除非是有钱人,一般人根本就支付不起一碟子菜的费用。 进出西河楼的人,都是大官贵族,他们也没说过什么,外边的人,只是经过,透过大门,只看到一个墙壁,客人都是从墙的两边门进去的,外人根本就不到里边的构造。 虽然有个如此出名的楼,但是,知道的人还是挺少的,毕竟没有人花费得起,在里边吃一碟平常百姓的饭菜,就要花费一辈子的银钱,谁愿意进去呢?走在外边的人,都是匆忙赶过,就怕停留在外边一刻,被里边的人看到了,坑了银子去。 有人说,这个酒楼,实则是杜公子家里的产业之一,曾有人问杜公子,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众人更是猜测不已。 亏了商贾们举办这个糕点大会,平常百姓才有幸进去查看。 一共三层,进去便可以看到桌椅都是全新的红梨木制成的,坐在其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到荷花,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西河楼周围会有围墙隔着,原来楼层有荷花池围绕。 “哇,如此雅致的地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下辈子不知道能否进去一趟!” “是啊,光是第一层,看着那盛开的荷花,娇嫩欲滴的,我都不想上楼去了!” “瞧你这等出息,楼上更是风光呢,咱们快些上去吧!” 二楼,由不同的厢房构成,都是关着门,没人敢推门进去。 三楼才是本次最终场所,走上去,除了一个亭子,什么都没有,空旷得很。 亭子里有一张长桌子,上面有五个座位,现在还是空着的。 空旷的地方,有一张长桌子上,鲜红的绸缎铺好,供各家制作的糕点端放的。 西河楼今天歇业,听到消息的百姓们,都来参观,在三楼往下看,看到盛开的荷花,心情别提多高兴了。往外眺望,还能看到远处的风景,在这里,真是一种享受。 裘中轻与万里行一起上来,坐在中间的位置,他们在同一家客栈就住,约好一起来的。接着是杜公子,围绕着他上来的还有一些仰慕他的女子。见到他,百姓们都在欢呼。这个杜公子,风流才子,人也相当不错。 等了好一会儿,黄竹轩出现在大家的眼中,顿时引起了一番热议。 “黄竹轩也是其中一人呀!尝到前妻的手艺,他会怎么样呢?” “他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在外的生意成功了?” “听闻方若晨也要参加比赛,不知道他们会面了,会怎么样呢?” 一场小声的议论,一一传到他的耳中,她要参加?那样的糕点,除了有点精致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呀!他坐下后,沉思起来,昨天,他命小厮买了她做的糕点,比以前好吃多了,但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想要出众,恐怕不行。 杜公子见到黄竹轩那一刻,只是点一下头,便别开了,他不知道以什么神情看向他。 最后一位出现的是钟老爷。他在大家眼中是个和善的生意人。 五位评判者就坐后,便叫人下一楼把每家的糕点端上来。 “若雅,你表姐怎么还没来?”邱丰耀看着西河楼的小二从各家手中接过笼子,眼看就要到自己了,方若晨还没有出现。 “爹,表姐叫咱们先来的!”邱若雅当然不知道情况了。 “咱们让前面一位先端上去吧!”邱丰耀带着邱若雅退后一步,让后边的人先上前,这么一退让,后边的人都抢着上前,先让评判者品尝,总比最后一个好! “邱叔叔,雅妹,你们怎么退后了?”钟君莫跳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他们父女。等他巡视一周,才发现事情的根源,赶紧安慰他们,叫他们别焦急。 过了一会儿,邱明山提着笼子进来了,及时送到小二的手上,由小二在笼子下面贴上字条,送上去了。 “明山,怎么那么久?”邱丰耀把他带到一边,小声地说道,“若晨以往做糕点,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呀,今天是怎么了?” “别说那么多了,表姐说了,听天由命吧!” 这一次,方若晨沉思很久,吃了不少调配的面团,接近凌晨时才把面团揉好,光是揉面团,就用了半个时辰,配上野蜂蜜、干梨花、老面团、些许蛋清。用黑梨木烧制而成。 连笼子都没揭开,她就命邱明山送过来一笼。不管结果如何,她能保证的是比之前的要好,她闻到那种醉人的味道了。 多次想要掀开剩余的两个笼子,手伸出去却不敢动,她怕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好! “若晨,咱们做生意的,不用怕,我听闻呀,糕点端上去后,没人知道是谁做的!”方有财告假出来,看到她迟疑的样子,伸手去拿笼子。 楼下糕点制作者,都很紧张地仰着头,想看到有人下来禀告情况,又害怕告知结果。 五位评判者纷纷走到桌子边,一一尝试各种糕点。 有一个笼子的糕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晶莹剔透的糕点,在日光的照射下,闪亮出光芒,温热的气息传来,沁入心怀的梨花混合鸡蛋的清新加上野蜂蜜的醇香,闻着醉人。 “哇!”周围的百姓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光是看着,就想吃。 “那个糕点好美丽!像珍珠又不是珍珠,你们看,你们看,与那边的梨花好像!” 五人纷纷拿起旁边的筷子尝了起来。 “这种糕点混有梨花花瓣上精纯的蜂蜜,吃起来甜而不腻,是上佳品物!进入喉咙,还有清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居然从鼻子里蔓延开去,还冒出一些气,熏得眼睛很是明朗,吃着真是舒服!”万里行不由地赞叹起来。 其余四人纷纷赞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本着比赛的原则,他们还是一一品尝完所有的糕点。最终裁定那笼子糕点才是最好的。 掀开纸条,上面写着“方若晨”五人神情不一。 第129章 方若晨提着两笼子的糕点进来了,背后跟着抱着晚儿的方有财。 她把笼子打开,晶莹剔透的糕点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她把糕点分给在场的百姓,他们之前就尝过她做的糕点,却没有这次那么好看。馨香的味道萦绕在脑海,三口并做两口,很快就把糕点吃完了。 吃完后,纷纷赞叹她做的糕点好吃。就连参加比赛的人都赞不绝口,她只是笑笑,能有今天的成就,并不是巧合。 楼上走下一小厮,说五位评判者要见她。为了比赛的公正性,糕点制作者及其家属,是不能上去的。 “若晨,不要想那么多,有其他人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邱丰耀小声地安慰她,就怕她见到黄竹轩会心痛。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方若晨摇头,她还不知道黄竹轩作为评判者之一。 走上出楼梯,迎接她的是百姓们的赞赏。 目光想触碰的那一刹那,他的眼里充满了内疚,她的眼里顿现诧异。 仅仅是一瞬间,她便收回了目光,走到中央,对着亭前行了个礼,认真地听从他们的讲话。 “方嫂子,我们五人与部分百姓品尝过你的糕点,大家都很赞赏!那是怎么样制作出来的玩意?”万里行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但是却异常熟悉。 方若晨并没有表现多么惊喜,这些糕点,不全是昨天的功劳,而是经过几百次的糕点制作才研制出来的。 近距离看她,明显得感觉到她瘦了,一个女人,带着一大家子,实在是不容易,自己真该死。看着她,黄竹轩感觉到自己的懦弱。 忽视黄竹轩心疼的目光,她迎向万里行。“谈不上玩意儿,松闲时刻瞎闹着玩的小小物什。农妇村里小溪边种有几棵梨花,受了上天恩泽,长年累月皆开花,光开花不结果,放着也就‘风吹雨打花飘零成泥浆’农妇看着可惜,便试着用梨花斩碎成泥拌上糖分洒落在糕点上,哪知道得到了的您的殊荣,实在是不值得高谈。” 万里行点点头,不骄不躁,如此淡然的女子,的确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 钟老爷看向万里行,他们也算是朋友了,见他只是点头不说话,又看向一旁沉默的三人,说道,“那也需得方嫂子敢下苦功去钻研,敢问方嫂子,如此精细的搭法可有个名字衬托?” “还请赐教!” “大家有什么看法?”钟老爷对于取名字这件事,实在是不在行,要不然,他也不会给儿子去奇怪的名字。 裘中轻看向万里行,又看向黄竹轩,最后把目光看向杜公子。 接收到裘中轻的指名的目光,杜公子也不客气,看向遥远的梨花,透过她的眼神看灵魂,轻吐唇齿,“梨花,白洁典雅,透着纯净,不带半点世间龌龊!这糕点吃着清新,尝着醉人,嗯,就叫‘梨花醉’如何?” “梨花醉!方嫂子是梨花坊的人,梨花是出了名的不败,杜公子取的名字,简单又有联系。名字无外乎是质朴而又容易记,百姓们也好口头相传,是个好名字。”裘中轻赶紧附和,看向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再次把眼光投向她,“方嫂子能把得天独厚的梨花利用的如此恰当,就地取材的想法比咱们商人都要高明,做生意,不就是要以低成本达成高利润吗?各位,咱们是否可从方嫂子身上得到一点启发呢?” 百姓们一听就地取材,顿觉惭愧,他们一直都在梨花盛开的地方成长,却没有想到利用梨花来挣钱,不得不佩服方若晨的聪慧。以往对她的成见,全部消失了,如今反而责备黄竹轩有眼无珠,放走了这么好的妻子。 钟老爷看向低头不语的黄竹轩,有心调侃他,“裘大哥,今儿评判的人,可不止咱们四人呀,不知道竹轩是如何定论的呢?” 黄竹轩看向她平静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就依前辈所言!”他是为她高兴的,只是,伤她那么深,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那好,今儿断定的糕点之最,属于方……” “慢着!” 就在钟老爷要宣布糕点的得主时,一声反对声音从楼梯传来。 究竟是谁反对呢? 大家纷纷把目光移向那边,随着头颅的出现,大家顿时明白,原来是朱老爷。 朱老爷一直都想把黄竹轩踩在脚下,这会儿,他定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为何反对?”钟老爷奇怪地看向他。 “钟老爷,这不明摆着吗?”朱老爷巡视周围一圈,走到大家的面前,亲切地说道,“大家想想看,一个是她的前夫,一个是她店铺的常客,两个是她舅舅的朋友,还有一个,他的儿子常出现在她的店铺,五个评判者,全部都与她有联系,不判定她为优胜者,该判定谁呢?” 他说得不无道理。 “朱老爷若是有所怀疑,大可以一一尝试那些糕点,再做定论!”黄竹轩站起来,他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啧啧,如此伉俪情深,可惜了,已成过去!”朱老爷嗤笑道,站在她背后,轻轻地说道,“她做的糕点,我还不知道吗?”有多玩味就有多玩味。 近距离的接触,很容易让人误会。 “今非昔比,朱老爷何不尝尝看?”杜公子手到笼子到,他已经站在两人前面,用笼子隔住了距离。 闻到那股香味,朱老爷皱眉,怎么如此不同?他昨天还命人去买她的糕点,味道不是这样的,一天的时间,就变了个样,难道是有人掉包? “怎么?朱老爷怕农妇下毒吗?”方若晨移开几步,眼神犀利地看向朱老爷,这个人,总是想从中作梗,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朱老爷巡视周围一圈,他们都表露出看好戏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快。 “我家老爷不需要尝!”阿忠推开杜公子手中的笼子,短短的一天时间,能有多大变化? 朱老爷眼神示意阿忠不可多言,他倒要看看有什么变化。 还没有进入口中,朱老爷便感受到了一股凉气,平复了他的燥热。 吃进口里,很是舒心,嘴巴轻轻地嚼动,诧异于她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糕点。 第130章 一百两银子由钟老爷送到方若晨的手中,她接过银子,心中很是感激,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找个很好的大夫替父亲治病。 “方嫂子,此次糕点大会,乃是在下的一个想法,以后在下的糕点铺子开张后,你可要别藏私,像‘梨花醉’这样的糕点,可要多多奉上!”万里行走到方若晨的身旁,亲切地说道,“当然,在下做的糕点铺,可是要推向各省市的,定然不会在辰州与你抢生意!” “前辈言重了,民妇乐意为前辈奉上糕点的制作方法!”方若晨摇头,一方面看他是舅舅的朋友份上,另一方面是觉得他是个守信用的,定然不会把方子泄露出去。 得到她的首肯,万里行别提多高兴了,五个月前,他在霸州会见杜老爷,把自己想要做糕点行的想法告诉他,听从他的建议,来辰州挑选人才。当场就让他推荐两个人当评判者。这才有了杜公子与黄竹轩的出席。他本来想邀请邱丰耀作做评判的,被他推辞了,刚巧遇到裘中轻与钟老爷,马上就邀请他们了。 她依靠真材实料取得的胜利,尝过她做的糕点的人都没有异议,反而佩服她。 简单的寒暄后,她不想被黄竹轩的眼神戳破,告辞离去。 她一走,百姓们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部分人随着她一起下楼。 黄竹轩刚要跟随而去,便被裘中轻特意拦住了,有意询问他黄老爷的事情,他含糊带过。 “朱老爷,怎么样,谋划好的对策,转眼消失,是个什么滋味呢?”杜公子走到朱老爷面前轻轻地说道。 朱老爷出现无非是想搅局,哪知道她是真有本事,面子失去,真是可恨,冷哼一声,“哼,杜公子,走着瞧,阿忠,我们走!”甩下袖子走了。 “万兄,你的美梦即将为真,我这老头子的夙愿还没有完成,走,把你舍不得喝的百年老窖端上来!”钟老爷调侃万里行,“裘大哥,别缠着晚辈,咱们去喝酒!” “要走,也得等楼下的人走光了再说!”裘中轻笑了笑,走到一边,西河楼,是他的产业,他不说,没人知道,“还有,邱老弟就在楼下,他今天是没有心情喝酒了,这样吧,改天,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喝个畅快如何?” 钟老爷、万里行点头。 黄竹轩心急地往楼下望去,就想看到她走出去,到僻静的地方与她交谈。 杜公子平静地坐在那里,他们相见,是迟早的事情,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舅舅,这是若晨所得的赏金!”方若晨把手中的小布包递给邱丰耀,欣喜地看向亲人,出嫁前的无虑笑容,又出现在大家眼前。 “若晨,咱们回去,舅舅有话要问你!”邱丰耀扯着她往外走,她是怎么做出那么好吃的糕点的?他糊涂了。 老百姓来不及向她道喜,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路程了。 看着她走到较为人少的地方,黄竹轩一个跃步,从邱明山的头上飞过去。 “明山,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瞎掺合了,在一旁看着吧!”方有钱扯住了要上前的邱明山,带他远远地跟着。 方有财上前扯住了前边的邱丰耀,把他带到一边。钟君莫有样学样,把没反应过来的邱若雅带到后边。 前边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我回来了!”黄竹轩看到她并没有停止,大喊一声。 现在的场景本不该这么发生的,当初却偏离了轨道。 “娘,背后有人说话呢!”晚儿回头看他焦急的神情,小声地提醒。 刚才一直不敢去看他,就是怕自己无法释怀,可是,迟早要面对事实,还不如早说清楚。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许久不见,憔悴了不少,在外生活,很苦吧。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淡然地看着他略微踉跄的步伐,猜想他第一句会说什么。 “我……” “晚儿,这是你爹,快叫爹!”方若晨先他一步开口,她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晚儿即刻躲在她的背后,戒备地看着伸开手想要蹲下的他。 “晚儿,乖,他是你爹,你不是一直问表姨,爹在哪里吗?他现在回来了!” 晚儿在方若晨的牵引下,走到了黄竹轩的面前,轻轻地喊一声“爹” 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眼前,他却不敢蹲下抱她,责备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不能给她很好的成长环境。 “爹!”晚儿怯弱地喊道,声音没有往常的中气。他蹲下去,轻轻地扶着她的小肩膀,心疼地看着她,都这么大了,他从来没有抱过她,想抱她却不敢伸手,最终只得摸摸她的头,哽咽地说道,“乖!” 他是爱女儿的!她心中一痛,他们是夫妻,却没有缘分走到一起。 他站起来,看向她的眼睛,那里,以前是流露出眷恋他的神情,现在归为平静了,受过怎么样的痛苦,伤痛后才会收敛情绪,“你好吗?” “晚儿,天色晚了,咱们该回家了!”牵过晚儿的手,刚巧触碰到他伸出的手,她手上的温度划过,他感受到一股温馨的气息。 爱你爱到最后,等不到你的归期,失望后,便不再期望。 前边是两个静静的身影。 说多一句都是多余吗?他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收回。 “若晨真大方,居然让晚儿喊他为爹,要是我呀,我一定狠狠地踢他几脚!”方有钱怒气冲冲地说道,把手弄得咯咯作响,刚要冲出去,便被邱明山抓住了。 “有钱,不可以冲动!你这样会让若晨为难的!”说话的是方有财,堂妹没有责备他,定然是原谅他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替她打抱不平,已经没有意思,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就好了。 方有财的制止,让方有钱停住了。 邱丰耀赞赏地看着方若晨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在前边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他,看似站得笔直,风一吹就会倒!”崔莲开远远地看着他,她说了什么?让他如此痛苦? 她会帮他的,一定不会让方若晨伤害他。 “小姐,我们回去吧!” “嗯!” 第131章 “若晨呀,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你开做生意呀?”高香带着方盼儿在店铺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小婶娘,先进去再说吧!”方若晨春光满面,开门进去。 高香许久没进城了,在梨花坊,天天为生计奔波,也没什么新鲜事,趁着农忙没来之前,她打算到城里走一趟,一来见见丈夫,二来看看侄女。当她得知方若晨参加比赛还得了奖赏后,非常高兴,直夸奖她是个聪慧的。 “有财、有钱,二嫂最近呀,也念叨着要到城里走一趟,你们两兄弟,可要好好提防,要是被她知道你们帮若晨做事,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高香临走的时候,把方家兄弟叫到一旁,好心提醒。 往常李春芳进城,得带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去。这次,她是想来城里看儿子,顺便了解方若晨的糕点铺子的生意。 两兄弟是非常清楚母亲的想法,得想个法子对付她才行。 “两位堂哥,何必苦恼呢?”方若晨走到他们面前,“二伯娘来城里知道二堂哥在店铺帮忙,要是撒泼,这还不容易?二堂哥你只需告诉她,祁连家的丫鬟啊蓉,常来店铺帮衬,你是为了多见她,联络感情才来帮忙的!她准没有话!” 方有钱觉得有理,李春芳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兄弟的婚事,若是他来个苦恼,她指定没主意。 方有财失落地看着兄弟,那个女子,原来是兄弟喜欢的,作为哥哥,他能怎么做?还不是退出来。 “有钱,不错呀,有大户人家的丫鬟看上了!小婶娘替你高兴!有财,谁家姑娘看上你了呢?”高香听完,笑了笑,大户人家的丫鬟,懂得察言观色,就二嫂那简单的性子,恐怕得被她看得牢牢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送走了高香母女,方有钱很是烦恼,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喜欢啊蓉,后来才发现他喜欢的是祁连珠,也不知道最近常去她家帮忙,看她柔弱的样子就想呵护。 “喂,神情恍惚,你到底怎么了?”邱若雅狠狠拍一下他的肩膀。 “哇啊!你一个姑娘家,是要嫁人的,如此野蛮,要是有人娶你就怪了!”方有钱捂着肩膀,这位姑奶奶,不睡觉了吗? “这个有钱就不必担心了,雅妹一定能嫁出去的!”钟君莫走上前来,他本来想回家的,又想知道方若晨用什么方法做得那么好吃的糕点,便留了下来。 “少爷,你可悠着点,这丫头,性子不好,谁娶她谁倒霉?” “嗯?” “我倒霉!” 方若晨看着围着桌子端坐的众人,甚是好笑。 说起来,这次的成功,要归功于之前的无数次,她每做一次糕点,揉面的力度变化,柴火的增加,蜂蜜的多少,梨花的分量,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海里。之前,少了一样东西,导致糕点较别人的好了一些。 她也不想让大家疑惑下去,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放在大家的面前。 “这是什么?”钟君莫先一步拿过去,打开一看,里边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不安分的他还倒出来一看,除了黑色的东西加上一些甜甜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邱明山捏起一点黑色的东西,怎么那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黑蜜蜂!”方若晨不想卖关子,“明山,你还记得吗?今年春末,我们去收割大白菜,在山边看到一个野蜜蜂窝,我不小心吃了一个疑似苍蝇的东西,我记得是甜的,那应该就是黑蜜蜂,我们见过的,它们从窝里爬出来,然后又走了进去!” 邱明山想了想,的确是那样,她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叫他不要说的。 “这哪里是什么黑蜜蜂呀,不会是蜂王吧?”邱丰耀还算是见多识广,“有些黑蜜蜂的蜂王,就是全身黑色的!” “爹,你老糊涂了?蜂王就一只,这好几只了!”邱若雅指着桌上黑乎乎的东西说道。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爹,他曾带我去乡林走过,我们见过黑色的蜜蜂,可毒了,咬了我一口,你们瞧,咬痕还在呢!”钟君莫掀开袖子,他的手臂上有一个紫黑的小点子,“后来我们去看大夫了,他说,我要是迟了一点医治,就该命丧黄泉了!黑蜜蜂,毒性可是很强的。” 方若晨掐着自己的脖子很是难过。 听钟君莫说完,大家看向她,感觉到她的痛苦,方有钱怀疑地问道,“若晨,你不会告诉我,你后来又去吃了几个黑蜜蜂吧?” 她点点头。 “啊!”方有财、方有钱、邱明山、邱若雅赶紧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异口同声地说道,“看大夫!可千万别中毒了!” 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带。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才去看大夫,未免太晚了吧。 方若晨扯开了,她一点不适都没有。 “大家先别忙,我也是说说而已,开玩笑的!”钟君莫笑了笑,“大夫说了,只要把毒针拔出来,把残留在表面的毒液清洗干净,对人是不会有伤害的。” 他的坦白,遭到众人一致的鄙视。 “若晨,会不会是巧合呀?这种蜂蜜,可否用其他糖调制?”邱丰耀询问。 “可以的!”她笃定地说道,“黑蜜蜂较喜欢在梨花上采蜜,那次上山,我抓了好多黑蜜蜂吃下去,记住了那种味道,有空的时候,我就会拿一些糖调制!也就是昨天,我调制出了那种味道!多亏了之前晒制的干梨花!” 如果没有研制出来,她怎么舍得让钟君莫倒了呢? 正说着,她感觉到肚子一阵疼痛,赶紧告辞去茅房。 如此反复地去了茅房好久,这会儿,邱明山真的去请大夫了。 “方嫂子吃了过多杂物,一时肠胃不适,待老夫开了方子,歇上一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大夫把完脉,平静地说道。 方若晨吃了白面,吃了面团,吃了生鸡蛋,吃了糖,还吃了饭,身体能吃得消,就是神人了,为了这次比试,她真是豁出去了。 就算她不说,邱丰耀等人也知道她是想要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以此告诉黄竹轩,她过得很好。 说起来,还是她的自尊心作祟。 第132章 “竹轩,喝酒能解决问题吗?当务之急,你得去争取!”七姑奶奶抢过黄竹轩手中的酒坛子。 他失魂落魄地回来,冲到柳诗婷的院子,见到她,抿着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命小厮搬来酒水,一个人喝个不停,宫常顺已经劝了好几回了,都没能劝住,这才去请母亲来劝劝。 七姑奶奶听到儿子的话,叫先去休息,明天还要去上课呢,考试在即,一定不能分心。 有母亲在,宫常顺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天,读书很累,都没有时间去“典糕点”查看,为此,他很内疚。 七姑奶奶亲切地抓着他要去拿酒的手,担忧地说道,“竹轩呀,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就这么颓然,可否见到若晨?你跟她说了什么吗?” “她过得很好,她过得真的很好!七姑姑,你知道吗?她叫晚儿叫我爹,她居然没有责备我。她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看到晚儿,我却不敢去抱她,女儿在前,我居然会害怕,我害怕她会瞧不起我,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你知道我那种心痛吗?”黄竹轩声音沙哑,他恨不得有一把刀,把自己给杀了。 在外,他一直觉得她做得不够好,不够嘘寒问暖,不够仔细,从来没有替她想过她的处境。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一个不能给妻女安全、不能给她们居所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恶。 “七姑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外做生意那么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去挽回?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去弥补?要怎么做,她才肯原谅我?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愿意的,七姑姑,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抓着姑姑的手,他不知所措。 “竹轩,你没有犯错,为何要折磨自个呢?”蹲下的七姑奶奶坐在他旁边,轻轻地说,“若晨是个好女人,你得去赎罪!听七姑姑的,你到若晨那住下,看看能否让她回心转意,最后把她带回来!反正那所房子也是你名下的!你去住自己的院子,理所当然!” “七姑姑,我怕她会嫌弃!” “傻孩子,她不会嫌弃你的,别人我不敢说,若晨,我毕竟是看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七姑奶奶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去年冬天,她还替你做衣裳呢,你穿在身上的,不就是她缝制的吗?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爱你,七姑姑是看在眼里的。” “七姑姑,除了你,整个黄家,都在算计黄家的财产。见到她,我居然会心痛,看到他们家其乐融融,看到她亲切地对待家人,我竟然觉得是奢望!”黄竹轩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 一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就像是个迷途的羔羊,哪里都不是归宿。 落叶注定是要归根的,漂浮的叶子,总是找不到归家的方向,所以它们消失在空中。 “竹轩呀,她是你妻子,晚儿是你女儿,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必须要替她们负责,就算被她嫌弃,你也要认真地把她找回来!”七姑奶奶看着他这样子,很心疼,这些罪过,都是柳诗婷做的。 这一夜,黄竹轩醉酒却异常清醒,他一直在想,造成今天的局面,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干嘛要去外边做生意,学万里行做个糕点铺子,不用到处奔波不好吗? 本该有的幸福,被他自己葬送了! “夫君,若晨什么都不懂,无法做好这个少奶奶!”任命她为少***时候,她非常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向他吐露心声。 “我黄竹轩娶你过门,并不是为了冲喜的!你安心做你的少奶奶便是,不懂的,我会教你!”他淡然的说着。 一切太过淡然了,他以为,就算她再努力,也无法做到最好。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她在家里照看家人,让他在外无后顾之忧,他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若晨以前的账本,你看看吧,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她很勤奋,每天睡不到两个半时辰!”七姑***话仍然在耳边响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床榻前的账本,坐在窗边,结着月色,翻开了。 整齐的字迹,清晰的条目,看得一清二楚。她是个天才还是勤奋过度?她在黄家的一年多,账目明了,黄家收入可观。 这么好的一位贤内助,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失去了。怎么不叫人心痛? 收不自觉地按向心口,触碰到了那根绳子,他拿了出来,绳子系着的平安符,是她在祖母庙替他求的,缝在衣缝里,不想他知道,却默默地关心他,这种情谊,他该拿什么去还? 罢了,搬到“典糕点”吧,就算她要驱赶,也不走了,一定要等到她回心转意。 夜色朦胧,睡梦中总是唤起了他的影子。方若晨心神不宁,从梦中惊醒。 见到他,心里还是会有感觉的。她坐在窗前,看着明月光,接下来的日子,势必要跟他常见面,该以什么样的心情见他呢? “娘!”晚儿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她赶紧跑过去,抱起她,让她坐在膝盖上,摸着她的头,“晚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娘,白天见到的那位叔叔,他真的是晚儿的爹吗?”晚儿抬起头看她,“他也是这么摸晚儿的头的!” “晚儿,他是你爹,以后,见到他,要叫爹,知道吗?” 晚儿点头,她不懂,也知道爹是最亲近的人,她通过邱丰耀与邱若雅的相处,她多少知道一点。 骨肉相连,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他愿意,她不会阻止他见晚儿。 两个人,注定是一场没有缘分的角逐,既然如此,就不要想那么多,淡然地相处吧。 为什么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心里还是会痛的,还是想像以前一样关心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在外边是否过得好,想知道他的一切,想陪伴在他身旁。 宿命的安排,他们已经没有了结果,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133章 崔莲开一夜未眠,出门便遇到同样出门的杜公子,在霸州,两人是认识的,彼此并没有好感,最熟悉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她一个女子,跟随竹轩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可见一番真心。只可惜,她的一片真心,恐怕要付诸流水了。杜公子非常明白她的意图,一个女人,为了爱情,放弃与家人一起的机会,的确不简单。 这个花花公子,真是多余。崔莲开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已经对他抱有成见。 不是冤家,怎么能聚头,或许,他们才是最合适的。 “杜某能在此处见到崔小姐,真是意料啊!”杜公子朝她行礼,在霸州,都没那么客气过,在这里,反而要学一些礼数了。 “莲开也颇为诧异!”崔莲开笑了笑,这个杜公子,一副清高的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两个人不再多说什么,淡然地离开,走的路却是一致的。 探子回报说这位杜公子看上了方若晨,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她很乐意促成他们的好事。这样一来,黄竹轩就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娶她。 “崔小姐,杜某有句话可要告诉崔小姐了!”杜公子看着她的神情,女子的算计眼眸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崔小姐孤身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总是会迷路的,可千万别一条道走到黑,没人会帮你的!” “莲开可要多谢杜公子的提醒了!”崔莲开笑了笑,“杜公子不也是初次来?可别奉劝了莲开,自个倒栽了跟斗!”讽刺意味异常浓重。 路上,男的俊,女的俏,走到一边,倒像金童玉女。 难怪杜公子没看中那位姑娘,原来是有主了。 杜公子听到街边人的谈论,不想让误会更加深刻,跳上经过他面前的林三郎的马车,对着崔莲开打了个手势,快速地往前走了。 “小姐,我们真打算走路去吗?” “本小姐都没出声,你就走不动了?要是你不走,本小姐自个去找她!”崔莲开恼怒地看着马车,见到马车就坐,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男人。 “小姐,我们还是走路吧!”丫鬟哪敢让她一个人走路,崔药师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这时候天完全亮了,“典糕点”已经开门。 马车一到门前,杜公子便跳了下来,熟门熟路地进去了。 “表姐,我们给你送来菜园里的青菜了!”方如月从马车探出头来,刚巧看到在扫地的方若晨,跳下马车,从里边搬出一箩筐的青菜,由林三郎抱着进去了。 “如月,你们怎么会与杜公子一起来呢?”方若晨疑惑地看着他们。 “杜公子突然跳上来的!”林三郎说道,当时他还吓了一跳呢。 杜公子惯常喜欢与人不同,没人管得了,他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杜公子进去便逗弄晚儿,带她走出来,与大家知会一声,便带她出去走了。他每天都会找个时间带晚儿出去,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买给她。 崔莲开走到“典糕点”的门前时,他们刚巧进去了。 看着房门,铺面不太大,却打扫得整齐有序。 天色还早,还没到开店的时刻,他们只是准备前期的工作,待会儿才会把蒸笼拿出来。 “这位小姐,店铺还没开门,您先到里边坐!”方有钱走出来,热情地招呼。 “方若晨可在?本小姐有事找她!”崔莲开眼睛往里边瞧,她想看清楚方若晨的样子。 门外有人寻找,听到方有钱的叙说,方若晨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来。崔莲开的神情早已不耐烦,好在她定性好,没有表露出来。 一身都是简单朴质的装扮,倒符合了一个农妇的形象。一点温柔的姿态都没有,竹轩还在为她着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崔莲开细细打量她。 她的眼神有审视与鄙视的意思,她会是谁呢?方若晨走到她面前。“你是?” “我姓崔!”崔莲开傲慢地说道,在一个农妇面前,她还不至于失了身份。 两个女人走到僻静的地方,一个淡然,一个审视,都在猜测彼此的心思。 “方嫂子,一个人带一个孩子,不容易吧?可是需要本小姐送上一些银钱作为供给呢?”崔莲开不客气地挑衅,暗讽她一个女人无法照看女儿。 “有劳崔小姐操心了,民妇虽不济,但也不需要接受施舍!”方若晨平静的看着她,就算你有钱,那又如何? 不管崔莲开说出什么利益,方若晨无动于衷。 崔莲开的丫鬟多次怒斥方若晨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她付出的还少吗?方若晨心中冷笑,这么一个千金小姐,公然上前挑衅,定然是有目的的,仔细一想,便知道了一些缘由。“崔小姐今天的这些话,恐怕另有所图吧?”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我敬你一声方嫂子是看得起你!方嫂子,竹轩在外,都是我陪在他身边,他有什么想法,我最清楚,希望你不要再以一种委屈的神情出现在他面前,他会难受的。”崔莲开总算道出了最终目的,“他是个心软的人,看到自己的前妻生活没有保证,一定会自责的。爽快一些,你需要什么东西,本小姐都可以给你!” 说得声音稍微大些,表明了她心里的不自信。 “崔小姐,何必在意呢?民妇已经被休弃了,若是有能耐得到他的疼爱,就不会有今天的场面了!还是崔小姐不够自信,害怕他对你不好?”方若晨心中好笑,她这是来示威了。 “笑话,竹轩怎么会对本小姐不好?本小姐与他,吹得一手好笛,心意相通!”崔莲开突然发觉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可以得到她的注意,一下子慌了手脚。 听完她讲话,尽管心中还会疼痛,方若晨还是淡然地说道,“既然这样,民妇预祝你们白头偕老,时间不早了,民妇先去忙了!” 他真的有一个红颜知己在身旁!得出这个结果,往回走的方若晨,心还是狠狠地刺痛一番。 第134章 崔莲开传来一句话,“方嫂子,请勿以一副委屈的神情站在他面前!他会心软的!” “崔小姐,方若晨不济,也不会做个委屈的人!”方若晨回头看向她,心中略微知道她没能在黄竹轩的心中留下痕迹。 崔莲开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始终说不出口。 “小姐,她会听从您的话吗?”丫鬟小声的询问,那个方若晨,并不像护卫们说得那么简单。 她听不听,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崔莲开心中烦躁,恨不得方若晨消失在人世间。 当务之急,她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出现,免得被黄竹轩误以为她跟随他而来。 黄竹轩站在店铺外,不知道该怎么办。经过昨天晚上的挣扎,他想听从七姑***话,住进去,至于结果会怎么样,他没想过。 时辰还早,客人不可能来就坐,方有钱等人在吃早饭。 她回头看到抱着晚儿走过来的杜公子,先是愣了一下,想到他写的信件,一种想法,油然而生,“墨兄,你……” 杜公子不想解释,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走进去了。 他这么做,黄竹轩更加笃定事情的结果。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妻子,这让他很矛盾。他知道自己不够好,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他也知道杜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被他看中的人,一定会幸福,如此纠葛,让人无法释怀。尽管如此,他不愿意放弃尝试。 方若晨回来,刚巧迎上回头的黄竹轩,他打了退堂鼓,打算离开。 彼此对视,双方眼眸平静,却透着复杂。他们从成亲到现在,说过的话不超过百来句,沉默是最好的见证。 没有了第一次会面的心动,也没有仇恨,知道他不被家里人疼爱,也不容易,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共同话题是什么。 朝着他微微点头,便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见到方若晨,黄竹轩居然害怕见她,可他还是硬着气性说道,“我,往后,住在这里了!”挺直了腰杆掩饰内心的空虚,更加害怕她反对。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回头莞尔一笑,“这个店铺本来是你的,你要住多久都可以!我把主屋收拾干净了,你马上就可以住进来。”迅速转头,进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最怕她一口回绝,那样他该多么无奈。 他一进去,便看到围在一起吃早餐的一家子,她刚坐下。 所有的人抬眼看他,很快便低头继续吃东西,被人忽视,不友善的入侵者,说不尴尬是不正常的。 “竹轩,你吃了早饭没?”杜公子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 如此主动的邀约,全当自己是主人家。杜公子的淡然处之,在黄竹轩的眼中变成了不舒服。 看出他的尴尬,方若晨轻轻地推了推旁边的晚儿。 “爹,过来吃早餐!”晚儿非常聪明,接收到母亲的意思,便跳了下来,跑过去牵着他的手往这边走。 如此懂事的女儿,让他心中一暖。 “晚儿,你可不能这么心狠呀,他一过来,就吃光了我们的早餐了,到时候,你长不大,我吃不好,身体瘦弱,是很凄凉的!”邱若雅偏不让他得逞,在他走了两步之时,不厚道地对着晚儿说道。 晚儿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要吃好睡好,才长得高,这么一下子长不大了,以后怎么帮助母亲做事?沉思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一个伟大的决策。“娘,你帮晚儿把粥水分成两份,爹一份,我一份!” 她这么一说,黄竹轩的心中更是充满感激。 “晚儿,这么晚了,你爹已经吃过了!”方若晨随意的话,生生把他的步子停住了。她并没有说错,按照往常习惯,这会儿他早就吃了。 晚儿听从她的话,放开了他,走到杜公子面前,亲切地喊一声,“杜叔叔!” 杜公子马上把她抱起来坐好。 一家人和乐地在一起吃饭,唯独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过客一样瞧着别人的幸福,那种滋味,比有家归不得更加难受。 有一个外人在旁边,就算多么淡定,感觉也是怪怪的。 最终,方有钱受不了了,他扒拉两口把粥喝了下去,委婉却不客气地说道。“黄公子,既然你吃过早餐了,请移步!待会儿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我……”黄竹轩卑微地站在那里,眼睛巡视方若晨,希望她能帮忙说一些话。 “黄公子,主卧早已收拾好,你随我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提出来就是!”感受到他的求救目光,方若晨替他解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晚儿的父亲,他家里人做的事情,怎么能怪罪到他身上呢?站起来往前走。 他自然是乐意跟随,脚步都急促了。 他们两个,毕竟做过夫妻,就算不曾恩爱过,也会是相敬如宾。后来的,终究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看着他们的背影,杜公子神情黯然,他希望她意志坚定,断不可被他感动。烟儿,你不是附在她身上吗?我如此费尽心思地通过她的眼睛找你,你为何避而不见? 杜公子除了尽心照顾晚儿,偶尔接近她外,并不曾做出出格的事情,这也是他纳闷的地方,为了顾全她,他真的是隐忍自己的感情,隐忍得好辛苦。 “杜公子……。”方有钱的手在杜公子面前晃动了好多次,他都没有感觉,心中便笃定了他的想法。 “有钱兄弟,何事?”杜公子总算缓和过来,周围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黄竹轩与若晨,郎才女貌吧?”方有钱试探地问道,他天天来报道,前段时间可以说是为了比赛,比赛过后,他还来,一个男人,如此费尽心思地接近一个女人,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到他脸上的痛处,赶紧圆回去,“嗨,瞧我说了什么,他们若是有缘,何至于今天,事实表明,是没有缘分的。”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目前为止,他要尽快把东烟的灵魂召唤出来,让她控制方若晨的灵魂,那样,他的努力才会有意义。 第135章 “主卧还是按照以往那样,偶尔进来打扫过!”黄竹轩进入主卧后,方若晨站在门边说道,他们不是夫妻了,多少要避讳。还是夫妻的那段日子,相处也不过如此,形同陌路,不过是做得更加实在罢了。 主卧的东西相对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外,什么都没有,他是一个简单的人,并不需要太多东西衬托身份。 “你好吗?”黄竹轩回头没来由问道。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与不好,都这么过去了。以前,喜欢一个人,现在,喜欢一个人生活。感情的事情,她不去想,顺其自然就好。 客套话不需要提,她看着他说道,“你在这里住,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同一个屋檐,有些话,就要说明白,白天我要做生意,晚上我要做糕点。房子是你的,我们若是做了什么让你感觉不满意的,写在纸上,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若是合理,我自然会照办!” 要是以前,她怎么会这么不客气地跟他说话?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不可以直接跟你说吗?”黄竹轩略微气愤,明明可以当面说话的,为何要弄张纸条?这不更麻烦? 方若晨忽略他的气恼,平静地说道,“你要说也是可以的!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出去做事了!”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他喊住了她。 “没有的事,请你不要多想!”她回头略微不耐烦。 这么快就不耐烦了?难道是因为墨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了又想,总是想不出缘由。 家里多了一个不大家不喜欢的人,一直坐在角落边看着这边,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在他只是看着,并没有捣乱,黄少爷出现在“典糕点”,杜公子也在,爱好八卦的闲老百姓,心情大好,赶前来瞧个究竟。就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和好。这么一来,生意出奇得好,没一会儿便卖完了。店铺早早打烊,全家人心情格外好。 “方嫂子,可否到赏脸与杜墨到护城河走上一遭?”杜公子走到算完账的方若晨身边,认真地说道。 “护城河?”方若晨神情飘渺,那里,是悲伤的埋葬点,差点成了她的葬身之地,这会儿去,会不会想起往昔呢? “是杜墨唐突了!”杜公子很失望,他不过是想要召唤东烟的灵魂。 若不是东烟用魂魄救她,她早就死去,东烟取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 “好吧!”潜意识里,方若晨是不想看到杜公子受伤的神情,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仅仅是希望他能好。 把晚儿托付给方有钱,她便随杜公子往护城河走去。黄竹轩赶紧站起来尾随。邱明山想要跟随,却被方有钱制止。他们之间的事情,得由他们自己解决,别人无法帮忙。 护城河离这里不远,走路一刻钟便到了。这里的不败梨花相对少,现在又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置身其中,除了偶尔的几棵树有白色花朵,其余都是绿叶子。 没有去年的痛苦,却也并不快乐,就那么平淡的感觉。 景物相似,人却不同,杜公子心中充满了纠葛,若是真把东烟的灵魂唤醒了,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点底子都没有,若是唤不回来,那么,他的胜算比黄竹轩低。“方嫂子,杜墨约你到此处,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讨教罢了,还请你不要藏私!” “杜公子有话尽管说!民妇知晓的,定然会如实相告!”她感受到他的急切,只是皱眉。 “在方嫂子的记忆里,可是有杜墨的存在?”杜公子靠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一朵梨花,放在她的眼前,“这是一朵梨花,可是熟悉?” 看着那洁白的梨花,她似乎振动身体,随而恢复平静。 就是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杜公子感受到了。他知道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想起来,这副躯壳里,原本就不属于方若晨,而是另外一个灵魂者。 “梨花树下抛手绢,方嫂子可是熟悉?”杜公子手中的手绢快速地旋转,如东烟转动的旋律。 看着那转动的手帕,似曾相识,她感受到一阵头疼,却强忍住。眼前出现一幅场景:漫天梨花飘,她在丛中飞舞,亲切地一笑,便造成了永远的回忆。 随着手绢的越来越快,她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方嫂子……”杜公子心急,刚要上前,一阵风吹过,黄竹轩已经站在那里扶着她。那份焦急,并不是假扮的,真情流露最让人难以置信。 一会儿,她悠悠醒转过来,感觉到疼痛,她捂着额头。黄竹轩自觉地远离她一点。 方若晨抬起头来,看向杜公子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看向他,总是有一种内疚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却想不明白。 三个人,静默地看着前方,就算没有眼神接触,也是有心灵的感悟。 这边在沉默,那边崔莲开静静地站着,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方若晨一个弃妇,居然如此受欢迎。她那么努力,却得不到他的另眼相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晚儿还在家,民妇先回去了!”方若晨冷静地说道,在梨花盛开的地方,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一股心伤?不做什么,就想着要离开。 任由她在前边走,两个男人看着她,他们眼中她的背影都是一样的,唯一牵挂的是灵魂。 “墨兄……。算了,我们回去吧!”黄竹轩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该说那些话。 “竹轩,你爱她,我却爱她,命运纠葛,注定是一场角逐!”杜公子苍茫的神情,话里有话,总是那么让人难懂。 “角逐,总比淡然好!”黄竹轩了然地说道,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却明白他的意图。 相约护城河,彼此心中种下了一种难以言状的起伏。谁在谁的心中留下了痕迹?彼此都不了解。 第136章 “晚儿,你觉得是爹好,还是杜叔叔好?”黄竹轩抽了一个时间小心地询问晚儿,他只想从女儿口中得到安慰。 他也只能从晚儿身上入手,其他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杜叔叔好,爹不好。”晚儿直言不讳地说道。孩子的眼中,谁对她好,谁就是最好的。 这些天,杜公子天天带她到处玩耍,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多过与母亲。自然是觉得杜公子亲切。 “为何?” “杜叔叔会教晚儿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呃,会教晚儿甩手帕,教晚儿武功,还,还教晚儿读书。很多很多,娘亲说了,女孩子,学多点东西,没坏处,长大了不会遭人嫌弃。”晚儿抬头看他,接着又低下头玩弄她的东西。 不管是谁要教晚儿东西,方若晨支持,她觉得就这么一个女儿,学多一点东西,见多识广,人情世故通透了,长大相对来说会好很多。 自己真的那么差劲吗?黄竹轩颓然地依靠在房门上,突然之间,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身形微动,感觉身体差了好多。 钟君莫看着他,看着不像是个薄情的人,就是有点笨,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这样的男人,真够可怜的。 站在钟君莫旁边的宫常顺,替黄竹轩焦急。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呀?祁连珠来店里了!”邱若雅跑进来,拍拍他们的肩膀。 祁连珠来店里,无非是为了方有钱。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两人无奈地看着她。 “你们知道吗?方有钱为了避嫌,居然躲在大水缸里,祁连珠这会儿正焦急呢!你们不去看,我去了!”邱若雅带晚儿出去。 祁连珠站在方若晨的面前,不知所措。方有钱好几天没去祁连府了,她有点担心,就过来看了。过来却没见到想要见的人,心里很焦急。 祁连家败了之后,祁连夫人也不太管她,早晚请安后,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方若晨接待她之后,便不再理会,本想让方有钱招呼,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方姐姐,我来帮你!”祁连珠走到方若晨面前,祁连家破败后,她再也不是千金小姐了,祁连夫人也告诉她,一定要收拾好心态,做个简单的女子,门当户对的人家,条件要降低。 迟早要成为方家人,吃点苦,方便以后的生活。方若晨点头同意,让她在一旁看着学习。 方有钱躲在大水缸里往外瞧,不小心见到了进来的啊蓉。 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祁连珠,喜欢上他在先,她不想与主子争夺,只好把心中的爱慕放进心海。 “啊蓉姑娘,你在这里!”方有财进来便看到她,心中很欢喜,主动上前。 方有钱刚想出来与她打招呼,看到大哥,赶紧缩回水缸里。 “有财大哥,钟家今天放假么?”她回头亲切地问道,她心中已有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方有财,人好心地更好,总体上不错的。 “是,钟管家人好,早早放我出来,在钟家也没什么事,就出来帮忙了!”方有财心中起伏很大,却淡然到极致。 两个人相对无言,彼此眼中也有一丝情愫。 钟君莫看完黄竹轩后,便走到这边,刚巧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人。看他们的神情,心中了然。一方面替他们高兴,另一方面欣喜万分,钟家多久没办喜事了? 祁连珠学习认真,每向客人拿一样糕点,便会认真地讨教,“方嫂子,这些糕点,较之往常好吃,你是怎么做的?”她也想尽快融入方家人的生活。 “也不是什么技巧,做多了自然就熟练了!”方若晨笑了笑,回头刚巧遇到出来的黄竹轩。他怎么出来了? 祁连珠随她的视线往回看,当看到冷酷的黄竹轩时,害怕起来,她躲在方若晨的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他是城里很多女子的噩梦,父母都是贪心的,总想拿女儿的幸福来换取财富,黄家提供了可以钻空子的机会。 黄竹轩心中很是郁闷,他就那么可怕吗? 这也就算了,当店铺里的客人看到他,大家稍微迟疑一会儿,很快,他们便离开了。 “黄家人,真是够不要脸的,都休弃了,还要上门挑衅不是?” “以前不觉得他那么无耻,现在怎么这么无耻,都上门来了!” “方嫂子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反抗的资本?算了,咱们还是到别处去点餐吧!” 听到客人的评论,方若晨走到他面前,轻轻地说,“若是店里闷得慌,便到街上走走吧!”好声好气,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黄竹轩不想出去,他一个人走没意思。 方若晨看出了他的心思,刚巧看到晚儿抱着一大碗的糖水出来了,她赶紧走过去,诱惑似地蹲下看她,“晚儿,跟爹爹到外边走走吧!” 晚儿抬头看了看黄竹轩,看了看外边太阳正烈,摇摇头,坚决不与父亲出去。 “若是你没事,便到屋里歇息吧,这里不需要帮忙!”方若晨无奈,只好站起来对他说道,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神情与他相处,却是好声好气。 他点点头进去了。 “祁连小姐,你没事吧?”方若晨看着脸色苍白的祁连珠,大约知道她的一些事情,替她担忧。祁连珠摇头,不过是一阵子的难受。 谁人能若此淡然地与他相处,谁就是圣人。 “若晨呀,你这店铺的生意不错呀!” 李春芳悠扬的声音传来,人到了店铺里。她一直想来城里看个究竟,因家里的事情,一时走不开。 “二伯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走出来的方若晨挡在她面前,方家兄弟都在这里,若是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 “东西南北风!”李春芳调侃一笑,左右巡视一番,不由得感慨,“咱们村里的人,都说你是个有出息的,开个糕点铺,还得了商贾们的欣赏,得了一百两银子。”她眼神发光,乡亲们都传遍了,她内心的恶劣因子又作祟了,总想捞点,“二伯娘没用啊,拼搏了一辈子,一点银钱都没有,你的两位堂哥,年纪也不小了!娶媳妇需要银钱,我哪里去给他们找呀?你是他们的妹妹,多少要帮着点的。” 方若晨眼神示意刚要出来的方有财,告诉他赶紧躲好。等了一会儿,她才对李春芳说道,“二伯娘,走了那么长路,累了吧,这样吧,你先到内院歇息,若晨待会儿再来招呼你!” 李春芳自然乐意,也不用人带,直接进去了。 第137章 待李春芳进去后,祁连珠略微羞涩地问方若晨,“方姐姐,这位便是有钱的母亲吗?”得到方若晨的点头后,竟然紧张起来,“她,怎么会来城里呢?我听闻,听闻她……”难相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这是丑媳妇见公婆瞎担心,方若晨好笑地看着她,去做事了。 李春芳想到水缸里舀水洗脸,这一路走来,汗流浃背,真心不舒服。头探进水缸时,被里边的方有钱吓了一跳。 方有钱不情愿地走了出来,询问她怎么会来。 她当然是理直气壮地说来看他们兄弟,来这里落脚歇歇罢了。反而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瞒不住的,现在不说,以后更加难解释,方有钱直白地告诉她,他来这里卖糕点。 “有钱,好啊你,放着好好的钟家长工不做,你跑到这里来卖糕点!”李春芳指着他的鼻子带着恼意,在他不言语时,凑前轻声问,“工钱高不高?若晨有没有看在兄弟的份上,多给你银钱?她的一百两银子,你有没有份?” “娘,你就是这么市侩的么?我来这里帮忙,是看在若晨一个弱女子,跑腿什么的需得有个男人走动,你竟然看中了钱财。”方有钱无奈地看着她,本性还没完全改变,该怎么说她呢? “没有银子怎么能成?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铜板都不要吧?”李春芳焦急的看着方有钱,她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儿子呢? “娘,若晨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每个月都会给我一些银钱,丝毫不必钟家的少!”方有钱无奈,只得把手中的银子递给她,她不是爱钱吗,给她有何难的。 “算了,娘这边还有些,你自个拿着,若是看中了哪个姑娘,你就,就好好地招呼她,女孩子,最喜欢头花了,你买两根送给人家,没准就成了!”李春芳摇头,她现在不缺银子,主要缺个儿媳妇,想了想,似乎有不妥当,“不行,娶媳妇得你大哥先,这样吧,你去找你大哥,把钱给他,让他买去!” “娘,你不是说喜欢漂亮的女子不实在吗?”方有钱好笑地看着她,他突然感觉母亲也是一个可爱的人。 “傻儿子,哪个女子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若晨就不会啊,她一直都很素净!” “若晨她是心凉了,不知道该装扮给谁看!对了,你在这里帮她做事,也给她买一根吧,她多久没戴过首饰了?”李春芳突然良心发现,“哎,怎么说,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好的一个女人,就被黄竹轩给害了……”她回头便看到站在不远的黄竹轩,受了惊吓,很快缓和过来,走到他面前,不友善地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千万别告诉我,你想要回若晨的店铺,我告诉你,她已经被你休弃了,桥路不相逢!” “这里是我家!” 李春芳不知情,指着他的脸讥讽道,“你是山贼土匪呀,抢占地盘?我告诉你,我们梨花坊,各个都是能人,他们和在一起,一定能把你给赶出去!” “可要看地契?”黄竹轩淡然地说道,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要让步? “娘,何必跟这种人过招呢?”方有钱打断她的话。 “地契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我……” “二伯娘!”方若晨打断了她的话,走过来,看向两人,“店铺的确是他的,我不过是借住!”回头看向黄竹轩,平静地说道,“黄公子,过两天我会搬走,地契与所有的住房费用,我会拿给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竹轩知道她误会了,焦急地在背后叫住她,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何要独断地误解呢?” 方若晨平静地看着焦急的他,“事实如此!” 之前是迫不得已才让七姑奶奶帮忙弄地契,如今生意上轨,有点小资本了,独立开个店子,也是没有问题。 她在前边走,他在后边追。 “有钱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春芳蒙在谷里。 “娘,你若是累了,就好好地去歇息,省得在这里猜来猜去,竟是搀和别人的事!”方有钱无奈地看着她,抬头便看到向他笑的祁连珠,赶紧把李春芳带着推进了房间里,正要往外锁门的时候,李春芳恼怒地出来责骂他不懂事。 祁连珠走过来,主动向李春芳问好。 “这位是?”李春芳看着她的穿着,眼睛顿时明亮,欣喜地问方有钱。 “这位是祁连小姐!”方有钱客气地介绍。 千金小姐,自然不是方有钱能高攀的对象,李春芳顿时泄气。 躲在柴房的方有财、啊蓉,此时正贴在门上,仔细地倾听外边的声音。她抬头,刚巧碰到他的下巴。 她赶紧低下头,他羞红了脸。 彼此尴尬地站着。她无法忍受如此紧迫的氛围,打开柴门出去了。 “小姐!”她赶紧走到祁连珠的面前。 看着她,李春芳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神不断地看向她与方有钱,丫头配长工,真是绝配。 被她看得全身不舒服,看自己的啊蓉,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祁连小姐,您真是教人有方,瞧你的丫鬟,端庄有礼,自然大方,活脱的一个好姑娘!”李春芳赶紧谄媚地看向祁连珠,“我这儿子呀,虽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尊敬父母,疼爱妹妹,真要比起来,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比不过他呀!” 祁连珠娇羞地低下头,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扭捏地说道,“有钱大哥的确是个好人!” “你也觉得他是好人对吧?这样吧,要是你不嫌弃,我这就去找方媒……” “娘!你这是打算丢爹的面子吗?”方有钱打断了她的话,这样说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呀。 李春芳不说话了,方土是个什么样的人?爱面子,特虚荣,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在大户人家面前丢脸,指不定唠叨几日。 第138章 方若晨与黄竹轩走到庭院僻静的地方。以往彼此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相处,他们两人,始终要抽出一个时间好好地沟通。 “这个房子,本来打算定在你名下的!”他轻轻地说道。之前在整顿财务的时候,他便有了这个想法。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加断定房子是他的,而她是个过客。 “我不需要!”她断然地拒绝了。 拒绝得干脆,把他准备了千万次的话,堵了回去。他很想说,这座宅子,本来是打算他回来后,带她们出来住一阵子,当是休息。 听到决然的话,尽管会心痛,他还是明白自己的理亏,解下银钱袋,递到她的面前,“那好,既然你不要,这些银子,给你吧!”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过得好,除了银子,他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鼓鼓的银钱袋,她觉得异常讽刺。回头静静地说道,“黄公子,你看到了,我过得很好!” “糕点铺开张不久,利润不大,亏损是常事,这点银子,刚好可以缓缓急。”他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他的内疚,会贬值的。 她把银钱推开。钱,到了一定阶段,就不那么吸引人了,何况她从来不把钱放在心上。 “黄公子,收起来吧,方若晨不至于穷到要你施舍!”她淡然地说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 “我说过了,你是晚儿的父亲,我可以让你见她,但是,我的一切,希望你不要插手!”她生气他凭什么断绝她就那么凄惨?就因为她被家婆休弃?还是他觉得没有他,她就过得不好? 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赌气,就算她多么淡然,想到去年年初,那股心痛就会像陈酿一样溢出来,越来越浓,盈满心弦,久久回味,无法忘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嫌弃他的钱,他竟然会感觉到心痛,却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牵住她的手,在她要脱离时紧紧抓住,把袋子递给她,“拿着吧,就当是我这些日子的吃饭钱!” 一个男人,卑微到用银钱换取家常饭,那种心酸,并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她接过银钱,淡然地说道。“那好吧,我们家吃什么,你便吃什么,不可有挑剔行径!” 一时之间彼此陷入沉默状态。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神情对待他的内疚与期待的眼神,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苍茫中带着倔强,孤寂中带着逞能。 一直不能安稳休息的他,感受到全身都在颤抖,那是一种对生活的绝望。连自己的家人都那样对他,他该怎么办? 看着看着,眼前一黑,他倾倒在地上。躺倒在地上,他便觉得是解脱了,许久不曾睡个好觉,这时候该好好休息了。 听到一声响声,她回头便看到躺在地上的他,赶紧冲过去,摇着他的身体,询问他是否有事。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的让人心惊。他病了。像个铁人一样惯常不生病的他,一下子病倒了。 她大惊失色,慌乱极了,以至于不知所措,焦急地去扶他,那份重量,实在是太大,她瘦弱的身躯无法撼动。 “方嫂子,我来吧!”杜公子及时出现,扶起昏过去的黄竹轩往前走。昨天,他为了唤醒东烟的灵魂,不惜一切代价带她到护城河的梨花园,她的头疼,是有效果的。 多少次,他希望她一睁开眼睛,便是他的影子。 东烟与方若晨,到底哪个才是主宰?他完全不知道。 昨天夜晚,一向不信鬼神的他到祖母庙跪拜,想要祖母娘娘能给他一点指示。 “杜公子若要强行召唤残留的魂魄,恐怕会让本尊消失殆尽!”听到他的声音,远游回来休息的净尘师太从帘幕后走了出来。 杜公子看到她,站起来欣慰一笑,“净尘师太,江南一别,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您!” 江南之行,他在花丛中游走的时候,有一天,在街道上遇到了行走的净尘。 看了看他的眉宇,她叫住他,笑了笑,“施主若是要到南方去,恐怕要背道而驰。倘若到北方去,恐怕要擦肩而过,这段缘,本来就蹊跷,若不是本尊出现,施主恐怕很难找到她的影踪!我奉劝施主,回去吧,这段孽缘,注定是有花无果。何不到有花无果的地方找她呢?”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没想到,真的是在梨花盛开不结果的地方找到了她,这算不算是注定的缘分? “杜公子,可曾记得贫尼的话,有花无果,花败了,钻入地上成泥浆!”走到他面前,提醒他,“杜公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勉强。” “那么敢问师太,我那朋友,与她可有缘分?”杜公子纠葛的是这个。 “杜公子,缘分天注定,贫尼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说多了,违背了天命,自然会有劫数等待贫尼。”说完,净尘师太不说话。 他走在路上,想了很多:那具躯壳,倘若只是方若晨的,那么,他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是,还残留了他最心爱的女子的魂魄,凭什么她见不得光,要躲藏在别人的背后?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唤醒灵魂的方法他不懂,不断让她熟悉梦中的场景,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明白之后,他决定在方若晨再次爱上黄竹轩之前,唤醒东烟的魂魄,让她彻底取代方若晨。 深入一段情,无法自拔,所以愿意冒险。 “方嫂子,怎么不走了?”杜公子停下来询问站在背后看着他们背影的方若晨,眼神深邃,意念深切,形成了一股强劲的力量,要深入她的灵魂提取什么东西。 被他看得心惊胆战,方若晨收回目光,跟上去。她从来不知道杜公子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人。 “杜公子,他这是怎么了?”方有钱看到他们回来,奇怪地问道。 “无事,请大夫便可!”杜公子淡然地说道。 第139章 请来了大夫,替黄竹轩把脉。大夫皱了眉头,然后松了,接着又皱眉,最后叹了一口气,断定他的病情,“劳思过度,身体成疾,恐怕要歇息一阵子了。” “大夫,请随我来!”杜公子有些话想要问清楚,便把大夫叫到一边,“大夫,方才看你如此为难,竹轩到底怎么了?” “杜公子,黄公子,好多年都一直绷紧神经,这一下子松了下来,倒成了病症!人呀,何必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呢?”大夫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诊断如此其他的病症,表面上看一点事都没有,实则内心是千疮百孔,恐怕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杜公子给了诊金之后,便进入房间查看情况。 方若晨回头问他大夫说了什么,他摇头。 还是那样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她灵魂深处,方若晨想要撤回眼光,却被吸引住了,那是什么样的眼神?责怪、担忧、歆慕、纠葛……人的所有情绪,都在他脸上表露出来。 看到他如此痛心,心中为何会隐隐作痛?她头痛地捂着心口。 看到她心痛,杜公子及时收住功力,没错,他刚才一直在运功,想给她压力,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如何能接受? “方嫂子,你没事吧?”杜公子及时扶住她的双臂,眼睛已经恢复往常云淡风轻的样子。 刚才到底怎么了?她皱眉想,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里也没什么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杜公子便告辞离开,走出房门,看到一众人在外边看着他,暗叹这些人,生活真安逸,宁愿过着简单而又平凡的日子,也不想争取过上更好的日子。 简单、平凡,那样就好! 看到杜公子离开,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感觉到他很严肃,无形中有一股压力。 门外的李春芳把晚儿带到一边,小声地说道,“晚儿,你爹回来了,他要带你们回黄家了,你又是小小姐,以后呀,荣华富贵都会跟随你而来的。” “二奶奶,什么是荣华富贵?”晚儿问道。 “别管什么荣华富贵,总之呀,相信二奶奶,你爹会带你们回黄家的!” “喂,你又在教晚儿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你可别教坏了,我饶不了你的!”邱若雅赶紧跑过来横隔在她们中间。 李春芳能有什么好招数?大家都清楚。 祁连珠走过来的时候刚巧听到了这些话,有心维护李春芳,“若雅妹妹,伯母是晚儿的二奶奶,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教坏呢?” “你这个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懂,说话有用吗?”邱若雅不屑地说道。 祁连珠委屈,她不过是好心而已。 同样想要在李春芳面前表露的啊蓉,刚想说什么,看到自家小姐说了没用,识趣地闭上嘴。 “这位小姐,平白无故地闯入别人家的内院,可有事?”邱明山及时拦住了要往里边闯的崔莲开。她一直都跟随黄竹轩,知道他生病,在外边走了好久,实在是心急,便不请自来。 路被拦住,崔莲开眼神迸射杀人的目光。可惜在邱明山的眼中,一点用都没有。 崔莲开眼神示意丫鬟,丫鬟醒目,趁邱明山不注意,随手一扔,一团粉末便迎风而来。他及时躲过。 看到自己的兄弟惨遭偷袭,邱若雅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就要过去打丫鬟一顿,被邱明山抱住了,告诉她,不可冲动。 “我家小姐是个大夫,今儿来,是看黄公子的病情的!你们识趣的,就给我们让开,耽误了病情,你们担当得起?”丫鬟看着他们,心中很是鄙视,瞧不起他们是普通人。 “是哪位那么大声,闯入别人屋檐当自家的?”七姑奶奶走了进来,眼神犀利地看向丫鬟,回头看到崔莲开,似乎想到了什么。 邱若雅走了过来,指着丫鬟气愤地说道,“七姑奶奶,这个丫鬟,太嚣张了,刚才还拿药粉给明山好看呢!” 崔莲开自然是知道七姑***地位,想到自己独身来到这里,一见面就得罪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赶紧澄清,“误会,七姑奶奶误会了,我看邱公子是个练武之人,难免会遭受一些不常留意的病症,那些药粉,不过是驱寒用的。” “这位小姐,不曾见过你,可是外来的?”七姑奶奶不客气地说道,一个外来人,也想把控别人的人生? 崔莲开也不生气,端庄有礼地回答,“小女子是从外乡来的,在霸州有幸结识黄公子,来到此地,刚巧听闻黄公子病重,小女子芦略懂医术,看在朋友的份上,想查看一番罢了。” “既然是来看竹轩病情的,那敢情好呀,赶紧带崔小姐进去查看一番!”七姑奶奶大方地说道,她看到里边忙碌的方若晨。心中暗想,这下子,有对手,若晨会上心了吧! 七姑奶奶帮方若晨很多,大家看在她的面子上,让崔莲开进去了。 崔莲开一进到房门外,方若晨拧干毛巾擦黄竹轩额头上的汗。 “不要走!”黄竹轩呢喃一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那样的场景,如此静谧与温馨,在崔莲开的眼中,却异常碍眼。 她走了进去,站在他们的旁边。 “崔小姐,你怎么来了?”方若晨抬头,迅速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礼貌地询问。 “我来替竹轩看病!”崔莲开平静地说道,心中早已掀起了波浪,这个女人,平平静静的,样子端庄,是男人喜欢的角色。 她坐在床边,手触碰到黄竹轩的脉搏。早就跟他说过,叫他不要如此拼搏,如今落下了一身小病痛。 安静地站起来,在桌子前坐下,写下了一个方子,唤门外的丫鬟,许久不见人影,走出去一看,可吓坏了。 小丫鬟上蹿下跳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背后笑翻了一群人,尤其以刚进来不久的钟君莫笑得最欢心。是他把虫子放在小丫鬟的身上的。 看着他们玩闹,方若晨无可奈何地摇头,这些人,没人管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顾及别人的 感受。 也只有在这里,是最安宁的,她从来都是随便他们怎么做,不会严格要求。 第140章 崔莲开想要留下来照顾黄竹轩,被方若晨一口回绝了,她的家怎么能容忍外人当主人? 七姑奶奶听到她的决绝,很是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复合的几率就大了。她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若晨,你真打算让黄竹轩住在咱们家?”邱丰耀不明白方若晨的想法,两人都没有关系了,还要纠缠不清吗?这不是给自己增添麻烦吗? 打破了往常的平静,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舅舅,我知道你的想法。”方若晨平静地说道,“咱们住的院子,是他名下的,不好赶他走!黄家人那样对他,他是有家不想回!”她非常清楚他的感受,黄家人是怎么样的,她了如指掌。 在别人的眼中,她收留他,是感情掌控她的思想。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他,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从黄家出来的人,没有归宿感,像漂浮的树叶,随着水流的方向走,根本就没有方向。他为了家人在外边奔波劳累,最终得到却是家人的忽视,那是一种心痛的感觉。 “若晨呀,你同情他,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呀!”邱丰耀心急地看着她,虽然很多人都希望她与黄竹轩有个美好的未来,可是,如此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 “舅舅,万叔叔那边可有铺子?” “原来你是想搬走!”邱丰耀总算明白过来,“我明天就到西河楼找一下他,让他留意周围的情况!咱们也是有人在的。” 万里行,来到辰州后,到处搜寻铺子,无非是想让糕点铺做大做强。找他寻铺子,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糕点铺的日子,实在是太平常了,每天劳累过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然后说说笑笑,便结束了一天。这样的日子,虽然平凡,却充实。 临睡前,她才想起主屋有个病人。她不去查看,其他人是不会照看的。 走进主屋,看到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替他感到心疼。走过去摸他的额头,还没有退完烧。 从厨房端来热水,拧干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心还是不自觉的加剧跳动。无意中触碰到他的手,白天喂了药,出了汗水,有点黏。 他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地皱眉,头还会轻微地摇动。 轻轻地把他的手握住,想起新婚夜,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拿过酒杯递给她,喝了交杯酒,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份安然,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时隔一年多,她还是可以感受到当初的那份悸动。 “对不起,我不是要抛弃你的,我不知道母亲她会那么做!”从他的嘴里传出一句话,她惊诧地放开他的手,站起来背对着他,她以为他醒了。 许久不见动静,她回头看到他睡得很不安稳,才发觉他是入梦太深。 拿过毛巾,替他擦拭手上、脸上的汗水,想让他睡得安稳一些。看到他干涸的嘴唇,又从桌子上拿过水壶,轻轻地掰开他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倒入一些水给他,手中的帕子擦拭他流出来的水渍。 不断地替他擦拭额头,一直等到天快亮了,他的额头才没那么烫!他睡得安稳了很多。 她回到屋子里,躺在晚儿面前,睡了一会儿,听到鸡鸣,便起来了。 黄竹轩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发烧过后,他的头还是会疼的。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掉在他的手上,同时他看到了旁边躺着的手帕。 他拿起手帕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她来过!她的手帕,最喜欢绣上青青的草叶。 她原谅自己了吗?一想到这个结果,他便迫不及待地起床,穿好鞋子,准备去找她。 “娘,二奶奶说,爹他会带我们回黄府,我们要回黄府吗?娘,表舅说黄府的人都好凶的,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窗里轻飘飘传来这么一句话,他刚要敲门,却把手放下了。黄家人,除了会败光家产外,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亲人,有与没有,都无所谓了。 她会怎么回答呢?他期待中带着惶恐,害怕她否认。 等了很久,都不见她回答,他往窗子里看去,她替晚儿梳头,头上两个小辫子,甚是可爱。 那份平静的温馨,他多么期望自己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她们。他以为她不会回答。这样也好,没有答案,一定会是最好的。 “你爹他会娶别人!如果有媒人上门说亲,合适的话,娘也会嫁人!”她还是说话了。 她会嫁人,会嫁给谁呢?难道是墨兄?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杜公子。 “娘,很多人都告诉晚儿,说你会再次嫁给爹,娘,你会吗?你会再嫁给爹吗?”晚儿抬头。 这些天,外边的人都在猜测黄竹轩来到这里,无非是想再娶她。 他们,男的有才情与金钱,女的长得好看,典雅不俗气,都是商人,称得上门当户对,大家能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 听到晚儿的说话,他竟然激动起来,重新娶她,可以吗? “晚儿,你爹他身份高贵,受到良好的教养,娘是乡下女人,没见识,配不上他!”她的这句话,生生把他的希望打碎了。 她收留他,不过是看在他是晚儿的父亲,她一点也不在意啊。 是不是自己迟到了?她爱上了墨兄?他猜测着,身体仿佛更加差劲了,扶着柱子都觉得恍惚,轻声呢喃,“我没有机会了吗?注定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完下辈子吗?” 她牵着晚儿的手站在背后,听到了他的低声说话,淡然地说道,“黄公子,若晨高攀不起!” 他回头,略微呆滞地看着她,“是我配不上你吧?为什么?”他都已经决定放下身段道歉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黄公子有远大的志向,方若晨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配不上你!”她平静地说道,带着晚儿从他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最终要成为陌路吗?他伸出的手,始终没有勇气抓住她的手。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他如果不打算在外边寻求发展,在家做生意,黄家人会肆无忌惮地花费银钱吗?他那么负责人,会让母亲休弃她吗?一定不会的,算来算去,都是他考虑不够周全,害了大家,难道不是吗?他很有自知之明。 第141章 “你不说,我不说,你猜测,我猜测,永远都达不到统一,万兄,你看看那个年轻人,如此失魂落魄,真是丢了我们商界的面子!”裘中轻指着远处身形恍惚的黄竹轩对着万里行说道,“他都住在若晨家里了,还不敢对若晨表露心声,我这老头子,都替他焦急了。” 裘中轻不这样急性子的,看在朋友的份上,把黄竹轩当成儿子罢了。 “裘兄,我看还是算了,他们的事情,咱们也算不准!年轻人,不经历一些感情事情,如何能成熟?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感情纠葛万分?落下了不少遗憾,这人呀,都是走过了才知道教训的,你想给他们建议,我看还是算了,转眼就忘了,你看邱兄,多么潇洒,一对儿女,完全是任其发展,他们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都是好孩子,哎呀,过阵子,我得把家人带到这里来,没准呀,我能与邱兄形成亲家呢!”万里行安然地查看他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到没心情下棋的裘中轻,他的这个样子,怎么那么熟悉?脑海中循转,眼神飘忽,最终锁定在街上买东西的方有钱背影上,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裘兄,若晨的二堂哥,你可有印象?” “你是说方有钱呀,嗯,这个小伙子,重情重义,挺不错的!”裘中轻点头,方有钱的确是好小伙,长辈们见了,都欢喜,“万兄,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呢?” “裘兄,你的胡子该剃了,没准会有意外惊喜呢!”万里行笑了笑。 裘中轻摸摸自己的胡子,不知不觉,都到了脖子边了,他常年在外,倒不太注意刮胡子。 无意中,裘中轻看到了方有钱的背影,远远看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想想,那不是自己年轻的模样吗? 也不告辞,匆忙出去了。 “裘前辈,你匆忙进来,是要找若晨的吗?我这就去喊她!”方有钱迎了出来,他这个人太机灵了,总是能及时迎接客人。 “有钱!”裘中轻激动地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左右看他,正面看,怎么也不像自己,近看,一点也不像。 “裘前辈,你眼睛睁得那么大,有钱他欠你银子吗?”邱明山调侃地说道。 谈到钱,方有钱就气闷,就因为他没有钱,才常常躲着祁连珠。“明山,你可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欠裘前辈的银子呀!” “有钱,你家可有一块圆形的,中间有一头羊的玉佩?”裘中轻带他到一边,轻声地询问。那块玉佩,是他的祖传之宝。 “裘前辈说的可是这块?”方有钱在脖子取出那个圆形玉佩,“这是我……” “有钱,总算找到你了!哈哈,太好了!”裘中轻激动地抱着方有钱,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了儿子。 听得方有钱云里雾里。他还来不及说玉佩不是他的,就被裘中轻带去买东西了。 走进成衣铺子,刚巧碰到在那里查看账本的黄竹轩。 “裘伯父……”黄竹轩放下手中的账本走过来。 裘中轻看了看店铺,绸缎不少,成衣鲜明,一看就知道是黄竹轩的店铺,“嗯哼,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不想责备你,把店里最好的衣裳拿出来,给有钱换上!” 黄竹轩是个生意好手,猜测能力异常准确,当他听完裘中轻的话,看向他的眼睛,多少猜测出他们的关系。 方有钱纳闷了,好端端的,裘中轻为什么要给他买衣服。推辞了好多次,都没能找推出去,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找到了儿子,裘中轻异常兴奋,连带看黄竹轩也顺眼多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不把握好方若晨,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李春芳被裘中轻叫到一边。夸奖她把两个儿子照看的如此懂事。递给她一袋子银子。他以为李春芳是机缘巧合之下认了方有钱为儿子。他的妻子在哪里,以后再问她。 “裘老爷真是客气!有财有钱是我的儿子,我当然照顾好他们了。”李春芳笑嘻嘻地接过银子,从里边拿出来一一咬动,“我们这些做娘亲的,可疼爱自己的孩子了,自己吃少穿少的,都是为了给他们留最好的!” “嗯哼!”方有钱远远地冷哼一声,裘中轻拿银子给李春芳,他可是看在眼里。 李春芳看到儿子在,赶紧把银子推给裘中轻,她发过誓的,一定不再贪小便宜,否则两个儿子娶不到媳妇,“裘老爷,照顾我的孩子,应该的,应该的,这些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快速跑开了。 “裘前辈,你到底怎么了?”方有钱问出心中的疑惑,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他对自己好的意图。 裘中轻什么也不说,他现在真是心情舒畅,完全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有钱,今晚呀,我就不回客栈吃饭了,你叫若晨煮好我那份!”听得方有钱再次云里雾里,他走到喂鸡的晚儿面前,“晚儿,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裘爷爷!”晚儿热切地看着他,“这些小鸡仔,是杜叔叔给我买的,他说它们长大后,晚儿就可以吃鸡蛋了!” 想到杜公子,又想到黄竹轩,两个都是朋友的孩子,两个都挺优秀,都喜欢上方若晨,有意无意都在讨好晚儿。他帮谁都要遭到另外一人的记恨,是不是应该写一封信给杜老爷,叫他限制杜公子爱慕方若晨呢?裘中轻感觉到头痛。 “明山,你与二堂哥走得近,可知道为何裘前辈对他特别好吗?”方若晨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把邱明山叫到一边。 这也是邱明山疑惑的地方,他已经问过邱丰耀了,没人知道缘由。 “表姐,我估计呀,方有钱,他自个也不知道缘由呢,不信,你看他!”邱明山指着前边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方有钱,他每次有烦心事,就喜欢在地上画,上次知道他喜欢祁连珠,就在那里蹲了一天。 “改天我去问问!”方若晨点头,她最近一直在忙碌糕点的事情,得留意家里的情况了,到时候,大家别都忙坏了。 第142章 黄竹轩看完铺子里的账本,就回来照看晚儿。更多时间,他会离方若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时常帮她提重物。完全取代了邱明山的位置。这让邱明山很无语,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杜公子也常来,每次来,都会用一种直白的眼神看着她,这一点,黄竹轩很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现在不属于任何人。 一个半月的时间,每天,两个大男人盯着方若晨,这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晚上,总是会梦见一片梨花树,她站在梨花丛中,杜公子就在对边对着她微笑,深情的眼神,总是让她不明白。 自从黄竹轩生病那一天起,崔莲开便经常出现在“典糕点”时常以女主人的身份端坐在离黄竹轩不远的地方。 对于崔莲开,黄竹轩也感觉很无奈,他看到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何接受她呢?这不是欺骗她的感情吗? 崔莲开是个执着的人,她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为了尽快解决目前的窘迫,方若晨拜托万里行替她留意店铺。 邱丰耀托万里行找店铺,很快就找到了,这天来到“典糕点”想把这件事告诉方若晨,哪知道她回梨花坊置办东西,接待他的是黄竹轩。 “万前辈,你替她找了店铺?”黄竹轩皱眉询问,她要搬走,彻底从他的视线里离开?对于刚尝到家庭温馨的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他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做了很多改变,她已经原谅他了。没想到,她还是偷偷地想要离开。 “这里地段偏僻,做生意是做不大的,还不如到繁华的地段!”万里行瞧着他的脸色,趁机加把火,“她都被你母亲休弃那么久了,跟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住在你的院子里,这不是遭人诟病吗?” 按理来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黄竹轩不想这样,他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温暖,难道就要打破?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上一天,黄昏时候,方若晨与邱明山背着该带的东西回来了。 “你跟我来!”方若晨放下东西,额头上的汗渍还没有擦干净,听到声响出来的黄竹轩,抓起她的手便进屋去了。 “明山,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干嘛总是要去打扰呀?”方有钱及时出现拦住了要上前的邱明山。 方有钱看好黄竹轩,他一直认为堂妹这个好女子,就应该嫁给他。 “有钱,他那么凶,对表姐不利怎么办?”邱明山毕竟还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他一直都在将功赎罪,若晨一吃饱,他马上站起来不敢继续吃,若晨到哪里,他都跟到哪里,若晨不出声,他也不敢出声,若晨不说话,他就在一旁猜测,若晨把晚儿交给他,他不知道多开心!崔小姐,她那么上心地对他好,他都没有理会,可见,咱们若晨,在他心目中,是不可替代的,也是,若晨除了身份比不上她,哪一样不比她强?”看到黄竹轩那样,方有钱不知道多高兴。 邱明山完全是被他打败了,细心留意里边的动静。 两人相对无言。 “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走呢?你恼我,你就骂我,你恨我,你就打我。可否不要这样不理不睬地把我晾在一边。” 最终,黄竹轩首先开口,他无法承受被抛弃的命运。 “黄公子,住在你的院子里,实在是不方便!” 方若晨不想寄人篱下,他回来后,寄人篱下的感觉更加明显。当初若不是因为身份问题,她也不会暂时借住在这里。既然有好的去处,她何苦待在这里,见到他,想恨恨不起来,想躲躲不了。 “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让你难受了,我可以走的!何苦要搬走呢?”他不断地皱眉,她搬走,意味着不给他机会,他就彻底的一个人了。 “你这是何必呢?”她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内疚,都过去这么久了,什么都抵消了!方若晨就是一个普通犹如尘土的女人,跟你完全是不同地段的人,真正能与你走在一起的,是崔小姐!” “我没有家了,如果你们走了,这里,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我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苍茫的声音带着无助。黄家分家了,他回去后,除了见到七姑奶奶与宫常顺,偶尔黄竹雅会给他送一些东西外,其他人都不会理会他,他像个茫然的孩子站在那里,找不到方向。 任何一个人,当听到别人说他没有家的时候,都会心疼的,何况她已经把他刻在骨子里。 “你若是想晚儿了,可以去看她!”除了给他这么一点权利外,她无能为力。 “这不同!”他走过来,认真地看着她,“你本来是我的妻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休弃你!” 他从来不知道生意上的好手,居然会这么无力。他无力地接受母亲对她的休弃,无力地接受黄家人把家财败光的事实,无力地接受赖皮住在这里的自己,无力地接受她不责备的友好,无力地接受一切的一切。他感觉他的人生,都是被人限定好了,他一点自由都没有。 在典糕点的这段日子,吃得好穿得好,尽管大家都不待见他,却也没有为难他,见面冷哼一声。 他从来不知道一家人,可以像邱若雅那样直呼方有钱的名字,可以对着邱丰耀撒娇,还可以不厚道叫宫常顺做事,还可以与钟君莫打成一片。 他也从来不知道一家人,可以像邱明山那样,想对谁冷漠就对谁冷漠。 他也不知道可以像方有钱那样,偷偷地在厨房煮鸡蛋被晚儿抓到一起分享的和乐。 他很快就融入到大家庭了,很习惯了,突然间,告诉他,这里是他的家,他们是借住的,要离开了,他怎么能接受? “我知道我错了,为了生意,让你受伤害了,让你为难了,七姑姑跟我说过了,她写信给我,我没有收到,后来证实是四叔搞的鬼,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我正在挽回。你为何不给我一次机会呢?我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耽搁了行程,我……” 他如此为家里人考虑,他没有做错。 第143章 “够了!”方若晨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往日冷淡的他变成今天的低声下气,美好形象在她心中大打折扣,在他震惊之余,生气地说道,“黄竹轩,我告诉你,我方若晨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费劲心思的挽留?你有家,我也有家,你为何不回你家?黄家人算计你,你可有想过缘由?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你昨天的结果!黄家人败光家产,完全是你纵容造成的。你在家的时候,他们要多少钱,你都无条件给他们支付,如此宽容,你走后,他们会替你着想吗?”她在黄家的那段日子,真是痛苦,不给他们钱,他们就超嚷嚷的,多少个夜晚,她无法入眠。 黄竹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是啊,他从来都没有直白地拒绝黄家人的要求。可是,他不过是想无条件地让黄家人过得好,这都是错吗? “你不说出你的意思,也不问他们的意图,你只是猜测他们的动机。”她继续说道,“你一直以为你是为他们好,却从来不想想,一个家,倘若家主不在,别人会不会欺负他们?黄六爷,想要赌钱,无非是发泄心中的不快罢了,黄四爷、二少爷,他们那么做,也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你都不认真对待他们,如何能让他们对待你?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不够用心造成的。” “如此说来,今天的结果,是我咎由自取!”黄竹轩了然地点头,他算是明白了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他从来没有想过适当地限制黄家人的行为,是最好的举动。 看到他深深的无助,她还是会心痛的,爱这种东西,对于女人,尤其是经历过伤痛的,藏在心里会更加持久。 他们的问题,非常简单,要么彼此退一步,从此毫无瓜葛。要么彼此前进一步,放弃所有的过去,重新开始。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都可以接受,放不下的,是他罢了。 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你的动机是没有错的。你们的事情,我无从过问,只想过我的安心日子,请你不要再纠缠。” 家人,倘若永远都不去沟通,根据猜测去判别人性的话,一定不会幸福。她累了,不想陷入一个没有冷淡的家庭里。 “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她走的时候,他急切地问道。 她没有停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回答就能解决问题的。他们现在的问题,不是给不给机会,而是是否还有勇气对抗继续走下去。 简单的对话,并没有说出真正的问题。 她走出房门,便看到杜公子站在门外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杜公子什么也不说,就是那样深情地看着她,透过眼睛寻找灵魂。被看穿的难受,让人无法承受。 她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方有钱走了进来,他直接把她带出去,边走边说,“若晨呀,我那个朋友,炉英公子,又在挑剔了,他要我替他拿主意,我哪里知道怎么做?真是烦恼啊!” “真真是烦恼呀,头疼不止,心口闷热,舌燥手无力,真正是手无缚鸡之力啊!”店铺内侧,炉英公子趴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旁边有几个小丫鬟替他扇风。 “切!”邱若雅斜靠在柱子上抱着胳膊,晚儿有样学样,在旁边冷哼,不屑地看着他。 炉英公子,这厮年纪与邱若雅相当,小时候随母亲在梨花坊借住,与方家兄妹成为挚友。三五年后,便离开了。三个月前就回来了,匆忙见了方有钱一眼,放下圆形玉佩,便潇洒地离开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今天出现在糕点铺,什么也不说,就说麻烦,不知道怎么处理。方有钱怎么询问,他都不说缘由。 看着与方有钱有五分像的炉英公子,方若晨笑了笑,走过去低头调侃,“炉英公子,许久不见,倒把我这店铺当床铺了,扰乱了我做生意,你担当得起吗?” “嘻嘻……。”炉英公子蹦跳起来,端详着她的模样,“晨姐姐,十三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小丫头们则站起来围在他旁边。这个炉英公子,母亲是西域人,父亲是中原人,作为混血的他,怎么看都像个长得妖娆的姑娘,谁人知晓他是个捣乱的小子呢? “就你嘴甜!”方若晨笑了笑,“前些日子怎么不来见我们呢?” “晨姐姐开了店铺,是个大忙人,成天在厨房待着,成厨娘了,都不见人影了,炉英就算回来了,你也没时间招呼呀!”炉英公子仍旧嘻嘻笑,走到晚儿面前,忽视她的冷哼,抱起她,捏捏她的小鼻子,“这个小女儿,长得真丑,一点也不像晨姐姐!” “就你好看!”邱明山从他手中抢过晚儿,冷视地看着他,白吃了那么多糕点,不记挂主家人的好,倒嫌弃起小孩子了。 “哼!”晚儿不屑地看着他,“娘,这个姐姐,可讨厌了!” “姐姐?”炉英公子很受伤,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武功逐渐变强,哪里有姐姐的影子?看在是熟人的份上,他愿意接受,回头一看,激动地说道,“顺哥哥!” 这一激动的喊声,直接把刚进来的宫常顺吓了一跳,当看到眼睛睁得很大的炉英公子时,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顺哥哥,许久不见,你还是当初的模样!”他激动地说,“你忘了,我在宫家做过客的,那一次,我跌倒了,是你扶起我的!” “鼻涕虫?”宫常顺总算记起来了。到过宫家的小孩子,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整天挂着鼻涕的小孩子。 “哈哈……”邱若雅与方有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有个这么经典的桥段,的确让人好笑。 方若晨打断他们的笑,“好了,大家别笑了!炉英,你这次回来,可有地方住?若是没有,就住在店铺里吧!” 他暂时不与他们计较,忽视所有的不愉快,回头对方若晨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私人恩怨来的,晨姐姐,麻烦你收拾一间屋子给我住下!” 第144章 炉英公子的突然出现,经常找人比试武功,唯一一个愿意跟他玩闹的就是邱若雅,来得更加勤快的是钟君莫,导致“典糕点”整天处于热闹的场景。 方若晨本来要搬店铺的,因万里行找到的那个店铺太小,无法容纳那么多人,加上黄竹轩一直强调新开的店铺最好不要搬迁,省得影响生意,他可以不住在店铺而告终。 这些日子,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卖糕点,日子还算平常,平静的生活,最让人感动。尤其是黄竹轩,他爱上了这样的生活,自那次与方若晨沟通后,便不再回黄府,一直住在这边。没有人刻意为难他,偶尔还会跟他说笑。 炉英公子平时还是挺和善的,就是有点猴皮,喜欢玩闹,最喜欢与邱明山、黄竹轩比试武功,偶尔与杜公子切磋一番,最终耍赖结束。能让他不屑的,只有裘中轻。 “喂,你当晨姐姐这里是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天,炉英公子又拦住了裘中轻的去向。他们是父子这件事,除了黄竹轩、杜公子与方若晨知道,其他人还蒙在谷里。 “小子,我如何得罪你了,你屡次挡住我的去路?”裘中轻就不明白了,他们彼此不认识,他干嘛要为难,可是,每当想教训他,看到他眼里的委屈,却心生不忍。 “有我炉英在的一天,你裘中轻就不可以进去!”炉英,眼尖地看到要进来的崔莲开,顺便拦住她的去向,“哎,还有你,没见到黄竹轩他一点也不待见你,你们的感情,注定是落花流水,何必苦苦纠缠呢?没有结果的,你还厚着脸皮进去?不怕笑掉大牙吗?” 他的到来,完全是“典糕点”的守门神,谁想要进去,都要经过他那一关。 “你!”崔莲开恼怒地看着他,她已经够低声下气地接近黄竹轩,她的努力一直在白费,心情已经很差劲,还要遭受别人的嘲笑,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方若晨出来便看到把手伸得很长的炉英,无奈与他没事找事做,略微责备地说道,“炉英,你怎么能拦住两位贵客的到来呢?” “晨姐姐,家门要挡,门风要好,别随便什么人都进来了,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不是让人为难吗?” “炉英,别这样,让他们进来吧!” “看在晨姐姐的份上,我让你们进去,不过,一个时辰后,你们若是不走,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每次说对人家不客气,最终他自己都会忘记,谁叫他多管闲事,总是想找一些好姑娘介绍给方有钱与邱明山。害得他们躲他都躲得远远的。 崔莲开淡淡地看向方若晨,不要总是占着黄家的院子不搬迁。 她的嫌弃,方若晨是知道的,只是,一家子,想要搬走,并不是那么容易,与其赌气与生意过不去,还不如退后一步,对大家都好。 对着她一笑,方若晨出去,她天天忙,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崔莲开熟稔地走到黄竹轩刚在伙房前搭起来的书房前,敲门。 放下手中的账本,黄竹轩略微无奈地喊她进来。 “竹轩,趁着天气不错,不该在书房看账本,咱们去游湖吧!”崔莲开走进去,走到他面前,热情地说道。 她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便是铁打的心,经过不断地熔炉,最终都会软化的。为此,她至始至终从未放弃,不管他如何冷淡地对待,她都不在乎。她等的就是那么一天,他抬起头留意到了她,知道她的付出,这便够了。 他很无奈,多少次想直白地说出来,又害怕她承受不住,自从上次方若晨说他不懂得沟通,不懂得表达自己的不满后,他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一定要决绝,否则只会招来难堪。“崔小姐,苦苦相逼,你这是何苦呢?” 没有什么比直白的语言更加让人难过。崔莲开心中刺痛了一回,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我爱你,来见你,让你看到我的好,让你明白我的苦心,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竹轩,我说过的,你终究会看到我的好,可你一直都不给我机会,目光都投向她,这对我,很不公平!” 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谁都不能如此洒脱。 “崔小姐,从头到尾,你对我的感情的,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他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开,“一年多了,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也是知道的,像我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真的配不上崔小姐你!请你不要这样贬低自个可以吗?” “是她对吗?”崔莲开冷静一会儿,“是方嫂子对吗?她哪里好了,让你心心念念记挂?我哪里比不上她?你要这么嫌弃我?” 崔莲开根本就想不明白,她一个药师的女儿,医术不算太高,简单的治病救人还是可以的,又有才华,还有家底,不管是放在哪里,都是吃香的。方若晨是个一无所有的农家女,就算开了个糕点铺子,那又如何?盈利又不多,简单而又平凡,根本就不会有出息。 “崔小姐,我告诉你为什么!”她的眼睛睁红,很是刺眼,他捂着额头说道,“从她嫁进黄家那一刻起,上敬家婆,下尊黄家人,她在黄府的那些日子,把账本打理得井然有序。每个月一封信件关心我,每当有喜悦的事情也会告知我,她的温馨,她的体贴,她的细心,全都印在我的脑海中。”在她面前,他可以表现得很脆弱,可以表现得很无助,她不会嘲笑他,总是会吩咐晚儿给他送一些东西。这让他很感动,更加坚定了要再次娶她的决心。 “这些,我也可以做到,而且可以比她做得更加好!”崔莲开不甘心,那些事情,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那些不同!”黄竹轩感觉很无奈,他是个生意人,从没想过要娶多少个妻子,只想有个安稳的家,在这里的两个月,他是完全感受到了这里的亲情,她虽然忙碌,但是却会考虑大家的感受,什么东西都是用心去做的。 温馨的家,不一定多么华丽,一定要舒心;不一定要高调,一定要简单;是他黄竹轩想要的。 “竹轩,总之,我会天天来报道,直到有一天,我会让你接纳我的!”崔莲开愤愤地离开,她是个千金小姐,从来都没有因为要什么东西而得不到的,她为了这份感情,钻了牛角尖,尽量卑微地去乞求,倘若最终得不到,她会生不如死。 第145章 崔莲开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从外边进来的方若晨,眼神似乎想要把她杀死。 “方嫂子,本小姐,不会输给你的!”走到她面前,崔莲开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能做到的,我可以比你做得更加好!” “崔小姐,我想你多虑了!”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方若晨没法给她想要的答案,就连她自己,也在奇怪自己一直做的事情。 两个人对视,一个气焰嚣张,一个平静无波,看得围着的几个人心惊胆战。 看不惯崔莲开的炉英,总是想把她赶走,推推方有钱的胳膊,“有钱,晨姐姐明明对黄竹轩没意思,那个女人还要责怪,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这样吧,为了不让她好过,我送几个女人给黄竹轩,让她记恨怎么样?” 方有钱无奈地看着这个长不大的朋友,这损招他都可以想出来? 钟君莫抬起拳头,无语地拍他的脑袋,他送的女人,实在是不敢恭维。首先,长得异常健硕,其次,蛮横无理,随时都能把人摔成肉饼,再次,一点也不懂礼数,闯入别人的家还理所当然地做起主子来,最后,吃得特别多。 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些外族女子不符合中原人的审美标准,他觉得有趣,便无所顾忌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对视完毕,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二堂哥,许久不见祁连小姐来了,你这会儿松懈了是吗?”知道三人鬼鬼祟祟躲在房间里,方若晨走过来,“炉英,你再不去解决自己的私人恩怨,恐怕要殃及无辜!钟少爷,若是你再不回去,钟夫人就要陪人来喊话了,禁足的话,估计又要好久了!” 她这么一说,方有钱赶紧出去忙碌。不太高兴的炉英,扁扁嘴出去了,钟少爷一溜烟便离开了。 她作为这个家的主心骨,说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 “娘,时辰不早了,晚儿是不是该端一些鸡汤给爹爹了?”院子里顿时清净了不少,晚儿走进来扯扯她的衣裳。 大夫说黄竹轩的身体不太好,最好用汤水调养。他不回黄府,她不忍心看着他憔悴,拿着他给的银子到集市买一些母鸡炖树根,全家人都可以喝一点,晚儿非常孝顺,天天准时给黄竹轩送上鸡汤。 “晚儿,你爹他还在忙碌,待会儿再送吧!”她蹲下来看着女儿,父女连心,她无话可说。 邱若雅拿着竹须剔牙,走了进来,“表姐,送鸡汤已经成为晚儿午饭前的事情,这会儿不给他送去,待会儿晚儿吃不下饭的!”她的生活,实在是简单而又枯燥,偶尔去父亲的店铺走走,更多时间是在发呆,“哎,书房那个,自己有家,在这里赖死不走了,真是咱们的祖宗哦,天天好吃的供着,表姐你还给他缝制新衣裳,我看呀,都成了奴婢了!” 大家一方面期待方若晨与黄竹轩和好,另一方面又替他们焦急,心情很是矛盾。 “若雅,小声点,晚儿,你跟娘进来!”方若晨低声说道,她不是怕他,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做,自己的感觉只有自己清楚,他在的时候,她感觉到心安!尤其是面对杜公子的时候,有他在,她比较镇定地应对杜公子的咄咄逼人的眼神。 “真搞不懂他们,明明心里在意,却表露平静!”邱若雅看到窗边往这边偷偷看的黄竹轩,扔掉竹须,往外边走去。 晚儿端着一小碗的鸡汤出来了,欣喜地往书房走去。 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一个不小心跌倒,顺势滚了下来,碗打碎了,手擦破了皮,哭了起来。 “晚儿!”几乎是同时,黄竹轩与方若晨扶起晚儿,关切地看她的手。 晚儿的哭声惊扰了外边的人,他们一窝蜂冲进来,看到蹲在地上的两人,互相看大家,退了出去,留下邱明山在门帘上把风,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们是有心要戳和他们,谁叫他们有一个晚儿牵系着呢? “晚儿,不哭,娘亲给你呼呼!”方若晨把晚儿抱在自己的怀里,坐在石头上,轻轻地呼气,边呼气边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走到井边清洗,只是擦破了点皮,伤口不算太大,也足以把晚儿弄哭。 黄竹轩赶紧跑进书房,从里边拿出一个小瓶子,里边装满药酒。 “晚儿,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他拧开盖子,从里边倒一点药水放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右手沾上后,轻轻地滴在晚儿受伤的手上。 他细致而又温和的神情,一一展露在方若晨的眼里,她从来不知道他认真做事,居然如此让人安心。 “我要爹抱!”待他擦拭完毕后,晚儿撒娇地说道。 他看了看她,看到她点头,才从她的手中抱过晚儿,异常小心地呵护。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算什么?帘子边,邱明山阻止了想要进去的杜公子,杜公子通过缝隙看到里边的温馨。 第一次,杜公子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喜欢上他,那样,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这么多天了,他还是没能用武功唤醒东烟的灵魂,或许,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回到客栈,已经是夜晚了。 “杜公子,我们做笔交易如何?”崔莲开特别等他,在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走了出来。 “崔小姐是要做生意啊!”杜公子收敛心中的情绪,表露出的是惯常的淡然与疏离。 不用问,他也知道崔莲开所谓的交易是什么,无非是做出一些事情,彻底拆开黄竹轩与方若晨。 卑劣的手段,他惯常是不用的,要用,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现在。 “生意也罢,杜公子怎么想,事情便如你所想!”崔莲开是急切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需要别人的帮忙。 厢房就坐,崔莲开支开丫鬟,对子面对杜公子。 这个男人,是否真心爱方若晨呢?若是真的,那就好说,若是假的,被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就不好了。崔莲开看向他,心中转了千百转。 第146章 “听闻杜家是经营瓷器的,我崔家,是药师,总是需要瓷器的,这样吧,崔家从杜家进购一批瓷器,这批瓷器有讲究的,烧制的样品,就如我手中的小瓶子一般,洁白而又薄!崔家自然会根据锻制出来的瓷器给价钱,一定不会低于市面上的,如何?” 崔莲开真的与杜公子谈起了交易。 她真的那么简单?一个女人,得不到所爱,一定会想方设法桥段,诚如杜公子为了唤醒烟儿的魂魄不顾她的安危是一致的。他表面不说什么,心中早已猜测。 本质上,他们都是争强好胜的人,为了最终的目标,什么样的想法没有? “崔小姐,真是抱歉,家中的生意,尚是家父在整治,崔家若要进购瓷器,可要找他了!”杜公子实话实说,他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唯独不愿意接管家中的生意。 “既然这样,是小女子唐突了!杜公子权当小女子不曾说过吧!”崔莲开想得开,自然地说道。 彼此不说话,纷纷离开厢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姐,咱们已经动过黄公子的货物,这次若是再动手的话,恐怕会让人怀疑!”崔莲开关上门,丫鬟便主动提醒。做坏事,总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 “我知道,为了不把自己搭上,这就要拜托别人帮忙了!”崔莲开异常冷静,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得足够好,那样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本来要去巴结七姑***,后来知道她认定了方若晨,理智地明白她不是最好的帮手,“昨天,朱老爷不是叫本小姐替三姨娘把脉吗?明儿便可给他一个答复!” 朱老爷的小妾与瓷器再与黄竹轩有什么关系?丫头想了想,怎么也想不通。或许,明天就知道了。 “小姐,你得抓紧了,别忘了,再过一年,夫人的忌辰便过去,老爷就可以插手你的婚事!”丫鬟提醒,崔莲开总是按兵不动,拖延了时间,终究是不利的。 崔莲开烦闷地推开窗户,外边便是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唯独看不清前方的影子,“把我的笛子拿来!” 丫鬟快速地把笛子递给她。 心心念念的人,笛音无法传递她的心声,他不接受。 笛子的声音传入杜公子的耳中,如此缠绵而又忧郁,他懂笛音的,想了想,没想明白崔莲开的想法,只是隐约觉得她并不那么简单,是不是该拜托江湖上的朋友查看呢?不知道月光下的她,会不会惦记自己呢? 夜晚时分,方若晨在晚儿睡着后,走出房门坐在大树前沉思白天的事情。她像个强盗一样霸占他的房子,像个主人家把他当过客。 “哎!”她轻轻地哀叹,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心,说实话,她一直都期待会有奇迹,憧憬着某天醒来,他们还是夫妻。 爱一个人不容易,忘记一个人更加不容易!她也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了,同一个屋檐,就算不做什么,也会惹人闲话,知道的人会祝福他们,不知道的人一定会把断定她试图接近他。这样不明不白地纠缠在一起,彼此只会更加累。崔莲开是个很不错的女子,身上怀有技艺,与他很配,他们,才是天生一对。想归想,最终还是把他扼杀在思想中。 黄竹轩也睡不着,他出来便看到她,停顿了一会,走了过去。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便看到他,他的眼眸里,传递的是眷恋,不长不短,两个月的相处,她是能感受到他的炽热情怀,她思绪停住了。 他坐在她旁边,相对无言。有史以来,他们是最平静地坐在一起。 “炉英是裘前辈的儿子,我们应该告诉他,省得误会太深,最后让有钱失望了!”他试着与她交心,把想说的话告诉她。她不是说他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吗?那好,他告诉她就好了。 她点头,裘中轻义无反顾地对方有钱好,最后容易产生误解。“那要怎么做呢?炉英恨裘前辈的抛弃,势必要给他一点教训!” 听到她的赞同,他莫名地高兴。 要让炉英、裘中轻相认,办法还是很多的,首先一条,儿子只要原谅父亲,一切都好办。这就要弄清楚,要怎么样炉英才能原谅裘中轻。 他试图让她明白他的意思。“裘前辈身体不好,在外经商时弄的伤痛,每搬一次重的东西,都会捂着后背!炉英家有上好的药膏,咱们可以从这一点开始入手!” “炉英是个好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那么难受,他会原谅他的!”她赞同。 聊完一个话题,两人再次归为沉静。 为了缓解气氛,她抬起头看向天空,淡蓝的空间飘着几朵云彩,夜晚,看起来异常美丽。 她是个平凡的农家女,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没有书香门第的醇香,也没有小户人家的清新,可他一直记挂着她,离开家的每一天,他都会想念她。嘴上不说,手中早已把信件翻看了几十遍,婆娑了多次。她做的鞋子、衣服,他总是舍不得穿,他静静地看向她,为什么平凡的她,有股吸引人的气质呢?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他只想在她旁边? 最初,他不明白为什么,住进来后,他明白了。他感受到了她的真心关怀,那份纯然,足够让他满足。 如果要与他有未来,大部分都会反对,过程一定很辛苦;如果果断地结束,自己一定会后悔。看着云朵的漂浮,她茫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彼此最好的结果。 “崔小姐,她……” “你别多想,时间长了,她会明白的!”他猛然回头,急切地向她解释,伸出的手已然握住了她的手。看到她奇怪的神情,赶紧放开手,“对不起!” 她抽出自己的手,侧身,不自在地巡视周围,为什么会有内疚的感觉? “为了你,崔小姐千里迢迢赶来,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很不容易,你不该辜负了她!” “崔小姐是个好女子,她会遇到爱她的男子的!”似承诺,又似告慰自己。 第147章 “朱老爷,闲情逸致的欣赏鱼儿游动,日子过得异常平静呀!”崔莲开进入朱老爷的府邸,下人带路,走到了鱼塘边坐着的朱老爷,他的身边围绕了好多女人。每一个,都是娇小玲珑。有好几个,与方若晨几分相像。经过护卫的打探,她完全明白他的心思,也知道有那么多人保护方若晨,他不敢贸然地对她怎么样。 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战斗,无法顾及其他,若是有人相帮,事情会好办得多。 “崔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朱老爷赶紧站起来,三姨娘好不容易坏了孩子,他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无事,三姨娘的胎儿不稳,我这是送上了安胎药!”崔莲开眼神驶向丫鬟,她赶紧送上三副药包。 朱老爷眼神扫视一群妻妾,心中明白她们有意让三姨娘的胎儿不稳,只要他找出是谁那么不省心,他不会放过她。 谢过崔莲开,朱老爷便去看三姨娘。 剩下的女人,戒备地看着崔莲开,就怕她动了歪心思,与她们一起照顾朱老爷。 “你们放心,朱老爷再好,本小姐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己!”崔莲开看出她们的心思,淡然地说道,“若是你们想要个一儿半女的,本小姐倒可以送上一些方子,保准你们梦想成真!” 一听到有好处,那些女人便不顾形象地围住她问来问去。 通过聊天的方式,崔莲开从她们的口中得知朱老爷有意抢占黄家的生意。她一直以为,黄竹轩没有了金钱,一定会落魄,只要她出手相助,他一定会感激的。 回到客栈,唤来护卫,吩咐他们时刻留意朱老爷的动向,必要的时候,给他提供黄家、杜家的生意主线,势必要把黄家搞垮。她就不信,没有了金钱,他黄竹轩还能高傲到什么程度。 “小姐,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护卫头领临之前,回头看向她。 “说!” “刚去‘典糕点’的炉英小子,多次在暗中跟踪我等!他恐怕想了解什么,小姐势必要小心为上。” 崔莲开抬手让他们出去。炉英,似乎来头不小,真要防着点。势必要找些人去查探他的底细,最好抓到他的把柄,做起事来容易些。 炉英,倒不是什么高深的人。为了惩罚父亲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他从小随同母亲到处流浪,最终回到了外公家,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再长大一些,他的母亲离去,他伤心欲绝,为了让他远离伤心地,他的外公带他回到了中原,做起了皮毛生意,几年的功夫,生意越做越大,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局面,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女子跟着,别看她们年纪小,都是他外公千挑万选训练有素的护卫。 走遍天下,结识了不少人,与他们相处,总是没有儿时在梨花坊时快乐。答应外公给他找个好外孙媳妇,便回来了。 这一回来,便爱上了这里,舍不得走了,加上知道了裘中轻是他的父亲,更加不想走了,非得给那个老头一点教训不可。 “我说裘前辈,一天不来‘典糕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炉英再次拦住要进来的裘中轻,他不会让他接近方有钱的。 裘中轻不理解他的做法,抱着胳膊,以长辈的身份责备他,“炉英,我看你是有钱的朋友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好好想一想,你这样不懂规矩,你的父母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我没有爹娘!”炉英睁红眼睛,逼视他,“我的爹,他不爱我跟我娘,为了钱,出外做生意,一直不回来,我娘吃了不少苦,后来她在无尽的等待中离开了人世,那个男人,在她闭目的时候,都没有出现。我是个没父母教养的孩子,能有多大出息?”说的话狠,其中有多少希冀,只有他自己知道。 裘中轻没想到他有这么悲惨的命运,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脸。 “裘前辈,你是来找二堂哥的吗?他今天去祁连府帮忙去了,歇晌的时候就会回来了!”正在卖糕点的方若晨觉察到门帘边的异样,赶紧走过来解围。心中暗道裘中轻与方有钱的误会什么时候能解除?这对父子,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地相认。 裘中轻回头对她说道,“若晨,有钱不在,我就不进去了!”他想用更多的时间补偿不曾陪在儿子身边的缺憾。 炉公子冷哼一声,进去了。 “裘前辈,莫要与小辈们一般见识。”看向他幸福的神情,方若晨断定了要告诉他真相的决心,没有经过炉公子的同意,她也不会贸然说出,给个合适的建议,“做糕点的时候,糖的分量,完全看不到。若要做好的糕点,可不能凭感觉,有时候是错误的。我舅舅,万前辈,钟老爷,他们出现的时候,炉英,他可是无动于衷,他为何偏偏这样对你呢?” 话说得太直白,不好理解。 “可不是!”方有钱走了进来,趁他还没有插上嘴,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出来,“这块玉佩,其实就是炉英的,是他让我保管的!” “炉英的?”裘中轻皱眉,他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会不懂? “是炉英的,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想你应该去问他!”方有钱把玉佩放在他的手中,“物归原主!” “我……”裘中轻总算明白炉公子为什么那么对待他,原来是怨恨上了。他的脚步往前走,想要进去与炉公子交谈。 “裘前辈,炉公子正在气头上,你若是进去了,效果会更加差劲,何不一步一步来?”门外走进来的黄竹轩叫住了他,炉公子年纪还小,若是进去,他一定会反感,一直以来的好印象也没有了。 裘中轻停住脚步,他知道炉公子有多么气愤。 “我先回去,明天再来!”裘中轻往回走。 方若晨看着黄竹轩与方有钱,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方有钱带到一边,“二堂哥,是不是他与你说了什么?” “是他告诉我炉英是裘前辈的儿子,我是冒牌的!”方有钱平静地说道。 她对黄竹轩的印象,增加了一点。 第148章 “大伯!”看到远处扶着赵寡妇的方田,“二堂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方若晨赶紧跑过去叫住往回走的两人。 黄竹轩取代了邱明山位置后,经常会跟在她背后。 赵寡妇的肚子大得明显,听方如月说他们成亲时便有四个月,现在有六个月了。她经常感觉到肚子不舒服,方田着急,常带她来城里看大夫。 “若晨!”方田回过头来,与赵寡妇成亲,村里人都反对,唯独方若晨支持他们,如果不是她帮忙,他们无法像现在这么幸福。 “大伯,大伯娘,怎么不进去呢?”她轻声地问,平妻,身份与方孙氏是一样的,喊她一声大伯娘也是准确的。 这一声“大伯娘”让赵寡妇的心震动了一下,在村里,大家都说她不要脸,引诱老实巴交的方田,见到她,比以前更加厌恶了。那些独居的男人,怨恨她为什么要结束寡妇的生涯。她不过是不想继续过着没有未来的生活罢了。嫁给方田后,她一改以往形态,一直循规蹈矩,安安分分地做个人妻该做的事情,对待方孙氏也挺和气。 “若晨,他!”方田不说什么,看到黄竹轩,很是奇怪。 “方大伯,外边阳光烈,进去坐会儿吧!”黄竹轩不想解释什么。 方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侄女,看到她点头,最后看向方赵氏,她也正询问他。 “大伯,大伯娘,别想那么多了,进去再说吧!” 一行四人,往回走,总是那么醒目。方有钱放下盖上笼子,站出来向方田问好。 方如月与林三郎来这里的时候,总会把家乡的一些情况简单地说明,他们多次提到大夫提醒方赵氏的胎位不稳,要时常到城里检查。每五天就要来一次城里,这么一来一往,不光路途遥远,孕妇的身体吃不消。 方若晨的意思,让方赵氏住下来,看大夫也方便些,问题是,房子不是她的,要征求黄竹轩的建议,加上不断地有人住进后院,已经没有房间了。 把黄竹轩叫到一边,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点头同意了。 “主卧大,有钱与炉英,可以住进去!”在她往回走的时候,他主动提出来。 “没事,我与晚儿到若雅房间住下便可!”她摇头,房子是他的,总不能要求他做出让步。 他欲言又止。他知道,如果再说什么,她可能会觉得不习惯。 “大伯,若是你放心若晨,大伯娘便在这里住下吧,一来方便看大夫,二来不必来回颠簸,对孩子有好处!”方若晨把方田叫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胎儿在六个月,还没有完全成型,这时候一定不能出差错。 “这?”说话的是方赵氏,她从没想过方若晨会对她这么好,毕竟她之前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方田知道在这里住下对胎儿好,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经过方若晨的多次劝说,他点头同意了。 家里一下子来了一个特别的人,房子拥挤,用度增加。 黄竹轩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些工匠,他准备扩建房子,后边是块空地,地契也在他手上,弄平了就可以盖,连通内院就可以。 扩建之前,炉英、方有钱和黄竹轩一起住,特别不习惯,他喜欢一个人躺在床上,现在要在榻上睡觉,这不是为难他吗?为此,他暂时搬到前边客栈,与裘中轻对面。 裘中轻早晚都会去找他,他每次都不在。 “你们加紧进度,本少爷给你们增加银子!”正在督促工人进度的炉英,满头大汗地挥动袖子。看到从门口经过的崔莲开的丫鬟,猛然想起好久不见她们了,被拒绝的崔莲开,会不会做出什么反击呢?仅仅想了一下,便把想法抛在脑后。 崔莲开根据护卫的指引,找到了生活落魄的黄四爷父子,看向他们居住的房屋,比之前差了很多,家里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对父子。他们正在喝稀粥。 她与两个随从走了进去,她拍了拍手,“喝稀粥呢,黄家分家了,你们的日子真不好过呀!” “你是谁?怎么进我家了?”黄贺边蓬头垢面地站起来指责。随从的剑在他肩膀上放好,他不敢动。 黄家分家不久,他们就把自家铺子败光了,沦落到如今的生活比平常百姓还要差劲。类似的,黄六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莲开之所以找到他们,主要觉得他们比黄六爷聪明多了。 “有话好好说!”黄四爷赶紧走过来,以往的嚣张气焰全部消失了,剩下的是讨好,“女侠,小老头就一个儿子,你可千万别让手下晃动剑啊!” 她的手一挥,随从就把剑拿开。院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东西摆放不齐,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黄四爷对视一眼黄贺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只能站在她的背后看她的背影。 她静静地看着里屋,那里长满了青苔,以前的黄竹轩,一定不会让自家人住在这么残破的地方。他们不就是花费太多银钱把黄家的家产败光了吗?钱财乃身外之物,来去匆匆,根本就留不住。 前天,护卫告诉她一些事情。“六小姐,黄公子暗中派小厮把霸州的产业逐步转移到辰州,他似乎不想外出做生意,据咱们的人观察,他一直都在讨好方若晨,想把‘玉缘楼’送给方若晨!他把‘典糕点’扩建开去,定居在那里,大有一副要与方若晨重修旧好的趋势!”她两天没睡着觉。一个女人,为了感情,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但得不到他的好感,还要受到打击,她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只会做糕点的农家女可以打败她? “多少钱?”她继续背着他们。 起初他们没明白,一会儿工夫便知道她是想收购亏损的米铺。 如果卖掉了,他们就真的没有收入了。黄竹轩早就派人告诉他们,店铺的盈亏,自己负责,倘若经营不下去,可以向他提出来,他会派人补救。 第149章 黄四爷父子,走到僻静的地方商量了很久,还是无法确定卖不卖,如果卖了,就一无所有,到时候只能去求黄竹轩支助。如果不卖,目前的确需要银钱。 “爹,如果我们卖了铺子,就彻底得罪大哥了,他说过的,若是我们再不好好做人,他就不会管我们,我们留下铺子,好歹有个开支不是?大哥也愿意帮助我们把铺子弄好呀!”黄贺边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边儿,没钱的日子真不好过,吃完一顿白粥,我再也不想喝了!”黄四爷不赞同他的话,“看在大哥的份上,竹轩不会见死不救的!” 崔莲开任由他们在讨论,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周围,那股气势,足以让人畏惧。 “不卖是吗?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崔莲开听完他们的话后,站起来拍拍尘土,“过了这个时候,以后本小姐还不稀罕呢!就你那个破铺子,只亏不赚,过不了多久,就会关闭,你们想靠‘玉缘楼’与‘和玉坊’两个铺子的补充?听闻黄竹轩有意把它们归为方若晨呢!” “又是方若晨!这个为祸人间的妖女,总是跟我们黄家过不去,这都被休弃了,还想霸占我们的财产!”黄贺边很不高兴,说好两个铺子的所得归族里分吗?怎么就变卦了? 崔莲开继续煽风点火,势必要引发黄家人的怨恨,弄出一点事情才罢休。“黄家的东西,恐怕都会成为方若晨的,你们应该也知道,黄公子正住在那里,他心中有愧,肯定会替她谋划的!你们这些正宗的黄家人,反倒失去了一切。” “不行,怎么也不能让那个妖女夺了黄家的家产!”黄四爷忿忿不平,他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方法。 她暗中一笑,出钱买铺子,无非是引发矛盾点,假惺惺地说道,“这样吧,你们把铺子让给我,我奉上银子同时奉上一个方法,你们不用出头,就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黄四爷不算太笨,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一个陌生女子,张口闭口要买铺子,其中必有蹊跷。 “是啊,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有什么好处?”黄贺边也疑惑。 目的很简单,借别人的手除去方若晨,她就有机会与黄竹轩一起生活。 她淡淡地说道,“一间破铺子,不过是想翻新了当庭院罢了,何须疑惑?若是你们觉得亏了,本小姐重新找过铺子也是可以的!” 黄四爷想了想,最终同意卖铺子,前提是要她先把方法说出来。 她的方法是让他们把一包配置好的毒药洒在“梨花醉”上面,别人吃了中毒了,出了人命,自然就轰动了,到时候,方若晨不但身败名裂,还会失去店铺。 黄四爷接过她手中的毒药包,想到旁边茶棚的张老汉,惯常喜欢买“梨花醉”给孙子当点心,他常把糕点放在灶台上,那灶台刚好是露天的,只要他离开,任何人都可以靠近。 一种毒计蔓延在他们的脑海中。 崔莲开走出茅草屋,左边瘦小的随从不赞同她的做法,委婉地提醒,“六小姐,您这么做,老爷要是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她停下来警告他,“我爹在霸州,你们不说,没人知道,还是你们想让家人受苦?” 随从马上闭上嘴,她是主子,随时掌握别人的生死。 衙门官差走到“典糕点”二话不说,要把方若晨抓起来带进衙门里去了,说东城坊的张老汉吃了梨花醉中毒致死,仵作断定的结果。 “我们的糕点不会有毒,衙门凭什么抓人?”方有钱拦住衙差的去处。 “就是,表姐那么用心地做糕点,怎么可能会下毒,这不是限自己与不利吗?”邱明山也拦住他们的去处。 “妨碍官差办事,你们担待的起吗?走开!” 走了出来的方若晨,她相信自己的清白,“请官差大哥不要为难我的家人,民妇跟你们走便是!”她开口,没人能拒绝,被带走了。 看着母亲被人押走,晚儿哭得很伤心。 方有钱非常明智地吩咐大家做事。“明山,你赶紧去玉缘楼找黄竹轩,若雅,你把店铺关了,看着大伯娘与晚儿!我去找杜公子,看是否有什么办法!” “什么?她被官差抓走了!”黄竹轩一听,赶紧往外走。 听到消息的萧掌柜,提出了帮忙,“少爷,小老儿这就去找衙门的朋友打探清楚!”有朋友在衙门,可以关照一些,没人敢对她做什么,保证清白的同时能找到关键点。 那边停留的杜公子也听到相关的信息,赶紧往衙门赶去,走到那里,才知道她被收押在大牢里,等待外出的县令回来候审。 “你来了!”看到进来的黄竹轩,方若晨心中顿感安慰,她一个柔弱的女人,什么也做不了。 “你还好吗?”黄竹轩走到牢门外,抓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看到她摇头,安慰她,“不用怕,衙门有人打点,不会有事,我会很快找出真相的!” “我信你!”她点头,他不是以前的黄家少爷了,生意做成功后,他的人脉扩展得不错,找出真相是指日可待的。 她的相信,让他心中一暖,多日来的期待总算有了回报。 他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快些找到真相,询问她前两天做糕点放了什么材料,是否有特殊的地方,她回忆后摇头。他安心了,叫她等待,很快就会找到真相的。 杜公子来的时候,黄竹轩刚好往外走,他们碰面,仅此点一下头便擦肩而过,有些话,不说明会更加好,给彼此希望。 这个阴谋,最高兴的就属崔莲开,她一听到消息,假装关心,到店铺看个究竟,随意安慰邱若雅便不再说什么。 这场感情的角逐,她只能赢不能输! “雅妹,我觉得她很有问题,要不要跟踪她?”走进来的钟君莫,看着崔莲开,很是怀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邱若雅听。 “你要去看个究竟,就去吧,小心为上!”邱若雅赞同,虽然不知道她能做出点什么,但是,多一个想法多一点思绪。 第150章 方若晨被关,忙碌的人有很多。黄竹轩吩咐小厮去东城坊张老汉家调查,结果发现张老汉与孙子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人。周围又是较为空旷,与邻居距离甚远,想要盘问别人都难。 “你若是能把晨姐姐从牢门安然无恙地带出来,我便认你为父!”炉英找到了裘中轻,给他一个任务,他行走江湖那么久,认识的人多,容易拜托别人办事。 万里行却阻止了裘中轻的举动。“裘兄,我看这次的事,是个契机,让他们年轻人想办法吧,一来考察他们的能力,一个男人,倘若无法救自己的女人,不要也罢,二来增进他们的感情,三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做过生意的人都遇到过的,让她有个经历,以后才会更加上心,生意不好做呀,随时都要防备被人的迫害!” 裘中轻赞同,为了朋友,他必须对他们的孩子负责。 炉公子哼一声,恶狠狠地瞪向万里行,责备他不该这么怂恿裘中轻。 表少爷经过同窗朋友的帮助,当个囚犯进入牢房,他就在方若晨的隔壁。美其曰暗中保护她,免受牢中的一些龌龊。 方若晨得知他的做法,哭笑不得,一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不被别人管理就算了,还能做什么? “表少爷,你这是何必呢?” “方姐姐,百无一用是书生,常顺什么也不懂,除了在牢里陪你说说话外,便不知道能做什么了?”表少爷诚心地说道,“表哥到处寻找证据去了,其他人也相继出发,相信很快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没一会儿,衙差又推进来两个人:炉公子和钟君莫。 这更加让方若晨无奈,他们进来有什么必要呢? 两人进去后,倒不像是坐牢,更像是度假的,炉公子远远地喊道,“晨姐姐,你放心,依照本公子的武功,劫狱也是绰绰有余的,某人非要进来,我就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方姐姐,我是雅妹哭着喊着叫我进来看着你的!”钟君莫一点也不谦虚,直接表明自己是别人委托进来的。 他们之所以能进去,很大部分都是黄竹轩在外边周旋进来的。别看他是个商人,谋划的事情做得非常好。 “晨姐姐,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托一句话,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你不用担心!”炉公子继续说道,“说起那个人,本公子倒觉得他做得事情比说的好听了,唯一让本公子不舒服的就是他偏要修整房子,那声音,可吵了,弄得我非得去客栈睡觉!” “我表哥性情外冷内热,他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么不堪,他挺有担当的!”表少爷赶紧替黄竹轩澄清,他放下书本来牢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戳和他们。 “我看他不过如此,还不如杜公子好呢!”钟君莫也发表自己的意见,“杜公子人好,武功好,家世好,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都会动心的,每天那么多女子围绕他转,他一心一意为了方姐姐,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你们是来替他们当说客的吗?”方若晨听着觉得头很疼,她心里是在意黄竹轩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杜公子看向她的内心,她会觉得内疚,偶尔还会在梦中与他相遇,她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避开感情的话题。 一看到她不悦,三个人赶紧闭上嘴巴。 “喂,本少爷在外公家居住的时候,学会了用茅草编制蚂蚱,你们可要学习?”炉公子取了铺在那里的茅草,抓了一大把放在三人的中间,不由分说地编织起来。 表少爷与宫常顺根本就是文人模样,这种小玩意,他们是不在乎的。 “晨姐姐,他们不学,我教你!”炉公子也不生气,仰着脖子对那边说道,“很是简单,只需先打个结!” “炉英,你以为方姐姐不会呀!她连木钗都会弄,别说是小小的蚂蚱了,就是蜻蜓,青蛙,她都能编制,我们可是见识过的,对不对呀,表少爷?”钟君莫不屑的看着炉公子,小技巧也想搬出来丢人现眼。 “晨姐姐,若是你会蜻蜓、青蛙,可要教会我呀,爷爷说了,男人,有时候,就该让女人欣喜,这样才能得到幸福!”炉公子好学心顿起,“我挺喜欢若雅的,可她什么都不关心,炉英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我。。。。。。” “你喜欢雅妹?”钟君莫警钟大起,“你这个粗人,成天想着比武,不适合雅妹!” “我们不知道多适合了,她会武功,我也会,我还跟她说过草原上的事情呢,她挺感兴趣的,等外公来了,我让他们见上一面,外公会喜欢上她的,到时候,我就带她游荡天下!”炉公子豪气冲天。 他的话,引起了表少爷与钟君莫的强烈不满,他们警惕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炉公子。暂时还不能对他怎么样,出去后,一定要注意他的举动。 “炉公子,你凭什么断定雅妹喜欢游荡天下?”钟君莫抱着胳膊,看着一只老鼠从外边爬进来,不断地向炉公子靠近,一个大喊,“老鼠!” “啊!”炉公子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脏兮兮的东西,这时候跳了起来,躲在表少爷的背后,他看到了那只老鼠,作为武功高强的人,一下子像个胆小鬼一样害怕。 钟君莫笑了起来,表少爷在沉思。 那边热闹非凡,方若晨一个人在沉思,她想了很久,总算是理清了思绪:那天,崔莲开走进厨房,“方嫂子,有两个男人爱着,徘徊不定,恐怕会得不偿失!选错人,也会遗憾终生!我劝你莫要妄想得到什么,不然会身败名裂的!”其中的暗示明显,莫非跟她有关系?可是,一个女子,懂点药材,能有什么能耐呢? 正在想着,外边有官差进来,说有人进来看她。那边三人把头发弄得乱糟糟,赶紧躲在角落里围成一团,背对着门,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第151章 “还我爷爷,还我爷爷!”随着两声激昂的童声,冲进来张老汉六岁的孙儿,他拍打栅栏,“你这个坏女人,用糕点把我爷爷弄死了,还我爷爷!” 张老汉死了,这件事犹如千斤重压在方若晨的肩膀上。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要陷害她?她抓住他的手,亲切地说,“昊儿,你冷静点!” “我不要再听你的话了,你是个坏女人,害死了我爷爷,把我爷爷还给我,我就一个爷爷!”张昊儿挣扎,“方婶婶,求求你,把爷爷还给我好不好?昊儿给你下跪了!” “是哪个人教的,如此感人!”炉公子小声地嘀咕,他六岁的时候还在撒娇呢,昊儿能说这样的话,绝对是有人教唆的。 表少爷与钟君莫不出声,根据他们对其他人的了解,带昊儿进来的可能性不大。还是静观其变吧。 “方嫂子,不说话是因为内疚吗?”崔莲开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护卫都在门外守着。有些话,她现在不说,以后恐怕难找到合适的场所,“枉费竹轩对你心心念念,你的心肠如此歹毒,害了人家没了爷爷,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崔小姐!”方若晨抬起头看向她,她想说些什么?不会是来示威的吧? “你不必猜测,明人不说暗话,我便开门见山地告诉你,进来看你,完全是来帮你的!”崔莲开扶着昊儿,摸摸他的头,转向她,“只要你答应我搬走,我定然会想办法替你解脱嫌疑!” 原来她的目的是还是要得到黄竹轩的心。 就算没有她在,外边那么多人,肯定能很快找到真相的。方若晨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崔小姐,为何你总是以为是我再从中作梗呢?若是他爱你,就算有十个方若晨,也无法捍卫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平白无故被冤枉,方若晨觉得挺委屈,“我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生意,很多人却看不过眼,不是怀疑我的店铺来路不明就是觉得我在挽留什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不清楚!” “竹轩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会轻易抛弃自己的家人!我理解他,你不过是比我早认识他两年,就想把他的人生限制住,未免太霸道了吧?”崔莲开平静地看向她,“如若不是你假装清高,什么都不管不顾,竹轩又如何会内疚到住在你隔壁?若是糕点铺经营不当,亏了生意,你大可以说出来,我可以资助你!” “崔小姐,你何必如此固执呢?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方若晨无话可说,“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你走吧!” “昊儿,你做得好,你放心,你爷爷没有死,而是假死过去,十天后,自然会醒过来的!”走出牢门,崔莲开把昊儿带上马车,轻轻地告诉他。 崔莲开也不说什么,不屑地看向她,带着昊儿往外走。外边的形式不容乐观,黄竹轩去找黄四爷了,幸好她先他一步,给他们父子下了哑药,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可以维持几天。她没想到自己的计策居然如此笨拙,杜公子与黄竹轩,一改往常平静相处,居然合作起来,两个人都是有武功的,人也聪明,居然在张老汉的茶棚里发现黄四爷随身佩戴的玉佩丝带,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黄四爷。 “四叔,我一直敬重你,若是你不说,你们那败落的铺子事情,我一概不管,若是你无法说出口,写在纸张上吧!”黄竹轩吩咐小厮拿来纸笔,放在桌上。 就算黄四爷什么也不说,黄竹轩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顶多是任由落魄一阵子,最后再重新资助他们。 黄四爷无奈,只能提起笔,告诉黄竹轩,是一位姑娘给他一包毒药,从而陷害方若晨的过程,至于那个女子,是带着面纱,穿的是护卫装,穿回女装后,肯定认不出来。 那个女子,会是谁呢?黄竹轩想了很久,很快就把矛头指向崔莲开。 这时候去找她,她定然不会承认,罢了,张老汉是假死状态(他曾见过类似的情况),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拖延县令的归期,这点,他委屈族长去临县与县令周旋,族长也起身去了。 “竹轩,你若是在犹豫不决,总想两全的话,方嫂子恐怕就没有命了!”杜公子走了进来,黄竹轩抬头看向他,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呀,他真要抢走他,还真要费上一番心思。他走了过来,“怎么样,还在思考怎么替黄四爷周全对吗?”递给他一瓶药,“这是我师公研制的假死的解药,你给张老汉喝下去,让他醒过来吧!他一醒,方嫂子谋杀的罪名就不成立了,她就可以回家了,晚儿可问我好几次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能在犹豫不决了,必须快刀斩乱麻!黄竹轩接过瓶子,他一直都在权衡最好的办法,错过了两年的幸福,如果离开家的话,现在的他,不知道多么幸福。“墨兄,这起谋害事件不算大,出点小钱给衙门的师爷,万事好商量,明天,我就带她出来!” 杜公子看向他,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幸福唾手可得,自己却要想尽办法唤醒心爱女子的记忆,这世道,真是不公平,“竹轩,还记得你住进‘典糕点’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看在朋友道义上,我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你可以让她彻底地爱上你,我便成全你,如今三个月已过,我便不再妥协。希望你可以搬离出来,我们公平竞争!” “墨兄,其他,我可以退让,她,我不会退让!”黄竹轩平静地看向他,“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你该知道,现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样子,只要我送上足够多的银钱,县令一定会把之前的认定书给推翻的,她还会是我的妻子!我之所以没去做,无非是想让她完全接受我,我再娶她!”上一次没能好好地对待彼此的虎婚姻,想在她再爱上他时,补还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成亲礼数。 “我信!”杜公子平静地说道,这也是他一直不敢逼方若晨的原因,他怕一逼迫,黄竹轩就出钱给县令,哪个朝代的官员,不贪的呢? 第152章 五天的时间,黄竹轩到牢房带方若晨出去。 “喂,快放我们出去!”炉公子看见方若晨走出牢门,冲着牢头大喊。 “你们当我们这牢房是你家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的威严何在!既然是犯了事进来的,少说也要根据最低标准,住上个三五个月的!”官差不耐烦地说道。 “官差大哥,误会了,他们根本就没犯事。。。。。。”方若晨想要替他们说话。 官差看向她,又看向黄竹轩,冷哼一声,推着他们出去了,留下三个人直叫唤。 出了牢门,黄竹轩抓着不断往里边看向他求救的方若晨往外走,遇到了前来的裘中轻,二话不说,拱手一说,“裘前辈,剩下的事情,可要交给你了!”眼神示意他,告诉他,这可是个在炉公子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意思很明白,先把他们几个关上几天,除去聒噪,过几天他们厌烦了,就去带他们,那份感激,就会溢出来,他们父子就能团聚了。 裘中轻何等聪明,马上就领悟了他的意思,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他看向牢房,让他们三个受点罪也好,经历过磨难,人就该长大了。反正里边也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炉公子,你赶紧用你的武功打开牢门呀,我再也受不了了!”钟君莫推搡炉公子,让他开门。 炉公子动也不动,躺在地上,把手放在脑后,“我才不做逃狱的囚犯呢!”他想看看最后救他出去的人会是谁,会是他吗? “反正我爹会来救我,我也不怕!”钟君莫无所谓了,坐牢,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发生了,留在脑海中回忆也好。 表少爷一直在猜测黄竹轩出去时的想法:表哥为什么那么平静呢?难道他有什么想法? “竹轩,若晨,你们回来了,顺儿呢?怎么没看到他跟你们一起回来?”七姑奶奶焦急地看着他们的背后。邱若雅在一旁听。 “七姑姑,有炉公子在,他们不会有事!”黄竹轩一直不肯放开方若晨的手,面对七姑奶奶也是如此,“我在牢里安插了亲信,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贼人有心针对他们,他们出来还不安全呢!等过些日子,这件事情完全解决了,他们就回来了!”与其说替他们考虑,还不如说他想安静地陪着方若晨。 七姑奶奶怀疑地看向他紧紧牵着方若晨的手。他赶紧放开,略微羞涩地看向周围。 “若晨,从牢里出来,喝一口艾草汁液,一辈子都会平平顺顺!”方赵氏端出一碗粘稠的黑色汁液给方若晨喝。打断了他们的尴尬。 方赵氏在这里安胎,很是感激,常把后院打理得整整齐齐,一改之前的风范,做起了母亲角色。 “谢谢大伯娘!” 方若晨在牢房里安然无恙地度过五天,最终被带出来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百姓们纷纷议论,都说她好福气。 崔莲开狠狠地拍打桌子,“哼,方若晨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这都无法让她受苦!”眼中的神情像是要迸发出什么来,嘴里喃喃自语,“竹轩,从我见到你便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有了自我。成为你的人,得到你的心,便成了我毕生为之奋斗的动力,你一次机会都不给我,直接拒绝了我。我崔莲开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方若晨,就算你抓住了竹轩的心,我也会让你乖乖地让出位置。” 门外寂静无声,旁边杜公子听得一清二楚,他就知道崔莲开不会善罢甘休,她想干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 远远的,杜公子看到张昊儿小跑着从楼梯口上来,赶紧闪进自己的房间。 张昊儿敲门进去后,崔莲开过来牵着他的手,把桌上的糕点递给他,等他吃完后,摸摸他的头,亲切地说道,“昊儿,崔姐姐对你好不好?” 张昊儿嘴里还喊着糕点碎,睁着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昊儿,过来,崔姐姐有话要对你说!”她把他带到一边,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了什么,直到他点头,她了然一笑,心中暗想,“方若晨,本小姐就不信你一直那么好运!”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吃着洗尘宴,说说笑笑。 “若晨,以后,咱们要上心了,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问题!”邱丰耀夹起一棵青菜放进嘴里,“对手很厉害,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证据!” 黄竹轩咳嗽一声,是他毁了黄四爷在场的证据,也是他让小厮制作假象,让万里行等人扑空的同时转移方向。 邱若雅不认同,“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坏人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找到在证据吗?依我看,行得正,怕什么?” “就你多事!”邱丰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年纪不小了,得学习怎么操持家务,过两天,我给你找个老师,教你怎么做人妇!” “爹,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女大当嫁,这是常规!”邱丰耀恼怒地看向她,转而又担心,“就是不知道谁能做你的教习!” “舅舅,我看雅小姐便可!”方若晨随口一说,旁边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又看向黄竹轩,什么人她不提,偏偏提黄家的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着告诉别人她喜欢黄竹轩吗? 尴尬的场景总是让人难以接受,方有钱出来解围,“还不如让祁连小姐教她呢!”说道祁连珠,最近也很少来店铺了,店里忙,也没去了解实情。 “祁连珠,就她那一副柔弱的样子,还能做我师父不成?算了算了,我还不如跟钟夫人学习呢!”邱若雅摇头,她很挑剔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教的。 “甚好甚好!”邱丰耀像灌了蜜糖似的,这是不是说明她对钟君莫有想法呢? 吃完饭,该去走动的走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跟我来一下!”黄竹轩叫住了想要进门的方若晨。 她不明所以地跟上前去,真想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第153章 黄竹轩把黄四爷父子的事情告诉她,既然要成为一家人,就不应该有所隐瞒,反正她迟早要知道,还不如坦白地说。另一方面,他想找一些借口接近她,这份感情,就算她多么淡然,他也要认真对待,一个没有家的男人,想要个家,散尽家财换取,何乐而不为?如果不是为了黄家人,他也不用受那么多的罪,一家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的。 听完他的话,她沉默一会儿,事情并不会像表面那么美好,她了解黄家人,他们没有自己的见解,都是听从别人的话的。 看着她沉思,黄竹轩叹了一口气,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黄公子,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方若晨是个平凡的人,只想过平凡的日子,至于黄家人想怎么对我,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免不了的!”方若晨抬起头看向他,知道他想要弥补这份感情,可是,她只想过一个简单的日子,不想去大户人家了,这辈子,无法做到淡然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 黄竹轩抓住她的手,走到她面前,情真意切地说,“我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他会担当起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这份感情,谁都没错,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困难,而是社会的习俗! 她没有回答,任由他抓着她的手,感觉得到他焦急的神情,不然不会抓得那么紧。当初他没在身边,她还不是一样过去,现在他回来了,天天住在这里,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如果不是房子不好找,她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她不说话,他不放手,两个人僵持在那里。 晚儿走过来,亲昵地喊爹娘,才把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两人同时蹲下,手同时伸向晚儿的脸,都想亲近女儿!手碰撞,眼神对视,都是那么温柔地展露对彼此的依恋。 她想把手拿开,他及时把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牵住她的手,贴在晚儿的脸颊上,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把晚儿牵扯到他的怀里,扶着她的小肩膀,妻女再旁,心就不会孤单,由心而发的幸福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头顶,他笑了。 方有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副祥和的画面,心里输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堂妹的终身大事,如果他们能复合,那是最合适不过。 烦忧的事情少了一件,方有财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他想要向啊蓉表明自己的心意,又怕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主人家安排的婚姻总不会差,身份摆在那里,她怎么会看上一个乡野农夫呢? 可是,思念她成了他最近的习惯,钟夫人无意中看出了他的端倪,委婉地提出做长工的时候不能想太多,防止做错事,大户人家,丢了面子是很严重的。 “大……”方有钱进来的时候,刚想叫他,顺着他的视线看一家三口祥和的气氛,也是松了一口气。外人说得闲话还少吗?大家都麻木了。 他进来主要是想告诉方若晨,牢房里关着的那三位,实在受不了了,拜托牢房带口信来呢。 本来裘中轻是要托关系把他们弄出来的,钟老爷阻止了,他们都是家中受宠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苦,不知道吃苦是什么滋味。 “你们兄弟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些出去忙碌?”方赵氏走了进来,指使他们出去做事,不要扰乱了他们的团聚。 “晚儿喜欢爹娘这样摸晚儿的脸!”晚儿的声音传来,迟迟不肯放开方若晨的手的黄竹轩才放开她的手。尴尬又腼腆地看着她。 方若晨忽视他脸上的神情,把晚儿抱起来,轻轻地把她掉下来的几根细碎的头发挽在耳后,温和地问道,“晚儿,娘亲不在的这些天,跟着伯奶奶,可听话?” “晚儿,晚儿没哭!”晚儿弱弱地说道,天知道她看到母亲被带走,哭得多伤心!连续五天,吵着嚷着要找娘亲,好在方赵氏耐心,哄着她,这才停歇一会儿,接着又哭!两三岁的孩子,也就这么一回事。 听到女儿乖巧的说话,方若晨的心里有疼惜又安慰,以后,做事一定要谨慎,再也不能让家里人担心了! 晚儿一看到进门的杜公子,挣扎着从母亲的怀里下来,小跑到他身旁,“杜叔叔,你来了!”看得黄竹轩又恨又无奈! 杜公子常常教晚儿知识,又常常带她去外边走动,她自然记得他的好!他抱起晚儿,朝着黄竹轩点头,三步远外,轻悠地传来问候,“方嫂子,一切可还好?” “有劳杜公子记挂,都还好!”方若晨点头。 在别人看来,这是疏离,在黄竹轩看来,这是无奈,他知道杜公子心中的意思,略微知道她内心的感想,他们一旦对彼此有了好感,他就不会再有机会!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赶紧走过去,从杜公子怀里接过晚儿,忽视她的不情愿,轻轻地摸她的头,身体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方若晨的视线,“墨兄,有段日子没切磋武功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耍上一阵子,如何?” 祁连珠的丫鬟啊蓉,带来一些小礼物给方若晨压惊!她要出去接待一番,告辞出去。 杜公子看向她的背影,恍惚之时不忘应约,“随时奉陪!” 两个人都在外边走动好多年,都有练武功,虽然杜公子有奇峰丹络的教习,但是从未与黄竹轩正经打斗过,不知道他的实力,也想了解他的功力。 “今儿甚是晚了,要不,过几天,等一切弄妥当了,再好好地与墨兄玩上一阵子?” “全凭竹轩做主!”杜公子大方地说道,“晚儿,可要跟杜叔叔出去走走?这几天,你都没去东城吃东西呢!” “好啊,好啊!”晚儿拍手叫好。 黄竹轩警钟大起,轻声地在晚儿耳边说道,“晚儿,娘亲刚回来,不好好跟她玩耍?嗯?” 一边是零食诱惑,一边是娘亲召唤!晚儿小脑袋一会儿看向杜公子,一会儿看向父亲,一时为难了。 “晚儿,外边有好多吃的,都是那些爷爷给的,晚点就被舅舅吃光了!”邱若雅跑进来,接过晚儿,缓解了其中的尴尬。 “墨兄,咱们也出去吧!”黄竹轩主人家的姿态显露出来。 杜公子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第154章 三天平静的日子,黄竹轩每天都会在方若晨旁边晃悠一阵子,偶尔说说话,偶尔帮她打打下手。她在厨房,他也在,还会认真地询问糕点制作方法。 尽管知道他有意讨好,她还是平静地对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会很自然地联想到杜公子。杜公子什么也不说,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她,她就好像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眼神波动。 这天中午,张老汉又来买糕点了,他因有事处理,暂时把张昊儿寄放在家里。 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动作?大家很放心地他和晚儿单独相处。 不管是谁,只要看起来和善,晚儿都欢迎。当她看到张昊儿向走去,自然是笑着看向他!还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他以此示好! 张昊儿小心翼翼地接近晚儿,接过她手中的糕点,然后塞进嘴里,醇香的糕点味道在口中蔓延,把手中的药丸递给她,她拿过来,吃了下去!就一会儿,她全身黑紫,抽搐不止,张昊儿害怕地跑开了。 方赵氏进来的时候,发现晚儿躺在地上,全身发紫,一时惊慌,什么也没想,冲了过去,“快来人啊,晚儿出事了!”喊声惊动了外边的人,他们冲了进来。可她也因声音过大,动了胎气,肚子疼得不行,可她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黄竹轩最先冲进来,从方赵氏手中抢过晚儿,点了穴道,探看脉象,倒没有危及生命的迹象,也没有醒转的痕迹,她的脸色那么吓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问题的。 方若晨在他之后赶到,在他运功的时候,不敢打扰,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眼睛死死地盯着晚儿的脸庞,晚儿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她还一直担心她生起病来吓死人! 黄竹轩不断地给晚儿输送气力,她的脸色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加难看。方若晨担忧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后续蜂拥而上的人,都不敢动,紧张地看着黄竹轩,。 过了一会儿,黄竹轩自觉自己没有办法解除晚儿身上的黑紫,轻轻地把她放在方若晨的手中,“看好晚儿,我去请大夫!” “我也去!”方有钱、邱明山、方有财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由分说,跟着出去了。 家里就几个男人的,都出去请大夫了,院子里顿时陷入沉寂。 方若晨轻轻地把晚儿放在床上,抓着她的手,“晚儿,你快些醒过来,千万不要吓唬娘亲啊!”声音哀怨而又伤心! 回想起一年多来,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长牙的时候,经常咬别人的肩膀,学会爬的时候,不愿意爬,一只手撑着往前,喜欢在地上爬,很多时候,自己因为各种原因不在身旁照看她,都是邱若雅与邱和月帮着照看。不经意间,她就会说话了,别人家的孩子,还需要两个月才会说话,她提前了,懂事得很!每天心情压抑的时候,看着她,就会有无限的动力。 “明山,表姐她会不会……”吃完饭,邱若雅小心地问邱明山,被在旁的邱丰耀一筷子扔过去,砸中了脑袋,疼得她龇牙咧嘴,刚想抗议,接收到父亲的眼神,赶紧低头。 桌面上平静如常,每个人都吃不下饭,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夫,心都悬在天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邱丰耀问邱明山可否去深山清楚奇峰丹络帮忙看,高手没准有办法。 邱明山说他早就去请过了,奇峰丹络不在梨花阵里,不知道去哪里了,都去了三天了! 去问杜公子,他也不知道情况!说来也怪了,晚儿昏迷后,杜公子就没出现过,难道不想给主人家增添麻烦?大家都往好的方面想,一个文雅的公子,怎么可能有龌龊心理! 连续五天,晚儿的昏迷让大家陷入紧张的状态,生意也不做了,关门就等着大夫前来诊看。 最伤心的就属方若晨了,晚儿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唤醒晚儿。 那份疼痛,让她无法呼吸。陪伴她的是特意住在不远的方盼儿与邱若雅。她们两个,特别紧张,就怕她受不了刺激再发生去年的事情。只要她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跳过去扶着她,把她带到一边坐好,不断地安抚她。 方赵氏一直忍耐,肚子里的孩子总算安分下来!看着方若晨憔悴,心疼得不得了,可她除了做些好吃的东西外,什么也做不了。 黄竹轩把城里的大夫都请遍,他们诊断过后,纷纷摇头,都留下一句,“这是中毒的迹象!”便声称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不会致命,又让人醒不来。 到底是谁那么歹毒?要置晚儿于此境地,分明是针对大人来的。 大家纷纷回忆出事前发生的一切,唯一能断定的是张昊儿进来后不久,就发生了事情,难道跟他有关? 冲动蒙蔽了理智,黄竹轩快速跑到张家,走到紧张抱着孙儿的张老汉身旁,怒气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逼问张昊儿对做了什么! 张老汉听说过晚儿的情况,从张昊儿口中得知她吃了一个药丸,问他药丸哪里来,张昊儿死活不说。他像极了他的父亲,什么事情都不说。 面对黄竹轩的怒气,张老汉只能隐瞒事实,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黄公子,昊儿还小,他什么也不懂啊,拿给晚儿吃的不是什么东西,是我专门从城里买来的黑糖,恐怕是误会了!”不断地解说,维护孙子不会做糊涂的事,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谎话多么可怕,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滴下来了,天气热,刚好掩盖了心虚。 张昊儿躲在爷爷背后,不敢出声!他不敢说是谁让他下毒的,那个姐姐说了,如果把她说出来了,她会杀了他的爷爷,他什么也不懂,却知道爷爷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死了,这个世界,就留下自己成为孤儿,他不想成为孤儿!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是谁错的问题,黄竹轩不想浪费时间,对着他们宣告,“张老汉,若是晚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跟着陪葬!”甩袖而去。 张老汉搀扶着张昊儿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力气,跌倒在地上。 第155章 “昊儿,你快告诉爷爷,是谁让你给晚儿药丸的?”张老汉抓着张昊儿的小胳膊,扬手就要打他的屁股。 张昊儿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说。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一方面,崔莲开在他身上下了毒,三个月内说不出话,另一方面,她吩咐自己侍卫在远处查看,只要他吐露半个字,等待他的或许是死亡。 此时,客栈里,崔莲开正把玩着她的笛子,想象着过不了多久,晚儿仍旧不醒,方若晨会奔溃,没准还会变得痴傻,往日的淡然变得烦躁,什么美丽偶读将化为乌有。一段时间过后,黄竹轩看着他们,会觉得倒胃口,男人,不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吗?他自然就回到了黄家!那时,就是她重新出发的时刻!想到自己的药物,很是兴奋,正巧护卫进来报告情况,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外边的景色真怡人,心情颇为舒畅,“毒性不强,却特别,如果没有我崔家独门秘方,晚儿一辈子都不会醒来!”她笑了笑,回头吩咐背后跪着的手下,“你们继续给我盯好,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禀告,可不能打草惊蛇!” 爱到麻木就冲动。 护卫们不敢说什么,应声出去了。 方圆百里的大夫都请遍,没有一个有把握医治晚儿的。看着妻女身体一天天消瘦,他什么也做不了,感觉很悲哀,生意上的好手,怎么就变得如此弱呢? 不光是他,方有财、方有钱、邱明山、裘中轻,万里行,都出动去找认识的人,都没有动静。 走到客栈时,黄竹轩才想起崔莲开是药师的女儿,医术虽然比不上专业大夫,但是,认识的药物不少,没准有相对应的策略呢? 他知道崔莲开对他的感情,一直以来,他都是拒绝的,难道这次,要为女儿将就一份感情? 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让女儿醒过来,坚定信念后,他走进客栈,亲自去请崔莲开,让她帮忙看看晚儿的情况! 见到他那一刻,崔莲开是欣喜的,毕竟这是他主动找上门来。可看到他憔悴的容颜,心里被什么刺痛了一般,都是方若晨,要不是她,竹轩何至于如此焦急?心里更加怨恨她,嫌弃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农家女,暗讽她会做“梨花醉”有何了不得? 高兴怨愤一起来,崔莲开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何种情况! 她始终不提他娶她的最终目的,因为她非常清楚,一旦提出来了,他一定会娶她。娶进门后,隔着一层被迫娶妻的怨愤,他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嫁进府门,最忌讳的是丈夫不待见! 她输不起,也赌不起!她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娶她。 想明白后,她以“药师的女儿只懂药,不懂医术”为由拒绝了。黄竹轩再请,她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把他挡住了房门。 不是说爱吗?怎么如此不通情达理?门外的黄竹轩想不明白,可他也不想勉强她。 隔壁房间的杜公子此时正在静静地下棋,五天了,他能做的就是呆在客栈静静地下棋! 他可以拜托江湖上的朋友帮忙的,他相信,只要他开口了,很快就会有名医出现。 他不愿意那么做!如果他出手帮忙了,那意味着他会彻底失去体内含有东烟灵魂的方若晨。他要让她奔溃,让东烟的灵魂出现,抢夺了她的身体,彻底变成他的东烟。 用内力摄住方若晨的灵魂,他不忍心!只好漠然地等待,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东烟就会出现。作为方若晨的灵魂救济药,在她濒临困境之时,她必须出现,到时候,他就要问问她,为什么那么平静地躲着他,可知道他的心备受煎熬?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平静地说了一声,“请进!”便看到黄竹轩干脆地走了进来。 黄竹轩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妻子! 杜公子知道他喜欢他自己的妻子,可他的妻子住着自己喜欢的东烟! 尽管不知道根源,他们还是默契地避开彼此的眼睛,以免太过尴尬! “墨兄,你认识的江湖中人,可有懂得医术的?”黄竹轩走南闯北,认识的都是商人,鲜少有大夫。杜公子出行,结识的人都是形形色色的,指不定有大夫在其中,所以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进来,忘了以往的分析能力,他忘了分析每天都去“典糕点”报道的杜公子,为什么晚儿昏迷那么久,他都不出现。 “竹轩,抱歉,没有医术高强的人!”杜公子摇头,不是她亲自来请,他不愿意去请那些朋友。 黄竹轩失落地走了出来,从来不知道会做生意的他,居然如此无助! 邱明山到深山请奇峰丹络,每次都扑空!为此,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去找谁!在路上碰到了同样颓废、专门从钟家出来帮忙的方有财,彼此摇摇头。 林三郎依靠货郎的关系,在外乡找到了一个自称能医百病的人,正风风火火地往“典糕点”赶去!结果在半路遇到方有钱。 方有钱巡视那人好长时间,才想起这个人不就是前两年到梨花坊骗财的骗子吗?一番驱赶,把他赶走了。 众人一筹莫展!呆坐在店门前,就等着有好消息降临! 夜深人静之时,方若晨就着台阶坐下! 黄竹轩就坐在她旁边,在她回头的时候,牵过她的手,“我回来了!“ 这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他说了不下十句,为的是告诉她,她的丈夫,回来了,有他在,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一切! 要是以往,她不会那么深刻的明白这句简单却真挚的话! 她看着他,泪眼婆娑,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流云,淡淡的,总是看不到颜色的变化! 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那里,上苍听得到她的祈祷吗? “有我在,晚儿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他平静的说道,再好的承诺,他给不起,天涯海角,他会带晚儿去医治! “好!”她哽咽!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第156章 杜公子走进院子,就着方若晨的背影喊了一声,“方嫂子!”经过了那么多天,不断地听到外边的人描述方若晨的状况:形体瘦削,神情颓然,跟她问好,她全然听不见!不单单是她,“典糕点”所有的人都很奇怪! 他觉得时候到了,便来看她!看到她落寞的背影,心疼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了唤醒烟儿,去伤害一个人! 方若晨慢慢地回头,看向他的眼眸,充满了哀伤,仿佛是他伤害了她。 就是那样怨愤的眼神,让杜公子的心再次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烟儿是怪自己不顾晚儿安危,太狠心吗? 是的,肯定是她出现了。不然心不会那么痛! 她是烟儿!杜公子笃定地认为! 方若晨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勉强一笑,“杜公子,家里忙碌,照顾不周,请便!” 晚儿一直昏迷不醒,该找的人她都找了,黄竹轩出去找人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心就一直空着。 话语是那么地悲伤,却不是烟儿发出的!杜公子失望极了!他不过是想与心爱的女人相厮守,唤醒她,难道有错吗?明明是心爱的人的眼眸,却不是她,那份无奈与无助,有谁告诉他,隐忍了那么久,该怎么去抚平内心的波动?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这些天,她想明白了,如果晚儿再不醒,她就等下去,等到她醒的那一天! 杜公子于心不忍,对着她的背影说道,“草原名医炉水前辈或许可以医治晚儿的毒性!” 前些天,杜公子也想去找炉前辈,可炉前辈行踪不确定,没人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前天,他刚巧从朋友的信件中得知炉前辈要来辰州,想必是为了外孙炉英。 “他在哪里?”开口的是好几个人,数方若晨与黄竹轩就前头!这些天,他们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杜公子收拾干净脸上的失意,“若是行程不紧凑,这两天就会到!” 炉水,便是炉公子的外公!草原上最诚恳热心的名医!女儿嫁给裘中轻后,他就转战中原,走访了各个地方,与不同的大夫交流经验,医术不断精湛! 杜公子认识他,也是拜别花魁烟儿之后,在一艘船上,与他相遇。他们两个都是淡漠的人,早晚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在漫漫江河中央,遭遇了江湖盗贼开船围住!威胁船上的人把金银首饰上缴! 惊吓了一船人! 大家把所有的钱财都放在船板上,本以为会换来安宁!那些盗贼却拿起刀要杀了他们! 杜公子一个箭步,手中的扇子挡住了他们的刀剑! 一番刀剑与扇子的折腾!杜公子以其精湛的武功,打退了盗贼!同时,他也因敌众我寡受伤了!幸好炉前辈出手,把他的伤情弄好! 行船期间,早晚换药,这么一来一往,他们就认识了!彼此交谈,都不失雅气,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炉前辈说过,只要杜公子有事相求,他定然不会推辞! 有了好消息,众人变得活力起来! 当晚儿昏迷,最高兴的人除了崔莲开,就数朱老爷,他巴不得黄竹轩晚儿死去,黄竹轩因此怨恨方若晨,不再继续在“典糕点”,到时候,他有的是机会把她带入自己的府中! 这些天,他趁着黄竹轩忙里忙外,便开始谋划各种事情:首先,他要避开萧掌柜的注意,在“玉缘楼”附近建一家玉器行,先把名声打响,以此打击“玉缘楼”本以为事情很顺利,可才找了个店铺,第二天便传出那家店铺是黄家的,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细细查探开去,才知道店铺的主人是七姑奶奶! 那个处处算计的老女人,真不简单!朱老爷心中怨愤,每次见到七姑奶奶,她那居高临下的霸气,旁人无法忽视!真要跟她对抗,还不是她的对手! 今天,他约了七姑奶奶于茶馆坐!一见面,七姑奶奶早已坐在那里!那般嚣张,让他心里不舒服! “朱老爷,你想要租我们家的店铺,不是不可以!”七姑奶奶放下手中的茶盅,抬头昂扬地看着他,“不过,这个店铺,实际上是竹轩的,这会儿他正忙,想必朱老爷也是知道的。现在由本人来掌管!有些事情,不得不提醒朱老爷!” 朱老爷是晚辈,在她没有说坐下之前,只能站着!好脾气地问,“七姑奶奶有什么话,直接说!” “这个店铺,地段好,租金自然不低!”七姑奶奶慢条斯理地说道,“想必朱老爷财大气粗,对于那么一点点的租金,算不了什么!”看他了然的样子,心中冷哼你还不够格,“不过,那个店铺,不适合做玉器行!”直接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为什么?”朱老爷冷笑,不想让我开玉器打垮“玉缘楼”,还真是做不到! “那里摆放的玉器,定然会腐蚀!”七姑奶奶笑了笑,“想必朱老爷也知道三年前,黄家在那里开过玉器行,过不了多久就关闭了,就是因为那里特别邪门,保管不了玉器!” 朱老爷这才想起三年前,那家店铺不出一个月,就关闭了,大家还以为黄家亏本了!原来如此!难怪那里空了很长时间呢! 除了那家店铺,其他铺位不是位置不好就是偏僻,根本就不适合做玉器行!朱老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还想着趁黄竹轩心力交瘁,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哪曾想,他有萧掌柜精明的掌柜与会算计的七姑奶奶! 看着他脸色的变化,七姑奶奶心里很畅快!之前算计是为了谋划自己的未来,想给儿子找个好环境!现在谋划,不过是作为一个姑姑该做的事情!她眼神示意苏婆婆,苏婆婆赶紧从篮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她看了看,对着朱老爷扬扬手,“租条我都带来了,朱老爷若没什么疑问,便可签上名字,到衙门报备,明天就可以开张了!”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朱老爷心里很不舒服!随从没来,嘴巴没那么利,说不了话! 最后,朱老爷以“家中还有事,改日再与七姑奶奶相议!”为由,落荒而逃。 “这就想惦记着搞垮黄家,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去姑奶奶心中暗讽刺。 第157章 这天晚上,杜公子沉沉入睡,偶尔听到风吹过的声音,睡梦中,总是梦见方若晨丝丝哀愁,那分明是东烟的眼眸。他不忍心看到她痛苦,所以告诉他们炉前辈的到来! 帘子吹动,拂动的声音带着梨花的醉意,床榻边上,一袭白色的梨花魂出现,坐在杜公子的床沿边上,看着他,手忍不住伸向他的脸颊,丝丝寒意袭来,杜公子皱眉。 杜公子,天道轮回,有缘无分,可知东烟心中的苦?她轻轻哀叹,有时候,她恨自己威力小,无法指引他前往合适的地方!有时候,她又无限感慨,凉薄如她,得到杜公子的青睐,几世修来的缘分? 白天的时候,背对着杜公子,她还是感受到了他动用武功的迹象,那样地强烈,使得她不得不出来!她不明白他为何要伤害方若晨,她一剂魂魄,如何占领别人的躯壳? 那逼人的力道,几度让她退却!耗费了一生的精力去抵抗,魂飞魄散便是宿命!千年为魂,难得遇到一个有情人,浮生在世,够了! 苦难太多,轮回艰难,永世不见,便是最好的结局!东烟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带过,魂,还是无法触摸到真实的躯壳。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 “烟儿!”仿佛心灵相通一般,她走在帘子边上,杜公子被梦中惊醒,腾地坐起来,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东烟。 浮生若梦,都是梦中相聚,相爱难,相守远,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下次再见,便成了奢望!怎么能不让人伤心难过? 他不甘心,一直动用内力,想把她召唤出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最终还是把东烟残留的魂魄召唤出来。 只是魂魄,而非占用方若晨的躯壳!对面那个,才是他真正的烟儿。 东烟站在帘子边上,风舞动齐腰的发梢,翻滚的情绪慢慢地升起来!要回头还是就此离去?回头怕会眷恋,离去会遗憾,真是矛盾之至。 “烟儿!”杜公子站了起来,那哀求与渴盼的呼唤,让人不忍心忽视! 东烟缓缓地回头,那一剂纯白的衣裳随风舞,犹如仙子般静谧! 他走向她,她苍白得就要离去。看到她的脆弱,他的心犹如刀割。 他低声哭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上仙,赐予她重生的机会,让她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任人宰割的一剂残留魂。 “杜公子,东烟,到尽头了,最后一丝魂魄,会寄放在你的手帕上,倘若有一天,她死去,便把手帕盖在她脸上,我帮她重生!”他站在她面前,她轻轻地说道。 “烟儿,你可有想过我?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却这样对我!”同样的,他也是轻轻地说道,那份徜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对不起!东烟愿意用十辈子还你!”她低下头。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停留在半空中,穿过了她的胳膊,他皱眉,低问,“我只要你这辈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魂魄不分离?”他知道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留下来的。 东烟摇头,看到他的真诚,她也不想离开,只是,局面是别人无法控制的,“杜公子,没用的,天道不可违,上天注定了我们有缘无分!” 她的眼睛晶莹透亮,是眼泪,又似乎不是。 那一滴泪水滴下的时候,居然有了声响。 伸手想去拂去她的眼泪,发现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居然穿过去了!她的脸,一半容下了他的手,看起来异常诡异!他害怕破坏了她的脸,把手缩了回去。 “烟儿,你让我为难了!”杜公子不忍心看着她流泪,颓然地放下手,“你让我不要对她心存幻想,为此,我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轻轻地抬起手,在她的脸边停住,“这张脸,跟她的一模一样,看到她,让我怎么不去想念?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无法让退!” “杜公子,谢谢你不曾打扰她!”她笑了笑,“你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并没有改变一切,让东烟有了安宁的修炼。”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上,尽管触摸不到,还是那么甜蜜。 “你让我怎么办?”杜公子低头哀叹,“一边是你的嘱托,一边是竹轩爱她!” “保持以往的行径,不去争夺,不去打扰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当她是陌路吧!”东烟伸出手在他的脸庞停住,想要触摸他,他闭上眼睛感受那一抹凉意! 她说不要去争夺,他便不去争夺!他会用一辈子时间去忘记含有她魂的那具躯壳。 “烟儿,给我留下一副画吧!”在东烟扶着身体皱眉的时候,他伸手去扶,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知道再过些时候,她便要离开,纵使武功高强,他仍旧无能为力! 东烟点点头! 东烟安静地坐在窗前明月光下,沐浴着月光,她可以吸收一些精华,精神一会儿。 桌前,杜公子摊开墨笔,纸张婆娑又婆娑,不抬头,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闭上眼睛,他轻轻地说,“烟儿,告诉我,你当初的样子!” 他要她真实的样子,而不是方若晨的影子! 东烟泪流满面,最初的样子?她早已忘了! 紫色衣裙红色纱,粉黛娇眉银暮光,梨花树下花容艳,抬眼细看云雾,斜阳轻照,映衬脸颊红润! 这,这分明是未出嫁前的方若晨啊!方若晨,难道就是她自己?看向画幕那一刻,东烟迟钝了! 杜公子却哭了!听凭她的话,勾勒出的样子,就算不看,他也知道是方若晨的!眼泪随着脸颊流下,他睁开眼睛,看向慢慢消失的东烟,“烟儿,你骗我,你分明是方若晨的分身!你怎么能让我放弃呢?” “杜公子……”一声轻叹随着一束光吹过,东烟的身体化作烟雾,注入了桌上那个平躺的帕子上。 “烟儿……”杜公子失魂落魄地拿起帕子,紧紧的握着,脸埋在其中,吮吸其中的味道。 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命运啊,真是逃不过! 第158章 牢门外的人忙得天昏地暗,牢里三个无辜的人,等待着他们的救助! 这都过去七天了,外边的人一个都没来看他们,想必是忘了他们了!站立在牢房门前,表少爷虔诚地双手合十,想要祈祷上天快点放他们出去,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钟少爷吃了睡,睡了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爹娘的心头肉,他们会很快吧自己弄出去,却不知道晚儿昏迷,钟家也帮忙找大夫,想到牢房里有人打点,不会出什么事,就没顾及他。 炉公子一直盯着牢门上方的一个小窗口,光线就是从那里照进来了,否则,他们真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 “你双手合十吹曲子,也没有人听得见!”钟少爷坐起来,嫌弃地看着莫名其妙拿手吹曲子的炉公子! 炉公子忽视他的话,继续吹奏,等一曲结束后,解释道,“我这是召唤我家灵歌,让它带信给我外公,我外公会救咱们出去的!” 灵歌,是一只没见过的绿色精致的小鸟,就在钟少爷与表少爷怀疑的目光下,它通灵地飞到炉公子的肩膀上,亲昵地啄他的头发! 看到那么奇特的小鸟,钟少爷好奇心顿起,坐过来,瞧了瞧灵歌,“这就是灵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公子哥养鸟,他见多了鸟类品种! 表少爷并不做声!他只是担心外边的人发生了事情! “别看灵歌小,它会的东西可多了!”炉公子显摆地把灵歌从肩膀上拿下来,轻轻地抚摸它的后背,“给它一封信,它能亲自送到外公的手上,还能躲开别人的猎杀,比信鸽还管用呢!” 钟少爷摇头,还是不信! 炉公子什么也不说,撕下一块布匹,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上求救信系在灵歌的腿上,拍拍它,它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灵歌飞出去了,结果怎么样,炉公子不敢保证。他还不知道外公到哪里了,若是天涯海角,灵歌岂不累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天了,一个人也不来看他们。 三个年轻人,第一次怀疑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慢慢地反省自己这些年来的表现,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导致自己可有可无? 邱明山与邱若雅带着食物来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三个都看着小窗外,一副哀愁的样子。 “喂,你们三个,瞧我们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吃的东西了!”邱若雅踢了踢牢门,他们三个回过头看他们,脸上都是哀怨的神情!食物诱惑都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邱明山冷酷地看着他们,“姐,你看吧,他们可不领情啊!” 这三个人,都是富家公子,平常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懂得平常人的心酸!这一次的主动进入牢门所受的罪,对他们的未来定然有所帮助。 还是表少爷懂事,他扫去阴郁,走到牢门前,热络地看着邱若雅,“邱小姐,为何你们迟迟不来看我们?” 邱小姐,邱小姐,都认识那么久了,还整天这么称呼!邱若雅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冷哼着把食物放在地上! 邱明山瞧了瞧姐姐的神情,又是一个把心事藏在心里的姑娘,叹了一口气。“你们也不用生气了,发生了些许事,没人有时间来看你们!” “发生何事了?”炉公子与钟少爷赶紧走过来,脸上的担忧不会作假。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钟少爷与表少爷了然地点头,心中的闷气全部消失! 炉公子不高兴了,他坐在地上,抓起一根稻草,狠狠地嚼起来! “喂,炉英,你发什么脾气呀?”邱若雅拿起一根筷子扔过去,刚好砸中他的头。 炉公子摸着头,回头怨恨地冷哼,“我说你们晾着我们好几天了,怎么会那么好心来看我们呢,原来是想让我招引我外公来,有事找,没事一边放,爱理不理,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做派吗?” 他这么一说,邱若雅不高兴了,再次捡起一根筷子扔过去,刚巧被他躲闪开去,指着他怒吼道,“炉英,你把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你真可恶!” 好不容易从杜公子口中得知炉前辈要来了,大家松了一口气,黄竹轩与裘中轻、钟老爷等人,都根据自己手中的资源去找炉前辈了,他们姐弟,想到中受苦的他们,想到平时他们对大家不错,这才拿东西给他们,也想告诉他们,大家不会不管他们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谁知道炉公子会这么想!让人气愤! “还有,我们一直把你当成我们的亲人,你就算把炉前辈叫来帮忙,也是应该的!”看到他歉意的容颜,邱若雅也缓和了,“饭菜都凉了,过来吃饭吧!” 她一发话,他们也不敢懈怠,走过来,掀开盒盖,上面平放着三只烤鸡,闻着都香,也不用筷子,他们一人一只,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 估计牢头没给他们好饭菜,裘中轻不打点了牢头吗?伙食怎么还那么差? “你们慢点吃!”邱若雅看着他们,回头看了看邱明山,想起了在山上的事情,竟然有点想念。 炉公子第一吃完,打了个饱嗝,拿起一根稻苗就着牙齿剔牙!这一动作,邱家姐弟震惊了,向来喜爱洁净的他,怎么那么随意起来? 牢中简陋,容不得挑剔,他们又不想逃狱,只好将就着用了。 吃完饭后,表少爷再次问道,“邱小姐,晚儿没什么事了吧?”他把晚儿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自然不忍心她受罪。 又是邱小姐,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蠢笨的脑袋!邱若雅脸上乌黑一片,暴风雨就要来临! “有我们给她注入真气,她不会有事!”邱明山赶紧解围,他算是彻底明白姐姐的心意了,难怪她看向宫常顺,脸上都有一丝的不在意! 倘若宫常顺娶邱若雅,邱丰耀父子不太赞同,主要是觉得他一个书呆子配不上邱若雅!可他们也不会特意干涉,都在一个城里,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番外二:明山若雅(上) “真气,是不能随意使用在一个平凡人身上,还是一个小女孩!”炉公子慢悠悠地说。邱若雅与邱明山对视一眼,类似话,他们听到师父说过。 姐弟初见到锥栗子师父,他们才七八岁的样子。邱丰耀要去做生意,又不想两个小孩子烦扰邱和月,领着他们进山学武去! 小孩子,第一次看到一草坪的人都在耍剑,很是新鲜,得知要学武功走遍天下后,自然是欢喜,一改往常的淘气,神奇般地融入其中,跟师兄师姐玩了起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拜师之前,你们可要想清楚喽!”锥栗子手把在邱明山的脉搏上,梳理胡子了然地点头,这真是个学武的好材料! “清楚,清楚!”说话的是邱丰耀,他巴不得锥栗子收下他们,由他折腾两个小鬼去,自己好做生意啊! 于是,他们就成为锥栗子的第五十八、五十九个徒弟! 学武是件很苦的事情,他们两个,算得上是吃好穿好的主,可他们两个,听完师兄师姐说学完武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居然忍耐下来。 这一点,锥栗子都有点不可思议。 基本功学好后,锥栗子便开始教他们基本的武功,他们耍得很好! 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师叔撵谷子来看锥栗子,此时正逢锥栗子带其他徒弟参加武林盛会,留下他们姐弟看房子。 “你是何人,如何能长驱直入地进入师父的院门?”邱明山拦住撵谷子的去向,邱若雅抱着胳膊大喊,“报上姓名,否则不可以出去!”姐弟两默契十足,又是如此一样,撵谷子多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小孩?心中顿时有了兴趣。 “小孩不懂礼,可是师兄的大忌啊!”撵谷子笑了笑,潇洒地站在那里,“论理,你们得叫我一声师叔呢!” “师叔是你说叫就叫的吗?”邱若雅不屑,“我们不认识你!哼!” 不管撵谷子说什么,他们就是不让他出去! 撵谷子一个转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吊在树上了,挂住的就是后衣领! 仅仅是愣了一下,邱若雅就新鲜地摇摆身体,“明山,我们比试一番,看谁先掉在地上!”他们在上面晃悠起来! 小小年纪如此冷静,倒把撵谷子吓了一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娱自乐的姐弟。 等他们掉在地上后,撵谷子走到他们面前,把本门派传给弟子的玉佩递给他们,“现在你们相信我是你师叔了吧?” 他们拿过来,拿出自己的对比!玉佩后雕刻着“撵谷子”三字。 “师祖是农夫么?给徒弟取的名字不是栗子就是谷子,还带锥与撵!”邱若雅小声地嘀咕,撵谷子咳嗽一声,他问过师父为什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师父说好记! “姐!”邱明山提醒她,她很快领悟,姐弟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叔。 “这些天,本人也没什么事,便替师兄代劳你们的武功教习!”撵谷子不客气地先入为主,把师兄的徒弟剥夺了过来! 撵谷子教他们的第一个功力,便是睡功! “明山,师叔躺下就睡,一睡就睡那么久,到底为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叫我们跟他一样!” “难啊!” 姐弟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撵谷子不由得好笑! 与他们闲聊之后,才知道他们从小在姑姑家里跟表姐一起长大,深入了解,才发现他们比别的小孩子更加懂事! “明山,你要记住,身为商人的孩子,你必须含蓄!”撵谷子特意把邱明山叫到一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你进入了武功排名前列,给予你的,便是无尽的打打杀杀。江湖路,不是血腥,就是谋划,自古英雄多磨难,你家不允许你走这条路!”看到他懵懂的神情,继续说道,“当然,换个角度,你的父亲是个商人,走南闯北的,定然会有仇敌,你必须把武功学好,才能保护他!” “师叔,明山听不懂!” “师叔要教你的是,怎么去做个平庸的人!”撵谷子揉揉额头,如此高深的话,该怎么把锥栗子冠以“学武就要学到精髓,定要把武术发扬光大,惩强除恶,英雄,就是无所不能,要想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必须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的理念推翻呢? “师叔,平庸的人?”邱明山当然不愿意了,“为何要成为一个平庸的人?一点用都没有,活在世上有何意义?” 不管是哪个孩子,都是怀着一颗拯救世界的心慢慢地长大。撵谷子很是头疼,把他带到屋顶上,指着前方说道,“明山,夜晚临近,你看到了山吗?”他摇头,“这就对了,你看不到山,却不能说明山不在!你自个也知道那里有山。师叔叫你做个平庸的人,是在世人面前,你就是一个平庸的人,在你心里,你便是一个英雄!” “师叔,为何你与师父说得不同?我是师父的徒弟,我该听师父的!”邱明山也是个固执的主,认定的事情,定然不会改变,这点,与邱丰耀有很大的联系。 “明山,你是个男人,将来,你要保护你的姐姐若雅,要保护你的妻儿,还要保护你的表姐,你不好好学武,如何保护得了她们?”撵谷子什么事情没遇过?说服一个小孩子,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忧郁而又伤感地说道,“你筋骨好,假以时日,武功一定有所进步,成为大英雄是必然的。树大招风,出头者得罪天下人,天涯海角,何处才是家?身在外,心系家,担忧仇家可会找上家门,回到家,亲人尸骨何在?满目寻找,满山青草,扒开草丝,坟墓已老,香烛再多,都无法唤回他们的魂灵!孤孤单单一个人,从此天涯不是归宿!”那一声沧桑,不正是他自己的写照?当年,若不是为了“英雄”二字,他怎么会失去家人? 番外三:明山若雅(下) 等了很久,邱明山再次眺望山,回头对撵谷子说,“师叔,明山似乎明白了!”他不要因为自己害了家人,“师叔,我该怎么做!” 撵谷子把他惯常教给别人的方法说了出来,“这个简单,师兄不是每个月都有一半的时间下山去会见英雄豪杰吗?师兄教你武功,你就把他说的武功招数记在心上。在他面前,你就随便耍耍,一定要让他失望透顶!等他出去了,避开师兄师姐,走到深山去演习,师叔保证,你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可是……” “师叔知道你害怕师父察觉!”撵谷子看着他支支吾吾,一想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个你大可放心,师兄那个人,我最了解了,只要在他试探你武功的时候,让丹田气沉于腹部,他一个探脉是察觉不出的!我教你如何不让武功高强之人知道你身怀绝技,屏住呼吸,眼神涣散,心不在焉,在高强的武功,都会消失,师叔研究了三年,总算研究出来!” 邱明山将信将疑,照着他的动作做了一遍,最后呆滞得犹如一个痴儿,身体顿时变得虚浮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武功?邱明山更加深信撵谷子说的话是精辟的。可是,锥栗子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若是突然发现他不思进取,那岂不太过伤心?正想着,便说了出来! “师兄的徒弟够多了,每一个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武功学得挺好,不在乎你这一个两个!”撵谷子摆摆手。 荼毒完邱明山,撵谷子开始把目标移动邱若雅的身上。 在邱若雅端上饭菜后,撵谷子用筷子挑挑拣拣,吃了一颗青菜,顿时吐了出来,“你这煮的饭菜,够难吃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爱吃不吃,你又不是我师父,我为何要对你好!”邱若雅极有个性地吃着自己煮的东西,顿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想吐又不怕丢面子,苦涩地吞了下去,把盘子里的菜全部倒在邱明山的碗里,“明山,师父说你正长身体,多吃点!” 邱明山连眉头都没皱,全部吃下去了,旁边两个人异常担心他会出事。 一连几天,邱若雅都不理会撵谷子,他也无所谓。 “若雅,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跟你说了吗?师父要外出一个月,还有半个月!”邱若雅整理东西的时候,撵谷子在她旁边晃悠来晃悠去,碍于他是师叔,她才没轰他出去,可也不耐烦。 撵谷子是个什么人?活了三十来岁,怎么会没办法对付一个小姑娘? “若雅,你煮的饭……”撵谷子看了看锅里的东西,话说一半不说一半。 “怎样?”邱若雅年纪还小,还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难吃!”撵谷子摇摇头,很诚实地告诉她。 “你……哼!”邱若雅把抹布一扔,走到一边。 撵谷子暗自笑了笑,走到门前,抓起扫帚看了看。“虽然饭煮的很难吃,但是,你扫的地……” “如何?”邱若雅回头看了看他,上面的话,有转折,不至于是坏话吧?正洗耳倾听。 “不干净!” “你……哼!”邱若雅拿起柴火,狠狠地扔进灶炉里。 “你泡的茶……” “你不用说了!”邱若雅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我煮的饭,难吃,我扫的地,不干净,我泡的茶,难喝,对不对?” 撵谷子点点头! “我不干了!哼!”邱若雅风风火火出去了。撵谷子心里暗笑,他想要改变的人,怎么会没办法呢? 邱若雅说道做到,她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坐在一边看着撵谷子带着邱明山一会儿扫地,一会儿劈柴,她就不信他们能把女人做的事情好! “若雅,吃饭了!”撵谷子把饭做好后,放在桌上,对着呆坐的邱若雅说道,她懒洋洋地走进来,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困,她都打了好几个瞌睡了。 撵谷子的名字不是白起的,煮的饭菜异常可口!邱家姐弟吃得津津有味,邱若雅异常惭愧! 吃饱后,就困了,撵谷子一再催促她去睡觉。她不敢不听,进去睡觉了。 人勤奋起来难,懒惰起来容易。五天时间,撵谷子什么都做好,邱若雅在他的指导下,睡了又睡!最后形成了习惯,经常发困。 眼看着锥栗子带徒弟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防止他突然回来,撵谷子提前五天跟他们姐弟告别,“明山、若雅,师叔在这里太久了,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锥栗子为什么每次出山都尽量把徒弟带走呢?唯一的原因是,怕师弟来捣乱。他知道师弟自家变后,受了刺激,性情大变,言行举止与常人不一致,经每次来这里教坏他的徒弟! 上个月,撵谷子写信说要来看看大家,锥栗子赶紧叫徒弟收拾东西,跟他去参加武林豪杰的相会! 由于邱家姐弟刚进门不久,长途跋涉,身体可能吃不消,想到两个小孩子,听不懂师弟的话,菜园里有菜,米缸里有米,安心地让他们留下来。 锥栗子怎么也想不到,出门一趟,回来后,最看重的弟子不会武功了,学起武功来特别笨拙!平日活泼的小姑娘变得嗜睡,懒散了很多,叫她做事,她转身叫邱明山去做! 他知道坏了,师弟来过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他的两个徒弟带坏了! 气愤啊,怨恨啊,可是,他是师弟呀,没办法啊! 为了把勤奋的小徒弟变回来,他与其他徒弟,费劲苦心啊,各种方法都用过了,都没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一天一天烦躁,最后彻底失望,也是几年后了,写信叫邱丰耀把他们带回去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把两个徒弟叫到房里,语重心长地说,“师父之前对你要求太高,对你苛责得厉害,你们也不要太在意!”全都是好话,“师父要提醒你们一点的是,遇到你的师叔,千万要避开!他很邪门!”末尾还叹了一口气,“师门不幸啊!” 第159章 牢门外的邱家姐弟陷入沉思的时候,脑袋被人打了一下,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想什么呢你们!”惊醒了。 “师叔!”邱明山与邱若雅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翩翩的撵谷子!背后还跟着一个灰衣服的老者,正微笑地看着牢门里。 牢门真是个邪门的地方,想什么就见到什么人呀!师父说得没错,师叔,果然是个邪门的人呀!邱若雅小声地说道,探着头看向外边,师父没来吧? 撵谷子斜睨地瞪她,笑了笑,回头看向那老者,“炉兄,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两小孩!” 牢门里的炉公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欣喜地站起来!“师父,外公!” 师父?外公?众人疑惑地看向他们。 “师父,外公,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是不是灵歌?是不是它召唤的?回去我要好好喂养它!”炉公子抓着栅栏的手都快要抠出来,他恨不得一脚揣了牢门出去与他们相见。 炉前辈宠溺又责备地说道,“炉英啊,外公怎么教你的,做事不要毛毛躁躁!” 炉前辈早在七天前在路上见到撵谷子,两人都想来看看炉公子心心念念的梨花坊到底是何等的吸引人,便相伴而来! 在路上看到灵歌飞翔在上空,看了信件,莞尔一笑,信上写着,“外公,炉英自个进入牢房,速来救!” “晚辈拜见炉前辈!”邱明山赶紧跪下,“请炉前辈出手帮忙!” 邱若雅也跟着跪下去。表少爷与钟少爷,看了看他们,也跟着跪下去,说一定要救晚儿呀! 炉前辈还没说话,撵谷子不乐意了,敲敲邱明山的脑袋,“明山,若雅,没大没小,见到师叔不拜,你拜什么人呀!” “师叔,人命关天的事,这会儿你就别开玩笑了!”邱明山一句话把撵谷子的话给堵了回去。他暗想,师兄教的不错啊,徒弟都懂得提防自己了。 炉前辈细问之下,才知道晚儿的情况! “那得赶紧去看看!”炉前辈医者父母心,一颗心都吊挂在晚儿的身上。邱明山扶着邱若雅站起来,在前边带路。 一行四人,再次忽略了牢房里呼唤“救我们出去啊!”的炉公子。 大家都知道,牢房,对于武功高强的炉公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反正也关了几天了,关着就关着吧,少不了肉。 炉公子顿时泄气了,如果说“典糕点”里的人不救他,他怨愤,外公也如此,他就没生气的可能了,外公真的是有事要忙碌啊。 他们刚出牢门,黄竹轩已经接到消息,见到炉前辈,客气一番,便央求他救治晚儿。 炉前辈很好说话,听完就叫他在前边带路。 晚儿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炉前辈看了看,伸手去把脉,很快,他就做出了判断,晚儿中的毒好解,不过要花费时间!大家悬着的心顿时松下来又悬起来。 炉前辈手中拿着一根金针,在晚儿的脖颈上轻轻地漫入,放在那里不动了,回头对大家说,“这里有我在,你们出去吧!” 大家听话地出去了。 门外等待,撵谷子一直观察他们的神情,每个人都做了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平凡中透着简朴,没有过多的恩怨,也没有太多别人追求的东西!这才是最和谐的一家。 “前辈,舟车劳顿,晚辈带您去休息!”黄竹轩接收到他的眼神,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赶紧走过来,背后跟着方若晨。 “好!”撵谷子点头,走了那么久,的确累了。黄竹轩带他去休息。 得到消息的裘中轻与邱丰耀,风风火火地赶来,进门就询问结果! 大家指着房门摇头。 邱丰耀很镇定,“别着急!晚儿不会有事!”他相信炉前辈的医术。 或许是晚儿中毒太深,炉前辈一直在房间里,外边的人紧张得不断踱步,就怕有个万一。 忐忑地过了一天,中午来临的时候,杜公子进来了,他在客栈没听到晚儿解毒的消息,便亲自来看看,出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崔莲开,她脸色不太好,估计知道了炉前辈的到来。 炉前辈出来了,说已经把晚儿身上的毒性清除了,待会儿就会醒!大家可以进去看看她。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床上的小人儿,脸上的黑紫褪去,换上的是红嫩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想象她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呢? 晚儿醒了,看向众人,不叫娘亲,也不叫爹爹,盯着杜公子看个不停,忽而咯咯地笑起来,“杜叔叔!” 那一声喊声,触动了杜公子的灵魂,他笑着走过来,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抱住坐起来的晚儿。 小身板传递过来的温暖,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让他有了要保护她的冲动。 方若晨、黄竹轩,纷纷跪下,默契地朝炉前辈说道,“炉前辈,此番恩情,没齿难忘!” “哎,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亲戚了!”炉前辈扶起他们,“好在晚儿的毒,没什么性命之忧,若是久了也会瘫痪的!”不知道是医者的嗅觉还是方赵氏的隐忍痛苦,炉前辈走到她面前,“这位嫂子,可否让老朽探看你的脉象?” “有劳前辈!”方赵氏自然答应,站起来的方若晨扶她坐在椅子上。 炉前辈查看她的脉象后,平静地说道,“这位嫂子动了胎气,又三番五次地劳碌,导致胎位不稳,生孩子或许会困难些!” “前辈,孩子没事吗?”方赵氏紧紧地抓住炉前辈,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女,将会是她这辈子最该眷恋的人,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 “嫂子不需担忧,孩子没事!以后稍作休息便是!”炉前辈安抚她。 方赵氏改变了以往的性格,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事,方若晨保证,“前辈放心,以后,我定不会让大伯娘有一丁点的闪失!” 方赵氏感激地看着她,住在这里,还让她照顾,怎么也过意不去。看到她脸上的诚意,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晚儿,杜叔叔带你出去走走如何?”杜公子轻声地说道。 “好!”晚儿点头。 杜公子、晚儿,不是父女更是父女,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他跟方若晨才是一对呢。 第160章 “上天真是懵懂,这么快就帮她化解了危难!”崔莲开得知晚儿的毒解后,心情一度不好。她本想亲自去查看一番,心中又有顾忌, 现在去“典糕点”,那些人一定会觉得奇怪,或许还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如果知道会出现一个炉水,黄竹轩来请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去,还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者为以后成为黄少夫人奠定一定的基础!踏出的脚步又回去。 要好好谋划一番,看怎么样才能把方若晨除去。 裘中轻小心翼翼地看着炉前辈,就怕他责怪自己当年出外经商,不管妻儿! 炉前辈没有责怪他,女儿嫁给他,就是看中他的真诚。男人出外为家忙碌,也算是不容易,“炉英,他,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来梨花坊,也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都怪我不好!”裘中轻歉意地说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倒想留在这里,与妻儿一起过上平凡的日子。 “我也是个父亲,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两全,炉英在牢里也算是得到锻炼,明天,你去把他们带出来吧!”炉前辈平静地说道,他年纪大了,看淡了人生,生气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师叔,晚儿还小,不习惯陌生人抱!”邱明山从撵谷子手中,把晚儿夺了过来。撵谷子是个高人,他说的话,大人都觉得深奥,晚儿怎么可能听得懂?可不能像他们姐弟一样被荼毒成现在的样子,一个嗜睡,一个沉闷。 他们这是顾忌自己啊!撵谷子摇摇头,随便他们,独自一个人在下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个人边下棋边说着千古不变的理论。 方若晨端一碟子糕点走过来,这是她昨晚做的!“前辈一个人下棋,好有趣志!” 撵谷子抬头看向她,把棋子放在对边,“棋在,与什么人都一样!”一个人不懂得自娱自乐,如何能度过漫长的人生? 方若晨把糕点放在棋盘旁,“前辈的话奥妙,民妇眼界狭隘,无法理解!”坐下来,“民妇就会弄些糕点,前辈点评一二!” 撵谷子停下手中的棋子,看向那晶莹的糕点,“好的糕点我尝遍了,还真没有尝过一个民妇做的糕点!”他说的话不客气,捡起一个放进嘴里尝。 很普通的粉面,最平常不过的做法,吃在嘴里,却有不一样的感受,那是一份安宁,一份自我肯定。 撵谷子吃完便说,“糕点普通,做的人细致!” “谢谢前辈的肯定!”方若晨笑了笑,她曾经从炉公子的口中得知他的师父是个很挑剔的人,谁要是被他夸赞了,一定是最不平常的人。 “你不必谢我!”撵谷子笑了笑,“我在这里白吃白喝,也算是过分,若是你不嫌弃,晚儿便交给我了!由我叫她做人的道理,如何?” 把晚儿交给他,然后变成像炉公子那么玩闹的孩子? 家里玩闹的孩子,有邱若雅,炉公子,还有钟少爷,整天不去做事,就知道带晚儿玩闹,上窜下跳,好不热闹! 她脸上的不自然,撵谷子没有再说什么,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经历的也是大部分年轻人会犯的,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给年轻人劝解,少走一些弯路,人生会更加顺畅。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撵谷子把棋子扔了出去,“来了就出现吧,鬼鬼祟祟的,可不是你们两人的做派!”随着沙沙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奇峰丹络。 “撵谷子功力不减当年呀!”奇峰笑了笑,偕同丹络走了过来。 撵谷子站起来,稍微看向丹络,嫁给奇峰,果然可以得到幸福!“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奇峰丹络,你们是准备出山了吗?” “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人家,如何还会去再争?回归山水境界,不是很好么?”奇峰笑了笑,回头对丹络说道,“络儿,走了那么长的路,你该累了,你跟若晨下去休息吧!” “好!失礼了!”丹络微笑,牵起走过来的方若晨,下去休息了。 黄竹轩早早地把房屋扩建,房间是最不缺的。 两个人相对而坐!撵谷子把棋盘收好,放在一边。 “锥栗子可好?”奇峰客气地问。 说道锥栗子,撵谷子很是无奈,他每去一次锥栗子那里,就被赶走一次,一点师兄弟的情分都不讲,“我师兄正恼我呢,能好到哪里去!” “哈哈,定是你太苛求了!”奇峰丹络从梨园走出来,心情格外好! “都半截黄土了,还有什么好苛求的?”撵谷子摇摇头,不是他苛求,而是别人实在是无法沟通,“都到这个边上了,一切都是虚无的,还不如做个乡野农夫,不想做什么,就不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美好年代过去了,一切要回归到最初的生存状态! “撵谷子真能做个普通农夫?”奇峰笑了笑,像他那样衣服都要白色的挑剔人,会喜欢乡野之地吗? “撵某人说话,何时不算话了?”撵谷子潇洒地说道,指着后山,“可惜都是梨园,我如何做个乡野农夫?” “哈哈,你还真不客气了!”奇峰瞧了瞧后山,的确是梨花开满地,“梨花坊,若晨家的田地上,长满了野香蕉,我听村人说,是若晨去年栽种的,今年便有一些结了香蕉。我与络儿刚从那里住了几天,拔了一些稻草,你若是不嫌弃,倒可以去看看!” 撵谷子抬头看向天空,他看到了穿着农夫的衣服的他,站在野香蕉林,抬头看高高的香蕉树,一筹莫展地拿棍子去挑!完全忘了自身的武功与刀子。 那样的日子,是他这种经常到别人家蹭饭的人能做的吗? 想想都为难! “撵谷子,这次来梨花坊,是打算金盘洗手吗?”奇峰笑了笑,好多江湖中人,到年老的时候,都喜欢到一个没有杀戮的地方安度余年!有的人实现了梦想,有的人被仇敌杀害。 撵谷子是有这个想法,可他不服输,“奇峰,你与丹络,隐居了那么多年,你这是要出山了?” “不,络儿说,山里太孤单,还是出山来,到若晨家里歇下了,带带晚儿也不错!” 第161章 奇峰丹络在山里寄居了快二十年,夫妻感情还是一样好!唯一的遗憾是膝下没有孩子,去年方若晨进山,她便有了最原始的母爱!当得知是自家婢女的女儿后,那份情缘,更是深刻!尤其是看到晚儿,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其心不忍,便与她商量,出山来过上简单的生活。 “你们何时与他们那么熟识?方若晨,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为何你们……”撵谷子不明白他们的想法,这两天,他所见到的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首先,住在这里的人,尤其是黄竹轩,时刻都会走到她背后看着她,说他们是夫妻吧,又保持距离! 再次是方有钱等人,什么都听她的,出牢里出来的炉公子,只要接收到她无奈的眼神,便会开始变乖! 还有,祁连家为什么总是要送东西过来?还要拿一些糕点回去! 这家人,非常奇怪!很是奇怪!他与炉前辈聊天的时候说了这些,炉前辈只是笑了笑。 奇峰不解释,让他慢慢去体会。 “奇峰,你可是教明山武功了?”撵谷子再次把玩手中的棋子。不用试探,他都知道邱明山的武功有变化! 奇峰点点头,笑着看向他。 “坏了!”撵谷子棋子下到对边,“师兄该要恼了!”脸上一点焦急的样子都没有,“奇峰,如何平静地看棋?我们下一盘如何?” 奇峰随手拿起另外一边的棋子,“赌局是?” 平白无故抢了别人家的徒弟,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恶的事情?轻者被众人排挤,重则要受到武林中人驱逐。 “若是我赢,明山的武功就得废除,再次学习本门派的!”撵谷子抬起头,不再是友善,而是恼怒。 “前辈,恕晚辈无礼!”远远听到他们对话的黄竹轩,赶紧走过来,“学武之人,若是强行卸去武功,筋骨必然会受到损伤,就算资质太深,也抵挡不住强行注入的威力!” 这也是撵谷子担心的地方,邱明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可他毕竟经历一次走火入魔,倘若再次卸去武功,还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那份打击,真是为难啊。 “我那师兄,不久就会来到这里!他要是知道自己培养的徒弟,猛然间变成别人的了,就他那火爆的性子,非得把这间糕点店铺给铲平了。”撵谷子很是担心,早知道就不跟炉前辈来了。 这些年,撵谷子不管去哪里,过不了多久,锥栗子就会跟上他的脚步。 锥栗子最怕撵谷子到了本门徒弟,又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扰乱本门秩序,为此,他总是不辞辛苦地从一个地方赶到另外一个地方。 邱明山住在梨花坊,锥栗子是知道的,当年因为他离开的时候没带上他们姐弟,导致他们不学无术,做师父的,心里非常内疚,恨不得把自身武功传输给他们。如此嘴硬心软的师父,怎么忍心看到师弟再次荼毒他的徒弟呢? 这不,正在路上的锥栗子飞鸽传书给大徒弟,叫他好好带领师弟师妹,撵谷子若是回去了,不用看他的辈分,直接把他轰出去了事。 撵谷子眉头都皱到脑门上了,这些年,他可没少受锥栗子的唠叨啊。 他想在一个地方安居也要被驱赶?人生也太可悲了吧。 奇峰笑了笑,“撵谷子大可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惹出来的事情,定然不会算到你头上,届时锥栗子前来讨理,在下定然会给个说法。”他与丹络来这里,一方面是想跟大家热闹一番,另外一方面是打探到锥栗子即将到来,保护这里罢了。 “奇峰,这话可是你说的!”撵谷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黄家小子,本人很是奇怪,为何你与你家妻子,淡然到如此境地,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感情啊,可勉强不得,这男人,可要有担当,自己的妻子,就算是再不堪,也得敬着点,免得旁人笑话了去。” “前辈教训地是!”黄竹轩讪然,“说来惭愧,都是晚辈的过错,害了她们母女受苦!” “说来听听!”撵谷子放下棋子,一本正经地看着黄竹轩,“还有,你既然是明山若雅的表姐夫,也不用‘前辈前辈’地称呼,与他们一道,说声‘师叔’便可!这点情,本人可是承得起?” 黄竹轩微笑地说道,“师叔发话,自然是承得起!”没有转弯,水到渠成,不愧是做过生意的人。 “炉英,你的师父我的师叔,真是个厌烦的人!”邱若雅听到撵谷子要把秋明山的武功祛除后,很不高兴,连带着看到正与晚儿玩闹的炉公子,都觉得刺眼。 炉公子不明所以,呆愣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奇葩,脑子里总有一些违背常人思维的想法。 从厨房走出来的方若晨,撞上了进来找水喝的邱若雅,看到她脸上的怒气,温和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在表姐面前,邱若雅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想法,她也知道表姐从来不会嘲笑她。 方若晨总算明白她的怒气,从锅里盛了一碗汤,“若雅,大姑娘了,别喝生水,喝点汤吧!”等她接过碗,便解释,“撵谷子前辈那么说,也是有道理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奇峰前辈不是锥栗子前辈的同门师兄弟,算得上是外人,当然会有怨气的。就好像之前朱老爷在咱们对边开了个糕点铺,专门抢咱们的生意,大家不也非常生气吗?道理是一样的,不管是人或是事,只要冠以‘抢’这个字,便会引发事项,谁都躲不过。” “可是,师父来了,明山的武功难道真的要废除吗?当初他走火入魔,可不是他愿意的呀!表姐,咱们该怎么帮助他?” 方若晨笑了笑,“从撵谷子前辈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他会帮明山。奇峰丹络前辈也来了,有他们在,明山不会有事的。” “若晨,许久不见,这思维倒是清晰了!”丹络走了进来。 “厨房脏乱,前辈怎么进来了?”方若晨紧张,“前辈在外边歇息便可。” “我也是从山里出来的,哪里有这么娇气!”丹络不置可否。 第162章 锥栗子来了,邱若雅远远就看到他的影子,赶紧把邱明山推进门去,千叮嘱万叮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能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方有钱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眼睛瞪过去,叫他别说话。 锥栗子胡子全白了,身体硬朗,一身傲骨,走路生风,眼睛锐利,怎么看都是一个严格的师父。 他日夜赶路,为的就是防止师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算起来,他这个师兄,算是尽责的。他赶过来,脚还没踏进去,邱若雅便谄媚地走上前去,“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徒儿真是荣幸啊!” 锥栗子把手中的拐杖放在地上,“若雅,你师叔可在?”那是咬牙切齿的神情,恨不得撵谷子就在眼前,他一个拐杖扔过去,非把撵谷子的腿给打折了扔在山里自生自灭,免得出来害人。 “师叔啊,他,他……”邱若雅词穷了,师父来找师叔,本应该告诉他的,可想到师叔受过刺激的,又不忍心他被师父责罚。 方有钱不明所以,好心告诉他,“前辈,撵谷子前辈就在里边下棋呢!” 一阵风吹过,锥栗子进去了。 “方有钱,这下可糟了,咱们的糕点铺,要遭殃了!” 邱若雅无奈地看向方有钱,风风火火地进去了。 锥栗子走进去的时候,撵谷子正与奇峰下棋。两人抬头看他,又低下头了,完全是无视啊,锥栗子的脸都绿了,刚要过去教训撵谷子,裤腿被人抓住了,他回头一看,一个小小的女孩,正用她最纯真的眼睛看着他,“爷爷。。。。。。” 锥栗子从来都没有被人称呼过“爷爷”,这一称呼倍感新鲜。 “爷爷,给你糕点!”晚儿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他,甜甜地说,“娘亲做的,好好吃的!” 要是以往,锥栗子不会把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只是现在,看到晚儿那么纯真的眼神,不自觉地蹲下身体,接过她手中的糕点,在晚儿期待的目光下,放进了嘴里,他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从来不喜欢吃甜食,第一次感觉甜食还能甜心。 “爷爷,你还要吗?娘亲还在厨房,晚儿去给你拿!”晚儿欣喜地拍起了小手。 “你叫晚儿!”锥栗子摸摸她的头,“是个好闺女!” “晚儿,快叫‘舅师爷’!”邱若雅跑过来,扶着晚儿的小身体教唆,她是明白了,师父这股怨气下去了,一定要把他那股气消了。 “舅师爷?咯咯咯咯!”晚儿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锥栗子感觉! 从厨房走出来的方若晨,端了刚出炉的糕点,走过来礼貌地说道,“锥栗子前辈,您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锥栗子疑惑了,他不认识方若晨。 “娘亲!”晚儿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表姨说爷爷是舅师爷,舅师爷是什么呀?” 她蹲下来,用左手摸摸晚儿的头发,黄竹轩也喜欢这样对待女儿,“晚儿,舅师爷是表舅与表姨的师父!晚儿可有把糕点递给舅师爷?” “给了!”晚儿咯咯笑起来。 方若晨站起来,牵着晚儿的手走过来,“前辈风尘仆仆地赶来,想必累了,先进房休息吧!”她在厨房就听到邱若雅的声音,知道锥栗子的身份不奇怪。 “是啊师父,您先去休息!”邱若雅赶紧附和。 “为师不累!”锥栗子看向不远处,冷哼一声,提起拐杖就过去了。今儿不把撵谷子撵出去,他就不带徒弟了。 背着锥栗子下棋的奇峰站了起来,“锥栗子!” 锥栗子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退出江湖很长时间的奇峰?怎么不见丹络呢?左右巡视。此时,丹络正与方赵氏在外边买东西,她与方赵氏,因为年龄的关系,成了好朋友。 撵谷子稳了稳自己的心情,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师兄!” “哼!”锥栗子恨恨地坐下,“师弟,你这腿,走得可快了,为兄跟着着急啊!” “师兄,我可没让你追赶过来呀!” “你!”锥栗子气愤,胡子翘了起来,“奇峰,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了!撵谷子,多次撵了我家徒弟,这笔账,算在他头上,可有错?” “锥栗子,这可是你们本门派的事情,外人不好做评判!”奇峰推得干干净净,锥栗子与撵谷子,向来不和,江湖中人都知道,其中有句话是形容他们师兄弟的:师兄胡子高,师弟眼眉高! 锥栗子住下来了,看每个人都不顺眼,一直寻找此时正在西楼借宿的邱明山,他一直在纳闷,自己的好徒弟怎么不见了。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没人理会他,一代掌门人,沦落为拍院子里的蚊子,让人看得心酸。 “杜叔叔!”远远的,听到晚儿的喊声。 “杜叔叔不在这里,晚儿可乖巧?”杜公子惯常喜欢把晚儿抱在怀里,这个小女孩,流着东烟的血,也算是故人的孩子,他如何不疼爱?这是他回去后想明白的。这也正好解释了晚儿对他的别样情怀。 “乖巧!”晚儿轻声说道。 杜公子带着晚儿进来,看到锥栗子的时候,一联想,自然就知道他的身份,主动行礼问好。 锥栗子疑惑了,难道市井之人都是聪明之辈?不然怎么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呢?他又放不下面子去问,只能点点头,把前辈的架子摆的十足。 杜公子闻到一股香味,正逢方若晨与丹络一同出来,他温和一笑,“方嫂子,可是又研制出了新的品种?” “正是!”方若晨轻微把步子挪到丹络旁边,她不敢直视杜公子的眼神,总感觉他的眼睛像漩涡,进去了就出不来,谦卑地说道,“杜公子评鉴一番!” 丹络觉察到她的不安,站在她前边。 “方嫂子做的,定然是好的!”杜公子笑了笑,“晚儿,跟杜叔叔一同平常娘亲做的糕点可好?” “好!” 一阵风吹过,撵谷子手中正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比‘梨花醉’酥了一点,其余的没什么稀奇的,年轻人,给的评价太高可不好!”随手拿过一块递给锥栗子,“师兄,可要尝尝!” “哼!”锥栗子看都不堪,不客气地甩手走了。 第163章 “小姐,老爷从霸州向辰州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到!”丫鬟匆忙地从街道跑回来,进了客栈,有条不紊地走到崔莲开的房间,“小姐,这次,听闻老爷是带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听闻是三少爷的在江湖上的朋友呢!” 崔药师平白无故带儿子的朋友来辰州,无非是想结亲。这一点,崔莲开不用想就明白了。 来辰州也有两三个月了,不但没有把竹轩的心移过来,自己反而深深地陷进去了。如果没有方若晨,竹轩就不会内疚,他也就不会一直不回家,赖在方若晨的不走。根据护卫的回报,他似乎离不开方若晨了。这可不是好事情啊。 崔莲开不自觉地烦躁起来,她非常清楚崔药师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倘若再次拒绝父亲的好意,他定然会失望,到时候,不顾母亲的情分,把自己带回家,那就必须接受自己他们安排的命运。 好不容从家里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轻声呼唤,没能唤回她的神智,只能焦急地说道,“老爷要来了,咱们这就要回去了吗?”作为丫鬟,主子到哪里,就必须跟到哪里,回去了,就要接受高门规矩,一点也不自由了。 崔莲开在丫鬟的焦急下,手拍了一下桌子,身体不自觉地坐下,“不行,我一定要把方若晨除去了!” 丫鬟一听,赶紧停住,沉寂一会儿,赶紧跑过去,“小姐,你疯了!”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劝慰地说道,“小姐,今日不同往日,方家高手如云,连锥栗子与撵谷子这等江湖门派的高手,都在她那里,我们的武功又不高强,如何抵挡得住他们的一个眼神?先不说她惯常在家,不常出门,就说那几个小子贼精贼精的,我们想要接近她,也不容易啊!” 这也是她们一直不敢有所行动的顾忌。 “方若晨运气为何如此之好?”崔莲开一听,心里更加烦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农家女,怎么会结识那么多的高手。放眼望去,整个辰州,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敢对她怎么样。上次张老汉的事情,黄竹轩杀人的眼神,众人还是后怕的。 “小姐,那个方若晨,也是有点本事的!”丫鬟站起来,“如若没点能耐,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作出‘梨花醉’这等上品糕点?听闻,等她技术纯熟了,裘中轻与万里行,便把‘梨花醉’的附属品带到京城去,让那些大官贵族尝尝,没准能作为贡品朝贡呢!” 崔莲开冷哼一声,丫鬟赶紧低头沉默不语,刚才的话不就是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样沉静下去,什么问题都无法解决。崔莲开刚要站起来,窗户里飞进来一人,乍看,便是自家护卫,赶紧有模有样地坐好,不表露一丝急躁。 “小姐,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五公子均在家里准备红烛好事,老爷这次,势必要把小姐嫁出去了!”护卫头埋得低低的,想到自家小姐的性子,倘若不小心得罪了,那就是全家出问题的事,为此,声音也小了不少,“刚收到老爷的飞鸽传书,他五天后便到辰州!随行的有三公子与雷公子。” 假如什么也不做,那么五天后,自己就必须接受家族的安排,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想到三哥那晃荡德行,他的朋友能好到哪里去?怎奈父亲念三哥身体较其他兄弟身体虚弱,从小就厚待他,这一次,还带着三哥来,成亲时无法避免的。 崔莲开心情非常糟糕,挥退护卫后,神情低迷,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窗外的风催动帘子翩飞的时候,崔莲开抬头便想到了什么,轻轻地问丫鬟,“杜公子可是常去‘典糕点’?” “去倒是常去!”丫鬟点点头,她经常跟在杜公子的背后查看他的动向,不知道是杜公子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一直让她跟着,“不过,有一天晚上,很是奇怪,奴婢起夜的时候,似乎听到杜公子非常悲伤地说,‘烟儿,你让我为难了!’奴婢当时急了点,也就错过了,等回来的时候,没有了声音,只听闻嘘嘘索索的哭声!” “你说杜墨,他在哭?”崔莲开似乎接收到了最有利的消息,站了起来径自分析起来,“他为何要哭?烟儿,会是谁呢?” “难道是方若晨?”丫鬟异想天开。 崔莲开摆摆手,“方若晨一直跟杜墨保持距离,说不过去!那个烟儿,或许是杜墨的弱点,真是奇怪了,他那样的潇洒公子,怎么也会被情所困呢?” “听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了,之前,咱们去‘典糕点’的时候,常常看到杜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方若晨的背影,那份动情,想必无人能忘!这段日子,他也去‘典糕点’,可是,每次都是把晚儿带出来,俨然像个父亲照顾着晚儿,尽管他的眼里还会看向方若晨,可是,那份情谊,似乎淡了!” 崔莲开想了好久,也没理出一个头绪,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生锈了,为此,她很挫败。 烟儿,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五天,能找到她吗?崔莲开在查看胭脂水粉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用手轻轻地去摸镜子中的自己,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为什么就得不到所爱呢?为什么苦苦追寻的爱情,转眼成了笑话呢? 一声吱呀开门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杜墨回来了!今天,酉时还未到,怎么就回来了呢?要知道,以往,不到酉时,他是不会回来的。 像他,俊逸又洒脱的公子,为何会看上方若晨呢?她与烟儿,到底有何牵连?脑子里犹如麻团一般纠缠着崔莲开。离崔药师来这里,还有四天的时间,再不做点什么,恐怕无法挽回。 第164章 一连两天,杜公子都在酉时之前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天,他在推门的一瞬间,便觉察到房间里有人,警惕之心顿起。想到自己每天不厌其烦地去“典糕点”把晚儿带出来,带她走在大街上,看着她的眉宇,越发像自己,心中竟然填满了甜蜜!心自然就平静了,把晚儿带回“典糕点”见到方若晨时,竟然不再对她运功,难道是烟儿离开的缘故吗? 他的烟儿,彻底地离开了他的人生,想到这里,杜公子苦涩一笑,整理好情绪,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就算不掀开帘子观看里边的人,杜公子在推开门之后,便了然了,端坐在桌前,耍着手中的布帕,“崔小姐,你一个闺阁女子,独自在一个男子的房里出现,似乎有损清誉啊!” 崔莲开倒没有想到杜公子那么精明,慢悠悠地掀开帘子,脸上也没有窘迫,“杜公子如何得知是本小姐?” “这有何难?”杜公子笑了笑,收取手帕,放入怀里,“崔小姐为民请命,身上总会沾上草药味,杜某不才,恰巧闻到了!”说着还探着头想要嗅出点什么。 崔莲开甩开袖子,离他五步远,端坐在窗边的坐榻上,细细端详他。 以往不曾留意,现如今近距离查看,这杜墨,也是一个极致的人,脸上惯常出现的笑容,不留神就会迷失自己,那深如潭水的眼眸,似乎要把人看穿。难怪护卫说想要接近他不那么容易,原来是他武功实在是太高强。也对,奇峰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 等了好一会儿,杜公子轻飘飘地说道,“崔小姐不会是来观摩杜某的房间吧?”他的眼眸里,展现的是笑意连连,不够洒脱,便装作自然,这便是他的招牌。 崔莲开把眼睛移开,站起来轻抚窗用针线缝好的绸缎梨花,“杜公子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可是有人,入了你的眼?”心中却暗道,这梨花,出现在一个男子的房间里,还是用绸缎织的,如此细致,不简单啊。 “崔小姐这是向杜某暗示什么吗?”杜公子轻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纯白梨花。这是他依照梦中的场景绣制的绸缎花,为的是看到它,便想到了东烟,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 崔莲开忽视他的反问,轻轻地说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可是让杜公子朝思暮想?”眼睛看向窗外,竟然惆怅起来,“她,是不是美丽得不像话?”入得了杜公子的眼睛的人,那该是多么出众的女子?“为了她,可曾怨恨过?可曾放弃过?可曾执着过?” 是啊,怨恨过,怨恨她藏得太好,让自己找得太苦!放弃过,放弃满天下地找,以为她不会出现!可是,每当想到跟她在一起虽然短暂却闵长的快乐,教人怎么舍得放开她?为此,只能天涯海角到处找她的影踪。以至于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杜公子,你我皆是为情所困之人!”崔莲开静静地看着他,“可否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崔小姐是想让杜某为你赢取竹轩吧!”聪明如杜公子,不需想太多,便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可惜了,杜某找不到助你的理由!天黑了,崔小姐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免得让杜某为难了!”逐客令下得干脆利索,杜公子站起来,就着床铺褪去了外衣。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崔莲开知难而退。 崔莲开别开头,急切地说道,“方若晨!”当听到穿衣服的声音时,她回头看向疑惑看她的杜公子,“杜公子喜欢方若晨,小女子喜欢竹轩,他们本来就不合适,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加痛苦,我们不过是解救他们,让他们脱离痛苦,这个理由,够真切吧!” “崔小姐误会了,杜某时常去‘典糕点’,不过是觉得晚儿可爱,一时有趣罢了,跟方嫂子一点关联都没有!”杜公子回头,在她骐骥的神情下,泼了一盆冷水,“杜某劝崔小姐,他人的幸福,何须染指?” “杜公子何须避开嫌疑?”崔莲开冷哼一声,“今晚上的谈话,算是小女子唐突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崔莲开离开杜公子的房间后,气焰冲冲地回到房间,随手一挥,桌上的东西洒落在地,成了碎片。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拉下面子去求杜墨,怎奈受到他的劝解,听在耳里,怎么觉得讽刺? “小姐,小姐!”丫鬟从门外跑进来,在她抬头带怒焰的时候,小声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说了,明天,方若晨便会去祖母庙上香,您看……” 去祖母庙上香,这倒是个好机会! 崔莲开眼睛晶亮,她还一直发愁没有好机会呢,没想到,机会就这么轻易送上门了。“随行的人都有谁?” “这个可不好说!”丫鬟细细道来,“锥栗子、撵谷子一直在‘典糕点’训练那几个小子,方若晨一个小小的弃妇,如何能让他们上心?他们恐怕不会跟去!邱家那小子嘛,不知为何,躲在西楼,愣是不出现,估计也不会跟去了!黄公子要去看账本,似乎也不会跟去!能有空闲的,恐怕只有邱若雅了!” 邱若雅不用放在眼里!崔莲开听到这个消息,一改近日来的阴郁状态,欢天喜地地谋划明天的道路。 崔莲开准备一包药粉的时候,丫鬟着急了,“小姐,你这是要让方若晨变傻!老爷要是知道了,他不会原谅你的!”崔药师最讨厌的就是懂药理的人用药害人,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能那样做。 崔莲开抬头看了一眼丫鬟,“蒂儿,明天,你就在这里等候吧,本小姐自己一个人便可!” “小姐……” “这是命令!”崔莲开眼神一瞪,她可不希望在做事情的时候,身边有个人总是干扰。她势必要把方若晨变做一个傻子,呵,一个傻子,如何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第165章 方若晨要去祖母庙上香,陪同的人,只有邱若雅。本来丹络想要跟随,只因方赵氏将临盘,剩下的都是男人,不方便,她只能留下来。 她们回到梨花坊的时候,到自家查看一番。炉前辈救了晚儿后,方若晨请求他到梨花坊帮着看父亲的伤势,经过炉前辈的医治,方禾,不需要借助拐杖,能独立地走路了,可他仍旧不喜欢城里的生活,死活不去“典糕点”住,他不去,邱和月自然不会去,夫妻两守着自家院子,偶尔到田里查看一番也香蕉林。 在他们夫妻加上村民偶尔帮忙,野香蕉林长势可人,今年便接了很多果实,远远看去,香蕉树上结着紫色的香蕉,让人很有食欲。 依依不舍地往前走,邱若雅眼前仿佛出现了香蕉成熟的场景,“表姐,咱们家的香蕉,结的果实可多了,不知道那味道如何?” “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可是尝过的!”方若晨好笑地看着她垂涎欲滴的样子,“之前在河里采摘的野香蕉,经过稻草的掩埋得以成熟,你果实很香甜可口,就是籽太多,吃完一根,没尝过多少,所以乡亲们不想去费工费去采摘。这次,总算要给大家尝个够了!” “表姐就是好人一个,竟然还想着乡亲们!”邱若雅很是无奈,“表姐可别忘了,去年初,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要不是看着咱们家发迹了,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对待你呢!” “若雅,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呢?”方若晨怨恨过梨花坊的村民,可转念一想,自古祖制霸道,也怨不得他们,“如今爹娘还在村子里,总会有需要大家帮忙的时候,给他们一点吃的东西,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咱们家一心扑在糕点制作上,也没时间打理那些物什,专门请人又没什么必要,何不如让乡亲们看着办,他们要是拿去卖了,就卖了吧,都是同村的,能占得了什么便宜?” 邱若雅不断地摇头,把辛辛苦苦种下的东西拱手相让,换做是她,不可能这么大方。 那三亩田的野香蕉,村民都看得见,偶尔去帮忙,也是为了等果实成熟后,看能否沾上光,尝上一些!与此同时,他们总会在空闲的时候去猜测那些香蕉如果拿到别地当新奇果子去卖,没准能卖不少钱呢! 向来是眼红的人特别多,方若晨把香蕉让给村民,有两个好处:一来村民感激,这样,对她的父母自然就好了,她在城里,没什么时间回来,父母还需要乡亲们的照料!二来,她的初衷只是不让田荒废了,也没想到能有什么结果,能给自家留下一些,给孩子们尝鲜,也就够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对待生活,她已经看得很淡了。 走着走着,邱若雅看着左右没人,悄悄地对方若晨说,“表姐,我经常看到柳诗婷在角落里偷偷地看晚儿,你说她可是要对晚儿做什么?”一想到柳诗婷那躲闪的目光,邱若雅就坚定地猜测她是有目的的,“她会不会是怨恨咱们把她的儿子给扣押了,怀恨在心借机做出点什么坏事呢?”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非常大,“她也不想想,黄竹轩自个赖在咱们家不走!怨得了谁呀?” “若雅,黄夫人恐怕是真心悔过了!”方若晨平静地说道,“她一心一意为柳家好,却没想到柳家人不待见她,放着庶出的身份,她也不容易!” 柳诗婷到现在才明白,娘家人根本就没把她当家人看待,有利益的时候,巴结着,没利益了,巴不得她离得远远的,每当在院子里,听到七姑奶奶那边热闹非凡,她就觉得孤单。儿子还小的时候,她怨恨在黄家顶着个夫人的身份,没有实权,对儿子一点都不好!好不容易等儿子娶了妻子了,又想夺权,这才联合娘家人把儿媳妇给休弃了,导致了两个恶果:娘家人唾弃,儿子嫌弃!左右不讨好。每当看着七姑奶奶大排场地从她身旁走过,她心里就不好受,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就是因为她做错了事,被儿子冷落,那种失落,渐渐地让她感觉到无助,每当在典糕点门外看着独自玩耍的晚儿,她就不自觉地想起儿子小时候也是那般乖巧,只是,记忆逐渐模糊,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活在怨恨中,都没能好好地陪伴儿子! 她在那里偷偷地查看孙女,黄竹轩是知道的,他很想她能果断地走出来跟孙女相认,他多么希望她能融入方家这个大家庭中来!每当看到母亲那孤寂的身影,他就会觉得内疚,脑海中自然地浮现方若晨孤苦无助地被赶出黄家,一个女人,本来就没做错,却被人驱赶,那种难过,他就更加悔恨自己。 在方若晨面前,他除了沉默,却不能要求她什么。撵谷子说得对,他们夫妻,最不像夫妻,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女都无法保全,他算得了什么男人? 方若晨的话,邱若雅不怎么认同,“表姐,她那样的人,如何能怜惜呢?反正我是不会让晚儿接近她的,每次都把晚儿抱得离她远远的!” 也亏得邱若雅不嫌累,每天都把晚儿来回抱,一点也不让柳诗婷看见。 前面岔路口,不断地出现一些妇女,看着人群越来越大,方若晨脚步略微急切,“好了若雅,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迟了人就多了!” 今天是祖母庙里的“祖母”寿辰的日子,去那里上香的妇女不计其数,赶得晚了,就要等很久,实在是不应该。 邱若雅停止说话,一心追着表姐的步伐。 “方嫂子!”随着一声惊呼,背后岔路,张河媳妇挽着篮子走了出来,待方若晨回头,她惊叹地说道,“小妇人还以为看错人了呢,没想到真是方嫂子!” “张嫂子赶得好早啊!”方若晨客气地回道,“咱们一道往前走吧!” “哎!”张河媳妇应了一声,高兴地挽着方若晨的手就往前走。 第166章 “今儿一大早,小妇人的婆婆就说了,自家母鸡好几天不下蛋了,今儿居然有两个,如此好事,怕是要遇到贵人了,真没想到,还真是遇着了……去年多亏了方嫂子帮衬,小妇人家里才度过艰难的时刻……方嫂子你可是咱们张家村妇女敬仰的人呀,咱们村一直在说,哪个妇人家能做到你那样,撂了担子进城做起生意……小妇人的相公曾买了一些‘梨花醉’回家去,可真灵巧啊,方嫂子巧手啊……” 方若晨与邱若雅对视一眼,无奈地一笑,她还真能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家里安宁了,人也变得开朗了。 张河媳妇一路上絮絮叨叨,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她们纷纷加入谈话过程中,无非是说方若晨厉害。 在她们赞扬的声音中,方若晨一句话也没插上,干脆认真地听讲。她倒没有想过自己为了生存的举措居然被邻村传得沸沸扬扬,还间接地得了个好名头,这要是搁在去年,是想也不敢想的。人啊,果然要有钱才能换取敬仰。 背后不远处,乔装打扮的崔莲开看着前面人群涌动,不自觉地冷哼,现在让你嚣张一会儿,待会儿就知道什么是痛苦! 一路上闹哄哄的,不知不觉便到了祖母庙。前边排满了好长的队伍,她们想必都是住得比较近的。 邱若雅看了看庙宇上庄严的祖母雕像,一时失去了兴趣,“表姐,你们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那好,你在周围走动,待我上完香,咱们便回去!”方若晨点头,考虑到前边都是妇女,就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不合适。在周围走走也是好的。 有妇女在的地方,就有八卦出现,那些妇女围过来,眼神暧昧地指向离开一段距离的邱若雅,“方嫂子,你那表妹,看起来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可有合适的人呀?” 说到邱若雅的心思,除了表少爷外,大家都是知道的!方若晨随意敷衍,“这可不是我这个表姐能做得了主的!不过,我家舅舅该是有打算的!”这也就断了她们随意牵扯鸳鸯线的念想。 果然,她们听完这话,心中略微遗憾,转而又把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 如此嬉闹了一小会,便安静下来,大家认真地看着前边涌动的人群,真希望她们能快一点!只是,上香讲究的是个过程,大家也只能静静地等待了。 邱若雅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爬到树梢上,靠着树背,一阵风吹过,有一股醉人的芳香沁入心怀,邱若雅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树下的崔莲开自豪地一笑,这下估计要睡上一天半载的了,没有她的阻滞,自己办起事来会更加顺畅。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轮到方若晨,她与所有妇女一样,恭敬地进去,摆上贡品后叩拜,接着心里把家里所有的人都念了一遍,希望祖母能保佑他们!一切完毕后,到灵龛前,领取一些平安符,放下香火钱,就离开了。 出来后,与背后跟随的妇女们点了个头,算是问候过了,走出来,到处找不到邱若雅的影踪,询问庙宇里的小尼姑,她们斗不知道邱若雅的去处。 她会去哪里呢?方若晨惆怅地看着周围,想到那丫头无聊了就容易犯困,不会是去哪家厢房睡着了吧,赶紧走到寺庙里专门为远道而来的女客们准备的厢房,一间一间地查看,到最后一间,敲门后,推门进去,又是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脑袋中一阵眩晕,篮子掉落在地上,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门背后,崔莲开平静地走了出来。把方若晨扶到榻上后,她出去关上了门。 上完香的张河媳妇出来后,到处寻找方若晨的影子,还想跟她闲聊一会儿呢,她可是家里大恩人呀,逢人就问,“哎,可有见到方嫂子呀?”得到否认后,她又赶紧跑到前边往下看,根本就没看到她们的影子,想来她们生意繁忙,也就没当回事,等着同村的人出来,说说笑笑回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拜祭的妇女逐渐散去,庙宇即将关门的时候,崔莲开把树上沉睡的邱若雅搬到厢房里,与方若晨并排躺着。迷药作用下,没有一天一夜,她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崔莲开站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她们,一会儿又看向天空,她最害怕的是她们没有回去,那些人会赶过来,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崔莲开推门出去了,遇到巡回的三个小尼姑,赶紧走过去行礼,指着前边的门,“师太,小女子是方家的伙计,方嫂子许是太累了,这会儿正在厢房休息呢!” 小尼姑也没多想,走过来,看到榻上安然睡着的两人,点点头,“夜深人静的,来回路途遥远,方嫂子歇下了就歇下吧!”便向师太报备去了,她们也是要知道庙宇里休息的都有哪些人。 黄竹轩回到家后,久等不见方若晨回来,她告诉过方有钱,她们可能会在梨花坊或是祖母庙歇息,可是,他总是觉得心里不安,便亲自回到梨花坊查看,不见她们的影子,便亲自到祖母庙。 尼姑开门后,得知缘由,便给他一个定心丸,“施主,方嫂子此时正在厢房休息呢,想必是想明儿再叩拜祖母,寻求保佑!” 本着祖母庙外不可有男人出没,黄竹轩回去了。 崔莲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很是凄凉,她给晚儿下毒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机会逼迫他答应娶自己!可她放弃了,命运的趋势总是那么难以相信,这次她为了躲避父亲的逼婚,迫不得已对方若晨出手,逼他娶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崔莲开扶着昏迷的方若晨出来,在大家都在梦乡的时候,她们离开了这里。昏沉的天色中,没有人知道方若晨被绑着放在不远处的破庙里。 “啊!” “撵谷子,大晚上的,你大吼什么呀?” “师兄!噩梦所致啊!” “哎,自从他们师兄弟来了之后,咱们家,就没安宁过!”方有钱摇摇头,翻个身,继续睡觉。 第167章 早上一抹太阳照射在破庙里,方若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想要用手去拍拍头,猛然发觉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周围很是陌生,顿时惊醒过来。 这是到底是哪里?怎么会如此陌生?仔细回想在祖母庙时发生的事情,好像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就晕过去了。 来不及多想,一声冷然的“你醒了!”打破了沉寂的破庙,她抬头,便看到穿着劲装的崔莲开手中拿着一个竹筒。 “崔小姐?”就算是脑袋发晕,方若晨也明白了一点:崔莲开把她带到这里。 “昏迷了一夜就醒来了,是我的药力太淡还是你意志太坚定!”崔莲开走过去,把竹筒靠近她,“喝点水吧,你该是有很多疑惑吧!” 方若晨看了看那竹筒,清澈的水倒让她感觉喉咙干燥,就着竹筒喝了起来。 喝完后,方若晨不急着询问,她只是疑惑地看着崔莲开,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这里?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崔莲开拿开竹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过了两天,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后,我便会放你回去!” 她并不是要伤害方若晨,她非常明白,如果她把方若晨怎么样了,不仅黄竹轩不会放过她,就连崔药师也不会放过她,众叛亲离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做。 她想要的答案会是什么?方若晨想了想,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想法,只能小心地询问,“崔小姐可是有什么苦衷?”想到她一个人从霸州赶来,大家也不怎么待见她,有点凄凉,好心说道,“民妇可是能帮上什么忙?” “哼!”崔莲开心中涌现一股无名怒火,转向她,“就是你这副替他人着想的神情,吸引了他们的眼球,打动了他们的心!”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有什么出息,“若不是你假装淡然,表面诚然,内心脆弱,怎么会引起别人怜惜?方若晨,既然决定放手,你为何死死拽住不放?你知不知道,你那装出来的无所谓,多么让人倒胃口?你何德何能能得到竹轩的爱?” “装?”方若晨皱着眉头,“我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是装呢?” 没还生孩子之前,她会努力去做个大家眼中的女人。生完孩子还来不及多想,她就面临人生中最大的苦难:被休弃出门。出了黄家的门,她茫然失措,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更别说装了。 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变得沧桑了,世事看得透彻,很多事都看淡了,也就无所谓了。 “如若不是装,如何能让那么多人喜欢你?”崔莲开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正牌夫人的那点做派,你也是非常清楚的,你敢说你没有根据那些男人的心思装的?”在她别开头的时候,把她的头移向自己,“我娘亲跟我说过,一个女人,当得不到丈夫的所爱时,唯一能做的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事事关心,处处留心,让他感受到你的无欲无求,引起他的内疚,那样,他就会对你侧目。如果你不存在这样的心思,你为何要做出自己很是委屈,要竹轩同情你?” 他是同情自己的吗?方若晨第一次对黄竹轩做出了怀疑。可他那日渐炙热的神情,就像当初自己眷恋他一样,做不得假啊! 崔莲开狠狠地推开她,在她倒地的时候,由于她的手被反绑着,磕碰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手背破了,流了不少血。 忍着疼,方若晨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能得到大家对你的关照,完全是你运气好所致的!你在这里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做过的事情吧!”崔莲开冷哼一声,“我待会儿再回来看你!或许我们可以谈成一笔生意!”说完就出去了。 反省自己做过的事情?方若晨凝眉,她一直在想着提升家人的生活,脑海中有一个能挣钱的点子,她就会欣喜不已。走到今天,帮助过自己的人的确有很多,自己也很是感动。为了报答他们,用心照顾他们,想为他们营造最好的环境,这有什么错呢? 邱若雅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一间厢房里,来不及多想,她咕噜从榻上起来,轻声喊了三声“表姐”均得不到回应,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暗自懊恼自己嗜睡,赶紧跑出去。 “方嫂子?”扫地的尼姑循声抬起头,“不曾看见!许是回去了吧!” 表姐可不像是不辞而别的人!邱若雅笃定地想,她决定在这里歇息等方若晨回来。 这一等,便是半天!听着尼姑的劝说,她是笃定方若晨回去了,心中有点失落,但想到自己不够上心,估计是表姐惩罚自己,心中又开朗起来,匆忙往山下跑去。 经过梨花坊的时候,她还特意回到姑姑家看望一番,没看到方若晨,想到表姐一心挂念着家里的晚儿,也没问,就往城里跑。 “若雅,若雅!”背后传来方如月的声音,邱若雅回头,便看到赶着马车的林三郎,方若月掀开帘子。 邱若雅停下来,站在路上等他们,一步跳了上去,“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出货呀!”以往他们都是很早就到城里卖东西,今天晚了很多。 “这身子越来越笨重了,做事情也慢了很多!”方若月幸福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对了,堂姐呢?你们不是昨天去祖母庙上香了吗?怎么今天才回?” 邱若雅怎么也不敢说是自己睡觉所致,支支吾吾地说,“表姐先回去了,我,我觉得那里好玩,就,就歇上一天了!”说完赶紧别开头吐一吐舌头。 “你也累了,看看风光也是好的!”方如月倒没想那么多。 “对了,表姐不是常跟你说在典糕点歇下吗?怎么又不听话了?” “若雅,我家娘子是怕麻烦!”林三郎非常同意方如月住在典糕点,只是方如月觉得二娘在那里,再去一个大肚子的,怎么也不方便。 “有什么好麻烦的?”邱若雅不解,“你要是在乎那些个捣乱的,大可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 第168章 锥栗子威风凛凛地站在奇峰三步远的地方,气冲冲地说道,“奇峰,夺徒之恨,不可原谅!” 早上,邱明山从西楼回来了,刚巧遇到打开房门的锥栗子,师徒相见,做徒弟的怎么也要打声招呼,哪知道锥栗子思念徒弟,走过来刚牵着他的手就觉察不对劲,仔细把脉之后,那个胡子翘得老高,“你居然背叛师门!”当时就要拿起拐杖把邱明山给毁了,拐杖被奇峰抓住了。 一番解说后,锥栗子算是明白真相,徒弟走火入魔,生命有危险,不能怪他,最可恶的就是奇峰,趁机废了邱明山的武功,传授自己的,好不容易培养的徒弟,转眼就被人废去武功,这口怨气,锥栗子怎么能吞下? “锥栗子,你这是何必呢?”奇峰很是无奈,“我当时若不这么做,明山就有生命危险!” 锥栗子火气上来,哪里听得进去,拿起拐杖就指向奇峰,“废话少说,先打个三百回合再说!”说着拐杖已经伸过来了,奇峰只能躲闪,这么一来一回,他们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师父……”多次张嘴想要劝说的邱明山看着他们来回在屋顶打斗,很想过去解释。 “哎,两个老头子打架,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止的,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撵谷子抓住了想要上前阻止的邱明山,“你呀,还是好好地在家里弄好食物,等师兄累了,吃上一顿好的,呼呼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师叔的话你都不听了?”撵谷子一瞪,“师叔我也饿了,若晨不在,你去弄些早饭过来,这一家人,各个都是懒惰的,这日子,过得,真是心酸!” 撵谷子话一说完,丹络从厨房走出来,指着石桌上摆好的食物,“撵谷子饿了就到石桌上吃饭吧!”不留情面的话,让撵谷子很是尴尬,他走了走,看到抱着晚儿的炉前辈,赶紧走过去。 撵谷子翻看炉前辈手中的图文并茂的册子,不经感慨,“炉兄,你这是打算收晚儿为徒呀!” 炉前辈摸摸晚儿的头,“学医跟学武是一样的道理,须得从小学起,这根基稳了,自然就容易了!”晚儿是个学医的好材料,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认得两种草药。 撵谷子把桌上干枯的草药拿起来查看,“炉兄,你一来就进山采药,原来是为了让晚儿认草药呀,何不亲自带她去山里查看呢?” 说到这点,炉前辈不是没想过,后来他转念一想,一个小女孩学医不太好,就试着试着教晚儿,学一点对以后也有帮助的。 “炉兄,传递衣钵,可不能由女孩子接替了去,这里,我看那钟家小子是个学医的好材料,没准能教他呢!” “钟家小子跟炉英是一样的,皮猴子,不是那块材料!”炉前辈摇头,“你若是不信,待会儿看看,他们是不是去找若雅了!”炉公子与钟君莫,这两人,一大早就发现邱若雅还没有回来,说去接她们去了。 撵谷子嘻哈一笑,调皮地说道,“如此下去,炉兄很快就有增外孙了!” “如此甚好,只怕人家看不上炉英那皮猴子!”炉前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旁边听到对话的邱丰耀,更加兴奋,赶紧跑过来,“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炉前辈更加欢喜。这两人,一个德行。撵谷子一脸无奈。 晚儿翻开撵谷子递过来的册子,抬头看向邱丰耀,“舅爷爷,娘亲怎么还没回来?”一天了,晚儿早就想娘亲了。 “很快就会回来了!”邱丰耀看了看天,寻摸着若晨在梨花坊了,今天晚上应该会回来的了。 他们一行人,也没想那么多,直到欢天喜地一同回来的邱若雅、炉公子等人出现在院子里。 问话的是黄竹轩,他把账本交给七姑奶奶后,就匆忙回来了,听闻炉公子前去接,也想去瞧瞧,便看到他们回来,左右不见方若晨,便焦急地询问,“晚儿的娘亲没跟你们一同回来吗?” “表姐?她不是早回来了吗?”邱若雅迷糊了,“我一早就不见她,我还以为她回来了呢!” 肯定是出事了,黄竹轩早已跑出去了。 “若晨一直都没有回来,若雅,你赶紧给大家说说事情的经过!”邱丰耀冲过来。其他人也停止了嬉闹,严肃地听着,看能不能帮上忙。 一想到自己把表姐丢失了,“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我……。。”邱若雅心里很内疚,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吧,这都一天一夜了!”邱丰耀心中焦急,不会又被朱老爷带走了吧? 撵谷子更加心急,他看到邱若雅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睡过去了,那睡功,还不是他教的,责任重大啊,“大家都去找找!”他自己也跟着去了。 看着大家匆忙地出去,刚进来的杜公子疑惑地问,“出了什么事?” “若晨失踪了!”方有钱的声音。 杜公子什么也没说,跟着出去了。 一天一夜,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敢去想,方若晨会去的地方,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去找了。一时之间,典糕点又挂上“东家有喜”的牌子。 祖母庙周围都找遍了,愣是没看到方若晨的影子,就连破庙跟茅草屋都搜寻过,一点迹象都没有。 眼看着两天了,没有人知道方若晨会在哪里,他们回来一趟,发现没在,又出去了。 “若晨,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方赵氏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最伤心的就数邱若雅了,此时的她,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不断地自责,“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好好地跟着表姐,她就不会丢失!” “若雅,这也不能怪你,绑走若晨的人,一定是知道你们的底细的!”撵谷子走过来安慰她,“他们都出去找了,依照他们的人脉,不出一天,他们就能找到若晨的,你不要伤心了!” “师叔,小的时候,我就不该听你的话,现如今,我容易犯困!” “这个……。”撵谷子很为难,做个平凡的人,有什么不好的? 第169章 看着四面环山的山洞,想到刚才黄竹轩等人的呼喊,方若晨由衷地赞叹,“崔小姐,你能猜到他们会找来,把我转移阵地,真的很聪明!” 不是她不去喊,而是喉咙干燥,根本就喊不出来。崔莲开就在她醒过来的时候给她喝了一竹筒的水,以后再也没有给过,连简单的食物都没有给过,算起来,饿了两天两夜了。 崔莲开是想把她活活地饿死吗? 就算是饿死,也要说一些话,“可是,崔小姐,你别忘了,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民妇,猜测,不出一天,他,他们就会找来!” “方若晨,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很快会找到呢?”在洞口查看一番后的崔莲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拿了一根绳子,走了进来,“尤其是杜墨,他那么聪明,他肯定猜到了我的举动!看在烟儿的份上,他一定会来救你的,方若晨,烟儿,到底是谁?”绳子逼近她,她肯定知道烟儿是谁。 烟儿!那个埋藏在自己体内帮助自己的花魂吗?方若晨总算明白杜公子为什么总是想看透她,他原来是找寻烟儿的影子。 “这辈子,我就该感谢的人,就是烟儿!”方若晨闭着眼睛,每当出现困境的时候,东烟就会出现帮助她度过难关,这一次,她知道,烟儿不会来了,因为她听到“烟儿”这个字,再也不会心痛了,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 “你果然是认识烟儿的!”崔莲开似乎明白了一点,“方若晨,我不想知道烟儿是谁,我只想告诉你,纵使你多么优秀,多么淡然,都已成往事,饿了两天两夜,加上我这一根绳子,你活不了了!”崔莲开用绳子勒住方若晨的脖子,“只有你死,我才能换取他的转身注目!” “崔……。小姐……。何必……。。呢?方若晨……不过是个弃妇……。。对你起不了威胁……。你……。” 心中有多么悔恨,手上的力度就有多大,崔莲开眼神涣散,她知道自己是疯了,事情发展到如今状态,她只能杀了方若晨,父亲就会讨厌她,就不会安排她嫁人,她也就自由了!她天真的以为,若干年后,所有人都忘记了方若晨的时候,她还可以接近黄竹轩,那时候,没有了一个方若晨,黄竹轩会接受她的。 一个爱了很久的女人,想法就那么真挚而又绵长,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方若晨挣扎的手,垂了下去,崔莲开的绳子还在她的脖子上勒着。 黄竹轩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大吼一声,“住手!”迅速冲过去推开崔莲开,扶起倒在地上的方若晨,拍拍她的脸,“若晨,若晨,你醒醒,醒醒呀!” 杜公子随后跟进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方若晨,她死了?烟儿苦苦守候的人,就这样死了?不可以,烟儿用最后一丝神灵保护的躯壳,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他也冲了过去,摸着她停息的脉搏,“你醒醒,你醒醒,不可以就这么死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她?” “呵呵……”跌倒在一边的崔莲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来不及了,她的脉搏消失了。”看到方若晨的死亡,她不但没有痛快,反而忧思起来,自己不是要她死的,只是想利用她威胁竹轩娶自己避开父亲的安排。 “如果她死了,就是你崔家的尽数!”焦急的黄竹轩恨不得把崔莲开碎尸万段。 杜公子回过头看着崔莲开,她那苦涩的笑容,怎么那么像曾经的自己?爱到深处无法自拔,得不到,只好毁了自己!他仿佛看到了悲伤中的自己! 方若晨的手彻底垂了下去,杜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自己的衣裳。 死亡不过一瞬间,魂魄离身,沉沉睡去!杜公子想到东烟的话,快速拿起手帕,推开黄竹轩,抱起她,把手帕覆盖在她脸上! “墨兄!”黄竹轩想要说什么,杜公子伸手挡住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她的烟儿,恐怕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保留了最后一丝魂力,想要保护这个女人,烟儿,你一生都在保护她,可见她在你的地位,你将我放于何处? “没用的,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无法救活她!”崔莲开快看着他们开怀大笑,她死了,谁也不好过。 一阵风吹起,帕子轻飘,风声传来,沁入方若晨的口鼻。 “杜公子……。”呢喃声响起,飘忽不定,黄竹轩与杜公子,对视一眼,迅速把头看向平躺在地的方若晨,认真无比。 方若晨睁开眼睛,她醒了,看到杜墨,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悲伤地说道,“杜公子!” “烟儿!”杜公子看到了她眼眸里的另外一个人!是了,这才是他心爱的女人,这个才是他的烟儿,触摸到她的身躯,是多么让人陶醉。 两人紧紧相拥! 终究,她还是选择了别人!黄竹轩踉跄地站起来,痛心地往外走!崔莲开睁大眼睛看向他们,不可思议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亲手杀死她的,怎么可能会复活?当看到方若晨的眼神,犀利无比,居然害怕起来,往外边跑去。 “杜公子……”东烟轻轻地喊着,声音喊破了,无法大声。 “叫我墨,我是墨!”杜公子把额头贴在她的脸上,紧紧地抱着她,我是找寻你多年的墨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久才让我找到你!他非常清楚这次的离别,就是生离死别。 “墨……还记得第一次我送你手绢对你说的……我说……我在梨花开得最茂盛的地方……看到她的眼睛……你一眼就认得我……梨花满地,便是梨花坊……那时候,她未嫁……你未娶……如果你来……该多好……该多好……终究是我奢望了……一个花魂……”不能违背天命指引他来找她,她就那么痴痴地等着,以为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等过了,不再留恋,命运开了一个玩笑,她嫁人了,他却漫天找她!本可以相遇,却错过了!心意不相通,她在中原等他,他在江南找她!背道而驰,怎么能相遇?这,注定是无果的爱恋! ∷更新快∷--∷纯文字∷ 第170章 多少次暗示,多少次期待,终因境地不同,场景不对,无法达到心意相通。 “烟儿,对不住,对不住了,终究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你等了我五年,是我来迟一步了!若是三年前,我听从你的指示,来到这里,那时候,她未嫁,我未娶,那时候,我家老爷子不催促,那时候,我跟她,不,我跟你,该是多么美好!倘若有了那时候,这时候,我们,或许有共同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定然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我以为,江南才是你这温润女子该有的场景,却不曾想到,梨花坊,才是你的归宿,烟儿,都是我的错啊!”杜公子哭得一塌糊涂,却用手擦拭她的脸,“烟儿,我一直在怪你心狠,招惹了我却要伤害我,我没想到,你等我那么久,我终于明白你口中的有缘无分!烟儿,为何你不明了地告诉我,清楚地叫我来梨花坊该多好?烟儿……” “我是花魂……不能指使人间的任何人……会……害了你的命数……我会遭雷劈……你将无法……冬烟……等过了,不……后悔……杜公子……东烟乃是一丝花魂,好不容易找到了方若晨这具有契合点的躯壳,得以苟且偷生……东烟,何其有幸……遇到了杜公子……你……一定要……找个好妻子,了东烟的遗憾!杜公子……东烟走后,你要学会去爱人……去爱别人吧,天大地大,总会有适合你的女子……她……该是恬静优雅、温润孝慈……。把东烟从你的心中脱离开去,东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害了你的一生,爱别人吧,爱别人吧……爱别人吧!”脸上那一抹笑容,残留了泪水,那句“爱别人吧!”包含了多少希冀。这是她最后的企盼,也是最后的无奈! 临走之前,叫他不要眷恋,去爱别人吧,这是什么遗言啊?杜公子伤心欲绝,一颗破碎的心,需要别人的抚慰。抚摸着她的脸,“烟儿,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我答应你去爱别人,爱别人啊!”杜公子拼命地点头,他不想失去她啊! “爱……别……人!”她笑了,了去了心中的遗憾,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红尘啊,就此作罢吧! “烟儿。。。。。。你醒醒,醒醒啊……烟儿!”杜公子抱住就此离去的冬烟,痛哭流涕。她的脸上还残留泪水的痕迹。 错过了惺惺相惜的时刻,你我皆泪流。 过了一会儿,方若晨脸上逐渐恢复红润,想必是东烟的最后一次的救治。 东烟身不由己,杜公子却不懂她的处境,为此,两人擦肩而过,连轮回的誓言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天人相隔。 只怪这份情,来得太晚,只恨自己,自以为是,误解了她的意思!杜公子心中悔恨啊,当初若不是自以为是地误判了方向,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阴阳相隔,这份痛,如何化解?上天入地,相随你而去,家中还有老小,断不可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深藏吧,这份梦中的情缘,无法在风中站立! “杜公子,回家吧,你的娘子,注定不会是我。” 一声悲伤而又空旷的声音传来,杜公子才发现,发出声音的是昏迷中的方若晨! 烟儿啊,你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留给我,就这么走了,如今你却让我回家,我的娘子不是你,会是谁呀? 杜公子哭了,哭得很伤心,外边的人都能听到哭声。 烟儿,是她的闺名吗?为何她从来没说过?黄竹轩听着那哭声,很是动容,尽管他心痛,可怎么也比不上杜公子呀。 终究是迟了!他蹲在地上,心痛到极致,痛到痛哭都无法诠释内心的痛!以为出门在外,挣了银两回来就会让他们得到幸福,哪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不了解,害他们吃了好多苦,家里人的防备,连写信给他诉苦的机会都没有!全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两个男人,热泪盈眶,为的是同一个女人,一个被休弃后坚强地站起来的女人!她不算倾国倾城,也不是闭月羞花,仅仅是胜人一筹的姿容,却让人越看越想看! 在她身边,不管说什么,她都淡然一笑,从不讽刺,从不嫌弃,怎么能不为她动容?平平凡凡才是真啊! 等了很久,杜公子出来了,黄竹轩站起来,“墨兄……” “竹轩,不要再负她!”杜墨说了一声,仿佛脱去灵魂,拖着痛苦的身体走了! 不要负她,试问,爱到骨髓,怎么舍得伤害她? 袍子铺地,黄竹轩把方若晨轻轻地放在上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这辈子,再也不需要分开了。 “若晨……。”飘渺的声音传来,方若晨对面站着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所谓的东烟,“我要走了!” 东烟,这个一直拖着她往前走的精神支柱,突然要走了,她怎么能不忧愁?害怕一觉醒来,又是一场悲痛,“你要走?你不是跟我浑然一体吗?” 东烟走过来,牵着她的手,“纵使我是花魂,一个身躯无法容纳两个灵魂,我们之所以能平衡,形式、声似,个性使然!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又是一团烟雾散去!找寻的魂魄,不知道去向! 方若晨悠悠醒转过来,看到黄竹轩,心中一暖,却不动声色地小声询问,“这是在哪里?”她记得很清楚,崔莲开拿绳子勒住她的脖子,按道理,她应该是在阴间了,怎么还会在这里? “你醒了!”黄竹轩扶起她坐好,“是墨兄救你的!” “他人呢?” “估计在客栈了!”他的眼神一暗,还是大方地告诉她。 方若晨仿佛心中被抽去一些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她环视周围,还是那个山洞,正想着崔莲开对她做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方若晨看了看周围,她想起来了,崔莲开把她弄死了,她还记得喉咙掐住了,一口气闷在喉管上,慢慢地,堵着呼吸不了,挣扎过后,就昏迷过去了,然后是漂浮在一个无人的地方。 “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晚儿等我们很久了!” 第171章 黄竹轩紧紧地牵着方若晨的手,想要给他一丝的安慰,在她多次回头笑看他时,不自觉地,他问了一句他多次想问却不敢问出的话,“回黄府,可好?” 只要她愿意回去,就说明她原谅了他,两个人,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心也是淡然的,在一起,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她那么淡然,自己那么混蛋,她还会愿意把一颗心交给自己吗?黄竹轩突然变得患得患失!回想到刚才,她与墨兄,哭得那么凄凉。他们是相爱的,这一点,黄竹轩无法自欺欺人。“爱别人吧!”这是她的话,这是她在给自己机会吗? 希望犹如死灰复燃,他抓着她的手,让她停住,深情地说道,“若晨,跟我一起回黄府好吗?我再也不远离辰州了,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便过什么样的生活,跟我回去好吗?”那么诚恳地让人无法拒绝。 心都给他了,也看到了他的改变,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晚儿还需要一个父亲!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嗯!” “你答应了,若晨,你答应了!”黄竹轩就像一个吃了蜜糖的孩子,欣喜地抓着她的手,保证似地说道,“若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少年,有什么话,我不会再自己去猜测,我会跟你商量。我们今天就回黄府好不好?” 迟早都要回去,早回去晚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好!”她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我们这就回去,带着晚儿,回到我们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黄竹轩感觉内心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来没有一件事,让他那么兴奋!只要她答应,只要她点头,幸福就在眼前了。 看着以往冷酷的男人,现如今像个活脱的少年,她怎么忍心拒绝,点点头。 看到她点头,他激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蹲下身体,“若晨,山路崎岖,我背着你可好?” 还是做不到自然地匍匐在他的背上,她摇摇头,“不必了,我能走!”脚步也往前走了。 “我扶着你!”黄竹轩并没有说什么,站起来,过去扶着她,手紧紧地牵着。 他们回家后,所有人都松懈下来,刚想煮好吃的东西庆贺时,却听到黄竹轩宣布他们要回黄府。 回黄府?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首先反映过来的是方有钱,他看了看匆忙从钟家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方有财,跟他对视了一眼,兄弟间的默契,他们互相点点头,作为哥哥,他们觉得有必要给她一些忠告,“若晨,你过来!”兄弟两走到一边,跟随过来的还有邱家姐弟,他们最不希望看到方若晨再次受到伤害。方若晨看一眼担忧的黄竹轩,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走了过去。 作为大哥,方有财首先说道,“若晨,大堂哥不想打击你,只是,有些事情,它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他们都是看着她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倘若再回去了,柳诗婷等人趁着黄竹轩外出再次刁难她,她该怎么办?难道还像之前一样重新再来吗? “是啊,表姐,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倘若回去了,就不能再做糕点了,典糕点,就要破败了,你看看咱们家,都是光吃饭不做事的多,你要是不在这里,他们就要饿死了!”邱若雅还残留着一丝泪水,方若晨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到时候,她会以死谢罪。 “若晨,二堂哥不想说什么,那个黄竹轩以前那样对你,他自己也知道错了,如若你真想回去,回去了,局面就无法改变了!”方有钱本来想说一些劝解的话,哪知道话到嘴边,却变了样,“珠儿跟我说过,大户人家,不管是闺女还是媳妇,都必须隐忍着,都必须接受着别人的不认可!隔了一年多,你还能适应那样的日子吗?” 还能适应那样的日子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边劝解着,这边也在叮嘱。 “黄竹轩,本来呢,我是不会让若晨跟你回去的!”邱丰耀作为方若晨的长辈,先说上一段,“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得见的,若晨跟你回去后,我不奢望你能对她多好,只是希望你时常回家,时常留意她身边,是不是有人想要伤害她,我只希望你能像个丈夫一样保护她!” “舅舅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受一丁点的委屈!”黄竹轩明白邱丰耀的叮嘱,毕竟是他对不起方若晨在先,这次,怎么也不能伤害她了。 不管是反对也好,赞成也罢,黄竹轩携带着方若晨与女儿,一同向黄府进发。 离别的场景,总是那么让人伤感,撵谷子干脆不看了,他最看不惯男人哭,现场的哭得最厉害的男人,就是炉公子了。“方姐姐进了黄府,我就没有人煮饭给我吃了!我不想再过流浪的生活了!” 裘中轻无奈地看着儿子那伤心的样子,如果是他亲自带大的,他早就过去教训他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在哭泣,有没有脸了。 “别看了,都别看了,收拾东西走人吧……”撵谷子刚说话,就看到锥栗子心情大好地走进来,“师兄,你打架打完了,奇峰呢?”左右不见奇峰。 “奇峰买东西去了,哈哈,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上一架了!”锥栗子与奇峰打得挺过瘾,非常高兴,“饿死我了,谁给我弄吃的啊!” “师兄,你想吃饭啊,去客栈吃去,以后啊,咱们又要继续天涯海角四海为家了!” “为什么呀?” “若晨跟黄竹轩回黄府去了!” “什么?回去了?那我的饭呢?谁给做呀?明山,还愣着干什么?想让师父饿死呀?” “师兄,别那么大声,估计明山没办法给你做饭,他要劝解若雅呀!” “说道若雅,我总算想起来了,撵谷子,若雅是不是你教坏的?一闲下来就想睡觉,一点出息都没有。” “师兄……。” “哼!” ∷更新快∷--∷纯文字∷ 第172章 就算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黄竹轩还是感受到了方若晨的紧张,多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儿眼睛咕噜噜地看着他们,多次询问是否还会回去,得到肯定答案后,欢呼雀跃地说要跟炉前辈学医,还把炉前辈递给她的医书献宝般地拿出来,指着上面的植物说了名字。 黄府到了,黄竹轩先下马车,先把晚儿抱下来,再伸出手牵着方若晨的手,带着她走下来。 黄府门前站立,灯笼退色,府门红漆减淡,人来人往,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脚一旦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每个夜晚,独自坐在窗前,清风吹拂着,沐浴在月光之下,苦苦地等待那个叫“丈夫”的男人回来,每当听到掀动帘子的声音,总是希望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那里,平静的说,“我回来了!”不解释也不说什么,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等着她上前帮忙轻声说话。 可是,每次回头,只有风吹动帘子的风声。失望总是盈满心头,回去后,他出门了,就要继续那样等着,还想到黄家家大业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不想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为了丈夫,失去了自我。 黄竹轩伸出的手一直在她面前放着,她抬头看他的眼眸,殷切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是多么希望她能把手放在他的手里,由着他带进府门,他可以向她保证,黄夫人一定不会为难她,因为黄夫人早已居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吃斋念佛。 记忆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地闪现,她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农妇,被生活所逼,到城里开个糕点铺子,有了“典糕点”精致的糕点,又有裘中轻、万里行的帮助,小有成就,很多时候,当看到方赵氏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那种甜蜜,会觉得很美好! 一旦回到过去,不管他对自己多么好,唯一不能改变的是柳诗婷还在那里,就算她变好了,也无法忘记她的咄咄逼人,她的嫌弃。 一年前,府门前的跪坐,她还记得那次的绝望,眼泪都无法挽救的痛彻心扉。 现如今,什么也不缺,日子过得非常安稳,还有一群人在嬉闹,哪怕是为他们做饭,心里也是满足的。 一个弃妇,有这样的小日子,比起千千万万人来说,是最幸运的,一旦打破了那种沉静,想要找回来,估计不可以了。 “我们进去吧!”黄竹轩对着她微笑,他明白她的顾忌,“府里的院子,你想要住哪里,就住哪里,四叔跟六叔,他们搬出去了,我们家,除了七姑姑,就剩下我们一家了,家宅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复杂,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脚步往前走两步,那种压迫感觉,环绕在心口,疼得很,大户人家的生活,自己恐怕是无法适应了,想明白了,她蹲下抱起晚儿,转身往回跑。 不是不爱他,怕对他的爱太过沉重,她做不到周全。 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忧虑他能否给她一个宁静的港湾! “晨……。”伸出的手还在那里放着,脚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想要追上前去,犹如千斤重力钉住了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以往不回家,不能保护她,无法让她相信了吧! “竹轩,若晨怎么跑了?”从门里出来迎接的七姑奶奶,看到奔跑的方若晨,轻声询问! “七姑姑,我们回去吧,都是我的错!”黄竹轩失落地走进去,这辈子,难道就要失去她了吗?以后,再也不可以去见她了吗? “跟着若晨,直到她安全地回到典糕点!”黄竹轩指使被他晾在家里很久的随从,身体沉重地往前移动,他还是没办法让她相信啊,一个女人,心里一旦认定了自己的男人无法保护自己,什么也无法改变了,七姑奶奶叹了一口气,跟着进去了,或许,她可以劝说。 崔莲开惊慌失措地回到客栈,不想抬头就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崔药师,同行的还有崔三少爷,他的朋友却没有出现。 “爹,三哥……”崔莲开顿时心慌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如果崔药师要她回家,她必须马上回家,接受命运的安排。 崔药师站了起来,声音异常凄凉,“想我崔某人,从学药草那一刻起,便发誓要为民请命,你们兄妹出生,我也让你们发誓,不可以依靠自身的本事去害人!”走到崔莲开面前,“莲儿,你是家中老小,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父母兄弟对你的疼爱,你不会不知道的,当初那么严格要求你,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傻到要杀人!当我听到你一直都想害方若晨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我的女儿,长得那么漂亮,却为了一个普通的民妇,给自己挂上了罪名!想不到我堂堂崔药师的女儿,居然是个侩子手!” “爹!你听我解释!”崔莲开急切地想要解释。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崔某人,算是白疼你了!”崔药师恨铁不成钢地走了出去,他还要去典糕点,向那些高人请罪呢,当初,若不是撵谷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恐怕不在世上了。 “三哥……” “六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崔三公子手拿着扇子,替她擦干眼泪,“我那朋友雷兄,人也仗义,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你可知道?他听闻你为了逃离婚事,竟然去害人,他气得脸都青了,当场就走人了!你也别怪爹心狠,长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爹的脾气啊?他那个人,就是死要面子,就想着所有的人都赞扬他,你这么做,不是给他脸上抹黑炭吗?他能高兴才怪!你也别伤心了,方若晨不是没死吗?今天爹先去道歉,明儿就会带你过去道歉的了,届时你什么也不必说,低头就算道过歉了,三哥在你身旁,会帮你的!” 要是以往,崔三公子一定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待崔莲开的,这次,他也是觉得这个妹妹太过委屈了,安抚一番。 “三哥,是莲开给爹爹抹黑了!”崔莲开感觉心中有股热流,“不过,要让我去给方若晨道歉,我是不会去的!” “好,等过些日子再去!” “三哥!” “跟我说,没用,你得跟爹说!” “那就过些日子吧!” 第173章 崔药师厚着脸皮跪在典糕点的房门外,围观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方若晨带着女儿回来了,院子里的人都在庆贺呢。 听到热闹的声音,炉公子快步走了出来,随后跟随而至的是邱明山,他们都不认识崔药师,询问他为何跪在门口?他不做声。 撵谷子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赶紧把馒头弄进嘴里,“哎呀,崔药师,稀客啊,怎么跪在门口了?”跪在这里不好看,有什么话,还是让他在院子里说。 “谷子大哥,说来惭愧啊!”崔药师无奈地摇头,“都是在下管教不周导致的。” “崔药师还是进去再说吧!”撵谷子自做主张把崔药师带进。 方有钱挥挥手,“乡亲们,都别看了,散了吧!”热闹没看成,乡亲们自然散了去。 满院子的人,除了妇女不在行列,他们或站,或立,津津有味地听着崔药师内疚地说把女儿宠坏了,让她胡作非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真是愧对祖先,转而又说她很早就没有了母亲,性子随便,实在是不应该。 炉公子听得嘴巴翘得老高,那高兴的劲儿,恨不得崔药师把崔莲开骂个狗血淋头。在炉前辈的多次瞪眼中,才恢复正常。 道歉的话就那么漫长地说了半个时辰,撵谷子把结束陈词扔给锥栗子,现场的人,就他最老。 “嗯哼,崔小姐对待若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何况若晨也安然地回来了,崔药师也就不必在意了!时候不早了,崔药师从霸州赶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山,送崔药师回去!”锥栗子一股做派十足,自我感觉不错,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师父,徒儿定然会把崔药师安全送回客栈!”邱明山讨好似地答应,这让锥栗子更加高兴,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奇峰,明显的挑衅意味啊。奇峰当然不会跟他计较,让他去。 简单的道歉到此结束,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典糕点还没有开门,七姑奶奶就在门口了,苏婆子敲门都敲了好多回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 等了好一会儿,醒的最早的方若晨开门了。 “七姑奶奶,你怎么……。” 七姑奶奶什么也不说,过去牵起方若晨的手,“若晨,七姑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走吧,咱们到那边说去!”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有些话,不说不痛快。 鉴于崔莲开绑架方若晨,这次,七姑奶奶想要叫她到那边的茶馆就坐,邱明山怎么也要跟随了。 “若晨,竹轩带你回黄家,你也同意了的,为什么要抱着晚儿跑开?”七姑奶奶很不明白,一家团圆,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弄个劳燕分飞才高兴? 这时候,七姑奶奶由衷地希望他们能幸福。昨天,她又如愿以偿地看到黄竹轩拿着酒瓶子大喝一顿,她心疼啊! 她走向方若晨,牵起她的手,“若晨,七姑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大嫂把你休出府门,我与族长想方设法在县令留住你们夫妻情分!大嫂拿到的衙门允簿,是假的!你还是竹轩的妻子啊!” 真相就那么直白地展露在三个人的眼前,门外两边站着刚要进去的黄竹轩、邱明山、杜公子听完后,心中掀起了很大的振动。黄竹轩想了一整晚,觉得有必要过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杜公子也没多想,他只是想过来看她最后一次。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知道她还是他妻子的那一刻起,便下定决心追随她,不离不弃。他的爱,叫补偿。 她知道她还是他妻子的那一刻起,便执着地拒绝思考,不想不念。她的爱,叫无望。 他知道她还是他妻子的那一刻起,便彻底学会放弃,不再纠缠。他的爱,叫放手。或许该说,他一直都没有把她当做方若晨,而是透过她的灵魂探看东烟。东烟走了,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他也没有了眷恋。大悲过后,他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去找到当初的那份记忆。 “七姑奶奶,方若晨不想步上您的路!”方若晨停下脚步,声音低弱却沉重地让人窒息。 不想成为一个处处算计的人,只想做自己的小日子,平平淡淡的,没有忧愁,也没有悲伤,守着一家人,彼此汲取温度,安抚曾经受伤的心,那样就足够了!何苦去强求失去的幸福? “我的路?我有什么路?”七姑奶奶不是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方若晨轻声地说道,“七姑奶奶一直都在争取,为表少爷争取,可你知道表少爷他到底想要什么吗?他认真地读书,想要考取功名,无非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带他的母亲离开黄家,自己买一所宅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是寄人篱下!”回头看向沉思的七姑奶奶,“七姑奶奶,如今,你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你一直以为你想要的便是表少爷想要的,你可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那些钱,他只想靠自己带你离开啊!你们黄家人,从来都是先入为主,从来都是只想着自己做的,别人就应该接受,却不知道,别人到底愿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黄竹轩是,七姑奶奶也是,他们黄家人,总是以为自己做的,就是为别人好。 七姑奶奶仔细回想儿子的表现,不管问他什么,他都说随便,一点喜悦的样子都没有,整天都在读书,争取考个功名。是啊,她得到了一切,告诉儿子后,儿子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只是说了一声,“那是表哥的,不是我们家的!”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看着七姑奶奶束手无策,方若晨轻轻地说,“你们都很好,大家都看得到,可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你们眼中的处处为他人你好,都是依照自己为前提的!你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她看出来了!七姑奶奶不得不佩服她。 第174章 “从黄府回典糕点,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没有勇气踏入黄家的门口呢?”方若晨略微伤感地说道,“后来,我总算明白了,我跟他,身份不同,想法不一致!倘若我回去,他会因为黄夫人休弃我而内疚,那时候,我就是黄家少奶奶,他不会让我做什么,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需要做的人!可我在典糕点,我可以做糕点,可以为他们做一些饭菜,那日子才是我想要的!七姑奶奶,我曾经听表少爷谈起宫家的日子,连你都无法应对那些人的刁难,我又怎么能应对呢?之前的事情会发生,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 “说到底,你是无法相信竹轩!他回来知道你的事,多么内疚,他一个少爷,委身到你的店铺,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七姑奶奶想到之前在宫家的日子,每天都要为小妾的事烦恼,夫君死后,那些小妾投身到宫老大身上,联合起来对付她,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所以她只想多拿点钱,那样才会安全一点。 “七姑奶奶,去年,我被休,他回来过的,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时候,虽然我不说,但是,我也希望他能发觉他的妻子已经被休弃了!三天,他都没有察觉,可见,我于他,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七姑奶奶,在我最想要得到他帮助的时候,他出现了,却没有帮我!在黄家,我从来都是最早起来最晚歇息的,徒手为‘玉缘楼’做了那么多簪子,我怎么不为黄家着想了?”方若晨回想到昨天晚上,她鼓起勇气拿出箱底的那封信,心中有个簪子,她感动了!通篇都教她怎么应对黄家人,她也很感激!她就在以为自己是不是伤害了他的时候,邱丰耀进来了,手中拿了一封信,寄信的人是宋武。 那封信是宋武委委托江湖朋友暗查黄竹轩写下的,搁在屋子里忘记了,前几天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有这么一封信,想到以往邱丰耀都会写信给他,这一年多,一封信都没有,想来是生气自己没帮忙了,好不容易结识的朋友,可不能因为一封信给葬送了,人家好歹也是教自己怎么生孩子的。这心里一着急,赶紧附上一封信,说明自己忘了。这封迟到了一年多的信,上面写满了黄竹轩对方若晨的怨气,怨恨她不能够理解他。 看着上面的字,她心都凉了! 她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努力会得到他的认可,哪知道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昨天晚上,她一夜都没有睡,总是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段时间黄竹轩的做法,她会怀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晨,就算这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竹轩……” “七姑奶奶,您别说了!”方若晨打断她的话,“方若晨福薄,无法承受黄家的恩惠!若晨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陪伴在家人身旁,其他的,不做多想。” 门外的杜公子平静地经过黄竹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竹轩,还记得山洞我说过的话吗?好好对待她!这是你作为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黄竹轩内心很复杂,现在想想,去年回来的那三天,如果细心一点,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邱明山讽刺地看着黄竹轩,这样的一个男人,表姐没跟他回黄府,真是万幸。 方若晨并没有说太多,现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安静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黄竹轩,愣了一会,在七姑奶奶出来的时候,跟她道别,叫上邱明山,向黄竹轩走去,经过他的身旁时,仅仅是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黄竹轩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行动证明。 七姑奶奶心中很是歉意,“竹轩,七姑姑说的话,你恐怕听到了,当初七姑姑连同族长那样做,的确是有私心,可是,现如今,七姑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幸福!回去后,我就会把账本交给萧掌柜,他才是你的得力助手!” 黄竹轩还是没有说话,钱财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未来很渺茫,人生很窘迫,他不知道要干什么,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生命似乎脱了灵力。 “少爷,不好了,六爷要卖了雅小姐啊!”随从快步地跑上来,“少奶奶跟七姑奶奶先劝解了,您快些过去吧!” 六叔要卖堂妹?黄竹轩一个箭步,便往前走。 见到匆忙赶来的方若晨与邱明山,从黄六爷的手中挣脱开的黄竹雅,快步地往前跑,“堂嫂,救我!” 躲在方若晨的背后,后怕地看着前边冲过来的黄六爷。邱明山挡住了他的去路。 黄六爷惧怕邱明山手中的剑,离开几步,指着瑟瑟发抖的黄竹雅,“死丫头,你就算是躲在外人的身后,老子也要把你给卖了!” 方若晨抓着黄竹雅的手,给她一点安慰,疑惑地问,“黄六爷,你为何要卖了雅小姐?” 黄六爷爱理不理,胡子一翘,冷哼一声,甩手背对着她,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想卖了女儿充数。 黄竹雅泪流满面地细细述说这些日子所受到的苦,“堂嫂,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我,就算我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说着变跪了下来。 黄六爷,自从离开了黄府,守着自家铺子过日子,总是不懂精打细算,进的少,花的多,自己又好赌,不旦失去铺子,还欠下一百两银子,拖来拖去,总是没有钱还,债主找上门,给他三天时间准备,他思来想去,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数这个女儿了,便跟债主商量,看看能不能用女儿抵债务。债主看着那娇滴滴的黄竹轩,一口答应了。 任谁都知道,赌坊、青楼,路总是相通的,这么一送去,黄竹雅还有清白可言吗?她自然是不愿意,黄六爷就拽着她往前走,刚巧被黄竹轩的两个随同发现了,一个留在原地拦着他们,一个去通知黄竹轩,刚巧在路上看到方若晨,也没多想,便说明缘由。 第175章 闻声赶来的七姑奶奶,一路上都是气愤的,自家兄弟,除了大哥,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竟然没出息到要卖闺女,等到归西后,看他怎么跟父母交代。“六哥,竹雅可是你的亲生闺女呀,你竟然要把她卖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黄六爷瞪着眼睛看七姑奶奶,“她是我的女儿,就该为父亲操劳!”他怕自己的妹妹,最怕她想着法子对付自己。 七姑奶奶看着不成器的兄弟,尽量保持以往的温和,“六哥啊,你好好想想,竹雅对你不错呀,每次你在外边赌输了钱,还不是竹雅厚着脸皮来我这里给你讨钱来了?你竟然这么对待她?” 这倒是真的,想到这一点,黄六爷瞧了瞧哭得很伤心的黄竹雅,倒有一点愧意。想到黄竹轩一点亲情也不顾,扔下一个铺子就把他们分了出去,心中就气愤,语气也很冲,“这,这还不是你们赶尽杀绝导致的结果?” “六叔这是在怪我吗?”黄竹轩平静地从人群中走过来,经过方若晨身旁的时候,感激地看向她,眼神平静带着责备地看向躲闪的黄六爷,“六叔,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钱,你跟四叔,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族人那么多,铺子就几间,像你们那样的花费,再多的银钱也不够挥霍!我可有向你们讨要回来?不曾是吧!想着你们也不容易,当初给你跟四叔的铺子,都是整年利润最好的,让你们搬出去,你们也是同意的,之前我说过,那些铺子,只要不过分地拿,按照那些进项,后半辈子是不用忧愁的!可你做了什么?整天就知道赌博,现如今又要卖了自己的女儿去抵数,这等糊涂事,你也干得出来?” 围观的人大部分是认识黄六爷的,本来就对他印象不好,经黄竹轩这么一说,更加不屑起来,指指点点,恨不得把他拖去衙门审讯。 “不欠都欠着了,不还能怎么办?”黄六爷虽然是长辈,却没有担当,不敢对黄竹轩说什么,只能抱怨,“就那么一间小铺子,能挣得了多少钱?”分了家,拿的全是自己的,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有亏空的一天! “看看他,做了错事,还怨恨起来了,这样的父亲,真混蛋!”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六叔,我就撞墙去!” “前不久,黄四爷落魄到买菜梗过活,今儿又看到黄六爷卖女儿还债,这黄家,真是多灾多难呀!” “可不是,眼前那位,本来是黄家少奶奶,被婆婆休弃了,本来是多凄凉的事,现如今,倒因祸得福了……” 百姓们不顾当事人在旁边,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来,黄竹轩感觉很难堪。他回头看向方若晨,她除了轻声安慰黄竹雅外,一点受伤的神情都没有,想来是经历过了打击,看得淡了。百姓每说一句话,就深深地刺中他的心窝,这难道不是体现他很无能吗?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围观,他平静地说道,“六叔,这次,你欠的钱,我会帮你还,不过,竹雅,以后就不再是你的女儿了,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好好好!”有人还债,黄六爷欢喜,即可奉上欠条。 一百两银子,不多不少,黄竹轩随手递给了其中一个随从,他知道该怎么做的,礼貌地领着嬉笑的黄六爷到“玉缘楼”取银子。 黄竹轩走到黄竹雅身旁,温和地说道,“竹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了,跟堂哥回去吧!” “不,我不!”第一次,黄竹雅做出了否决态度,躲在方若晨的背后,“黄家,那里充满了淡漠,一点亲情都没有,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去堂嫂那里!” 简单而又深刻的坦白,黄竹轩瞬间明白方若晨不想回黄家的原因:那里,没有亲情! 黄竹轩还在晃神,突然听到方若晨的声音,“若是你不介意,雅小姐便到典糕点居住吧!”回头便看到方若晨搀扶着黄竹雅往前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黄竹雅的脚是一瘸一拐的,想必是刚才挣扎时留下的祸患吧。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七姑奶奶叹了一口气,“我也感觉到了,那里,太冷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竹轩,到了这步,倘若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七姑姑,我该怎么做?” “七姑姑也是白活了!”七姑奶奶自嘲一笑,“竹雅在典糕点也好啊,那样,我们就有借口经常去看他们了!” 是解说也是骐骥,七姑***身影,也带着唏嘘! “少爷,七姑***意思是说,您该厚着脸皮到典糕点!”随从的话,倒提醒了黄竹轩,他本来就不想黄家,怎么能强迫别人回去呢? 典糕点,那里没有太多规矩,每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家教严格的钟少爷就不会经常去那里。 不自觉地,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路上,黄竹雅感激地看向方若晨,“堂嫂……我该叫你方姐姐的,只是,每当看到大哥孤单单的身影,我便忍不住想叫你一声嫂子!说来真是惭愧,我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女,从小就被要求做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受了委屈了,只能往嘴里吞!久了,我们就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心事!大哥他或许伤害过你,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呀!你原谅他吧,大哥这辈子也是挺苦的,伯母从来都不疼他,他生来就为了家族活着的!” 只有在大户人家活过的人才知道,别人追求的,恰恰是里边的人想要逃离的。 “我明白!”方若晨轻轻点头,她知道他的心酸,所以她仅仅向七姑奶奶抱怨了一会儿,接着就忘记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到典糕点来!” 黄竹雅要的就是这句!黄家,辰州富裕人家,谁能想院子里曾经的争斗?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堂哥能得到幸福,疼痛的膝盖也不怎么疼了。 第176章 杜公子回到客栈,上楼的时候,抬头便看到倚靠在栏杆上独自沉思的崔莲开!想到昨天,崔药师怒气冲冲地从她房间里出来,便知道她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那样一个骄傲的美丽女子,为了得到所爱,甘愿做个坏人,到头来一无所有,等到回忆的时候,才发觉是那么心酸。自古女子无自由,生为男人,死为男人,好不容易为了自己争取一回,却又是遗憾了事。 杜公子的眼眸是那么深刻,崔莲开感受到了,低头便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顿时站好,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脸颊,把头别开。 杜公子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走上去,轻笑道,“崔小姐,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何必如此羞赧呢?” “你……。”崔莲开回头看到他那轻佻的神情,恼意浓,甩一下手帕,便打算进自己的房间。 “崔小姐,请留步,杜某有些话,想跟崔小姐闲聊!”语气还是淡淡的,增加的是怜惜。 崔莲开往前走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心里百转千回,难道是想要责怪自己差点杀了方若晨吗?是啊,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蛇蝎心肠!她有点惆怅,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了,一个没有失去了心,即将要嫁给陌生人的女人,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为了避嫌,他们坐在客栈后院的亭子里。 “在霸州的时候,你拦住七姑奶奶寄给竹轩的信件!”刚走进亭子,杜公子眼睛很平静地看着神情躲闪的崔莲开,“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私,竹轩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因为得不到家里的信件,竹轩他内心焦躁,心存怨恨,导致他去年回来的时候,无法冷静,从而误解了方嫂子。” “是,我是吩咐护卫拦截了他的信件!”崔莲开躲闪一会儿,干脆迎接他的目光,“我就是不想看到竹轩恋恋不舍地看着方若晨写给他的信件!我就是要他怨恨她,从而对她失望。杜公子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本小姐的?你可真是好心肠啊!” 杜公子坐在石桌上,右手握拳,轻轻地敲击着石桌。 “为了得到竹轩的心,我是做了很多努力,不仅仅是劫持书信,我还把他的货物给拦住了,让他无法回来过年,更加无法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被休弃!本以为传言是真的,他不会喜欢一个用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女人,没想到,他眼中除了内疚,还有无法言语的爱,我倒输得一塌糊涂!”崔莲开破罐子破摔,心中积压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如今,方若晨没死,竹轩对我失望,这样的结果,杜公子可是很满意啊!”她惨然一笑,“三哥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傻笨的人!我不过是一个药师的女儿,为了追寻幸福,离开了家乡,认识了那么多人,偏偏是竹轩,一下子进入我的心,深入我的脑海,那个时候,我便知道,这一生,我都逃不开追逐他的宿命!如今,我才知道,爱一个人,好辛苦!如今我这样,有谁会愿意娶我?” 她多么善良,把为医者的规则深深记在心里,哪知道却成了刽子手,枉费了崔药师的栽培与期待。 看着她惆怅,杜公子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娶你!”既然烟儿都吩咐了,去爱别人吧,纵观天下女子,又有几个像崔莲开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呢? “你娶我?”崔莲开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心中早已猜测,像他那样的潇洒之人,怎么会愿意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呢?是试探也是猜测,“我这样的人,你愿意娶?那,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我不愿意!”杜公子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为何要娶我?”崔莲开赌气般地手帕一甩,手掌拍在石桌上,当她好玩呢! “为了赎罪!”杜公子诚实地回答,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如果不是他强行动用武功想要唤醒东烟的意志,方若晨的灵魂就不会受到折损,东烟就不会为了替他赎罪从而彻底牺牲了自己。 “你……哼!” “如何?”杜公子轻声询问,他非常清楚,崔莲开为了躲开崔药师的逼婚,一定会答应他的。与其找个不相识的人,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最好抓了把柄在手的女人,随时可以把她做过的事情翻了出来,让她内疚!那样的日子,想必不会无聊。 “嫁!”还是赌气般,崔莲开站起来,憋着一股气! “甚好!”杜公子停止敲击石桌的手,站了起来,“我家老爷子刚巧修书一封,说早已替我备好喜宴用的东西,这下子,可派上用场了!崔小姐,你先回去,明儿一早,我便亲自向崔药师提亲!” 崔莲开回过头看向他,倒不像是说笑的。 “崔小姐不信?”杜公子看出她的怀疑,竖起两根手指指着天,“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杜墨今天对天发誓,崔莲开,本公子是娶定了!若有假,头颈分隔!” 霸气而又真诚的表白,崔莲开内心很复杂! “说得好!” 两声欢呼声,在不远处的崔药师与崔三公子,出来拍掌。 崔莲开看向他们,又看向微笑的杜公子,冷哼一声,她还为杜公子刚才的发誓感动了呢,没想到他是做戏给父兄看的。 崔药师是欣喜异常啊,他一直还担心犯错的女儿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呢,杜公子的表白,解了他心中的难题啊!这会儿左右瞧着杜公子,那是一万个满意!“贤侄啊!我就一个女儿,从小性子就骄纵,以后,你可要担当一点!” “崔前辈这是什么话?”杜公子温和一笑,“崔小姐是个聪明伶俐的,倘若晚辈能娶到她,定然是三生有幸的!” “哪里哪里!杜公子太谦虚了!”崔药师那个眉开眼笑,“不知杜老爷那头……” “这个前辈放心,家父早已允诺过了,只要是晚辈认定的女子,他就不会有意见!晚辈年纪也不小了,家父那边也催的急,这都着急抱孙儿呢,这点,还请前辈……。” “好说好说!”崔药师明白他的意思!一旁的崔三公子一直捂着嘴笑个不停。 “哼!”崔莲开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第177章 烟儿,你叫我爱别人,我便坚定地娶别人,你在天之灵,可还好?明月照射在窗台上,榻上就坐的杜公子,手中捧着素白手帕,看向苍穹,眼神是那么忧郁!人生最大的悲哀便是面对爱人的离去,无能为力。 跟他一同仰望苍穹的还有崔莲开,白天杜公子的表白太过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她最怕的是杜公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到时候,她要如何自处? “小姐,夜深了,再不入睡,天就亮了!”丫鬟拖着衣裳站在她的背后,不自觉地同情她,一个千金小姐,表面风光,自己的婚姻大事,却不能做主。 崔莲开关了窗户,回过头来,慢慢地走向床榻,脱了鞋子,接过丫鬟手中的被子,把它拢在膝盖衣裳,不急着躺下。“小荷,你姐姐回去了吗?” 小荷平静地说道,“姐姐回去了!老爷说姐姐任由你胡来,换奴婢来了!”身为女婢,如果不能做到让主人满意,那就只能回到院子里做苦力。 “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很少叫唤过她的名字,有时候,我都忘了,她还有名字!”崔莲开突然伤感起来,女婢由着主人家安排一生的命运,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安排呢?充其量,不过是身份有点不同。 丫鬟把被子放在一边,把她扶着躺下,“小姐即将要嫁人了,该高兴才是啊,怎么惆怅起来了!” 杜公子承诺过的,他会娶自己的!可是,心中为什么这么痛苦呢?难道真的要忘记竹轩了吗?崔莲开神情恍惚起来。 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身体,在天亮的时候,准时坐起来。 镜子中的人影,还是以往那样靓丽多姿,想要弄个好发髻,才发觉不管什么样的发髻,都无法拾掇自己的心情。 随意地挽了个清爽的发型,在丫鬟的照料下洗漱完毕,便走了出去。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她开门的时候,杜公子也开了门。 对视的眼神,除了客套,便没有任何情感。两颗走不到一起的心,即将要走过人生的坎坷与平顺。 相视无言,杜公子的一个眼神,崔莲开便了然地点头,示意他在前边带路。 两个人,崔莲开在前,杜公子在后,沿着河边的草丛往前走,偶尔看到梨花飘落在地,皎洁的姿态欢腾地飞着。 “崔小姐,你跟了我,我便不会负你!”杜公子捡起地上的一片白色的花瓣,把它递到崔莲开的面前,“我不会让你受一丝的委屈,但我不容许你肆意践踏我的真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可以接受一个不爱他的女子,却不能容忍他的女人心中有他想。 崔莲开忽视他手中的梨花,抬高头高傲地说道,“我崔莲开既然答应嫁给你,就会做个妻子该做的事!” “妻子该做的事是何事?”杜公子趁机凑前,在她背后站好,“崔小姐可否告诉我?” “你……”崔莲开甩开一个袖子,离他远一点,“果然是潇洒公子,对待女子如此自然!我崔莲开,虽然做过错事,但是,也不是你随便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崔小姐想哪里去了?”杜公子莞尔一笑,“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家老爷子不久就会从霸州来辰州了!只是想提醒一下崔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崔莲开一听,心中顿时打鼓,她知道杜老爷不待见她,这将会是她与杜公子成亲的障碍。 看出她的为难,杜公子轻声一笑,温和地说道,“崔小姐大可放心,我家老爷子的事,一切包在我身上!”既然要娶她,就要给她铺平道路。 崔莲开疑惑地看向他,杜老爷也是执拗的人,不太容易被人说服,他真的有把握吗? “崔小姐是聪明人,到时候,只要看着我的眼神做事便可!”杜公子笃定地说道,这世间,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如此,我便听了杜公子的!”崔莲开点头,既然要嫁给他,就要相信他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刚从霸州赶来的杜老爷,得知儿媳妇将会是崔莲开时,脸马上黑了下来,把杜公子叫到一边,吹胡子瞪眼,“我不同意!” 杜公子假装不明白,“爹,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喜欢的,你为何不同意?” 杜老爷想到崔莲开一个女子不顾廉耻,主动上门求见黄竹轩的场景,心里就不舒服,“墨儿,去年过年,竹轩在咱们家,她,她多次在门口求见,哎呀,总之,像她那样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的人,我就不同意她成为我杜家的儿媳妇!” “荒谬!”杜公子反驳,“崔小姐从小就跟着崔前辈学药理,经常出去为民请命,面对弱者,她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们受罪?为病人治病,她如何矜持?” “这?”杜老爷倒没想过这一点。 杜公子看他有所松懈,趁机说道,“若是您说去年的事,她有跟我说过,她说竹轩患有心痛症,他又讳疾忌医,一直忍着不肯医治,她出于无奈,才在咱们家门口,以过年拜礼为由,想替竹轩治病呀,后来我跟竹轩验证过了,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在杜老爷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杜公子再接再厉,“爹,你从小就教导我,不可看表面!如今你为何自个犯了?” “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杜老爷点点头,“我常常看到竹轩捂着心口疼痛的样子,只是……。” “爹,崔小姐一个姑娘家,替一个年轻人看病,自然会被人误解,你可曾看到她对着竹轩拉拉扯扯?” “不曾!” “可曾看到她做出什么违背世俗的事?” “这倒没有!” “爹,这不就对了,她如此善良,你如何能诋毁了她?她可是你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呀!” “……” 杜公子三言两语,就把杜老爷的疑心卸掉,不得不说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爹,儿子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子,这说明是一种缘分,你要知道,娘亲身体不好,请了多少大夫了?还是没有起色,若是有个懂医理的媳妇,这早晚用药膳养着,病也消除了!” “那就娶吧!”杜老爷想想也是在理,便完全放弃之前的看法。 ∷更新快∷--∷纯文字∷ 第178章 杜公子与崔莲开的婚事,定在腊月十二。杜公子想在“梨花坊”举办成亲仪式,他更加想在绕过河边,经过梨树林。想告诉东烟,他真的听从她的话,去爱别人了,那个不肯跟他相约下辈子的女子,他该怎么对她? 杜老爷本来不同意,后来又想到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又那么喜欢这里,就同意了,父子登门拜访崔药师,下了聘礼后,找了个日子。与此同时,杜老爷吩咐随从回霸州,把杜夫人带过来,儿子成亲,父母怎么能不在场? “崔小姐,在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相熟的便是竹轩了,咱们成亲,怎么能少得了他的帮忙呢!”杜公子找到崔莲开,“杜某还请崔小姐放下架子,前往‘典糕点’,跟他们见上一面!” 崔莲开有点不高兴,崔药师叫她去道歉,她都没去,如何能放下面子去求人帮忙呢,既然要结为夫妻,她也没必要表面答应心里拒绝,“杜公子明知道本小姐不想见到方若晨,你这不是为难么?” “难道崔小姐就不想跟竹轩说说话吗?”杜公子非常了解她,“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跟他交谈!” 自古女子多杂物,成亲前,不可与男子走得太近,成亲后,不可单独拜见男子,一切规矩,都是刻制着不近人情!这时候不去见他,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点头也不摇头,杜公子知道她同意了,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崔小姐,咱们该把请帖亲自送到师父手中!走吧!”牵着她的手,像是呵护一个无比珍贵的珠宝,慢慢地往前走!在远处观看的崔药师与崔三公子,欣慰地点头,谁都希望崔莲开幸福。 男的俊俏专情,女的俏媚柔情,这一路走来,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偶尔会有感慨发出! “杜公子,小女子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崔莲开看着周围的人,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虽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还想从他的嘴里听到别的。 杜公子放慢脚步,自觉地走到外边,挡住了投向崔莲开的群众目光,眼神是那么温柔,“崔小姐何须如此恭敬,直说便是!” “杜公子,小女子不是个好人,杜公子何须牺牲了自己的感情成全呢?”崔莲开比谁都清楚,杜公子喜欢的女子,是东烟,那个女子,是否就是方若晨?她不敢笃定! “崔小姐,杜某不是一个随意的人,既然想明白了要娶你,便觉得你顶好的!”杜公子真诚地回答,“若是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那么,那个男人,也就到尽头了,杜某不想那么早离开这个世界,便主动承揽崔小姐的未来了!” 语句并没有多炽热,却暗含着承诺!男人向来是重义气的,尤其是像杜公子这样颇有气势的男子,更加不会空口说白话。崔莲开总算放心了! 杜公子牵着崔莲开走进“典糕点”,众人先是愣了一会,继而疑惑地看着他们向奇峰丹络走去。 按理来说,崔莲开伤害了方若晨,他们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看到杜公子那么温和地看着她,她又那么随和地看向众人,自然而然就原谅她了。 “师父师母,这是徒儿的成亲请帖!”杜公子与崔莲开,跪在奇峰丹络面前,奉上请帖。 奇峰丹络互相看一眼,欣喜地接过,打开请帖一看,了然地点头。 丹络扶起崔莲开,抬头示意杜公子起来,她仔细瞧着崔莲开,转而欣喜地看向杜公子,“墨儿,崔小姐一代药师之后,又长得靓丽,怎么看怎么喜人,师母早就说过,跟你匹配的女子,该是多么地温婉!瞧着这眼前妙人,上天真是安排好的!” “小女子太多过错,丹络师母真是瞧得起小女子!”崔莲开早已做好被挨骂的准备,却没想到不但没遭到痛骂,反而得到赞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谁人一生无错误呢?”丹络牵着她的手,“正因为错了,才找到对的,既然懂得一切过错,心中有觉悟,一切都不晚!墨儿,师母说过,倘若你决定好好对待一个女子了,便要守着承诺!” “师母说过的话,墨儿永记心中!”杜公子笑了笑,看到那边出来的方若晨,正巧,黄竹轩也从门外进来,“师母,墨儿有些话,想与方嫂子说一说!”轻轻地对崔莲开说,“莲儿,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这一声“莲儿”触动了崔莲开的心房,她点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奇峰站起来,牵着丹络的手,“络儿,撵谷子把晚儿带出去好长时间了,那厮最爱教坏小孩,咱们可要去管管了!” 有些事情,他们心里非常清楚。 院子里剩下他们四人!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心中便了然!方若晨走到一边,杜公子随而跟上。黄竹轩则走向崔莲开。 “方嫂子,杜某成亲需要个房子,崔小姐出嫁之际,可否从方家出门?”杜公子恳请的话不容拒绝。 方若晨早就听说杜公子要成亲,听到他的请求,很是诧异,“向来成亲都是在自家族门里举行,杜公子如何要在辰州完成呢?” “方嫂子,杜墨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三年前那次,本该来这里的,却流失了机会!”杜公子苦涩一笑,“那一年,我未娶,她未嫁,若是及时,便成眷侣!可惜了!”他抬起头看向云层伸出,试图找出想要找寻的影子,叹了一口气,“都是杜墨懵懂,不懂她的心!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她叫我爱别人,我便不知道如何去爱,想着都觉得愧对了崔小姐!” “杜公子,缘分散去了,顺其自然吧!”方若晨听着听着,似乎明白了他的痛苦,“崔小姐在方家出嫁,也是可以的,只是,崔家就一个女儿,如何能让她在别人家出嫁?只怕崔药师不答应!” 只要有人娶崔莲开,崔家就不会蒙羞,崔药师怎么会不答应?杜公子也是征询他的意见后,权衡之下,得到的结论。 “岳父大人甚是宽容,他早已答应!”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请杜公子给些时间,待我回梨花坊请示父母再传达给你!” “自然!” ∷更新快∷--∷纯文字∷ 第1791章 黄竹轩面对崔莲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沉默着。崔莲开大着胆子说道,“竹轩,莲开这辈子不能跟你相守,实在是太过可惜!但愿下辈子,可以早一点遇见你!”转眼之间,她便嫁人,从此不可靠近别的男人!这次不说,便永远没有机会了!她不想成亲后留下遗憾。 黄竹轩看向那边谈得正欢的方若晨,他有妻女要照顾,如何能跟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崔小姐,下辈子,还是不要到在下了,这辈子,负你太多!在下不配跟你有下一世的约定!” 本来就没想过他会答应,可听到真话,为何心还是隐隐作痛?崔莲开轻笑一声,“竹轩,莲开好想知道,方嫂子,她比不过莲开,为何她可以得到你的眷顾?仅仅是因为你们是夫妻吗?” “崔小姐,你也是常年在外奔波,在下的心情,想必你是明白的!”黄竹轩背着手,“在他乡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落寞,是她,每个月一封信,就那么一点用心,便是我毕生渴望的温暖!”时至今日,那一叠书信,他时常带在身边,劳累的时候,翻开看一看,尽管就那么一句,“夫君出门在外,贱妾不在,望顾惜自个身体!”真诚地为他好,让他早已习惯冷漠的亲情中得到了解脱! 在霸州的时候,崔莲开到过他的书房,无意中翻看过那简单的信件,疑惑地问道,“那是一封平常的家信,不足为念!” “对于崔小姐来说,那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对于在下来说,便是无法寻求的宝物!”黄竹轩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 他在下从小便身担负着家族使命,做得不好了,族人便抨击着,做得好了,族人便奉承着,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是否会在寒冬挨饿!只有方若晨,在冬日里,她送来了衣裳!没有人知道,当他在衣裳的缝隙里找到平安符时是多么激动,是多么想看到她!尽管当时他口是心非,表面责怪她不懂得他的辛劳,心里却是异常感激。 是他不懂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想,所以没有及时告诉她他的心意! 当他知道她已经被休弃了,他感受到自己心在滴血!那种痛,是窒息的茫然,他不知道,失去了她,没有她默默的关心,他该怎么撑过余下的人生! 见到她,他以为她会怨恨自己,可她没有,大方地叫晚儿喊他为“爹!”那个时候,他便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里,早已刻上了她的影子。 厚着脸皮留在“典糕点”她只是淡漠地驱逐,却没有凶狠地对他!他生病的时候,她还会细心地照顾他!好多次想到她不说出口却让人感觉得到的关心,他就好想哭! 回想到这里,黄竹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教他怎么去忘记? “莲开年纪最小,出门在外,有父亲跟随,独自在外,有护卫跟随,还有丫鬟尾随!信件什么的,哥哥们时常写,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崔莲开回想自己,“倒是有那么一两次,大哥、二哥、三哥都写信了,四哥、五哥不写,便会觉得他们不爱惜自己了!”细细一斟酌,“细细想来,莲开比竹轩好些了!也是莲开太过执拗,不好好思量反省自个,才忽略了方嫂子受到众人敬仰的缘由!莲开记得上次来这里,手帕不小心沾湿了,还是方嫂子拿到锅盖上烘干的呢!她什么也没说,却仔细留意着,这份心,是莲开无法比拟的!竹轩,既然莲开也将为人妻,那么,竹轩便要好好对待方嫂子,她受的苦可不少!” “崔小姐一点就通,很是聪明,难怪墨兄会喜欢!”黄竹轩笑了笑! 崔莲开伤怀地看着他,“聪明有何用处?始终得不到想要的!”是暗示也是无奈。这段感情,注定是她一个人执着到无果。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停滞了对话,黄竹轩看了看周围,“崔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此离开!” “黄公子且去忙碌吧!”崔莲开伸手礼貌地让他离开。她真的接受了同为陌生人的处境! 黄竹轩出门的时候,在帘子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方若晨,在她轻轻点头的时,他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当崔莲开走向杜公子与方若晨的时候,杜公子礼貌地作揖,“如此,在下在梨花坊成亲的事,就麻烦方嫂子操心了!” “杜公子请放心,民妇定然会跟村长提及,若是有好消息,定然会让明山转告!” “有劳方嫂子挂心了!”杜公子在崔莲开走过来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方嫂子,在下还有事,就此告辞!” “慢走!”方若晨点头,朝着歉意的崔莲开点了一下头,表示不再记恨她。 来时怎么样,走的时候,便是怎么样,杜公子一直牵着崔莲开的手,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百姓们羡慕的眼神,没能让崔莲开感觉到愉悦,她内心翻滚着无奈,这辈子,再也没有自我了! 杜公子不曾看她,却知道她起伏的心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崔小姐,咱们在梨花坊成亲,是在下过于自私,只考虑到自个的感受!” “杜公子,你我成亲,并不是因为爱!两个丢了心的人走在一起取暖彼此慰藉那颗受伤的心罢了!”崔莲开抬头看向他,在他歉意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算她不嫁给他,也将会嫁给别人,身为崔家的女儿,婚姻大事,始终不能自主,既然如此,嫁给一个熟识的人,也好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两颗不爱的心,在一起,更加懂得如何去爱!杜公子,我们皆得不到所爱,便要尝试去爱别人!” “爱别人吧!”这句久久无法停歇的话,总是在惆怅的时候闪现在脑海!杜公子抬头看向云层,一片白茫茫! 杜公子低头的时候,崔莲开眼神朦胧,那是对人生的一种妥协!这个女子,骄傲地去爱别人,正如他一心去爱东烟,结果什么也没得到,说到底,敢爱敢恨的女子,才是他欣赏的。跟她在一起,或许并没有那么为难。 想明白了,他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更新快∷--∷纯文字∷ 第8180章 就杜公子想在梨花坊成亲的事情,方若晨带着邱明山,回家请示父母,他们点头后,有到村长家,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村长听完后,寻摸着之前的事,细细斟酌,“若晨,这杜公子是有家族的,按理,该回霸州自个家族举办成亲仪式!可他如此钟情于咱们村,咱们也该迎接着!只是,外乡人要在咱们村里成亲,按照往常,咱们村,也该是有人一起成亲,这样才会失了主人家的风范!”村长开始沉思,“咱们村里,该娶的娶了,该嫁的嫁了,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谁家有孩子没成亲的!” “村长,我家大堂哥跟二堂哥,他们可都是没成亲的呢!”方若晨提醒。 说起方有财兄弟,全村人都替他们着急,这年纪到了,早就该娶妻生子,全赖家里有个不讲理的母亲,谁家闺女都不愿意上门。 “堂妹们差不多都成亲了,想来也是难为了他们兄弟两!”村长点点头,“有那么一个娘亲在,谁家女子想进他们家的门呀?” 李春芳的嘴,全村人都厌烦。 想到祁连珠的丫鬟啊蓉,时常到“典糕点”买糕点,还时常提起在钟家劳作的方有财,她早就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得知钟情于方有财的啊蓉,不过是碍于自家小姐爱上了方有钱,这才隐藏心思,不敢逾越罢了。 想到这里,方若晨心中笃定,定然要成全这两队人,“村长不必担心,我家大堂哥与二堂哥,倘若想娶,就会有合适的女子!” “如此甚好!”村长一听也跟着高兴起来,“是哪家的姑娘?若是个性子温和的邻村姑娘,可要悠着点,你二伯娘可不是好说话的!”婆媳不和,最后调节的还不是他这个村长。 “这个暂且不方便告知村长!倘若事成了,一切都好办,在此若晨先大胆地请村长帮忙了!” “你这孩子,还跟我这老头客套!方家兄弟,都是顶好的孩子,若不是有个嘴碎的娘,这会儿该有孩子了,方土也不必整天板着一张脸!”村长假装生气,似乎想到什么,“若晨,倘若真有姑娘看上了他们兄弟两,还不能让李春芳知晓了!她那嘴碎的,这也挑剔那也嫌弃,把姑娘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那依照村长之意,若晨该如何?” “方家四兄弟,你大伯犯了那样的事,没人信服!你二伯又是有心计的,你爹更是不出声,为今之计,你只能找到你四叔方苗,让他以长辈名义张罗!等定亲礼过了,再告诉他们,到时候,我出面,他们也就忍着不敢出声了!” 往常也有姑娘家看上了方有财与方有钱,李春芳也答应,一切都准备妥当,在定亲的时候,李春芳就想少出,还要人家姑娘家里出一些嫁妆!每次都把婚事搞砸了!村长这么考虑,也是有道理的。 告辞了村长,方若晨在路上遇到了泼水的李春芳,礼貌地问候。 “若晨!”李春芳赶紧放下手中的盆子,迎上前去,当看到眼神不屑的邱明山,讪笑一番,把她迎进院子里,边走边说,“若晨,有钱的银钱可有涨呀?这田里啊,一天不如一天,产出的稻谷,去了壳就成粉碎了,抓着自己的脸,“瞧瞧你二伯娘这脸,黑里乌秋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你可是有钱的亲堂妹啊,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可不能偏袒了舅父家冷落了堂兄弟啊!”说着话的时候,还小心地看向远远待着的邱明山,“这有钱也是的,搁着父母在家,也不带让我们去城里看他们!他们都在忙乎什么呢?” 李春芳去城里的次数不算少了,每次去,都要带着满满的一篮子东西回家,为此,方有钱觉得丢人,便不让她去城里,如果她硬要去,他就一辈子不娶,让方家断了后!这可是得罪祖宗的事,李春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听!她最爱面子,最不想到了黄泉底下,面对方家祖先的质问。 明知道李春芳有苦说不出,方若晨还是假装懵懂,“二伯娘若是想二堂哥了,去‘典糕点’便可,何须如此烦恼呢!” “家里如此多事,哪里脱得开身?”李春芳心里不太舒服,“这样,若晨,赶明儿,你让歇个假,让他回家一趟!让有财也回来一趟!我这娘家,听说有两位好姑娘,这让他们去见见!” 李春芳的娘家人,跟她一个样,没一个良善的,他们家的姑娘,指不定是个跋扈的,若不是方家兄弟迟迟找不到对象,李春芳打死也不会考虑娘家人,进门了跟她对着干,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二伯娘放心,您的话,我定然带到!”方若晨笑了笑,方家兄弟愿意去才怪!每次李春芳回娘家,他们兄弟都是推来推去,最后没法子了,才让其中一人跟着去! 李春芳看了看天色,推着她往外走,“天色不早了,你也不用去你父母那,直接回城里把二伯娘的话带给他们,让他们明儿回来一趟!”直接把他们送到村子外,拦着过道让他们回城里。 方若晨无奈地往前走,她还想再看看父母呢。 当方若晨把李春芳的话传达给方有钱的时候,果不其然,他果断拒绝。“若晨,我娘的娘家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恨不得把方家的东西都搬回去,这要是娶了一个表妹什么的,他们还不时常到家里逛?家里值钱的东西还能留住?我跟大哥是打死也不会回去的!” “二堂哥,你跟大堂哥也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如月的孩子就要出世,如叶也将嫁人,咱们方家,就你们兄弟没有成亲,二伯娘面子也过不去!何况你们年纪不小了,该为方家传宗接代了!” “若晨,这些我们都知晓!”方有钱叹气,“可惜啊,就我们家那情形,哪家姑娘愿意上门呀!” “二堂哥,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这祁连小姐,天天盼着你去祁连家呢,你不也时常过去吗?怎么我听说,你们可是时常在树下就坐呢!还聊着话呢!” “炉公子就爱偷瞧人!”方有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告诉方若晨的。 第1811章 想到身份问题,方有钱就泄气了,“若晨,祁连家虽然没落了,可他们家还是大户人家,我如何配得上?” “二堂哥,这身份,你要想着,它就搁在那里阻碍着你,你若是不想,它也不是一回事!”方若晨劝解道,“祁连小姐看中了你,这是众人皆知的,祁连夫人不曾反对,不正说明了她同意了么?大户人家,都是好面子的,咱们家,就按大户人家的礼数,请四叔与几位前辈出面,带上礼数,给足祁连家面子,祁连夫人满意了,她也就同意女儿下嫁了!” 经历了祁连老爷与祁连公子的离去的伤痛,祁连夫人看得也淡了,对待女儿的婚事也没那么抵触,加上方有钱嘴甜人勤劳,祁连夫人心里算是认定了,不过,这面子,要往下压,就需要时间了! “这的确是个法子!”方有钱仔细一想,这里聚集了那么多前辈,随便请上一两个有影响力的,捎上礼物,登门拜访,祁连夫人觉得有面子了,自然就同意了。脚步踏出又缩了回来,“大哥……。” 方若晨看出了他的顾忌,“二堂哥,娶祁连小姐可不那么容易,只要你能说动祁连夫人,定下了日子,大堂哥的婚事,就不再是问题!” 方有财与啊蓉,双方都有意,只要旁人稍微加把火,这就成了。 方有钱还在迟疑,在门外偷听的炉公子跳了出来,扯着他就往外走,“有钱,事到如今,跟我去找那个人,让他帮你出面,事儿成了,我便认他为父!” 到现在为止,炉公子还不待见裘中轻!就算偶尔喊一声“爹!”也是炉前辈瞪眼逼着的。 “表姐,若是找人上门,最好不要找师叔!”邱明山小心地说道,“我怕师叔把事儿给弄砸了!” 不知怎的,撵谷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指着无奈的邱明山说道,“明山啊明山,亏得师叔平常待你不薄,你如此看清师叔!真教人伤透心!” “明山说得在理!”能治住撵谷子的只有锥栗子,他走了出来,“撵谷子,这里不是江湖,不可插手!” “是,师兄!”撵谷子恭敬地说道,“师兄放心,我哪儿也不去!”说着便转身向教晚儿学医的炉前辈那跑去。 锥栗子看没自己什么事,走到一边去了。邱明山与方若晨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方若晨在院子里洗搓桌布时,黄竹轩站在她旁边,待她抬头,他蹲了下来,“若是需要,可以请七姑姑出面,看在她的面上,祁连夫人不敢不从!” 七姑奶奶时常走访大户人家,在众人眼中留下好印象,看在她的面子上,祁连夫人不敢不给面子。方有钱娶祁连珠,几率便增加了。 方若晨沉思,钟少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他在路上遇到拽着方有钱去见裘中轻的炉公子,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了解实情的钟少爷转身回家把这事告诉父母,怎么说,方有钱也是从钟家出来的,之前又勤恳,这点忙,还是要帮的。“方姐姐,我爹说了,祁连夫人是寡居的,三年丧期没到,本该守孝为主!念其孤女寡母,家里没个男人没个主心骨,这时候嫁女儿找半个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上门下聘礼说亲的时候,我娘可帮忙!” 倘若有钟夫人与七姑***帮忙,这绝对是有把握的事情。 “我这就去请钟夫人帮忙!”方若晨暂时不搓洗桌布,欣喜地站起来往里屋赶,找了件素净的衣裳换好,跟随钟少爷到钟家请钟夫人出面,黄竹轩回家去了。 早已准备妥当的钟夫人一看到方若晨,二话不说,跟她往外走,“若晨,大户人家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起头,得先把祁连夫人说动了,这才好上门下聘礼!祁连夫人适逢丧夫丧子,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若是贸然上门提亲,她面子如何过得去?这得先由我们先说说,若是成了,取个日子,带上说得上话的前辈,推送聘礼,也就水到渠成!” “还是钟夫人想得周到!”方若晨点头。 “你们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钟夫人笑了笑,“祁连小姐芳龄十六,到了出嫁的年纪,又赶在父兄不在,这婚事,也只能由着祁连夫人斟酌了,她也不敢耽搁了女儿,说一说,就松动了!” “钟夫人,不管结果如何,这份情,若晨都无能为报……” 钟夫人停住,生气地看向方若晨,“这话我可不爱听,莫儿时常去你们那,我们还没感谢过呢,你倒客气了!熟门熟里的,有钱曾是钟家得力长工,有财还在钟家帮忙,两兄弟为钟家劳碌那么多年,不曾说过怨恨的话,这点忙,我们怎能不帮呢?以后可不能再说这话了!” “钟夫人教训得是!”方若晨道歉。 “若晨啊,都这么久了,于我,你怎么还那么客套呢?”钟夫人略微不悦,“有时候,太客套只会生分了!你也不过年长莫儿三两岁,这样吧,若是你不嫌弃,就称呼我为婶婶吧!” “好!婶婶!”方若晨接话,做个婶婶也是不错的,“路途遥远,婶婶儿科要坐马车?” “不用了,也就这一点路程,走过去便可!”钟夫人摆摆手。 说来也巧,七姑奶奶也是走路,在十字路口撞见,短暂的停顿。 还是七姑奶奶反应过来,过去牵着钟夫人的手热情地说道,“钟姐姐,有段时间不见你了,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呢?”钟夫人没出嫁之前,跟七姑奶奶有过几次碰见,偶尔走动走动,也算是熟悉的,成亲后,各自忙碌,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 “素冰,你这嘴呀,还是当年那样能说会道!”钟夫人同样欣喜,“有你在,有钱的婚事,我看八成就成了!” “钟姐姐这是什么话?”七姑奶奶客气地说道,“不瞒钟姐姐,之前呀,祁连夫人想把祁连小姐嫁给竹轩,这不,事儿没成,我怕登门拜访,会被祁连夫人赶了出来!” “上门都是客,祁连夫人怎么会赶人呢!”钟夫人摆摆手,回头对方若晨说道,“若晨,你去忙去吧,今儿有我与素冰,估计祁连夫人最终还是会答应的,你回去让有钱准备准备!” “好!麻烦两位了!” “不麻烦!”七姑奶奶轻轻地说道,“顺儿没发奋读书那会儿,也常去典糕点,有钱对他挺好,这忙,我还不知道能否帮上呢!” 第1第82章 祁连夫人听到门外丫鬟报钟夫人与七姑奶奶在门口等候传唤,尽管不乐意,还是梳妆打扮准备出门迎接。“钟夫人与七姑奶奶,如何有空到我这破败的居所呢?” 七姑奶奶不愧是有心计的,不回答她的话,转而把话题扔给她,“不曾提前告知,我与钟姐姐便来了,祁连夫人不会不欢迎吧!”钟夫人则淡笑地看着祁连夫人。见到七姑奶奶时,她们不曾说什么,心里却知道各自扮演什么角色,这两人,一唱一和,定然要卸去祁连夫人的心防。 “怎么会?”祁连夫人脸上保持笑容,“七姑奶奶与钟夫人能来,哪有不欢迎之理,这边请进!” 祁连夫人命自家奴婢奉上最好的茶品,客套地请两位喝茶。 两人从丫鬟手中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便赞扬茶香。 钟夫人细细品味后,想到了钟少爷曾经向她提过方有钱说祁连珠泡茶工夫到家的事,计上心来,放下茶杯,话便顺手拈来“祁连夫人,这茶香啊,还得归功泡茶的手巧,我家老爷总是嫌弃我这泡茶的手艺不过关,敢问祁连夫人,这泡茶的是哪位?今儿真要好好讨教一番了!” “都是小女平时耍玩的,女子在家闲暇摆弄的,哪里有钟夫人说得好喝!”祁连夫人心里很受用,觉得自己调教有方,说的话非常自豪。 钟夫人赶紧赞扬,“祁连小姐是个懂事的孩子,真让人欣慰!” “可不就是!”七姑奶奶瞬间把钟夫人的话接了过去,“这祁连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还曾想让她做我的侄媳妇呢,可惜竹轩太冷淡,配不上她!钟姐姐,你知道的,祁连小姐端庄秀丽,典雅大方,还常常亲自绣制衣裳,那衣裳,摆弄的比城里的绣娘都好看呢,都是祁连夫人管教有方!” “一个普通的小女娃,如何能让七姑奶奶高看呢!”祁连夫人心里非常高兴,要知道,祁连老爷与祁连大少爷的离去,她太过伤心,憔悴了不少,一直没什么精神,今天,她们一来就说好话,不管真心与否,她心里都是舒坦的。 “人这一辈子啊,富贵也好,平凡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钟夫人赶紧接话,“有些人,太善良,搁在大户人家反而亵渎了,我家长工方有钱,除了身份不如他人,其他样样好,钟府劳作那会儿,真真上心,什么都想着我跟我家老爷,我们全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呢!” 钟夫人说完,眼神看向七姑奶奶,七姑奶奶马上接话,“钟姐姐说得在理,这男人,只要人好踏实肯干,钱财什么的,都会来的!说来我真是命苦,当初大哥觉得我家夫君有钱有势,我也觉得嫁过去不会受罪,哪知道嫁过去才短短十年,夫君意外死去,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夫家兄弟霸道,占了我们家的钱财,那会儿,我抱着常顺,多次想跳河!”说着说着,七姑奶奶便把事情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这会儿伤心是真,眼泪也要掉下来,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在大哥怜惜我们母子,把我们带回黄家,这才好过了一点,可是,大家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再亲,也是寄人篱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的,就怕娘家人嫌弃!”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祁连夫人顿时想到自己,一直那么风光,如今失去了夫君儿子,什么都没有了。看着祁连夫人松动,七姑奶奶势必要把火烧得更旺,“好些人都知晓当年裘大哥有意与我结亲,若是我同意了,今儿也不至于如此难受!要知道,当年裘大哥可是一无所有啊,如今他可是西楼的东家啊!说到底,年轻人穷苦一点倒没什么,有手有脚的,努力一把就有钱了!” “有钱这孩子,一直上进,在钟家呆久一点,便能升为掌事!”钟夫人感慨一声,“这孩子甘愿抛弃钟家顺畅的道路,转而帮助若晨起家办糕点铺,一方面是想帮助堂妹,另一方面是想做个二东家做个体面的人家,将来不会委屈了媳妇!如此仗义又难得的好男儿,有几个公子哥比得上的?家大业大,都有败光的一天,唯独这勤奋的人挣得的金钱,才是最不容易失去的。” 钟夫人跟七姑奶奶说了那么多,祁连夫人不是傻子,一联想便知道了她们今天来的目的:打探消息来了。想到方有钱不顾一切地帮助祁连家度过困难,他又喜欢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方若晨与裘中轻、万里行生意上走得近,没准以后有了大钱,方有钱还不跟着沾光?想着想着,便委婉地说道,“是啊,这人啊,最重要了,我家珠儿,嫁人就要嫁给有担当的!” 钟夫人与七姑奶奶对视一眼,眉开眼笑起来,这事,总算是成了。 “祁连小姐有祁连夫人这么疼惜的娘亲,也是上辈子的福分!”钟夫人笑了笑,“哎,说起来,怎么不见祁连小姐呢?” “钟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七姑奶奶轻轻推了推钟夫人,“祁连小姐事儿忙,怎么有空过来看咱们呢!”说着眼神示意该走了。 “是啊,瞧我这不懂事的!”钟夫人在祁连夫人开口之前赶紧说道,“家里事多,这会儿该回去了!” 主人、客人彼此寒暄一会儿,登门拜访的事情就过去了。 祁连夫人松口,方若晨与方有钱,亲自到方禾家,把下聘礼的事跟他说了,一直提醒不要让李春芳跟方土知道,一切都成定局了,他们也就无话可说。 方禾同意,找人寻了个好日子,请求裘中轻与万里行同行,裘中轻考虑到祁连夫人是寡居的,男人前往不太方便,便请求七姑奶奶也跟随。 聘礼丰厚,礼数得体,给定面子十足!祁连夫人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婚事,成亲日子跟杜公子成亲日子一致:腊月十二。 炉公子跟钟少爷,见到方有钱,顿时嬉闹起来,“恭喜恭喜啊!” “有钱,你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娶祁连小姐了!” “可千万别忘了女人是毒这话!可得小心谨慎了!” 能娶到祁连珠,方有钱心里也高兴,就任由他们说笑去。 第1831章 就算方有钱不允许,李春芳还是兴高采烈地来到城里,当得知方有钱喜欢的女子便是祁连珠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趁着众人不在,亲自到祁连府,告知守门小厮自己的身份,久久不见有人来请,觉得大户人家不懂礼数,心里来气,对着走过的百姓吵吵嚷嚷地说了起来,“乡亲们,乡亲们,停一停,停一停!”等到有人怀着好奇的心情停歇下来,便抬高下巴指着祁连府,“你们给评评理,祁连家真是过分,看上了我家二儿子,不明分说,逼着我二儿子下了聘礼,直接挑选了成亲的日子,就是不知会我们一声,你们说说,他们祁连家可是仗着家大业大瞧不起我们乡里人呀?” 有人怀疑李春芳的身份,细细地询问,“这位大婶,祁连小姐定的人名叫方有钱,他是你的儿子?”祁连小姐与方有钱定亲,城里人都知道,可没人听说祁连家不曾告知娶媳妇的方家呀! “如假包换!不信,咱们到典糕点比对一番,看有钱是否叫我为娘!”李春芳底气十足,“城里人牌子大,瞧不起我们乡下人,这也就算了,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儿我亲自前来商量成亲事宜,谁知在此等了半天,连一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她这么一说,众人看向关闭的祁连府,顿时信了大半,纷纷诉说祁连夫人本身就是一个小气的人,之前还跟冯夫人闹翻了呢,架子可大了。 在市集买材料的方若晨与方有钱路过此地,本想把纳礼单送给祁连夫人审阅,便看到怂恿百姓在祁连府门前指指点点的李春芳,兄妹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往前。 “吱呀!”门开的声音,祁连夫人指着得意洋洋的李春芳说道,“李春芳,我告诉你,就算我祁连家败落到穷苦,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们家的有钱!”祁连夫人曾在典糕点遇到过李春芳,当时两人彼此不认识!祁连珠与方有钱定下成亲日子,她特意找人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李春芳的个性,就怕女儿上门遭罪,心中早有悔意,一直找不到理由,今儿李春芳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她不用 李春芳一听,祁连小姐不嫁给自己的儿子,那么自己的儿子便要单身到底,心里急了,吵吵嚷嚷,“我们家有钱,吃得好,长得俊,孝顺又疼爱妹妹,如此好的人,摊上了你们家的千金,可倒……。” “嗯哼!”及时赶到的方有钱发出声音警告。 李春芳看到眼神不悦的方有钱跟无奈的方若晨,赶紧换了个态度,“可倒大运了,我告诉你,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容不得你一个破落户阻扰!” “你……。”祁连夫人被气得无话可说,家里破落,是她心中的痛啊!如果不是家里破败,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呢? 趁着停顿的空档,方若晨赶紧出声,“好了,两位不要再吵了,难得的缘分,该是好好珍惜,何必闹个你死我活呢?” 想到自己的女儿不成器,偏生喜欢方有钱,祁连夫人是又气又无奈,为了不把事情闹僵,只能寻求缓和的解决办法,“要我的女儿嫁给方有钱,先让你们家大儿子娶妻吧!”说完甩袖进去了。 梨花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方家子弟,兄弟之间,长幼有序,兄长没娶之前,一律不准娶妻。 祁连夫人不着急,她怕女儿嫁过去吃苦,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没准等方有财娶妻了,她女儿就遇到更好的人,她不介意解除婚约的,名声什么的,不重要。 方土不着急,多一个人多一碗米饭,还有日常开销,日子过不下去啊。 李春芳不着急,她还想等方有财娶妻之时,兄弟一起办,省了银钱! 方有钱也不着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祁连珠就在祁连府里,认定他了,总不会跑掉,等哥哥一程,也不是问题。 自李春芳在祁连府外闹腾都过去好几天了,所有的人似乎都不着急,他们仍旧慢悠悠地过着日子。 着急的不是方有财,而是啊蓉! 她找到方有财,对他说,“方大哥,小姐年岁比别人家的千金大了些许,若是等上一些日子,可是要闹笑话了!这祁连府,老爷、少爷还在,定然不会失去名声,可如今这样子,还怎么做生意?生意有损,夫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方有财是个耿直的人,细细思考她的话,觉得在理,“啊蓉姑娘,你放心,我回去与村长商议,看能否让有钱先娶!” 啊蓉急得跺脚,“方大哥,啊蓉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方有财随口一问,他知道不能因为自己没有人娶而耽误了弟弟的亲事。 她窘了,再说得直白些,就不是正常女子该有的姿态!她虽然是个丫头,但是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 她低着头,方有财一直在猜测,询问各种缘由,都被她否决了,正纠葛着。 “哈哈哈!”随着一阵笑声,跑出来三个笑得疯狂的人。 “方有财,人家姑娘这是向你表明心意呢!”邱若雅笑嘻嘻地走过来,专门瞧着躲闪的啊蓉,“看看,她的脸都红了!” 钟少爷走到邱若雅的身旁,想给她留个好印象,附和道,“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不懂人家的心思,丢人啊!” 炉公子一直笑,他觉得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笨的人。 被他们一笑,羞愧的啊蓉,跑开了。 这时候,方有财从他们的笑声中领悟到原因,也不算太笨,快速跑过去找啊蓉。 方有财找到啊蓉,向她表明自己一直以来都钟情于她,她告诉他,只要祁连珠点头,把卖身契还给她,她就可以嫁给他! 方有财找到方有钱,把事情始末跟他说一遍。 “大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珠儿!”方有钱自然是答应,心情雀跃地去祁连府,把方有财的话告诉祁连珠,没想到她顿时同意了。 梨花坊有村民成亲,杜公子的要求自然得以应允。 第1484章 腊月十二,良辰好景,辰州梨花坊,三对新人成亲:杜公子与崔莲开!方有财与啊蓉,方有钱与祁连珠! 成亲仪式设立在祠堂,由村长与里长打理礼数! 方家兄弟带着花轿前往城里迎娶媳妇!他们一进城里,杜公子便带着迎亲队伍出城,错开了喜事相撞的局面! 迎亲路上,杜公子一袭红袍端坐在一骑高头大马之上,后边跟着陪同迎亲的黄竹轩与众人。 吹吹打打过了梨花河,抬眼便看到了梨花坊。 “等一等!” 杜公子一声高喊,声到手抬,众人便停住了脚步,停歇了自个的吹奏。 什么也没说,杜公子翻身跃下,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之下,向着那盛开的梨林跑去! 吉时就要到,新郎离开马,可是不想娶妻了?对于姑娘家来说,是何等的大事,女方家可要把迎亲队伍给狠狠揍一顿,迎亲队伍顿时慌了神! “吹奏不要停!”黄竹轩看着杜公子的方向,指挥迎亲队伍继续吹奏,在乐声响起时,他尾随杜公子,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漫山梨花皎洁如星辰耀眼,朵朵都一样盛开如潮,找遍了整个山林,杜公子扶着那仿似梦中的梨树,抬头看向最硕大的那朵花,轻轻地说道,“烟儿,今儿是墨的大婚之日!你听见了吗?墨的大婚之日啊!”你却不在眼前!那悲伤的话语,不可捉摸的疼痛,蔓延在心底,像是撵过的痕迹,无法抚平! 世人皆知,情最难忘! 随着一声扑通作响,杜公子重重地跪在梨树下,紧紧地抱着那棵大树,痛哭流涕,“烟儿,你的离去,匆忙不带痕迹,此生此世,教我如何度过!烟儿,墨没那么快爱上别人!烟儿,墨没那么容易忘记你!烟儿……。” 烟儿,为了答应你的夙愿,我违背了自己的心愿,把一颗心转向别人,你可知,没有了心的疼惜,永远算不了什么!如此不公平却要让崔小姐一个人承受,于她,何其残忍! 看着杜公子伤心难过,黄竹轩跟着难受,“没那么快爱上别人!”这句话,不正是诠释了所有人的心声吗?眼看着天越来越亮,他及时提醒,“墨兄,吉时就要到,再不去迎娶新娘,就来不及了!” 杜公子仍旧沉浸在痛哭的氛围中,当眼眶里的眼泪不再留下一滴泪的时候,他才站起来,恍惚中摇晃了身体,幸好有黄竹轩及时扶住。 杜公子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最大的花朵,喃喃自语,“竹轩,三年前,我若是来了这里,该有多好!” 那时候,他未娶,她未嫁,东烟魂魄在,他们将会永远在一起,而不是今天天人相隔。 虽然听不懂他的话,黄竹轩还是敏锐地察觉那个她便是方若晨。三年前,他在他乡,过着无自我的生活!如今,他过着乞求原谅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感觉幸福,因为心中有眷恋! 再次骑在高头大马上,杜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山谷大喊一声,“烟儿,墨娶妻了!”抓起马缰绳,轻轻地拍打着马背,马便听话地慢腾腾往前走。 在方若晨房间静坐的崔莲开,此刻,心中五味俱全。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他同样不爱自己的人! 可是,倘若不嫁给杜公子,就要嫁给别人,父亲指配的人,大多是自个不待见的,这成了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看着碍眼,也是一件糟心的事!这杜公子吧,一个潇洒的男子,一旦认定了人选,就不会改变!做他的妻子,总不会被欺负了去,也不会受到委屈。只要猜测着他的心,做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也不算是坏事。 想着想着,崔莲开倒觉得人生没有那么凄凉!一心一意想要做好杜家媳妇的时候,进来了一个护卫,他跪在那里,欲言又止。 “本小姐惯来不喜欢有话不说的人!”崔莲开眼神很是犀利。 护卫想了想,还是张口说道,“杜公子在梨花树下大哭!” 杜公子大哭?崔莲开心中激起了漪涟,是什么让他如此伤怀?不一会儿,她便想明白了,平静地说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墨没那么快爱上别人!烟儿,墨没那么容易忘记你!’” “没那么快爱上别人!”崔莲开反复吟读这句话,“罢了,出去吧!”她又何尝不是“没那么快爱上别人”呢? 门里人惆怅,门外人声鼎沸,都是来送礼的人。一边是迎接贵客,一边是忙碌着迎亲的事宜,杜公子来迎亲后,还要借助方家祠堂行礼,最后到方家新配置的小院子里歇下!因是在外地成亲,倒没有那么多约束。 杜老爷一想到杜公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心花怒放,把忙碌的事交给杜夫人他们打理,自己到处闲逛,遇上一个人聊上一阵子,这会儿碰到奇峰,怎么也要说上几句了,“奇峰师父,墨儿能得到您的栽培,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墨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墨成亲,杜老爷该放心了!” “可不是,墨这孩子,被宠坏了,好不容易懂事一回,也就由着他了!”杜老爷心情不错,看到那边指挥儿子做事的崔药师,歉意地离开,走过去,“亲家!” 崔药师转头欣喜地说道,“哎呀,亲家,来来来,我们得好好聊上一阵子!” 两个人走到一边桌椅前聊上了。 与此同时,方禾家里也是热闹非凡,这方家兄弟终于娶媳妇了,李春芳再也不用在娘家人面前委曲求全,面子上去了,人也精神了,见到一个人就说上一番话,“哎呀,我家有钱就是出息,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哪家农家小子有这等能耐?知了上树呼呼叫,鱼儿入河咕噜噜,麻藤它就该缠着树,哎呀,我们方家啊,要么不娶,一娶就娶体面的女子!还真别说,有财的媳妇,那可真是贤惠,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好!这兄嫂啊,就得照顾小的,做多一点没什么!这两个儿媳妇啊,我是一万个满意啊!” 第185第章 “炉英,君莫,你们过来!”撵谷子急急地喊过那边跟着晚儿耍玩的炉公子与钟少爷。 炉公子抱着晚儿看了看钟少爷,不明白师父这时候有什么吩咐,听话地走过来。 撵谷子焦急地说道,“炉英,在你师伯面前,师父不小心把明山若雅小时候的事说了出来,你师伯他恼着师父教坏他徒弟!君莫,平常我也有教你武功,也算是半个师父了,你们两个,带上在树上睡觉的那位(邱若雅)还有树下坐着的那位(邱明山),趁着三对新人成亲,你们去跟他们讨要一些银子过来,师父我要买食材,亲自犒劳师兄那填不满的胃!” 向人乞讨银子,这等丢人的事,炉公子是万分机会,嘟囔地说道,“师父,你缺银子,我给你便是!何须……” “师父这是在教你为人之道,你们以后定会遇到身无分文的时候,那时候,你该委屈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这是锻炼你们的脸皮!去,没要够十两银子,别跟人说是我撵谷子的徒弟!” “是!”炉公子无奈,他的师父,总是有一些奇言怪语。 炉公子刚把邱若雅叫醒,就听到门外大声喊着“新郎来了!”一个不小心,差点掉在地上,大家赶紧地出去看热闹了。 杜公子要赶在方家兄弟回来之前把新娘子带上,绕着河边梨林走一圈,然后到方家祠堂与方家兄弟一起行礼,时间掐的紧紧的,一会儿都不能松懈。 “亲家老爷,这边请!”崔药师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杜老爷笑呵呵地站起来,两人欢喜地往外走。 “我说崔家兄弟,外边有崔老爷跟杜老爷在,你们几个,怎么也跟着去呢?”方媒婆拦住要出去迎亲的崔家五兄弟,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下,无奈地说道,“你们家习俗是怎么样,我不管,在我们梨花坊,就得依着规矩来!”说着一挥手,顿时有人拿上来五把红色雕花的伞递给他们,“妹妹出嫁,还没走到新郎面前,你们得给她撑着伞,这样嫁过去,才不会倍显凄凉!” 崔家兄弟点点头,打开伞,在方媒婆指定的位置站好。 杜公子到了房门前站定,方媒婆叫上几个熟练的妇人,走进房,把崔莲开迎了出来。 方媒婆指了指还站在那里的崔大少爷,“崔家大哥,你这愣着干什么?赶紧撑伞过来!” 崔大少爷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风俗,赶紧走上前去,在崔莲开走出房门的时候,把她保护在雨下。 “哎,这就对了,姑娘出嫁,大哥撑伞,从家里出门,顺顺利利!”方媒婆点点头,扶着崔莲开往前走,崔大少爷也跟着走,走了一小段路程,前边的崔二少爷不用方媒婆提醒,赶紧走上来,听从方媒婆说的“伞并伞”把妹妹接了过去,同理,到了门前,崔五少爷走过来撑伞,崔大少爷蹲在房门前,背起崔莲开过门槛,送她进入轿子。 又是一路吹吹打打,再次经过梨林的时候,杜公子再次吩咐众人停下来,走到轿子前,是请求,又是期盼,“娘子,时辰还早,可否与为夫到梨花树下走一遭?” 后边送亲的崔家兄弟看到轿子停下来,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走过来问个明白。 纵使崔莲开很聪明,也不明白杜公子想要做什么,沉思一会儿,便轻声地回答,“一切随夫君安排!” 夫唱妇随,也不过如此罢了。 “杜公子,万万不可!”方媒婆拦住了轿门,“新娘子过门,路上不可出头,不吉利!” “江湖儿女……”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要注意地方!”方媒婆打断了杜公子的话,“年轻人,这崔家小姐,可是体面的姑娘啊,这背后,还跟着崔家兄弟呢,你这擅自做主把她带出来,可有想过他们是否愿意?” 崔大少爷在杜公子开口之前便说道,“杜公子,我家妹子,从来没受过什么苦,若是你疼惜,就让她在祠堂门口再出现吧!” 杜公子看了看远处的梨树,惆怅一会儿,点点头,转身想要上马。 “等一等!”说话的是崔莲开,杜公子诧异地回头,只听里边说道,“夫君,时辰还早,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人都要嫁给他了,这一辈子都要相守,让他去了结心愿,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杜公子感激地看向轿门,崔三少爷想要说话,被崔大少爷的眼神威慑下停住了。 杜公子朝着梨树林走去的时候,轿门里,崔莲开一滴泪水滴落在手上,她轻轻地摩挲着那一滴包含无奈的眼泪,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同样不爱的人,这日子,该怎么过? 相敬如宾到老吗? 杜公子再次走到最大的梨树前,扶着它,把一直藏在怀里的手绢拿了出来,轻轻地系在上面,用红绳子绑住,“烟儿,墨成亲了!我会听你的话,去爱别人!祝福我们吧!”说完,他便转身就走。从此,有个叫东烟的花魂,在一个男人的心里藏着! 杜公子离开的时候,红绳子绑住的手绢,轻轻地脱落,随着风飘动,飞向他相反的地方,到了河里,沉了下去。 杜公子回来后,什么也没说,骑上马,往前走。 这边绕着梨林走,方家兄弟从城里回来了,在村人的簇拥下回到了方家,在媒婆的帮助下,完成了家人的礼俗。 高香刚要去祠堂,便看到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李春芳,顿时来了兴趣,“二嫂,有财、有钱跟自家新娘子前往祠堂拜祖宗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你先走,我待会儿就过去!”李春芳不耐烦地说道,今天她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方有财与方有钱成亲,她为了面子,积攒很久的银子,全部花完了。这以后的日子,可不知道怎么过了。 高香看她心情不悦,也不想惹她生气,跟上邱和月,往祠堂走去了。 李春芳想来想去,总是想不明白,看到拿着东西出来的方若晨,仿佛看到了希望,赶紧走过去,“若晨,大家都去祠堂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我……。” “你是有财有钱的堂妹,如月怀孕在跟她二娘在城里,如叶那小姑娘,也帮不上忙,你这个懂事的,就该帮着!”李春芳赶紧把她推了出去,到了祠堂,还得花钱,这等冤大头的事,还是交给方若晨吧。 第第186章 方家祠堂,三对新人站在门外。 “炉前辈,这里您年纪最大,理应让你接受他们的拜见!”村长非常客气地邀请炉前辈做上宾。炉前辈那么帮方禾医治腿后,又热心地帮助村民医治,村长多年的腰痛都被他医治好了,如此大的恩情,无能为报,只能让他接受新人的膜拜。 炉前辈摆摆手,“方村长,舍不得,舍不得!” 他又不是方家的后代,怎么能在方家祠堂当主人呢, “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杜公子,还不是方家的人呢,祭拜方家祖先,也是看得起方家人!”村长假装生气,“您替方家做了那么多事,我们还没感谢你呢!” 村长劝完,里长劝说,村人跟着劝,最终,炉前辈勉为其难地端坐在方家祠堂外,由着三对新人膜拜。 繁杂的礼数,总算完成了!按照以往,方家祠堂外又该热闹起来了,都是准备吃食呀。 新娘子送回各自的院子,新郎则在此地敬酒。 炉公子把晚儿抱到杜公子面前,背后跟着几个同龄人。几个人一同伸手! 杜公子看向他们的手势,明白过来,斜睨地看着他们,“你们这几个人,平时对我不怎么好,今儿怎么向我讨要银钱了,是撵谷子前辈叫你们这样做的吧!” “晚儿!”邱若雅对着亮闪闪看着杜公子的晚儿喊了一声。 晚儿顿时轻声地说道,“杜叔叔,给点吧!舅师叔他很可怜,都没钱回家呢!” 杜公子把晚儿抱过来,轻轻地摸摸她的头,“晚儿都这么说了,杜叔叔不通情达理,可就不好了!”眼神看向旁边打理的、杜老爷安排的小厮,他领悟,顿时从怀里拿出一张十两银子递给炉公子。 “杜公子,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晚儿由我们带着!”邱若雅把晚儿抱过来,指使着大家往外走。 “师父,你要的十两银子!”炉公子把十两银子递给一旁吃着东西的撵谷子,重复道,“师叔若是缺银子,只管跟我要,何须叫我去乞讨呢?我外公充当贵宾,我这外孙给他丢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炉英,师父这是为你们好!”撵谷子接过十两银子,小声嘀咕,“这杜墨,真是了解我的心啊,也不给多一点!”转而语重心长地对着他们说道,“师兄要回山里去,命令我跟随,这以后,见你们的次数,可就少了,以往教你们的东西,也甚少,为此,师父过意不去啊,临走之前,也就教你们一些东西。记住,得不到所爱,也不是什么大事,年纪到了,娶个媳妇,传宗接代了事了!” 邱若雅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道,“师叔,师父曾说过,你是受过大刺激的人,若雅大胆地问,你是不是得不到所爱呀?” “是啊,我得不到所爱!”撵谷子惆怅地说道,“只因当年太年轻,一心一意相随一生,岂知到了老年,还是一个人,当初我就该听从家里的,娶个媳妇,这会儿,儿子都比你们大了!” 这边围着几个人,被那边锥栗子看到,他心情格外不好,走过来就冲着撵谷子大吼,“撵谷子,你又来教坏我的徒弟了!” “师兄,这可是冤枉呀!”撵谷子很无辜,他没说错话呀,“师兄,今儿是三对新人大大喜之日,这里不能有血光之灾呀!谁破坏了喜事,谁就遭天打雷劈。” “哼!明山若雅,离他远一点!”锥栗子把邱若雅跟邱明山拦在身后,转头对钟少爷与炉公子说道,“你们两个,也别拜他为师了,若是愿意,跟我到山上,想要学习什么武功,我都教给你们。” 有史以来,锥栗子是最大方地收徒弟。 炉公子非常不客气地拒绝,“师伯,好男儿不拜二师,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是啊,师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认定了这师父了!” “你们……”锥栗子很尴尬,有史以来最大方啊,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撵谷子眼神示意他们快走,讨好地说道,“师兄,不要气恼,瞧见没,那边喊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锥栗子有个台阶下,心情顺了一点,走向奇峰与钟老爷,这得好好说会儿话了。“奇峰,怎么不见丹络呀!” 奇峰把椅子挪给锥栗子,大方地说道,“络儿在城里照顾怀孕在身的方大嫂与如月!” 锥栗子点点头,“奇峰,这么多年了,你跟丹络,还是那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在奇峰沉浸在幸福时刻,突然道出离别的话,“明儿我就得回山里去了!”说着灌了一杯酒。 奇峰想也不想就说道,“明儿我去送你!”江湖中人,向来是居无定所,离开是常事。 锥栗子哀怨,“我还以为身为旧识,你怎么也挽留一番,谁知道如此直接!”他之所以离开,无非是想到了自己一辈子研究武功,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一边,年轻的时候还好,无忧无虑的,到了老年时候,徒弟们一个一个离开,就剩下他一个老头子了,本想收两个徒弟,谁知道他们又不愿意,这心,真是难受得很!加上杜公子他们成亲,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还不如早早地离开。 奇峰笑了笑,“看着我徒弟成亲,你这心里不好受吧!”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明山若雅成亲时,你便可以当一回父辈了!” “一提到明山若雅,我这心里就来气!”锥栗子心情不悦地说道,“我好好的两个徒弟,可造之材,一个做了你的徒弟,一个成了瞌睡虫,都是撵谷子害的,若不是当年我一时大意,放他们在家,他们如何会接受撵谷子那奇怪言论,什么‘做个普通人最好,’这普通人,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神情激动的锥栗子,杜老爷担心他掀了桌子搅了局面,只能劝说,“锥栗子师父,撵谷子师父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人啊,到了老年,权啊,势啊,不都成了空?人生可不是平常人?” “呃?”锥栗子想了想自己的人生,追逐了一生的荣耀,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百姓来得幸福。 第1871章 门外走进来裘中轻、万里行、钟老爷与邱丰耀,手中都提着礼物,“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杜老爷跟崔老爷,赶紧迎上去,把他们安顿在奇峰、锥栗子那一桌。 生意人跟江湖中人,彼此都认识,一见面,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裘中轻拿起一杯酒,“锥栗子师父,当初若不是遇到你,今天裘某人就不会在这里了!恩同再造啊!先干为敬!” “客气客气!”锥栗子一扫刚才的阴霾,豪爽地喝酒。 成亲的场面很是热闹,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笑容之中,方若晨感觉自己一个弃妇,融不进那个欢快的场面,看了看跟随邱若雅等人玩耍的晚儿,心里哀叹,这女儿似乎成了别人家的了! 看了看周围,没人留意到她的存在,便轻轻地走了出来。 黄竹轩看到方若晨离开,与敬酒的乡亲们喝上一杯,便跟了出去。 方若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不自觉地走到了河边的梨花旁,这里的河水,还是从护城河流下来的。抬头看去,那常年不败的梨花,比往年开得稀薄了!寥寥无几的诠释着寂寥,不正如人生处于落寞时节吗? 她轻轻地摘下一朵纯白的梨花,放在左手掌上,轻轻地吹着,让它慢慢地飘落!人生无常,正如飘落的梨花,是落叶归根还是随水流,都是由风决定! 几度幻想几度痴迷?过去的爱恨,怎么到了今天,就那么平静? 寒风飘舞,吹动她碎花的裙裾,煽动青草飞腾! 瘦弱的身躯迎着风,背影却是那么坚毅! 是自己不够好,不能给她一个臂膀,不能让她相信从而放下倔强!黄竹轩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走上前,背着手站在她旁边眺望远方,“杜公子大婚,怎么不去跟他喝上几杯?” “你怎么会来?” “看着你出来了,我不放心!” “杜公子大婚,吉瑞的征兆!大堂哥与二堂哥,总算娶了媳妇,寂寥如我,我怕亵渎了他们的幸福!”她笑了笑,“这里安静,容我想想未来!” “若是你肯,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大宅门,太过深邃,满眼满眼地巴望着,满心满心地等待着,最终,都在绝望中泯灭了事!” “你还在怨我对吗?” “曾经怨恨过,如今,我不怨谁,不恨谁,却不想重复曾经的悲伤!”她很平静,“我们这些农人家的孩子,注定是过不了宅门的生活!” 他沉静地站在她背后,没有说话!他愿意,用余下的人生,陪伴她一起走过!不带你去我家,留在你家守候着你,直到你心重新接纳,再组成一个家! 天上云朵绚丽,默契地,他们抬起头,看向它们,嘴角慢慢掀起醉人的笑容!偶有梨花碎屑,飘落而下,停在他们的脸上,风的吹动,飘落在泥土里,成为了永恒! 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名的爱恨归结为没有怨愤的结局! “爹、娘!”一声童稚的声音传来,两人纷纷回头,看到邱明山把晚儿放下,独自回去了。 “晚儿!”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着,纷纷蹲下身,等着晚儿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当晚儿跑过来时,方若晨抱着晚儿,黄竹轩抱着她们。他们有个共同的女儿,这就够了!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伴她们。 当天晚上,杜公子掀开崔莲开的盖头,艳丽如她,闪动了红烛,却没能映入他的眼球。 杜公子轻轻地牵起她的手,神情炽热地看着她,领着她到桌前,拿起一杯酒递给她,自己拿起另外一杯,手挽手,一干为尽!喝完交杯酒,两人坐在桌前,相视无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向她承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好一个好妻子。 门外竖着耳朵听的一干人等:炉公子、钟少爷、崔三少爷、崔五少爷,异常兴奋。 “怎么样怎么样?”炉公子拍了拍在贴着耳朵的钟少爷,顺势贴耳过去。 “没反应啊!”钟少爷摇摇头。 “怎么会没反应,我听听!”崔三少爷疑惑,他最想知道向来泼辣的妹妹会怎么做。 杜老爷远远就看到他们,心里暗叹,这么一些人在,他们怎么能安心做事,抱孙子的夙愿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赶紧跑过去,冷哼一声,随着杜老爷一声冷哼,他们赶紧离开,不舍地盯着房门。 总算安静下来,杜公子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崔莲开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夫君,崔莲开恳请夫君给一些时间!”崔莲开抬头看他,要她顿时接受一个别人,她做不到。 “为夫答应你!”杜公子点点头,看到她松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呢,把盘子里的糕点递给她,“娘子,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不曾吃东西了!” 崔莲开接过他手中的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以往我厌烦方嫂子的糕点,今儿尝了尝,甜而不腻,满满的心意!” 杜公子捏起另外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听竹轩说,为了咱们的婚事,方嫂子彻夜为咱们准备成亲的糕点!” “她还真是有心!”崔莲开感慨,“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一心一意对别人好,却不肯去接受别人对她的好!我们都成亲了,她什么时候才能成全竹轩的心意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崔莲开除了祝福,便没有其他。 “不是不爱,而是害怕爱得不够透彻伤害了别人!”杜公子苦涩一笑,“她是爱竹轩的,凭着一颗心,她不敢担保做到最好!” “可她已经在接受竹轩了!”崔莲开平静地说道,“她不是冷血的人,她能让竹轩接近她,从心里,已经接受他了!只是需要时间,像我们一样,需要时间!” “呵呵,时间!”杜公子无奈一笑,他就是栽在了时间上,“娘子,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你睡床,我睡榻!” 崔莲开低头,“她在接受,我又何尝不是在接受呢?”相爱的人不在一起,不爱的人拴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释怀了! 杜公子听到她的话,轻轻地笑了:他也在接受! 崔莲开走到床边,杜公子牵住她的手,“娘子,我们一起睡吧!” “嗯!”她点点头。 迟早都要迈出那一步,还不如勇敢地接受。 良辰美景,杜公子与崔莲开,心里都装着另外一个人。面对相守一生的人,不得已把最爱的那个人深藏在心底,只等着哪一天,把记忆拿出来,慢慢地回忆曾经的美好。 番外四栗:锥栗子撵谷子 “师兄!”撵谷子端起一杯茶,站在锥栗子的旁边,想用茶和解两人多年来的夙愿。在典糕点,他们师兄弟算是比较和气的。回到自己家后,锥栗子看不惯撵谷子了,总催促他快点离开,最好去游荡之类的。撵谷子不依,非要道歉和解。 锥栗子很有个性,他转个身,别开头,胡子一翘,“哼!”若不是看在他当年大悲大喜的份上,早就以“师门之罪”办他了,这会儿该是在人烟稀少的山谷修习,哪里有机会在他眼前晃悠?他就纳闷了,人家是师兄弟一起教习本门徒弟,撵谷子倒好,教徒弟们无为之法,徒弟们若是没把本门武功学好,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撵谷子自知在师兄面前罪虐深重,只能哀伤地说道,“师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气恼是应当的,怎么说,我也是让你最得意的弟子明山给害了!” “哼!”锥栗子生气地冷哼,爱理不理地看着外边,心中暗道,你把我徒弟教成那样,如何让人不生气? “换句话说,师兄,倘若我不叫明山做个普通人,他今儿可有存活的根基?你别忘了,当年你中意他的武功奇才,江湖人士可是看在眼里,十年八载的,他承了你的精髓,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这世道,后辈们皆是争强好胜的主,明山他如何能抵挡千千万万人的比试?他的家人,不也处于危难之中吗?他表姐的女儿晚儿,可是甜甜地喊你一声‘舅师爷’这份情,你可忍心看着她因为明山,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 锥栗子一想到那个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小手牵着他粗糙的手,心里就涌起了甜蜜气息,回头看向撵谷子,觉得他倒有一番道理,“行了,往事成风吧!”算是原谅了他以往的做派。 “师兄,您这么一说,我可就放心了!”撵谷子递上茶水,转而又哀叹地说道,“真是太可惜了!” 锥栗子仔细看他,他又想干什么?还是快速地问出口,“可惜什么?” “师兄您天天呆在山里,抬头是山,低头还是山,放眼望去,是山,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总是绕不过山的阻挡!”撵谷子指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山说道,“您这是久居山林不懂俗事繁杂,我劝你呀,还是去典糕点享受一下人生吧!” “这里哪里不好了?” “哪里都不好!”撵谷子趁机站起来,“常言道,山高水远,人易老!师弟我这看着你天天粗茶淡饭,都替你感到哀伤呀!您说您,年纪不小了,这一辈子,都奉献给这座山了,临到老年,也不知道什么是乐趣!这些年,白过了!” “是这个理!”锥栗子捋捋胡子,抬头一瞪,“是你想回去吧,觉得我这山里委屈你了!那你回去呀,自个回去便是,何须我带着你!” “师兄,咱们都是老头子了,这徒弟们都离开山林了,咱们不找个好地方待着,临终都无人送终啊!” 锥栗子反问,“你的意思,这就回去?” 撵谷子笃定地说道,“这就回去!”心也跃跃欲试。 “我不回去,那家人,夫妻不像夫妻,看着不舒服!” “师兄,奇峰丹络可是幸福地待在那里,你这心里,就没一点的想念?”撵谷子特别不喜欢待在山里,看到锥栗子脸上有松动,加把劲,“咱们一辈子都是孤单单的,你就不想看着晚儿长大?不想收她为徒?忍心看着炉兄脚她医术?” “这怎么行?学医之人不学武,那不是白学了吗?”锥栗子赶紧站起来,“咱们回去!” 撵谷子万分欣喜,“包袱都没打开过,咱们这就回去!” “你倒目光长远!” “自然!” (全文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